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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論

在中國藝術史學逐步走向全球視野的當下,無論是西方學者的中國藝術史研究還是國內學者對中國藝術史研究視域的拓展嘗試,都不謀而合地走向了對中國藝術史學的發(fā)展趨勢的關注,中國藝術史究竟應該是研究“藝術的歷史”,抑或研究“歷史中的藝術”,二者的區(qū)別主要是關注的重心不同,前者強調在藝術范疇內去探討藝術的歷史規(guī)律與發(fā)展軌跡,后者看重在歷史語境下去關注藝術與他者的關系,諸如藝術與宗教、藝術與經濟、藝術與政治、藝術與社會以及藝術與民族性、區(qū)域文化傳播等歷史情境的關聯(lián)。換句話說,前者偏向更傳統(tǒng)的內涵式研究,后者偏向更具開放格局的外延式研究。前者在過去的研究中主要表現(xiàn)為以年代學為主軸的歷時性藝術史,而后者在當下更多地體現(xiàn)為具有歷史情境的空間性藝術史(1)。顯然,后者更能使藝術史與其他人文學科進行互動關聯(lián),這必然導致中國藝術史學在理論與方法層面需要尋找新的突破。這也正是當下中國藝術史學越來越適應在綜合性高校發(fā)展的原因之一,也是全球史語境下中國藝術史與世界藝術史研究語詞進行互涉共融的趨勢所需。中國藝術史學的跨學科性、人文性、綜合性成為了作為學科的中國藝術史在當下學界的共識(2)。因此,溯源20世紀以來現(xiàn)代中國藝術史學的理論與方法的發(fā)展軌跡,從而反思和探討未來中國藝術史學在全球視野下的敘事模式和方法體系顯得尤為有必要,因為它可以為學科發(fā)展的趨勢預判提供一些歷史經驗的參考和方法論實踐的案例。

眾所周知,作為學科的中國藝術史以傳統(tǒng)的經典書畫史為基礎,結合西方藝術史學科所建構的理論與方法體系,在對“美術”進行了普世的定義(3)后,逐步形成具有區(qū)域藝術史學科特色的中國藝術史學。當然其敘事模式無法割裂與西方藝術史觀、理論、方法、語詞的關系,西學思維的痕跡尤為明顯,這在20世紀早期的中國美術史學著作(教材)(4)中有明晰的呈現(xiàn)。同時伴隨考古學、人類學、民俗學等人文學科在藝術史領域的運用,20世紀上半葉中國藝術史研究從前現(xiàn)代學術向現(xiàn)代學科轉型歷程中,已經實現(xiàn)了作為“歷史中的藝術”研究的第一次理論與方法的跨越與轉向。這期間有一次官方組織的、大規(guī)模的中國藝術史田野考察事件便是實踐這種理論與方法轉向的典型嘗試,即國民政府教育部在1940—1944年期間,由畫家、雕塑家兼藝術考古學家王子云發(fā)起的“西北藝術文物考察”。王子云組建了一支由藝術家群體擔綱的西北學術考察團隊,歷經四年,對四川、河南、陜西、甘肅、青海五省(5)進行了針對“無名藝術史”的民間藝術遺跡的田野考古和藝術考察。本次考察規(guī)模之大,考察范圍之廣,研究成果之豐厚,對新中國成立后的中國藝術史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第一手材料和理論方法的思路。

學界對于抗戰(zhàn)時期這次官方組織的西北藝術考察事件的關注主要來源于對考察團團長王子云(1897—1990)的相關研究。由于種種歷史原因,該事件一直成為王子云學術地位評價的敏感事件,以至于在王子云去世后的一段時間內,該事件一直沉睡在歷史煙海之中,知其原委的人非常有限,更談不上深入地探究和發(fā)掘其史學貢獻。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在王子云生前工作單位(西安美術學院)的一批他的學生以及他的子女們的共同努力下,最近二十多年關于王子云的田野考古研究才又重回學術研究的話語之中(6)

近些年來,研究王子云的著述往往會從他由藝術家向藝術史家的身份轉換談起,評述他大半生在歐洲和中國的藝術考古歷程與藝術史著作,認為他是“中國美術考古的拓荒者”、“中西文化交融的拓荒者”、“中國美術考古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新文化運動和現(xiàn)代美術的拓荒者”、“陜西美術考古和美術教育的奠基者”等等。而這些評價都離不開他藝術考古事業(yè)的起點——抗戰(zhàn)時期的西北藝術文物考察(7)。研究抗戰(zhàn)時期西北藝術文物考察事件與研究王子云的田野考證方法體系及其藝術史學貢獻是一個不能分割的整體,這也正是本書研究的重心之所在。

