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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為何糾纏?(十)

柳語很開心。

為什么開心?

雨隨月找他放學約見面啦!

還是用手機約的!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抹了一把老母親才有的熱淚,滿懷期待地去更衣室換上一套干凈的衣服,柳語還在意淫一會雨隨月會去干嘛。

去喝杯奶茶?還是去吃個晚飯?不不不,有可能只是有事找我聊聊,想這么多干嘛呢!柳語!腦子抽風了?

心情忐忑,柳語和一起訓練的同伴打了聲招呼后,趕忙跑到校門口提早等待。

掐著表,放學鈴聲一打響,柳語便伸長脖子,試圖找尋雨隨月的身影。

當看到雨隨月那突出的面容后,柳語竊喜,但面上保持古井無波的神態,直到雨隨月走到柳語面前后,柳語這才露出微笑:“有什么事嗎?”

看樣子雨隨月似乎心情不大好。

柳語見狀,換了個話題,說:“要不我們邊走邊說吧,堵在校門聊天不是那么合適。”

雨隨月點頭,兩人朝市區中央的方向走去。

夕陽仍舊,一如每日所見,熟識的道路與熟識的人,走在熟識的大街上,伴著如期而至的太陽,找著即將到來的月亮。

可今日的雨隨月,似乎不太尋常。

柳語與其并排而行,不知為何今日不開心,因此把行進的速率調慢,穩當地落后雨隨月半步。

受不了這一直沉默的氣氛,柳語先行開口:“怎么了怎么了?”

雨隨月:“我今天訓練完了。”

“嗯嗯。”

“然后我看了王朵朵的手機。”

“嗯嗯。”

手機怎么了?

“然后我和王朵朵聊了會。”

“嗯嗯。”

“所以為什么要瞞著我?”

“嗯——什么?”

“我問你,為,什,么,要,瞞,著,我?”雨隨月語氣加重。

柳語驚慌,擺擺手,“我瞞著你什么了?沒有啊?”

雨隨月更氣了:“沒有?那為什么王朵朵會帶我去她的樂隊?”

柳語悟了,用看似平靜的語氣說道:“就這點小事啊?也不算什么大問題吧?”

沒想到,這句話直接燃盡了導火索。

“啊,是啊,確實不是什么大事。不過,你也不是我的什么長輩,那你為什么要管我這么多呢?就像水箱里孤獨的魚,突然有一天多了幾條和她截然不同的生物,明知道是別人加進去的,但還是忍不住去親近它們。”

“可我不是魚,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也知道我沒什么朋友,可為什么偏偏我的朋友,是我另一個朋友偷偷摸摸安插進來的呢?”

“哪怕你提前和我說一聲,我也不會這么難過啊。”

柳語也急了,小手不知道往何處安放,額頭冒汗,說話有點結巴,接著說出了一句讓他追悔莫及的話。

“我,我這是,”

“為了你好。”

雨隨月立刻笑了。

“我不配你對我這么好。”

......

柳語回到家,已是晚上八點。

他的父母都很關心柳語的情況,打了好幾通電話,而柳語說他只不過是去市區散散心,再三確認無誤后,其父母才留好飯菜,在家安心煲劇。

直到柳語回來后,看到他臉色如此之差,兩人也沒有多說什么,吩咐他快去洗澡吃飯,便無再多言。

現在,柳語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行了。

悶悶不樂地吃過飯,柳語連做作業都是心不在焉的狀態。隨便應付了事后,柳語跳到了床上,橫趴在毛絨被子上,回想著今日下午的談話。

“我怎么就這么蠢啊。”柳語這么想到。

為什么自己要說為了她好?

我算什么?不過是認識了幾個月的人罷了。我憑什么說出這種話?

眼睜睜地看著雨隨月離去的背影,自己只能夠站在原地,一聲不吭,遠遠目送其消失在自己眼前,卻沒有半句挽留和解釋的話說得出口。

解釋什么?能解釋什么?該解釋什么?

自己都說出那種鋼鐵直男的話了,就跟“多喝熱水”一樣沒有情趣的話語一樣,高速運轉過自己的大腦,可柳語仍是不知道自己還能追上去之后該干嘛。

道歉?對啊,是該道歉的。可雨隨月會接受嗎?我又該如何道歉呢?

柳語沒有這個勇氣。

因為他從未經歷過這種狀況。

不管是對還是錯,柳語都必須得承認,在這件事上,他搞砸了。

“嗡”,手機響了。

柳語滿懷希望地拿起手機,懇切希望是雨隨月愿意重新和他進行談話,心中許愿般的心情揮之不去,亮起屏幕的一瞬間,心情卻從高峰跌落谷底。

“對不起,雨隨月好像知道了。”發出者為王朵朵。

柳語失望,回到:“嗯,我知道了。”

“她是不是放學的時候找你談話了?”

