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倉庫的燈光熄滅的瞬間,忱澈的瞳孔驟然收縮。
黑暗如潮水般吞沒視野,只余下通風管道縫隙透進的幾縷慘白月光。湯揚的匕首抵在他頸側,冰冷的金屬緊貼動脈,細微的刺痛感順著神經蔓延。
忱澈能聞到對方身上濃重的雪茄味——那是古巴特供的 Cohiba,混著血腥氣和古龍水的糜爛香氣。
“忱西爺的兒子,可真是個意外收獲呢?!睖珦P的聲音像鈍刀磨過砂紙,翡翠扳指在黑暗中泛著幽光,“你爸當年送喬立誠進監獄的時候,可沒想過你今晚會落在我手里吧?”
“說吧,你是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還有——你為什么一個人來?”
忱澈沒說話,呼吸在此時平穩得可怕。右手緩緩摸向腰間——那里別著一支微型電擊器和一把瑞士軍刀,是林昭提前準備的。
“別給我耍花樣?!睖珦P的刀刃壓深半分,血珠滲出,“我知道你帶了家伙。”
就在此時,忱澈的耳機里傳來極輕的電流聲——三下短促的敲擊,是林昭的暗號。
「行動開始?!?
忱澈的唇角幾不可察地一勾。
下一秒——
“轟——”
倉庫東側的化工原料桶炸裂的瞬間,熾熱的火浪如巨獸般吞噬了半個倉庫。忱澈被沖擊波掀翻在地,耳膜嗡嗡作響,眼前一片刺目的橙紅。
那種被什么壓迫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太陽穴仿佛被什么夾住,只有他自己能聽得見那脈搏急促跳動的聲音,眼前的視野已經開始發暗,忱澈緩緩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太劇烈的喘息會讓人筋疲力盡。
湯揚也被沖擊波震翻,倒在地上,匕首脫落。
忱澈強撐著爬過去撿起匕首,刀鋒在火光中劃出一道冷弧。
隨后少年咬牙爬起,碎玻璃和鐵屑扎進掌心,但感覺不到疼。他突然意識到——這場爆炸不是意外?;ぴ贤暗臄[放位置太過精準,簡直像是……有人刻意要燒毀什么。
有個紅毛從樓下跑上來,大喊:“操!誰他媽安的炸藥?!”
那女孩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濃煙中,一個修長身影站在貨運電梯旁。那人戴著夜視鏡,手里把玩著引爆器,袖口的銀扣在火光中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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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澈正想跑過去攔住那個人,卻已經來不及了——那人已經乘電梯下樓。
他下意識摸向袖口,微型攝像機不知何時已經脫落。
糟了!
忱澈回頭看見湯揚踉蹌后退的身影——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捂著流血的手腕,翡翠扳指在火光中泛著猙獰的血色。
“忱澈!??!你給我等著——”
湯揚的怒吼被爆炸聲吞沒。
腎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忱澈顧不上攝像機,必須趁亂脫身——林昭的信號已經發出,援兵就在附近。
他閃身躲到一臺廢棄的紡紗機后,快速按下手表上的定位器,隨后沖向出口,卻在拐角處猛地剎住。
徐念慈站在樓梯口,白大褂弄得臟兮兮的,手里舉著一支注射器,針尖泛著詭異的紫光。
“你走不掉的?!彼p聲說,“這支神經毒素,足夠讓你躺三個月?!?
“你再不跑的話,下次再見就是警察局了?!?
“是嗎。”徐念慈冷笑,“我們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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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大門被“砰”地撞開,三道黑影如利刃般刺入濃煙。
“清場!”
為首的男人低喝。忱澈認出那是林昭最得力的手下——陳默,前特種部隊狙擊手,右眼下的刀疤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湯揚的消音手槍點射,子彈精準擊碎頭頂的吊燈,玻璃雨般砸向追兵。
“徐念慈,帶上數據走!蕭然,去掩護她!”
“走!”陳默一把拽住忱澈的手臂,將他推向安全通道,“林哥在車上等你!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有事?!?
忱澈回頭望向倉庫深處——徐念慈的白大褂在濃煙中一閃而過。她動作極快,像一只警覺的白狐,抱起銀色保險箱,在倒塌的貨架間靈活穿梭。
她回頭看向忱澈時,注射器針尖的藍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別管她了!”陳默厲聲道,看忱澈要去追她,立馬拽住,“保命要緊,湯揚的人帶著槍!”
話音未落,子彈已呼嘯而來,擊碎他們腳邊的水泥地。忱澈被迫俯身,眼睜睜看著徐念慈推開一扇隱蔽的小門,身影沒入黑暗。
——那扇門后是紡織廠的老排水系統,直通城西河道。
“攔住他們?。。 ?
湯揚的咆哮從火場另一端傳來。
四名持械打手沖破濃煙,為首的壯漢手持霰彈槍,槍管在高溫中隱隱發紅。陳默立刻還擊,子彈擊中對方肩膀,但更多人從側面包抄過來。
“走!走!走!”
陳默的隊友架起忱澈,三人呈戰術隊形后撤。
最后一瞥中,忱澈看見湯揚被兩名心腹架著,退向倉庫另一側的貨運電梯。電梯門關閉的瞬間,湯揚的目光如毒蛇般鎖住忱澈,染血的手指在頸間劃過——一個清晰的死亡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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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咆哮著沖出廠區時,紡織廠的頂層已完全被火焰吞噬。忱澈靠在座椅上,才發現自己的沖鋒衣被割開一道長口子,右肋火辣辣地疼——不知何時被刀鋒擦過。
“怎么回事?”忱澈道,“化工桶為什么會爆炸?”
“不知道?!绷终褟那芭呸D身,金絲眼鏡反射著遠處的火光,“我沒有安排這個。看湯揚的樣子,爆炸也在他意料之外。那還會是誰——”
“現場還有一個人,他手里拿著引爆器?!背莱何嬷鴤冢暗珶熿F太大了,我看不清他……”
陳默打斷他的話:“別說了,送去醫院先?!?
“還有……”忱澈攤開掌心,“血樣拿到了?!?
采樣卡上的血跡已經干涸,但湯揚的DNA足夠釘死他。
“徐念慈帶走了質譜儀和數據,她手里的是一種新型神經毒劑?!绷终崖曇絷幊?,“但副市長跑了,沒有您的錄像,我們舉報不了他?!?
忱澈望向車窗外。他的微型攝像已經在爆炸中被毀。
夜空中,消防直升機的探照燈如利劍刺穿濃煙。這場博弈遠未結束——湯揚和徐念慈仍在暗處,而他們帶走的秘密,或許比想象中更致命。
而那個人——他真正的目的也許不是燒毀證據,而是要忱澈和湯揚的命。
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