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走廊昏暗,只有盡頭的一扇門縫里透出微弱的光。忱澈剛踏上臺階就聽到上方傳來對話,是剛剛那個找野貓的男人:“老大說今晚必須驗貨,副市長等著呢。”
“徐醫生已經在三樓了,走吧。”
忱澈立刻后退,但腳步聲已逼近樓梯口。
千鈞一發之際,他推開身旁的配電室門,閃身躲入。
“吱呀——”
門軸發出細微的聲響。
外面的人腳步一頓:“……你聽到沒?”
忱澈的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肌肉繃緊。
“聽錯了吧哥們,我沒聽到什么動靜……算了趕緊的,別讓湯哥等急了,一會還得搬東西呢。”
腳步聲漸遠,忱澈固定好耳機,觀察了一下周圍,確認安全后從配電室出來,繼續向三樓潛行。
通往三樓的鐵制消防梯銹蝕嚴重,每一級臺階都在負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忱澈走得非常難受,像貓一樣弓著背,將重心分散。
爬到二樓半時,一陣模糊的對話聲從上方飄下來:
“樣品純度不夠。”這是個女聲,帶著實驗室特有的冷靜,“色譜分析顯示還有2.3%的雜質。”
是徐念慈。
“副市長可等不及咯。”
低沉的男聲讓忱澈渾身緊繃——這是湯揚。
“今晚必須讓這批貨上船。”
忱澈終于攀到三樓窗口。
透過破碎的玻璃,他看見寬敞的舊車間被改造成了臨時實驗室。徐念慈穿著白大褂站在便攜式質譜儀前,一頭紅發嚴謹地綰在腦后,鼻梁上架著無框眼鏡。她腳邊的銀色手提箱敞開著,露出排列整齊的玻璃安瓿。
湯揚背對窗口而立,右手習慣性地轉著那把氰化物匕首。當他側身時,忱澈看清了染缸旁沙發上坐著的人——副市長鄭明遠正在用真絲手帕擦拭金絲眼鏡,他的愛馬仕公文包敞開著,里面不是文件,而是碼放整齊的美金磚。
在他對面,有個十五歲左右的女孩被綁著手腳丟在地上,嘴被雙面膠緊緊貼著,不知道是昏迷還是死了。
“運河航線已經打點好了。”鄭明遠的聲音帶著上位者特有的腔調,“但海關那邊……”
“那邊有念慈的人。”湯揚的翡翠扳指在月光下泛著血光,“只要樣品合格,其他我來解決。”
“你最好別給我耍花招,徐念慈。”
徐念慈冷笑,“怎么會呢?咱們合作這么久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您還不相信我們嗎?”
湯揚把煙頭踩滅,“你新叫來的那個小子不知道我們在干嘛吧。”
“沒說。”徐念慈道,“他就是個傻子。”
蕭然的臉色微變,“蘇煜他只是……想了了他的心結。”
“管他娘的什么心不心結。”周坤點燃一根煙,“目標是同一個——干掉忱家就行了……”
下一秒他就被湯揚扇了一下后腦勺,“你上次差點壞我大事,還跟那個皮毛小子糾纏!那女的給我看好了,要是她敢報警,直接……”
他晃了晃手里的刀。
“對不起哥!我下次……”
忱澈的微型攝像機藏在袖扣里,正對窗口調整焦距。就在這時,徐念慈突然抬頭,鏡片反射的冷光正好刺向忱澈的藏身處。
他本能地后仰,卻不料年久失修的消防梯發出一聲刺耳的“吱呀——”
一向冷靜的小西爺不禁在此刻暗罵出聲。
車間內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忱澈屏住呼吸,聽見湯揚的皮鞋聲向窗口逼近。
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悠長的鳴叫掩蓋了所有細微聲響。
他將身體緊貼墻壁,看見湯揚的影子投在窗框上,距離自己的臉不足二十厘米。
“老大!”
名喚東子的保鏢沖上三樓,被周坤一把按住:“干什么冒冒失失的?”
“剛剛那個爆炸聲查到了!就是垃圾堆里有一堆電石渣,不知道哪來的火星子,就這么爆炸了……”
“你他媽的大驚小怪什么!這種小事自己處理好,不用上來匯報。”周坤踢了他一腳,“滾下去守著,一只蒼蠅也別放過。”
“好的!”
湯揚轉身走向徐念慈。影子離自己越來越遠,少年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繼續記錄著室內的交易細節。
鄭明遠正在檢驗一包白色粉末,而徐念慈從手提箱底層取出三支裝有透明液體的小瓶。當湯揚接過其中一支對著燈光檢查時,忱澈注意到他左手腕內側的靜脈上,有一排新鮮的針孔。
月光偏移的角度讓忱澈看清了質譜儀屏幕上的數據:峰值曲線與他在父親書房見過的毒品檢測報告驚人相似。
“你們弄好了就按計劃進行。”鄭明遠抬了抬他的金絲眼鏡,“我不方便在這里一直待著,想要抓我把柄的人太多了,不能讓他們起疑。”
“行。”湯揚揮揮手,“讓蕭然送你們出去。”
鄭明遠起身離開。周坤收到湯揚的眼神示意,也提著錢離開了。
就在忱澈準備撤退時,徐念慈突然走向窗口,手里握著什么金屬物件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那是一把手術剪刀,刃口還沾著可疑的紅色痕跡。
他摩挲著口袋里的采樣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