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業萌芽

現代銀行的起源

漢語“銀行”一詞的由來也頗有歷史淵源。在“銀行”一詞傳入中國之前，中國主要的流通貨幣是白銀，錢莊、商行等經營貨幣業務的場所已經存在。清朝咸豐六年最早提及了“銀行”一詞，“銀”字成了貨幣的代詞，“行”字則指商行，之后這種說法便逐漸流傳開來。

提及“銀行”一詞，其實最早源于意大利語banco，意為“長板凳”。進入11世紀，在捷克、西里西亞等地的銀礦開采以及十字軍東征使西歐商業得到了發展，往來貿易絡繹不絕。此時，威尼斯和熱那亞成了當時溝通歐亞的商業中心。商人從四面八方云集至此，各國貨幣也在此往來流通。為了鑒別和兌換貨幣，錢幣商便應運而生。當時錢幣商辦事處的條件極其簡陋，僅一條長凳，所以商人們就把辦事處叫做banco。長凳和金錢的結合就出現了人們所知道的最早的銀行。

人們普遍認為，1407年在威尼斯成立的銀行是世界上最早的銀行，距今已有幾百年的歷史。到了17世紀，一些平民通過經商致富逐步開始了財富積累。他們把多余的金錢存放在國王的鑄幣廠里。那時實行“自由鑄幣”制度，鑄幣廠允許顧客存放黃金，任何人都可以把金塊拿到鑄幣廠里，鑄造成金幣。

然而鑄幣廠屬于國王，存在里面的黃金相當于是給國王準備的儲備資金。1638年，英國的國王查理一世同蘇格蘭貴族爆發戰爭，征用了鑄幣廠里平民的黃金。這讓商人們意識到，自己的財產放在鑄幣廠具有一定風險性。商人們轉換存取路徑之后，他們的錢存到了金匠手中。用憑證取黃金則成了一種全新的交易方式。

拿憑證兌換黃金方便了商人的貿易，也讓金匠看到了“商機”。由于存款者不會同一天來取黃金，金匠就有機會制造一些假憑證，做大自己的資金庫。而通過立假憑證的方式，金匠可以加速資金借貸的流轉速度，從中賺取豐厚的利息收益。事實上，只要控制好“真憑證”與“假憑證”的比例，資金就能夠一直正常流動。這便是現代銀行的起源。

現代商業保險的起源

在公元前2000年，航海于地中海的商人就開始有了保險意識。遭遇海難時，為避免船只和貨物同歸于盡，他們便選擇舍棄部分貨物，大家共同分擔損失。這為最早的海上保險奠定了理論基礎。海運是一項利潤極高的商業活動，金融商人也愿意向航運業提供信貸。隨著航線從地中海向著大西洋、太平洋延伸，風險問題也前所未有地凸顯出來。

這時期最早的保單可以追溯到1347年10月23日，意大利商船“圣·科勒拉”號要運送一批貴重的貨物，由熱那亞到馬喬卡。這是收益極高的一次貨運航行，也是可能隨時搭上性命的賭博。船長兩頭為難，但在當時他就已經有了一種頗具現代理念的選擇。船長找到一位商人，并將一筆錢交付給他，約定如果半年內圣·科勒拉順利抵達目的地，這筆錢就歸商人所有。如果船只遭遇不測，那商人就需要承擔船只貨物的損失。這樣的協議在今天看來就是一份真正的保險，這也成了現代商業保險的起源。

大航海時代取得的這些偉大成就的背后，離不開愿意花重金押注的“風險投資人”。投資就像賭博，而投資航海風險更大。平常人就算有航海夢，也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撐其進軍大海。

只有像亨利王子這樣的王室，才有足夠的資金實力開展航海事業。哥倫布作為一介平民，想要馳騁海洋就只能久久望洋興嘆。他多次在各國之間游說都被拒絕，終于在1492年，西班牙女王伊莎貝拉也一世慧眼識英雄。她說服了國王斐迪南二世，使哥倫布的計劃得以實施。在當時，充滿風險和刺激的航海是王室、貴族們才玩得起的游戲，這樣的風險概念也為后來保險事業的蓬勃發展奠定了基礎。

