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有一個很小的教派，是由一些神職人員和十分有學問的在俗人士組成的，這個派別不叫阿里烏斯教派，也不叫蘇西尼教派，但是他們不贊成圣亞塔納修[44]關于三位一體的意見，而且會明確地告訴你，圣父比圣子要偉大得多。

你還記得有個正統派的主教，為了說服皇帝相信圣體同在論，竟然當著皇帝的面，用下巴夾起皇太子，并且拉皇太子的鼻子。皇帝剛要對主教發脾氣，主教卻對皇帝說了以下這些動人而有說服力的話：“主啊，陛下因為有人對皇太子不敬而發脾氣，那么你認為作為圣父的上帝該怎么對待那些拒絕給予耶穌基督應得稱號的人呢？”我對你談到的人們說，主教的主意可不怎么樣，他提出的理由是站不住腳的，皇帝應該回答說：“你要知道，有兩種方式對我都是不敬的：第一種是對我的兒子不夠尊敬，第二種是對我的兒子和對我一樣尊敬。”

不管怎么說，阿里烏斯教派在英格蘭以及荷蘭和波蘭都開始復活。對這種意見，偉大的牛頓是贊成的。這位哲學家認為，一位論教派的信徒們在考慮問題時比我們更加嚴格。不過阿里烏斯教派最為堅定的保護神，是著名的克拉克博士[45]。這人道德嚴謹，性格卻很溫和，對自己的意見只是喜歡，而不是狂熱，不會拉攏一些信徒，只是忙于論述和證明，是一架真正的論證的機器。

他寫過一本關于上帝存在的書，對這本書心領神會的人不多，但還是很受人看重。他還寫過另外一本關于基督教的真實情況的書，其內容倒是很好懂，但是頗為人所輕視。

他沒有參與經院派的那些爭論，我們的某某朋友稱這些言辭優美的爭論是“真正的無稽之談”。他只是印行了一本書，里面列舉了古人贊成和反對一位論的一些證據，任憑讀者自己去評判誰是誰非。很多人因這本書而成了博士的擁護者，但博士因此也當不成坎特伯雷的大主教了。我認為博士打錯了算盤，與其當個阿里烏斯教派的神甫，還不如當英格蘭的大主教。

你看，不管是在輿論中還是在各個教派，都發生了重大的變化。經過三百年的極盛時期，又被遺忘了一千二百年之后，阿里烏斯教派終于死灰復燃。只是生不逢時，這個時代的神學爭論和教派已經讓世人感到厭煩了。阿里烏斯教派還太弱小，無法隨心所欲地召集公開的集會。等將來人數多了，無疑是可以自由集會的。不過，現在的人大都不溫不火，一個新的或者重新恢復的宗教難得有發達的機會。路德（Luther）、加爾文（Calvin）、茨溫利[46]倒是寫過不少書，但人們沒法讀，他們創立的教派在歐洲各據一方，無知的穆罕默德為亞洲和非洲創立了宗教，而且像牛頓、克拉克（Clarke）、洛克（Locke）、勒·克萊[47]之類的先生們，在當時都是最偉大的哲學家和最優秀的作家，一個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自己麾下聚起一群為數不多的人，而且還在日漸減少。這難道不是十分有趣的事情嗎？

這就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即使德·萊茲紅衣主教[48]重生再世，也未必能在巴黎挑唆起十個女人的激情。克倫威爾[49]生前雖然砍過國王的頭，而且自立為君主，如果他重生于世，也只能是個倫敦的普通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