從王子云生前出版的著作中可看到40年代他率團考察西北藝術的部分研究成果,例如《唐代雕塑選集》(1956年)、《中國古代石刻畫選集》(1958年)、《中國古代雕塑百圖》(1980年)、《中國雕塑藝術史》(1988年)(8)

而隨著近二十年對他史學研究的深入和他在抗戰(zhàn)時期組織西北藝術文物考察活動的紀念性展覽在陜西、重慶、廣東等省市的陸續(xù)宣傳,他生前的其他著述也隨之而出版。例如:《從長安到雅典——中外美術考古游記》(1992年)、《中國歷代應用藝術圖綱》(2007年)、《漢代陵墓圖考》(2007年)以及2007年再版的《中國雕塑藝術史》和《從長安到雅典——中外美術考古游記》。這些著作的刊布,都不斷促使王子云及其教育部西北藝術文物考察事件受到越來越多學者的重視。

從1992年《文博》雜志第五期上刊發(fā)東平撰寫的《歷史遺珍——“教育部藝術文物考察團西北攝影集選”(1940—1944)的發(fā)現(xiàn)》,以展示攝影內容為線索,第一次以專題研究方式對外公開介紹王子云在抗戰(zhàn)時期的西北學術考察事件及其研究成果《西北攝影集選》(9)算起,關于該西北考察事件的研究才算陸續(xù)展開,其中較有影響力的公開展覽有兩次。一次是由廣東美術館和中國敦煌研究院主辦,西北大學、中國美術學院、西安美術學院、南京農業(yè)大學、南京博物院、嶺南美術出版社承辦,以紀念抗戰(zhàn)勝利七十周年為契機,于2005年9月27日至10月30日在廣東美術館舉行的“文化的責任——西北藝術文物考察團紀實”展覽,展覽同期出版專著《抗戰(zhàn)中的文化責任》(10)。并在當年廣東美術館年鑒中收錄了本次展覽研討會的論文。這些論文包括李松、盧夏(考察團成員盧是(11)之子)、陳云崗、羅宏才、章國利、陳根遠、戴葉君等人的研究成果,其內容主要是梳理本次西北考察活動的史實和意義,或者是對考察團的敦煌壁畫臨摹進行概要性分析,或者是對考察團其他成員(比如盧是)的考察活動進行評述。其中沒有涉及對王子云學術貢獻的系統(tǒng)梳理與研究,更未深入反思本次考察的方法論體系和王子云的藝術史學價值,尤其是從學科史角度體現(xiàn)出的史學價值。

另一次是2016年8月陜西省美術博物館舉辦的關于考察團團長王子云的文獻展,即“云開華藏——陜西省美術博物館藏王子云作品及文獻展”(該展屬于2016年文化部全國美術館藏精品展之一)。該展覽將抗戰(zhàn)時期王子云在西北藝術文物考察期間的沿途寫生、田野摹繪、測量等歷史檔案整理展出,同期出版了三卷本《云開華藏——陜西省美術博物館館藏王子云作品及文獻集》(12)。此文獻集中,文獻卷包括王子云論著的部分手稿、手繪地圖、王子云舊藏拓片、王子云與文博和藝術史界朋友的往來書信以及文藝界學者專家對王子云著作、作品、紀念日的題詞;作品卷包括王子云的油畫、素描、速寫、國畫作品(國畫作品主要是40年代西北考察中的藝術采風)以及他的其他創(chuàng)作與收藏品;圖像卷包括王子云生平簡介、個人影像、王子云本次西北考察和之后的文物考古之古跡照片。應該說該文獻集為研究教育部西北藝術考察和王子云藝術史學貢獻提供了較為全面的圖像史料,其中也有少量關于王子云寫生作品、拓片的評論與研究述評,不過總體是以圖片史料整理為主,并未對史料作系統(tǒng)性學理研究。

值得一提的另一關于王子云史學及其抗戰(zhàn)時期西北藝術文物考察活動研究的重要會議,是2017年11月由王子云先生后裔發(fā)起,聯(lián)合西北大學、陜西省美術家協(xié)會、西安美術學院、陜西師范大學等高校和藝術機構主辦的“丈量歷史的足跡——紀念一代藝術大師王子云先生誕辰120周年”學術論壇。此次論壇由來自西安美術學院、中國國家博物館、陜西歷史博物館、廣東美術館、敦煌研究院美術研究所、廣西藝術學院、上海交通大學、上海美術學院、陜西省考古研究院以及陜西省美術博物館的十余位學者發(fā)表了關于王子云藝術史學研究的學術報告。其中涉及本次西北藝術文物考察的論文有5篇(13)。時隔十二年,國內學者對該問題的關注的核心點主要還是對王子云在40年代考察敦煌、唐代帝陵及其雕塑藝術史研究的歷史地位評述,仍未在王子云此次西北考察的方法論體系和藝術史學地位述評方面向前推進研究。