西班牙在海上呼風喚雨、稱霸世界后，貿易范圍不斷擴大，海上保險也在快速發展中。1435年，西班牙頒布了世界上最早的海上保險法典。后來，西班牙還確立了保險經紀人制度。在保險業的歷史進程中，西班牙的安特衛普法令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它對航海以及海上保險辦法、保單的格式都有著明確的規定。歐洲各國也沿襲安特衛普法令的方式，將保險制度逐步推向成熟。保險在一條條法令的頒布中日臻完善，也越來越適應貿易的發展進程。

大航海時代讓西班牙成為世界大國，其優渥的經濟實力和財富讓英國垂涎三尺。不甘落后的英國在成為新晉“海上霸主”之后，一直對西班牙虎視眈眈，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以獨享海上貿易的榮光。自16世紀起，英國就經常在西班牙的殖民地進行走私貿易，搶劫西班牙運送金銀的船隊并襲擊西班牙的海外殖民據點，兩國的沖突愈演愈烈。

公元1587年，長期的沖突終于引爆了兩國的一場大戰。英國作為新銳勢力，一舉擊敗了不可一世的西班牙“無敵艦隊”。一戰成名之后，世界之巔上冉冉升起了一顆新星，“日不落”帝國開始登上歷史舞臺。從此之后，英國逐步發展成為具有世界貿易和航運業壟斷優勢的殖民帝國，同時拉動了巨大的保險需求，也推動了英國海上保險業務的發展。

16世紀，專事處理保險單等級事宜的保險商會在英國建立。隨后，專門經營海上保險業務的“皇家交易”和“倫敦”兩家保險公司正式成立，這兩家公司曾一度壟斷了英國保險市場。18世紀后期，國際貿易的激增給商業帶來了變化，英國成為海上保險的中心。

股份制公司出現

16世紀以來，葡萄牙與西班牙的殖民統治分割了世界范圍內的貿易往來，率先拉開了大航海時代的序幕。葡萄牙、西班牙依靠航海貿易獲取了大量的財富，這引得其他歐洲國家分外眼紅，當中就有一直在奮力追趕的荷蘭。憑借著股票的強勢發展，荷蘭人后來居上，開啟了屬于他們的海上霸主時代。

1597年8月的一天，荷蘭澤蘭省港口人潮擁擠，商人們更是歡呼雀躍，他們在迎接第一次遠洋亞洲歸來的荷蘭船隊。雖然返航的船隊所剩無幾，但卻足足有一船香料——胡椒。要知道當時香料貿易的利潤足以讓商人們無比興奮。僅這一船香料就能補上這次遠航的花費和損失。也正是這一次遠航的成功，打通了荷蘭與亞洲之間的香料貿易之路，巨大的商機驅使荷蘭商人紛紛前往南洋。直至1602年，荷蘭商人陸續在南洋成立了14家以東印度貿易為重點的公司，如火如荼地進行香料貿易。

但隨著香料進口量的增長，公司間開始惡性競爭，競相殺價遠洋而得的香料。遠洋貿易風險巨大、海難隨時可能發生、香料成本居高不下，且小公司規模不大，持續殺價如何還能與葡萄牙、西班牙等國的大船隊競爭呢？長此以往，荷蘭商人乃至荷蘭國家的利益或許都將面臨挑戰。于是精明的商人看見了聯合壟斷的前景，他們意識到，通過這樣的方式可以緩解過度競爭，同時還能獲取巨額利潤。14家公司一拍即合，決定以股份制為基礎進行合并，成立荷蘭東印度公司。

1602年3月20日，荷蘭東印度公司成立并向公民發售股票。人們爭相來到辦公室，在本子上登記自己借出的錢，公司承諾對這些股票分紅，這就是世界上第一支股票的由來。每一個荷蘭公民都可以自愿選擇成為聯合公司的投資人或者股東，共同分享由聯合公司經營遠洋貿易所獲得的利潤。據說，連市長府里的女仆都買了東印度公司的股票。公司股權分散，利潤可分享；遠洋貿易獲得了大量資金，蛋糕被做大。這樣一來，不僅避免了惡性競爭，還分散了經營風險。自此，世界上第一家股份有限公司融資完畢。

“權利和風險對等，出資和收益對等”是一個基本商業原則。在商業合作中，以出資份額來確定收益分配比的“合伙制”模式很早就出現了，但這種合伙制并不是現代意義上的“股份制”。

