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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專病論治

第一節 慢性萎縮性胃炎

慢性萎縮性胃炎屬慢性胃炎的一種,以胃黏膜固有腺體萎縮,黏膜變薄,黏膜肌層變厚,胃酸分泌減少,或伴有腸上皮化生或假幽門腺化生為其病理特點,以上腹部疼痛、脹痛、噯氣、納呆、日久不愈則消瘦、乏力為主要表現。纖維胃鏡及病理檢查是本病確診及分型的最主要依據。中醫學并無萎縮性胃炎這一病名,而據其臨床表現,可將其歸屬于中醫學“胃痞”、“胃脘痛”、“嘈雜”、“痞脹”、“嘔吐”等范疇。中醫學認為本病病因不外乎飲食不節、情志所傷與脾胃虛弱。

一、病因病機

李師認為脾胃虛弱、升降失常為其基本病因病機。脾胃為倉廩之官,主受納及運化水谷。《素問·平人氣象論》中提到“人以水谷為本”“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等理論都說明脾胃的重要作用,即“內傷脾胃,百病由生”。李師認為飲食內傷,情志不暢,傷肝損脾為其主要病理因素。《壽世保元·心胃痛》中提到:“胃脘痛者,多是縱恣口腹,喜好辛酸,恣飲熱酒煎煿,復食寒涼生冷,朝傷暮損,日積月深,自郁成積,自積成痰,痰火煎熬,血亦妄行,痰血相雜,妨礙升降,故胃脘疼痛。”故飲食不節,過饑過飽,均易導致本病的發生。另外,肝屬木,脾屬土,二者在本病的發生發展上有著密切的聯系。肝主疏泄,條暢氣機,能促進脾胃運化,脾胃健運又可以使肝臟發揮正常的疏泄功能。
(一)脾胃虛弱,中氣不足
素體脾胃虛弱者,或因飲食失調,或食生冷或因過用寒涼藥物。這里所指寒藥不僅是中藥的寒藥,也可引起胃黏膜的損傷,導致中陽不振。或病延日久,陰傷及陽,導致脾陽亦虛,運化失健,不能化氣行水,水濕停于中焦。故若素體脾胃虛弱,運化失職,中陽不足,中焦虛寒,均可引發本病。
(二)胃陰不足,津液耗傷
胃陰不足,津液耗傷,因脾虛日久,運化失司,濕熱內生,或因飲食失節,過食辛辣厚味(辣椒、花椒、胡椒),肥甘熱邪滯于中焦肺腑,煎熬津液,耗傷胃陰。或因飲食失節,經常不規律或食物單調,缺乏蛋白質或維生素B族,亦可損傷胃腑。
(三)肝失條達,氣逆犯胃
若情志失調,肝失條達,橫逆犯脾,氣逆犯胃,可致“木旺乘土”,若由于情志失調,惱怒傷肝,肝氣郁結,肝失疏泄,橫逆犯胃,不耐肝臟的克制,可致“土虛木乘”,致使胃失和降,出現肝胃不和之證,發為本病。本病病位在胃,但也涉及肝、脾、腎,因脾與胃相表里,胃病及脾,導致脾胃同病,肝主疏泄,調節脾胃功能,肝氣橫逆犯脾,肝腎同源,病則相傳,脾與腎是后天與先天之關系,當機體腎虛時,先天失其對后天脾胃之溫養,導致脾胃虛弱。如《沈氏尊生書·胃痛》所說:“胃痛,邪干胃脘病也……惟肝氣相乘為尤甚,以木性暴,且正克也。”又如《臨證指南醫案·郁》所言:“郁則氣滯,其滯或在形軀,或在臟腑,必有不舒之現證。蓋氣本無形,郁則氣聚,聚則似有形而實無質,如胸膈似阻,心下虛痞,脅肋背脹,脘悶不食,氣瘕攻沖,筋脈不舒。”故可見情志致病在胃部疾病中非常常見。
