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討論魔鬼所行的奇跡問題，特別提到法老的術士們；這種事之不能貶低上帝第一因的神圣旨意和獨一無二的創造之功，可以從雅各為拉班養羊時做的試驗看出來。

12.在這里可能有一個困難：為什么這類奇事也可由魔術變出來呢？因為法老的術士也使杖變作蛇，并行了類似的事。可是令人奇異的，就是那些術士能使杖變作蛇，但一到最小的狗蠅，卻完全失敗了。這擊打驕傲的埃及人的第三個災禍，即狗蠅，是最小的蠅，然而術士們一籌莫展，說：“這是上帝的手指”（出8：19）。^注53由此我們知道，魔術的權能，乃是出于那些犯了罪、從高天純潔的居所被扔到最深的黑暗如同囹圄中的天使和空中掌權者；但他們除了“從上頭所給的權能”（約19：11）以外，什么也不能做。上帝給那權能，或是要欺騙者受騙，即如那擊打埃及人也擊打術士的權能便是，好叫他們在施行法術上似乎是可佩服的，卻被上帝的真理定了罪；或是要教訓相信的人，免得他們要行這樣的事，好像這很了不起一樣，因此《圣經》也將它們給我們傳下來了；又或是要操練、證實并彰顯義人的忍耐，就如在約伯的例子里那樣。約伯喪失了他所有的財產，連他的兒女和自己的健康，正要歸功于撒旦行奇跡的能力（伯1－2）。

13.然而我們不得因此就以為，有形之物服從那些惡天使的吩咐；它們倒是服從上帝的吩咐的，上帝在他崇高、屬靈、不變的智慧里決定給予他們這一權能。因為甚至水、火、土都服從那些被罰到礦井里勞改的惡人，好叫他們可以照常隨意使用他們。我們也不得因為術士們靠惡天使之助變出了蛙和蛇來抵擋上帝之仆，就稱惡天使為創造者。創造它們的并不是他們。凡生來有形可見之物，其種子都潛藏在這世界的有形元素中。當然有許多動植物的種子是我們的肉眼能看見的；但這些種子的種子卻是隱藏著的，正是從它們那里，創造主一吩咐，水就產生出最早的水族和飛鳥，而地也生出最早的芽，各從其類，以及各種活物，各從其類（創1：20－25）。當初上帝創世時，這一種子的繁衍力并沒有耗盡；他們有時缺乏相應情境的組合，因而不能運用他們的繁衍力來產生并保存它們的種類。^注54

我們看一下微小的苗，它也是種子，若適當地將它置于土中，它就會長成樹木。但這苗是從我們可以看見的一粒更細的種子生出來的。但這粒種子又出于另一種子，這種子我們的肉眼雖不能見，卻可理智地推測到它的存在；因為除非那些元素里面有這種能力，從地里就決不會產生了未先下種的物品來；也決不會產生了未先經公母交配便有的許多物來；無論是生在地上的，還是水中的，它們都成長，并且彼此配合產生后代，但它們本身原來是不由前代相配而發生的。蜜蜂無疑也不是由交配產子，而是用它們的口收集散在地上的種子。這些看不見的種子的創造者，乃是創造萬有的主自己。因為凡出生看得見的東西，都是從隱藏的種子起源，并且按照原始的程序繼續生長，成就其獨特的形態的。

所以，正如我們不稱父母為人的創造者，也不稱農夫為谷物的創造者——雖然上帝是藉著他們外在的勞動而內在地創造它們的——同樣，我們也不允許稱惡天使或善天使為創造者，縱使他們由于他們知覺上和身體上的靈敏，知道我們所不知道的東西的種子，因而能通過調和元素將它們發散，于是有機會使事物以新奇的方式產生和加速生長。但是除非上帝命令，善天使是不會做這些事的，除非上帝準許，惡天使是不能妄做這些事的。因為惡者的惡毒使自己的意志錯誤；但他們的權力卻是正當地受自上帝的，這權力或是為了使他們自己受罰，或是為了使惡人受罰，或是為了叫善人得榮贊。

14.所以使徒保羅將上帝內在創造之工與受造者外在之工加以分辨，他舉農業為例，說：“我栽種了，亞波羅澆灌了；惟有上帝叫它生長”（林前3：6）。所以就我們基督徒的生命而言，除了上帝以外，誰也不能使我們稱義，可是人人都能在外表上傳福音，善人是“懷著真心”，惡人則是“懷著假意”（腓1：18）；同樣，就創造可見之物而言，上帝是從內工作，但外表的行為，無論是善惡天使或人的，甚或是任何一種動物的，都按照他的絕對權力，按照他所分配的稟賦和賦予他們的各種嗜好，按照他所造萬物的性質而被使用著，正如農業之于土壤那樣。所以我不能將那由魔術召來的惡天使稱為創造青蛙和蛇的，正如我不能將種地的壞人稱為創造莊稼那樣。