股份制是了不起的發明。利用股票市場流通貨款是比較安全的融資方式。這個史上第一家股份制公司開創了商業模式上的先河，主要有兩處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創新之舉。

第一，確定了有限責任，即投資人僅以投入的資本對企業債務承擔清償責任。即使投資失敗，仍有機會再進入下一次的投資。這區別于以往商業模式中投資人對企業債務承擔的無限責任。無限責任意味著即使公司破產，也必須由個人承擔無限的償還責任。這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投資的活躍度，因為投資人并沒有足夠的膽量去承擔無限償還責任。有限責任的劃分則恰好激活了投資市場，將投資風險分割得更小，投資人便自愿承擔風險，公司融資的風險變得更小、速度更快。

第二，該公司首先建立起了世界上第一個股票交易市場——阿姆斯特丹證券交易所。東印度公司規定，首次分紅是在10年之后，等不及分紅的股東可以轉讓手中的股票，就這樣股票交易越來越多。為了讓股票的流通變現更加便利，也讓其他公司更加便捷地集資，股票交易應運而生。股票市場風云變幻，商人重利、逐利，活躍的資本迅速流通起來，一切交易都變得快捷而有章可循。

東印度公司還從國家議會上拿到了多項特權，包括公司可擁有遠洋貿易壟斷經營權；可發行自家貨幣；可與他國締結盟約；可組織軍隊，甚至可以統治殖民地。這一切都是為了從遠東運回香料及其他珍稀貨物，以豐厚的股息回報大大小小的股民。憑借發展股份公司的優勢，東印度公司迅速崛起，成了當時全球最賺錢的公司。縱橫海上40年，荷蘭人逐漸控制了全球貿易的40%，荷蘭的全球商業霸權牢牢確立，贏得了“海上馬車夫”的稱號。

“一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有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荷蘭東印度公司就是這樣一個暴利的代表。除了香料貿易，這家公司還大范圍進行販賣奴隸、剝削殖民地等“邪惡”貿易。在巨額財富滾滾而來的同時，罪惡也由此而生。

在成立之初，數以萬計的荷蘭公民都愿意將積蓄投入到這場巨大風險的商業活動中。一方面是跟隨政府（荷蘭政府也是東印度公司的股東之一），更重要的是出于對財富的渴望。赤裸裸的高利潤吸引著所有人，而東印度公司也沒有讓他們失望。1612年，東印度公司第一次分紅，金額高達57%，也就是說，這一次就收回了本金的57%；第二年仍舊高達42%，而且在這之后，股民還能永久享受分紅。

在近200年的時間里，東印度公司為它的全體股東持續派發高達18%的年度紅利。該公司驚人的獲利，誘使整個荷蘭都陷入東印度公司的股票狂潮中。

東印度公司在遠洋貿易中賺得盆滿缽滿，從而有實力為荷蘭的對外戰爭提供資金支持。在強大的財力支持下，荷蘭打敗了西班牙。在歷史發展中，荷蘭政府與荷蘭東印度公司合力開創了100多年的黃金時期。荷蘭東印度公司縱橫四海，勢力一時無兩，但日益滋長的貪婪加速了它的沒落。在與英國進行的漫長戰爭中，荷蘭漸漸不敵，導致霸權易手；在戰爭后期，由于國家耗資巨大，最終在1799年荷蘭東印度公司宣布解散，從此結束了它這一段波瀾壯闊的歷程。

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誕生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它是世界上的第一家股份制公司，不僅成就了“海上馬車夫”——荷蘭的霸主地位，還使得人類通過股票建立起來的“看不見的經濟體”走遍全球，為現代金融的產生奠定了基礎。

反觀同一時期的中國，從明朝萬歷到清初，整個國家依然只有一些零散的錢莊、典當等原始的金融機構。這與荷蘭人創造的現代的金融，到底有什么本質的不同？那個時候延續的借貸關系都是線狀的，而證券的發行和交易則讓關系變成了網狀，通過證券的交易創造了大量的流動性，巨大的流量催生了信用的繼續傳遞，信用與法律的完善，使得金融交易與創新得到保障。17世紀的荷蘭，憑借一系列現代金融和商業制度的創立，締造了一個稱霸全球的商業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