(四)久病入絡,氣滯血瘀
久病入絡,氣滯血瘀。“久病入絡”,“氣既久阻,血亦應病,循行之脈絡自痹”。本病久經不愈,可有血瘀之變,造成血瘀的原因,一是久病入絡,絡傷則血痹,絡道阻塞而成瘀;二是肝氣郁結,氣郁日久導致血瘀,積而成瘀,致瘀血積于胃絡,而成郁結;三是胃陰不足,化熱傷絡,絡傷血溢,積而成瘀。
(五)外感內傷,脾胃濕熱
外感暑濕、寒濕,內侵脾胃,水濕內停;或飲酒過度,釀濕生熱,損及胃腑;或肝郁脾虛,脾失運化,蘊生濕熱,而致痞滿、嘈雜、反酸、胃脘灼痛等癥。
(六)氣滯不行,瘀血阻絡
胃病日久,遷延不愈,氣血阻滯胃腑;或術后損脈,瘀血內生,胃絡失于滋養;或情緒不暢,肝氣郁結,氣滯血瘀,可致胃痛發作、噯氣痞滿等癥產生。正如《臨證指南醫案·胃脘痛》云:“胃痛久而屢發,必有凝痰聚瘀。”脾為太陰濕土之臟,喜溫燥而惡寒濕,得陽氣溫煦則運化健旺。胃為陽土,喜潤惡燥,為五臟六腑之大源,主受納、腐熟水谷,其氣以降為順,不宜郁滯。脾主升清,胃主降濁,脾氣主升,胃氣主降,如《臨證指南醫案·卷三·脾胃》所云:“脾宜升則健,胃宜降則和。”
(七)虛火內生,胃陰不足
恣食肥甘辛辣,飲酒過度,蘊濕釀熱,日久不愈,灼傷胃絡;或氣滯血瘀,病邪留滯,瘀久化熱;或肝氣久郁,化而為火,上述原因均可灼燒胃腑,損耗胃陰,而發為胃脘灼痛,口干咽燥、大便干澀等癥。
綜上所述,本病總因脾胃升降失常則可致氣機失調,脾胃壅滯,即“不通則痛”,致使本病發生。本病之初病機較單純,多為寒邪客胃、飲食停滯、肝氣犯胃、肝胃郁熱、脾胃濕熱等,屬實證;久則常由實轉虛,而見脾胃虛寒、胃陰不足等,屬虛證。也有起病即見脾胃虛寒者,也屬虛證。病久因實致虛,或因虛致實,以及多種因素相互影響,可以形成寒熱虛實并見的復雜證候。本病預后一般較好,實證治療較易,邪氣去則胃氣安;虛實并見者則治療難度較大,且經常反復發作。若影響進食,化源不足,則正氣日衰,形體消瘦。若伴有吐血、便血,量大難止,兼見大汗淋漓,四肢不溫,脈微欲絕者,為氣隨血脫的危急之候,如不及時救治,亦可危及生命。

二、辨證特色

李師根據多年臨床經驗,將本病分為以下3種證型,治療以理氣和胃止痛為基本原則。旨在疏通氣機,恢復胃腑和順通降之性,通則不痛,從而達到止痛的目的。胃痛屬實者,治以祛邪為主,根據寒凝、食停、氣滯、郁熱、血瘀、濕熱之不同,分別用溫胃散寒、消食導滯、疏肝理氣、泄熱和胃、活血化瘀、清熱化濕諸法;屬虛者,治以扶正為主,根據虛寒、陰虛之異,分別用溫中益氣、養陰益胃之法。虛實并見者,則扶正祛邪之法兼而用之。
(一)脾胃虛弱型
癥見:胃脘脹痛,以脹悶為主,食后脹甚,納差,噯氣,大便偏稀或先干后稀,頭昏神疲,舌淡苔薄白,脈弦緩或細弱。治法:健運脾胃,兼補氣血。