此外,偶有論文研究:王子云與敦煌學研究的關系;考察團臨摹敦煌壁畫的手法與張大千的比較;考察團的田野考察方法與梁思成及營造學社的方法比較等問題。同時還有涉及教育部西北藝術文物考察的學術成果及方法的研究,如:中國藝術研究院的王吉于2008年完成的碩士論文《梁思成與王子云田野考察方法的比較研究》;南京師范大學的劉朝霞于2013年完成的碩士論文《西北藝術文物考察團史事考證》;2015年咸陽師范學院徐偉的《探析“西北藝術文物考察團”考察方法》等。這些青年學者對西北藝術文物考察活動和王子云研究方法的探究從總體上看,較為零散和概念化,缺乏對王子云藝術史學的系統(tǒng)性方法論框架的建構。

基于上述思考,本書選擇將抗戰(zhàn)時期王子云組建的教育部藝術文物考察團的藝術史考察活動作為一個藝術史學理論與方法轉型的典型歷史案例,通過梳理該歷史活動的起因、經過和研究成果等史實,深度剖析此次教育部西北田野藝術考察的學術成果價值,以及王子云對中國藝術史學的學術貢獻,尤其是在學科史和方法論上的貢獻,從而為當下作為人文學科重要組成部分的中國藝術史學理論與方法體系的建構提供經驗反思。

本次研究將王子云率團的教育部西北藝術文物考察研究分為上下兩篇,上篇集中梳理教育部西北藝術文物考察的史實,下篇分析論證考察團核心人物王子云基于西北藝術考察的史學研究貢獻,即從史料整理過渡到史學理論反思的研究思路。

對于史實的梳理,前人已經作過一些整理研究,例如上海大學的羅宏才、廣州美術學院的李公明以及南京師范大學的劉朝霞等。但其中仍有一些關于史實的細節(jié)問題屬于未決問題。比如,教育部西北藝術文物考察團隊的前期籌建有哪些具體工作,王子云組團在何種程度上受到過哪些人員或歷史機緣的促成,教育部西北藝術文物考察活動究竟何時結束等等史實細節(jié),學界一直欠缺關注和深入研究。

對于西北考察的史學貢獻反思,在以往對該事件的歷史評價中主要集中于敦煌考察的意義分析和唐代帝陵考察的成果研究,將本次西北考察中民間小藝術(14)和民俗風情、社會藝術教育等工作內容的價值弱化或者舍棄。而這些內容不僅是構成教育部西北藝術考察的重要組成部分,還促成了王子云后半生藝術史研究領域的定位,即研究民間的非經典的無名藝術文物。“無名藝術史”的史學形態(tài)在民國中后期已然成為學科意義上的中國藝術史的重要組成部分,且在當下有愈來愈突出的地位。因此,筆者希望在全面梳理考察成果的同時,對“無名藝術史”在民國的研究范式進行深度剖析,從而在新的藝術史學坐標中去衡量考察團及王子云后期研究的學術價值。

新的藝術史學坐標的兩軸分別是藝術史的研究范疇和方法論體系。這兩軸是作為學科的中國藝術史在現(xiàn)代轉型中最關鍵的兩個維度。以這兩個維度為基準軸,可以將抗戰(zhàn)時期教育部西北藝術文物考察的學術貢獻及王子云史學研究地位進行更清晰的定位,從而歸納出他對無名藝術史、中國雕塑藝術史和中國藝術史學科體系這三個層面的貢獻構成。

總之,本課題試圖以史實的系統(tǒng)挖掘和梳理為基礎,對藝術史學理論與方法的現(xiàn)代形態(tài)和中國藝術史學科史的早期面貌進行反思和剖析,把歷史事件的個案研究置于藝術史學史的范疇,建構民國時期濫觴之“無名藝術史”的史學概念和王子云田野考察的方法論模型,從而深度呈現(xiàn)西北藝術文物考察的學術價值和王子云史學的貢獻與地位。

藝術史,既是藝術的,也是歷史的;既是審美的,也是實證的;既是時間的,也是空間的;既是有名的,也是無名的;既是藝術的經驗,也是歷史的文本。而對藝術史的考察,既是文化尋根,也是體察生活;既是解讀圖像,也是重構歷史;既是學術史,也是學科史。期待對藝術史考察的關注,既是對藝術史的回顧,也是對藝術史學的反思;既是對學科演進的梳理,也是對史家貢獻的詮釋;既是史學形態(tài)的建構,也是史學方法的擴容。至此,鄙人稍可安放那顆忐忑而困惑的心。


