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白皙的食指敲打著木桌。

“我說。”

辰羽面色不善的說道：“你們最近有點活躍了。”

濃稠發黑的血漿從腳底冒出，伸出蜿蜒的細流，蛇行著蔓延，轉眼間將整個教室覆蓋，辰羽左腳抬起，扯出根根猩紅的絲線，重重踏下。

“砰”

血漿被震得飛起，在空中爆成細密的紅霧。

“想回去？想自由？想去和解脫的部分一起重新為人？或者想找個人當傀儡？”

手臂環抱胸口，辰羽嘴角扯出一絲弧度，雖然在笑，但眼中的惡意卻絲毫不掩飾。

“我給過你們機會，既然不愿生而為畜，也不愿彌散在無人之處，那就永遠留下，繼續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無有鄉，繼續承受日夜不斷的死亡。”

金色的星能彌漫整個無人的教室，與無色的精神力一同將“血蛇”拎起，寸寸碾碎。

“這幾天，應該能消停會兒。”

他們相約的地方，王霖在這里等了很久。

他比辰羽還要矮上半個腦袋，在進出學院的人流里很不起眼。

雙腳費力的踮起，幾乎是在用腳指尖支撐身體，脖子伸出老長，像是村里追著人咬的大鵝，在人群里尋找那個很顯眼的人。

厚實的黑色筆記本被辰羽舉起，對著黑發濃密的腦袋落下。

“啊！”

慘叫聲響起，王霖像個被拍扁的彈簧，捂著腦袋蹲下，在被敲打的部位使勁揉搓。

以為是得罪了什么人被尋仇了，想起身撒丫子跑，抬頭卻看到熟悉的面孔。

辰羽眼里帶著些調笑，手里拿著的筆記本像塊磚頭。

一把撈起蹲在地上像二傻子一樣盯著他的王霖，把手里的本子拍進他的懷里，轉身說道:“走了！”

王霖慌忙接住筆記本，不留神差點被筆記本帶得摔倒，干脆順著這股力道一路小跑到辰羽身邊。

書頁被蔥白纖細的手指捻起，翻開。

倪紫揉了揉有點發脹的太陽穴，背部放松，落在椅子的靠背上。

“咯吱——”

椅子被移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剛放松的背部被嚇得緊繃。

“同學，圖書館請注意聲響。”管理員神色不悅的提醒道。

對著管理員道歉后，倪紫端起已經涼透的咖啡，抿了一小口。

苦澀冰冷的味道將疲勞沖了個干凈，視線再度集中在書上，她的面前已經整齊的堆起了數十本書。

透過眼鏡，管理員清晰的看到其中一本的封面上寫著“精神網絡的技術難點”

少女將書頁再次翻開。

黑色的筆記本被合上。

“記住了嗎？”辰羽問道。

“嗯！”王霖肯定的答復，又問道：“姐...師傅。”

看著辰羽能把黑熊腦袋拍碎的一點都不危險的手掌，王霖很干脆改口：“書上說武修到金剛境就能‘凡兵不害，藥毒難侵，力抗龍象’，那還要星印師做什么？”

辰羽很滿意王霖的識時務，說道:“那都是扯淡，凡兵不害是說普通人拿著水果刀絕對捅不穿你的護體內氣，實際上人家的天賦星技只要是攻擊性的，你又傻子一樣的去抗，那你八成是死定了。”

王霖眼中期待的光芒隨著辰羽的話逐漸黯淡，但還是抱有一絲期待的問：“那‘藥毒難侵’和‘力抗龍象’呢？”

“藥毒難侵倒是真的，但這句話應該被拆分成‘藥，毒難侵’。”

“欸？”

“字面意思咯，金剛境之后內氣護五臟，普通的毒很難對人有什么傷害，當然，星印師的毒不在此列，但是，如果遇到內氣不能應對的情況，那你吃解藥也沒用了。”

整不死毒藥還整不死解藥了？

辰羽暗自吐槽。

“至于力抗龍象，雖然不至于那么夸張，但金剛境的內氣洗練對身體的強化和修復的確很有幫助。”

“行了。”辰羽起身拍著王霖的肩膀。

“你現在想這些還太早，回去照著書上練，之后我帶你去趟角斗場，到時候你再決定要不要繼續。”

看著王霖逐漸消散在人海中的背影，辰羽嘆了口氣。

“希望，能有點用吧...”