李師治療本證多以四君子湯為底方,藥用黨參、云苓、焦術、甘草等。若證屬脾胃氣虛兼痰濕之證,癥見神疲乏力,食少便溏,胸脘痞悶,嘔惡,肢倦重濁,舌淡苔白厚膩,脈沉細者,多在四君子湯的基礎上加上姜夏、陳皮,即以六君子湯為底方,再察兼證,隨癥加減。若證屬脾胃氣虛兼氣滯之證,見胃脘痞悶疼痛,甚則連及脅肋,納呆嘔惡,矢氣則舒,舌淡苔薄白,脈沉弦者,多在四君子湯基礎上加木香、砂仁,即香砂六君子為底方,隨癥加減。對于四君子湯,六君子湯,汪昂在《醫方集解·補養之劑》中云:“此手太陰、足陽明藥也。人參甘溫,大補元氣,為君。白術苦溫,燥脾補氣,為臣。茯苓甘淡,滲濕瀉熱,為佐。甘草甘平,和中益土,為使也。氣足脾運,飲食倍進,則余臟受蔭,而色澤身強矣。再加陳皮以理氣散逆,半夏以燥濕除痰,名曰六君,以其皆中和之品,故曰君子也。”
(二)肝胃不和型
癥見:胃脘脹痛,連及脅肋,噯氣頻繁,甚則嘔穢,有時泛酸或苦水、心煩易怒,頭昏寐差多夢,大便不調,情緒易于激動,每于生氣后發病,舌淡紅,苔薄白或薄黃,脈弦。治法:疏肝和胃,理氣降逆。
李師提出肝脾不和有“肝木乘土”和“土壅木郁”兩種情況,治療時前者應以斂肝為主,后者多以疏肝為主。李師治療時多將疏肝與抑肝兩法先后或同時進行,從而雙向調節,使肝氣平衡。即在補益脾胃的同時,加以逍遙散、柴胡疏肝散、木香順氣湯、四磨湯之屬以調肝和脾。另外李師認為肝胃失調,脾氣受伐,久則絡脈瘀滯,易呈氣虛血瘀之象,此當從“氣血”論治,宜加用調氣理血之法,調氣者,益氣、理氣、降氣皆是也,如黨參、焦術、柴胡、郁金、香附、香櫞、佛手之屬;理血者,活血、補血是也,如丹參、赤芍、當歸、桃仁、紅花之屬。脾氣健,肝木調,氣調血行,病乃愈。
(三)脾胃濕熱型
癥見:胃脘脹痛明顯,噯氣不爽,口中黏膩,或口苦口臭,大便不調,胸悶痞塞,納差,食后脹痛加重,有時口舌糜爛。舌質紅,苔黃厚膩或黃白膩,脈弦滑。治以清熱泄濁、和胃消痞。
濕為陰邪,其性重濁黏膩,易阻礙氣機,然氣機受阻,又可使濕邪不得運化,故祛濕常配以行氣,以求氣化則濕亦化之功。李師常用平胃散治療。張秉成在《成方便讀》中提到:“平胃者,平胃中之敦阜也……蒼術辛溫燥濕,辟惡強脾,可散可宣者,為化濕之正藥。厚樸苦溫,除濕而散滿;陳皮辛溫,理氣而行痰,以佐蒼術之不及。淡物不可太過,過剛則折,當如有制之師,能戡禍亂而致太平,故以甘草中州之藥,能補能和者贊輔之,使濕去而土不傷,致于平和也。”陰虛兼濕者,以豬苓湯主之。

三、治療心得

(一)宜益氣補中,少佐行氣理血,補消兼施
本病以脾胃虛證為多見,但往往虛中夾實,如脾胃虛弱夾濕、夾瘀等。故李師指出治療時應以甘溫益氣調中為主,但需少佐辛散、行氣、理血之劑,一則可防補益藥壅塞之弊,使其補而不滯;二則可使氣血通行有度,使邪實自消、瘀滯自除。對于本病李師多用東垣之方治療,以平胃散、黃芪建中湯、四物湯、四君子湯、五苓散五方最為常用。李東垣在《脾胃論·脾胃勝衰論》一書中提到:“予平昔調理脾胃虛弱,在此五藥中加減,如五臟證中互顯一二證,各對證加藥無不驗。然終不能使人完復。”此五藥即指上之五方。李師治療之時,亦多以此五方為底方,先健脾胃之氣,再加以木香、陳皮、砂仁、丹參、桃仁、紅花等行氣消痞,活血化瘀。一補一行,一收一散,補消兼施,共奏健脾胃之功。
(二)宜健運脾胃,調理氣機,通則不痛