15.雅各并不因為將各色的枝子插在水溝里，使羊對著枝子交配（創30：41），便為有斑點的羊群的創造者。羊群本身也不能說創造了它們的雜色小羊；因為羊群望著有色的枝子而獲得的生動的雜色印象植入了它們的靈魂里，禁不住地影響了它們的身體（身體由靈魂而得活力），使小羊從被孕育之時起就受到了這印象的影響，從而生成為雜色的。身和心彼此影響對方，乃是由于理性原型的和諧，后者不變地居于神的智慧中，不受空間的限制。智慧本身雖是不變，卻非高高在上，遠離存在之物，而是居于變動不居的存在者之中，因為無物不是由它所造。那創造萬有的上帝的智慧，他那不變無形的旨意，使小羊而不是使枝子從羊群生了出來；被孕小羊的顏色受枝子的雜色所影響，乃是由于受孕羊群的靈魂通過眼睛受了外面的影響所致，但羊的胚胎之形成，乃是由于它自創造者接受了內在的專有的“程序”，創造者的力量才在其存在的內在根源處起作用。^注55

然而，靈魂在影響和改變有形實體的力量上有多么巨大，是一個要長篇大論的主題，在這里就沒有必要討論了。（盡管靈魂確實不能被稱為肉體的創造者，因為可變且感性之實體的每一個原因，及使其存在與屬性得以代代相傳的尺度、數目和重量，都來自于不可理喻且永恒不變的生命[指上帝]，他是凌駕于萬有之上，并且深入到最遙遠最塵世的事物當中的。）但我認為雅各對家畜的行為應該引起我們的注意，這乃是為了讓我們領會到，假如那個擺放枝子的人不能被稱作羊和羊羔身上雜色的創造者；甚至就自然的程序而言，那受孕時肉眼望著枝子，因而使其種子染色的母羊的靈魂，它們本身也不能被稱為創造者；既然如此，我們就更不能說，蛙和蛇的創造者是惡天使，法老的術士通過惡天使把蛙和蛇弄了出來。

16.總之，從一切原因最內在最高的中樞創造并掌管萬有——這是惟獨創造主上帝才能做的——是一件事；按照上帝給每一物的力量和天賦從外加以操作，使那受造者在此時或彼時這樣或那樣生長出來，又是一件事。萬物在起初業已造成，但到時機成熟才發生出來。正如母親懷胎，世界本身也孕育著那生出萬物的原因；這些原因無非是由那最高的存在所創造，而在這存在中既沒有什么發生或消亡，也沒有什么開始存在或止息。從外面運用次級的原因于諸物之上，甚至在這些原因不是自然的時候，都是按照自然來運用的，好叫那些包藏在自然懷中之物可得以發出，在外表上被造成，并依照各自的限度、數目和重量而得以發展，這是那“依照萬物的尺度、數目和重量管理萬物”（智11：20）的主暗暗給予它們的。運用這種次因，不僅是在惡天使的能力之內，也是在惡人的能力之內，正如我以上用農業為例所證明的。

17.可能有人覺得，這一解釋難以說明動物產生時怎么就忽然有了生命之靈，以及趨利避害的本能。我們必須考慮，又有多少人知道要產生某個動物，其體內最佳的動、植物成分比例為幾，以及如何配備正常的器官之汁液呢？顯而易見，沒有人敢宣稱自己是這動物的創造主。所以，若是連惡人都能知道某種蟲子和蠅從何而生，則惡天使對事物隱藏的種子既然看得更清楚，那么他們知道蛙與蛇從何而生，并通過恰當的隱藏的過程和運動而將這些種質組合，使它們被創造出來（而不是創造出它們），又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呢？

通常人們對他們常做的事不會感到驚奇。若有人對那些蛙和蛇之突然生成的過程感到驚詫，就不妨想想照人的尺度也能辦成的事。何以同一物產生蟲子，在夏天比在冬天要快，在熱帶比在冷處要快呢？但是人發現難以產生這一類的效果，因為他們缺乏必要的知覺上的敏銳，并且由于他們屬地的遲鈍的身體而不能迅速地行動。但就天使來說，他們愈易從元素中求出近因來，就愈在這種工作上有令人驚奇的速效。

18.但惟獨創造主才是這些事的主要塑造者；只有他才能從最初規定所存萬物的限度、數目和重量；他就是獨一的創造主上帝，憑他難以言表的權能，這些天使若得著準許，就能行他們所行的事，若得不著準許，就什么也不能行。術士們能變出蛇與蛙，卻不能變出最小的蠅來，惟一可能的原因，我以為就是上帝禁止他們這么做，上帝的禁止是通過圣靈的工作傳達的。術士們自己也承認這一點，說：“這是上帝的手指”（出8：19）。不過困難在于確認，這些天使可憑著本性做什么事，由于神的禁令而不能做什么事，以及他們本身的限度又限制他們做什么事。實際上，除非他們得了使徒所說上帝的恩賜：“又叫一人能辨別諸靈”（林前12：10），我們是不能確認的。

例如，我們知道人能走，可是他若未得準許，他就不能走；但他雖得準許，他必不能飛。同樣，這些天使得到更有權能的天使準許（在上帝的指示下），就能行某些事；但是他們即使得了準許，也不能做某些事，因為上帝藉著限制他們本性的限度而禁止他們做這些事。另外，他還常常不準許善天使行他們從他得了權能有能力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