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無有鄉】,辰羽知道的很少。
上次進來遭了老罪,這次倒是平和了不少。
在這里,辰羽可以從任意位置匯聚或釋放精神力,所以這里大概是他的精神領域,至于為什么叫{無有鄉},那是因為在這里,他無所不能,創造與湮滅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
但也僅僅在這里,這里是他的精神領域,那么相應的,在這里的所有能力都無法對現實世界產生影響,同時“不夭刀兵,無有害者,無所可用”,不正是無有鄉嗎?
辰羽思緒回歸,這才注意到腳邊燈籠大個的瑩黃色的光團,光亮柔和,并不刺眼,但在漆黑且空無一物的無有鄉中格外顯眼。
辰羽蹲下身子,手指生澀,觸碰光團。
“這個人類身上好香”
“好餓啊”
...
霎時間,橘貓的思緒在無有鄉中響起。
“成了!”辰羽不免欣喜,但很快,黑暗再次從眼前閃過,將他從無有鄉彈回現實。
鏈接被斷開,但二者精神力相差過大,也就沒對辰羽造成什么影響,貓也沒啥事。
感到腿上一輕,辰羽睜開雙眼,熟悉的紫色映入雙眼。
她的頭發真長啊,延伸到小腿處才被扎起,在太陽下像交織著金絲的紫色綢緞,和著純白的連衣裙更像是旭日東升時照映在云上的紫光,明亮耀眼,高不可攀。
如果她沒抱著那只橘貓就更好了。
興許是因為裝扮,或許是因為那只橘貓,倪紫眼中的冰霜融化了些許,起碼不是瞪一眼就將人凍得遍體生寒的程度。
“上課了嗎?”
“下課了。”
語氣還是一樣的冰冷,但比語氣更冷的是話語的內容。
“完蛋。”辰羽捂住雙眼,頹廢的坐在長椅上,認命的問道:“上節課是什么?”
“自習。”
察覺到倪紫的戲謔,辰羽的嘴角微微抽動。他拿這大姐還真沒什么辦法。
“所以你是專程來調笑我的?”
“老師怕你搞出什么問題,讓我來看著你。”
“怕我搞出問題,呵。”辰羽低聲念叨“還真是看得起我。”
倪紫撫摸著橘貓的背,說道:“走吧,現在回去還能趕上第二節課。”
辰羽點頭,起身向教學樓走去,倪紫走在他前面。
走了一段距離,倪紫突然停步,彎腰放下橘貓,看著它抖動身子懶散離開。
回頭,難得溫和的說道:“辰羽,有難處的話,可以告訴我。”
少女的裙擺被風吹得飄動,與他如出一轍的琥珀色眼眸化開了冰霜,原來冰霜下埋藏的,是動人的固執與炙熱的真誠。
心神震動,連呼吸都變得不再順暢,炙熱的真誠像是要將他的心口灼燒出空洞,讓他幾乎無法抑制的想要應下。
但理智像拴繩將辰羽的口牢牢捆死,讓他的雙眼看到少女耀眼的光芒,那是讓泥潭中的野獸都感到灼熱的光,只要靠近,就會被燒的尸骨無存。
羅列出一行又一行的,讓他遠離的理由。
“動機不明,交情不深”
辰羽艱難的調整呼吸,想要以“不熟”為由拒絕,但說出口卻變成了:“我能解決的。”
言罷,快步離開,腳步慌亂。
身后的倪紫抿了抿唇,在她眼中,有數百雙血肉模糊,白骨畢露的手掌正死死的抓著辰羽的身體,想要將他拽入深不見底的血色的淵。
“他快出事了...”少女的理智清晰的告訴她,而她也能看到辰羽眼中被封鎖的,不屬于他的,無邊怨恨。
本能被他以理智為繩,束縛在不見天日的陰影中,心口依然殘留著灼燒后的鈍痛。
他的雙手沾染了太多鮮血,他看到過太多雙眼睛,它們所蘊含的東西都大同小異:臨死前的恐懼,求生本能散發的乞求,對于生命溫度的留戀,對苦難消弭的解脫...
但從來沒有一雙眼睛,向他展露過這般的真摯。
辰陳撫摸著他的頭發,像哄睡一般溫柔的說道:“媽媽以前聽過一個故事:有一個道士,或者說俠客,每斬殺一只妖魔都會做法,將妖魔臨死前的所有情緒都轉移到自己身上,這樣,妖魔死后也可以拋下怨恨和苦惱,安然的投胎轉世為人,平淡幸福的過完一生。”
“再怎么平和的人死后也會心存怨氣,何況是為非作歹之人橫死于他人之手?”面容俊美的男人穿著華貴的長袍,聲音溫和。
“小紫,你救不了他的,一人死前的全部怨恨如若進入精神域,哪怕是紫星以上的星印師也會被影響而性情大變,而死者百緒即為怨,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將這種級別的怨封死在精神域的,但這樣的封鎖就快被打破,屆時,連我都收拾不了這種爛攤子。”
男人轉身拍了拍倪紫的肩膀。
“所以,女兒,離他遠點。”
倪紫急切地想要抓住男人,卻抓了個空,男人已經消失,仿佛從未來過。
無寸不在,倒反天罡:金星。
任課的老師在上面講的聲情并茂,耐不住天氣和玩心的學生也小聲聊的歡快。
辰羽不經意的看向倪紫,刺骨的冰霜重新將不該暴露于外人的內核掩埋,和先前的她判若兩人。
“好事。”
辰羽心說,拿起筆在紙上刷刷的寫起來。
沒辦法,這個老師對筆記的要求實在是高,如果不想去龍芹那里喝茶的話,還是寫下來的好。
“寫完了借我一下。”
辰羽看了一眼倪紫的筆記本,上面空空如也,想著也不是什么大事,點點頭同意。
倪紫撫摸著壺天戒,手心有點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