脾胃氣機失調,脾不升清,胃不降濁,氣機壅滯,不通則痛。《醫學真傳·心腹痛》將“不通則痛”的理論應用于本病,書中言:“夫通者不痛,理也。但通之之法,各有不同。調氣以和血,調血以和氣,通也;下逆者使之上行,中結者使之旁達,亦通也;虛者助之使通,寒者溫之使通,無非通之之法也。”李師治療本病時亦多效本法,每多驗效。再者,肝氣疏泄失常可影響脾胃功能。肝氣疏泄不及,土失木疏,可致脾胃氣滯,疏泄太過,肝氣犯胃,可致脾胃不和。如《素問·六元正紀大論》提到:“木郁發之,民病當心而痛。”故治療時應注意疏理肝氣,滋養肝陰,肝氣調,則脾氣舒,如“治肝可以安胃”之說,又有“治胃病不理氣非其治也”之說。故李師在遣方用藥時多在補益脾胃之時加以四磨湯、小柴胡湯、逍遙散等,予柴胡、郁金、佛手、川楝子、延胡索、當歸、枸杞、沉香、烏藥之類。需注意的是疏肝之中勿忘滋陰,養肝之中勿忘疏滯,和中寓補,補中寓和,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并能防微杜漸。
(三)宜先化濕運脾,行氣和胃,慎用燥劑
脾為太陰濕土,居中州而主運化,其性喜燥惡濕。濕邪滯于中焦,則脾運不健,胃氣失和。李師治療時多以五苓散為主方,燥濕運脾,行氣和胃。然陰虛者則不宜應用過燥之品,如吳昆在《醫方考·平胃散方論》中提到:“惟濕土太過能用之,若脾土不足及老弱、陰虛之人,皆非所宜也。”故肝胃氣滯,化熱傷陰,夾濕濁者,宜行氣清熱,熱已清,濕已祛而陰未復時再予養陰。藥物所致陰虛而尚有余濕,停服原藥,先復其陰,陰液漸充,再化其濕。李師常用豬苓湯以利水清熱養陰。趙羽皇曰:“仲景制豬苓湯,以行陽明、少陰二經水熱,然其旨全在益陰,不專利水。”

四、驗案舉隅

病案1:
吳某,男,51歲。初診日期:2010年10月14日。
主訴:胃中嘈雜2個月,加重1周。
病史:患者半年前無明顯誘因出現胃中嘈雜不安,偶有胃痛。無惡心嘔吐等癥狀,遂就診于某大學附屬第一醫院,查胃鏡示萎縮性胃炎,予以對癥治療(具體用藥用量不詳),癥狀好轉。2個月前無明顯誘因出現胃中嘈雜加重,遂來診治。
現癥:胃中嘈雜,甚則痞悶,疼痛,晝輕夜重,納呆,二便如常,舌紫暗,苔薄白,脈沉弦。
中醫診斷:胃脘痛 證型:肝胃不和。
治療原則:疏肝理氣,和胃止痛。
處方:黨參20g 云苓15g 焦術15g 木香5g
砂仁10g 枳殼10g 厚樸10g 丹參20g
延胡索10g 內金15g 藿香10g 甘草10g
上諸藥服7劑,每日1劑,水煎分3次口服。
二診:藥后諸癥悉減,但覺食后胃中嘈雜,舌淡苔薄白,脈沉弦。
處方:黨參20g 云苓15g 焦術15g 木香5g
砂仁10g 吳茱萸10g 黃連10g 萊菔子15g
丹參15g 延胡索10g 內金15g 甘草10g
上諸藥服7劑,每日1劑,水煎分3次口服。
三診:藥后諸癥悉減,偶有腰酸膝軟,兩目干澀,舌淡邊有齒痕苔薄白,脈沉弦。
處方:黨參20g 云苓15g 焦術15g 香櫞10g
佛手10g 藿香10g 砂仁10g 內金15g
枸杞15g 菊花15g 柴胡10g 甘草10g