(1) 所謂空間性藝術史,它是一種區(qū)別于時間性的歷時性藝術史的史學觀念,即重視對原境(context)的重構和闡釋。空間性藝術史更看重藝術本身的物理存在性和文化存在性,淡化以時間為序或某種藝術觀制約下的歷時性藝術史。

(2) 芝加哥大學的中國美術史教授巫鴻認為,這種藝術史與歷史學、人類學、社會學、文學,甚至經濟學建立密切聯(lián)系的原因是西方藝術史研究在上世紀70、80年代由歷史學帶動美術史研究所出現(xiàn)的一個深刻變化,即“從建筑于‘普世’觀念上的形式分析轉移到對藝術創(chuàng)作的具體歷史分析,包括藝術品的創(chuàng)作、需求、功能、觀看、流通、展示、收藏等方面”(該觀點引自巫鴻于2017年11月在第11屆全國高校美術史學年會上的主題發(fā)言《全球視野中的美術史研究:變動的格局與未來的展望》)。顯然他說的這種深刻變化后的西方藝術史學發(fā)展趨勢也對借鑒西方藝術史理論進行具有學科意義的中國藝術史研究產生了深刻影響。

(3) 這種對“美術”的普世定義,極大地擴展了藝術史研究的對象和門類,將傳統(tǒng)書畫史不關注的民間建筑、雕刻、工藝美術、風俗活動、宗教儀軌等具有視覺形象的對象作為了藝術史研究的范疇。換句話說,美術不只包含繪畫與書法這兩類傳統(tǒng)認知下的概念范疇。

(4) 20世紀早期的中國美術史著作大都是為了教學需要而編制的教材,比如1917年姜丹書的《美術史》、1924年葉瀚的《中國美術史》、1926年滕固的《中國美術小史》、1929年鄭午昌的《中國畫學全史》等。

(5) 在這五省的考察中,以后四省為主,四川不是考察計劃中的重點,考察時間也最短。

(6) 2017年11月由王子云長子王蒙先生發(fā)起在陜西西安成立“王子云藝術研究院”,展開針對王子云西北考察及其相關研究的整理、展覽和研討會,并于2018年3—6月組織“致敬王子云寫生新時代——重走大師西北研修之路”的藝術考察采風活動等。

(7) 閻文儒曾寫詩《清平樂——遍查全國石窟》評述王子云的藝術考古事業(yè):“西起昆侖,覽今古窟群。南下巴蜀通東海,駐馬西子湖濱。莫高窟里行遍,麥積寶頂踏亂,北上云岡龍門,行程早已逾萬。”艾青又云:“踏遍地球,歷盡千辛萬苦,為追尋人類美的創(chuàng)造。”(引自《丈量歷史的足跡——紀念一代藝術大師王子云先生誕辰120周年文集》,第15、12頁。2017年11月由王子云之子王蒙籌款印刷,暫未公開出版。)

(8) 這批生前出版的著作中以《中國雕塑藝術史》影響力最大,也是他的重要代表著作和后半生學術研究重心的體現(xiàn)。

(9) 該攝影集選后來由西北大學文化遺產學院整理后正式對外出版,即:《西北大學藏民國時期教育部藝術文物考察團西北攝影集選》,西北大學出版社,2016年8月。

(10) 該套書共六冊,分別是敘述文版、歷史圖版、藝術圖版、圖卷版二冊、教育部藝術文物考察團經常費會計報表,具有較強的史料梳理價值。

(11) 盧是又名盧善群。

(12) 該文獻集分為文獻卷、圖像卷、作品卷三卷,由陜西省美術博物館編著,陜西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2016年7月。

(13) 這5篇論文分別是田有前《王子云與唐陵研究》、李海磊《論教育部藝術文物考察團敦煌壁畫臨摹的色彩理念》、石村《一部影響深遠的權威專史——讀王子云先生〈中國雕塑藝術史〉有感》、吳榮鑒《莫高窟依然是一片凈土——紀念敦煌藝術保護研究的發(fā)起者之一王子云先生》、王嘉《察古識今,鑒往開來——王子云與20世紀中國美術史的尋根情結》。

(14) 西北各地尤其是西安、蘭州以及河西走廊等地的墓葬小藝術、少數(shù)民族藝術和民俗工藝是王子云團隊的考察對象,主要包括瓦當、石刻線畫、墓俑、銅鏡、印鈕、碑刻、民間建筑裝飾圖案、少數(shù)民族服飾、民俗活動、宗教信仰儀軌及工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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