“嗯。”

“那她知道......了嗎?”

“嗯。”

“那——”

“這件事也不怪你啊,是我處理得不夠好。”

柳語不想讓王朵朵擔心更多,也害怕這件事處理不好的話會讓王朵朵陷入自責。

“本來就是我跟你說不告訴雨隨月的,所以責任也不在你身上。”

“主要問題就是,我把天聊炸了哈哈。”

“是我沒有考慮到雨隨月的心情,因為她以前的經歷,讓她對朋友一事十分敏感。她想找的是誠心相待的朋友,而非借他人之手來維持的虛假關系。”

“可我是真的想和雨隨月當好友的啊!”王朵朵回復。

“問題就在這了。”柳語撓頭,“原來,我不該瞞著她。”

“她只想好好好好地與人交往,而不是交一個不知是否真心的朋友。她討厭的并非是你我本人,而是我擅自隱瞞的行為。”

“再加上我......表達的方式有點欠缺,所以,也沒辦法啦。”

“那之后該怎么辦?”王朵朵有點失措。

柳語嘆了口氣,打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啦。反正雨隨月怪的是我,不是你。”

“那你呢?”

“嗯......我也不知道。”

結束話題后,柳語在床上打滾,煩躁郁悶,不知道干什么好,想了很多本該那時候說的話,可這不過是馬后炮罷了。

忽然,柳語視線投向了床頭邊的吉他。

他想改變一下現在負荷的大腦。

提起吉他,摩挲著琴上的紋理,柳語試著彈奏一首比往常彈過還要難的曲目。

這可能是柳語目前唯一能夠轉換心情的方法了吧。

琴聲朗朗,開局稍顯刺耳,應是彈奏者的心緒不穩。可到后半曲,曲調逐漸平穩,落耳有起伏,回音有節奏,時而輕松,時而激烈。

就這樣,這一個難眠的夜,悄然落幕。

第二天醒來,柳語頂這個大大的黑眼圈,洗漱一番后,便搭上早班車前往落海一中。

在進校門的時候,柳語看到雨隨月和她的父親,想了想后,忍住沖上去打招呼的沖動,低著頭,在人群的掩蓋下走進校內。

王朵朵走在后面,但頭發遮住了她的表情。

新一輪冷戰開始了。

王朵朵仍然是和雨隨月有說有笑,索虎沒有一點的芥蒂。柳語和陳酣還是一對無話不談的好基友,可兩男兩女之間,有了一層可悲的隔閡。

柳語沒有去找雨隨月,因為他每次想說些什么的時候,雨隨月總是把自己的背影擺給他看。

“大概真的是很生氣很生氣的那種。”柳語想。

陳酣看出來了。

其實陳酣也挺蒙圈的,昨天下午還有說有笑的,咋今天就變了味了捏?跟他爹媽翻臉的速度一樣快,但陳酣老覺得這件事可能趕不上“床頭吵架床尾和”的進度。

或許得過很久吧,陳酣也為柳語(自己)難過了起來。

行吧,又得有一陣子不能和雨隨月說話了。

聊天時,鬼鬼祟祟地看了眼雨隨月,接著把頭湊到柳語耳邊,小聲問:“你們又咋了?”

柳語也小聲回應:“就找朋友那件事,搞砸了。”

“什么叫搞砸了?”陳酣奇怪。

“我也懶得跟你解釋,反正就是搞砸了,別問,問就是嘴欠。”

陳酣失望,聳聳肩,說:“行吧,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也得習慣一下。”

柳語立馬跳起來,給了陳酣他最愛的大嘴巴子,斥道:“說你蟆呢,勸你別有著習慣,不然我怕有天我會忍不住把你打殘。”

陳酣嘿嘿一笑,道:“前提是你也得打得過我啊!”

柳語反問:“說得好像你打得過我?”

“你不行。”

“你蟆才不行!”

“*&¥%……%#¥%!”

吵了半天,也沒分出個勝負。

柳語累了,不想理會還是那么精神的陳酣,自顧自地趴在課桌上,推開陳酣,無力地說道:“行了行了,走開吧,讓我自個待會。”

陳酣摸頭,見狀,長嘆一聲,慢慢走開,找別人閑聊去了。

早已平復的心池,再次因爭吵而泛起波瀾。

人永遠都想不明白,他們的大腦究竟有多簡單,又有多復雜。一件事究竟能有多易懂,又會因細微之處而使軌跡發生偏差,從而引起各種本可避免的后果。可生活也就是這樣變化莫測,才有如今的塵世喧囂。

人世浮華,各有千秋。

望柳語能夠明白,他和雨隨月的路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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