上諸藥服7劑,每日1劑,水煎分3次口服。
藥后諸癥均減,隨訪至今,未見復發。
按語
李師認為胃脘痛的病位在胃,與肝、脾有密切關系。其病因主要有飲食所傷和情志不舒兩個方面。在臨證時應根據胃痛及兼證的不同,分別按寒熱虛實進行辨證論治。如寒邪客胃,飲食失調,肝氣犯胃,瘀血停胃等多屬實證,如胃陰不足、脾胃虛弱者多屬虛證。實證者多痛勢急迫而少休止,痛處拒按,食后益甚;虛證者多痛勢緩慢,時作時止,痛時喜按,食后或可減輕,此為辨證的關鍵。實者多從熱化,虛者寒化居多。關于胃痛的治療,應以理氣和胃為基本原則。本例證屬本虛標實,本虛為脾胃虛弱,標實為肝氣郁結橫逆犯胃,以本虛為主。故選四君子湯以益氣健脾,《醫方集解·補養之劑》:“此手足太陰、足陽明藥也。人參甘溫,大補元氣為君。白術苦溫,燥脾補氣為臣。茯苓甘淡,滲濕瀉熱為佐。甘草甘平,和中益土為使也。氣足脾運,飲食倍進,則余臟受蔭,而色澤身強矣。”加木香、砂仁以行氣和胃,枳殼、厚樸以行氣消滯,丹參活血化瘀,延胡索止痛,內金消食和胃,藿香化濕和胃,如《本草正義》:“藿香,清分微溫,善理中州濕濁痰涎,為醒脾快胃,振動消陽妙品。”共奏疏肝理氣、和胃止痛之功。
患者二診諸癥悉減,但覺食后胃中嘈雜,舌淡苔薄白,脈沉弦。處方以香砂四君子湯溫中健脾理氣。李師認為氣機不調乃是導致各種疾病發生的關鍵,只有氣機調暢,人體各組織器官才能發揮正常的生理功能,若升降失調,出入失序,則雜癥叢生。此即“百病皆生于氣”。患者此時正氣漸復,故可合左金丸以治肝火,萊菔子行氣化痰除脹,延胡索行肝胃之氣,條達中焦氣機,丹參活血止痛。
患者三診諸癥悉減,偶有腰酸膝軟,兩目干澀,舌淡邊有齒痕苔薄白,脈沉弦,可見其肝郁癥狀緩解,而在脾虛基礎上,又兼有肝腎兩虛,故仍以四君子為君以健脾益氣,香櫞配伍柴胡、佛手以疏理肝氣,香櫞如《醫林纂要》云:“治胃脘痛,寬中順氣,開郁。”《本草通玄》:“香櫞性中和,單用多用亦損正氣,與參、術同行則無弊也。”方中加枸杞、菊花以滋陰明目。
李師治療慢性萎縮性胃炎標本兼顧,辨證論治,祛邪而不傷正,扶正而不留邪。用藥隨癥加減,藥證相符,收到顯著療效。
病案2:
張某,女,33歲。初診日期:2009年12月23日。
主訴:胃脘痞悶、疼痛數年,近1個月加重。
病史:萎縮性胃炎病史2年。
現癥:胃脘痞悶,疼痛,泛酸,面色萎黃,形體消瘦,小便可,大便溏。舌淡苔薄,邊有齒痕,脈沉弦。
中醫診斷:胃脘痛 證型:脾胃虛弱。
治療原則:健脾和胃,緩急止痛。
處方:黨參20g 云苓15g 焦術15g 半夏10g
陳皮10g 木香5g 砂仁10g 吳茱萸10g
黃連10g 丹參20g 元胡10g 甘草10g
上諸藥服7劑,每日1劑,水煎分3次口服。
二診:藥后諸癥悉減,時脘痞腹脹,偶有泛酸,神疲乏力,舌淡苔薄白,邊有齒痕,脈沉弦。
處方:黨參20g 茯苓20g 炒白術15g 吳茱萸10g
黃連10g 百合20g 烏藥10g 丹參20g
砂仁10g 內金15g 枳殼15g 甘草10g
上諸藥服7劑,每日1劑,水煎分3次口服。
