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肅八年隱隱傳出皇帝與沈曜不合之時,她沈暮卿便與沈玥之一般成為了危害沈府威望的存在,如今管家的太夫人沒什么能耐,只能將她們當做棄子處置,暫解燃眉之急,所以在沈暮卿得了天花之后,沈家便將她送出了府外。
從那時起沈暮卿便對這些“親人”徹底死心,重活一世,她自然也不會有所指望。
只是在離府之前,她總要把過往的恩怨清算一番。
瞧著眼前狼狽不堪的人,沈暮卿眼中已是萬分厭惡,她直起身,將一枚玉砸在她面前的地上,“我勸你還是將今日的事情咽進肚子里,切莫聲張,否則你謀害我的罪名,可是要比我扔你下水要重得多。”
沈嵐低頭望見那玉墜,臉色更白了一些。
沈暮卿已然記起來,這一年沈嵐曾因與她發生口角,命身邊小廝將她綁了起來扔進塘中,這枚玉墜還是她掙扎之時從沈嵐身上扯下來的。
“沈嵐從我那兒拿了多少東西,你們這些做下人的當是最為清楚,我限你們半日之內將東西全部歸還到我府中,若落下半件,”沈暮卿環視四周抖若篩糠的眾人,“你們的下場定會與你們主子無異。”
說完拂袖離開,而沈暮卿心中卻并未輕松多少,她雙手緊握,眼圈也有些泛紅。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以為自己一生最大的不幸,始于十五歲與蘇岐的重逢,然如今細想,蘇岐盯上的恐怕不是她,而是沈曜,乃至整個長凌軍,只可惜她到死,都以為是自己功高蓋主引得蘇岐忌憚。
“這是怎么了?”沈玥之急忙追上來,卻見她眼中難以掩飾的憤恨。
沈暮卿停下腳步,長舒一口氣緩和心緒,卻道:“今日欺我辱我之人,待得他日,我定當百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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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嵐的事情到底是鬧沈府中盡知,在聽得太夫人傳喚之時,沈暮卿并無多少驚訝。
沈家三爺與張氏回府中多久,她與沈嵐便是鬧了多久,去年沈曜付綾秋離家之后,沈嵐沒少做過分的舉動,卻都被張氏掩蓋下來,如今雖得了沈暮卿一頓整治威脅,沈嵐恐怕也不會放在心上。
這是她早便料想到的。
及至前廳之時,果然瞧見了那母女二人,沈嵐正在張氏懷里嚶嚶哭泣,沈暮卿隨意一瞥,便不再看她那丟人的模樣,只朝太夫人問了安,便挺直腰背站在原處聽候處置。
太夫人一手緩緩撥著佛珠,狀似漫不經心地問她:“聽沈嵐說,你今日不光打砸了她的院子,搶了她東西,甚至還將她推進河里險些溺死?”
沈暮卿聽著言語之中并無多少怒意,心下不免微微驚疑。此時沈曜已然成了通敵賣國的罪人,按照太夫人那趨利避害的性子,斷然會向著三叔一家,故而聽見傳喚,她便已是做好了與沈家撕破臉的準備,可瞧太夫人現下卻不像是要懲處她,著實怪異。
固然心思百轉千回,沈暮卿還是垂首淡然回道:“我也只是與妹妹開個玩笑罷了,至于她院中的東西,那本是我的,借妹妹把玩兩天,哪里說得上是搶?”
張氏一聽,隨手抓起手邊的茶盞便砸了過去,口中不忘怒斥道:“一個玩笑險些將人命開沒了,你也真會好大的本事,沈暮卿,你這滿嘴的謊話,倒還真是好教養。”
茶盞襲來,沈暮卿卻只是微微側頭躲了過去,只聽清脆的一聲響,一套上好的白瓷茶具便這么毀了,太夫人微微蹙眉,也不知是對何不滿。
“三嬸娘在與我說教養?”沈暮卿瞧她一眼,輕笑道:“我雖不如妹妹有父母在身邊教習,卻自小跟著祖母,教養為何,我當是比妹妹更為清楚,再者說……”她眸色微沉,將張氏盯得心中一緊,卻片刻間恢復原樣,“祖母問話之時,哪里輪的上三嬸娘來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