紅日西垂，在云浪里灑下大把的橙紅，云浪翻涌，像被風吹得搖晃的火焰。

終究是落下了，但在云海邊緣，還殘留著日出般落在云上的紫色。

辰羽左手撐著腦袋，趴在窗臺上，看著紫色被月的柔白壓下，也期待著日出時紫色的再次出現。

他很喜歡夜晚和月亮，但不知從何時起，也開始喜歡那么點在外人看來渺小到有點微不足道的紫色。

渺小嗎？

或許吧，與巨人似的紅云和汪洋般的黑夜比起來，它確實太渺小了，但正是因為它的渺小，它才不會像落日和月升一樣平常，因為它只有一瞬，所以它的出現才顯得足夠珍貴。

“辰羽。”

倪紫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辰羽回頭，用于保證兩人隱私的屏障生成器已經被關閉，疑惑的看向倪紫，胸口被灼燒的鈍痛死而復生。

“怎么了？”他對這個第一個向他袒露真誠的少女總是有著難得的耐性。

“月末的測試，你有什么打算嗎？”

“測試？”辰羽連聽都沒...好吧，龍芹講這事的時候他好像在算題來著。

“能詳細說說嗎？”不懂就得問。

倪紫轉過身去，走到床邊坐下，眉眼里似乎帶著笑意。

辰羽總感覺她的背后有條狐貍尾巴在晃啊晃的。

“測試是雙人制的，可以自由組隊。”

“兩人為一組的在學院規劃的區域內捕捉指定的星獸，測試是末尾淘汰制的，一共被分為三輪，每輪的末尾隊伍就會被淘汰，失去進入下一輪的資格。”

“等等，全年級？也就是說...”

“大混戰，我們這一屆人并不多，也就九百多人左右，也就是四百五十多個隊伍，其中值得關注的人并不多，但隨著測試，強大的隊伍會被像養蠱一樣被聚在一堆，在這種環境下，勝利就會萬分艱難。”

辰羽皺著眉，食指指腹摩挲著上唇。

他已經能想象到這個測試的混亂程度和其中的惡趣味了，但躲是躲不開的，只能是考慮怎么保證自己不被刷下來。

或者...

“有什么好處嗎？”

如果能夠獲得足夠的利益，那么不管是混亂還是惡趣味，都只是享用蛋糕前的狂歡罷了。

“測試的優勝隊伍會接受學院在一段時間內的資源傾斜，而且可以擁有一點很方便的特權；前十的隊伍會接受一定程度的關注與培養，至于前十以下的隊伍，好點的可以獲得參與獎章一枚，差的啥也沒有。”

“特權？資源傾斜？比如？”

“比如可以隨意進出圖書館的二層，比如需要突破時會有由學院老師組成的星印師戰斗小隊幫助獵殺星獸，同時保證安全。”

辰羽有點明白倪紫和他說這些的原因了。

“所以...”

“所以，我們可以組隊。”倪紫搶在辰羽前頭說道：“你是蜘蛛位，但據我所知，你在候鳥位上的能力似乎很強，我是角犀位，但同時，紫青雀的附體狀態可以賦予我不下于同級的獵豹位的機動能力。我們如果組隊，將會有著比其他隊伍更細致的分工，也會有更多的戰術選擇。”

辰羽手臂環抱，輕笑著搖頭。

“感謝你的邀請，但倪紫，你應當去與更強大的人組隊。”

沒等倪紫說話，他接著說道：“如你所知，我在候鳥位上的確有些微不足道的本領，但我暫時無法將這樣的優勢帶給你。作為蜘蛛位，我只有白星的修為，與我組隊，對你的目標沒有半分好處。”

“對你而言，更好的選擇應該是欽原位或者是盾犀位。”

月亮被云層遮擋，投下的月光逐漸消弭。

陰影一點一點的將辰羽吞噬，在漆黑無光的寢室里只能隱約看到他的面容。

倪紫站起身，雙手背在背后，走到辰羽面前。

辰羽伸手擋在倪紫前方，阻止了她的靠近。

哪怕有著一條手臂的距離，辰羽也能聞到少女身上的馨香。

淡藍色的睡裙薄的像層紗，透過輕紗，白皙紅潤的肌膚若隱若現。

他實在不敢讓她再向前哪怕一步。

夜間的生物有著十分矛盾的趨光性與懼光性，而敢于靠近火光的飛蛾，都死了。

辰羽將頭轉向一邊，不再多看眼前的風景。

“如果，我幫你解決精神力鏈接，你能不能和我組隊？”

云層飄散，柔白的光重新將二人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