三診:藥后胃脘痞悶疼痛減輕,時少寐,胸悶,舌淡苔薄白,脈沉弦。
處方:黨參20g 云苓15g 焦術15g 木香5g
砂仁10g 香附15g 郁金15g 柴胡10g
桔梗10g 丹參15g 元胡10g 甘草10g
上諸藥服7劑,每日1劑,水煎分3次口服。
四診:藥后胃脘痞悶顯著減輕,飲食二便如常,舌淡,苔白厚,脈沉弦。
處方:黨參20g 云苓15g 焦術15g 半夏10g
內金15g 砂仁10g 丹參20g 元胡10g
麥芽20g 炙黃芪30g 山藥15g 甘草10g
上諸藥服7劑,每日1劑,水煎分3次口服。
藥后諸癥均減,隨訪至今,未見復發。
按語
李師認為脾胃虛弱一般病程較長,泄瀉時發時止或時輕時重,大便溏,色淡無臭,時夾雜有不消化的食物殘渣。食多可見腹脹、大便多,而平素多食欲不振,面色萎黃,神疲倦怠,形體瘦弱。其病因主要為勞倦過度、或久病傷及脾胃,以致脾陽不足,中焦虛寒。或者過服寒涼藥物或食物而致脾胃虛寒。脾胃虛弱多病程較長,脾氣虛的癥狀主要有氣短乏力、頭暈、大便溏泄甚至面色蒼白;脾陽虛主要表現在胃腹冷痛,進食生冷油膩則腹痛泄瀉,大便稀;胃氣虛主要表現為胃脹、胃痛、呃逆、食少、飯后脹滿;胃陰虛主要表現為虛火上炎,口干、易饑,胃酸而隱痛不適,或口舌生瘡等。
患者一診以健脾理氣、活血止痛為主,以香砂六君子湯為主方,柯琴曰:“《經》曰:‘四君子氣分之總方也,人參致沖和之氣,白術培中宮,茯苓清治節,甘草調五藏,胃氣既治,病安從來,然撥亂反正又不能無為而治,必舉大行氣之品以輔之。則補者不至泥而不行,故加陳皮以利肺金之逆氣,半夏以疏脾土之濕氣,而痰飲可除也,加木香以行三焦之滯氣,縮砂以通脾腎之元氣,而賁郁可開也,君得四輔則功力倍宣,四輔奉君則元氣大振,相得而益彰矣。’”合左金丸以清瀉肝火,加丹參、元胡活血止痛。李師認為香砂六君子湯水煎液對胃黏膜出血有顯著的治療效果,對胃黏膜損傷有促進自愈的療效。
患者二診時癥減,而脘痞腹脹,故以四君子湯為主方合左金丸以疏肝健脾,加百合以滋胃陰,合以行氣止痛消食之品。關于烏藥在《本草求真》中曰:“凡一切病之屬于氣逆,而見胸腹不快者,皆宜用此。功與木香、香附同為一類。但木香苦溫,入脾爽滯,每于食積則宜;香附辛苦入肝膽二經,開郁散結,每于憂郁則妙。此則逆邪橫胸,無處不達,故用以為胸腹逆邪要藥耳。”故合烏藥以理氣。
患者三診時胃脘痞悶疼痛減輕,時少寐,胸悶。故配以香附、郁金、柴胡等疏肝理氣之品以解胸悶。李師認為,在調理脾胃時,還應兼以宣通肺氣。因脾主運化水谷,化谷如漚,肺主布散精微輸布如霧,脾需肺之協助,才能完成水谷精微的布散,正如《素問·經脈別論》所云:“脾主散精,上歸于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肺主宣發肅降,脾胃主升清降濁,同司氣機升降。由此,治脾莫忘理肺,治肺必究其脾。
患者四診時二便如常,可見積滯已退去,故以補益之劑以恢復脾氣,合以麥芽以消胃,如《滇南本草》中云:“寬中,下氣,止嘔吐,消宿食,止吞酸吐酸,止瀉,消胃寬膈。”
患者五診時諸癥已減,重用黃芪以益氣,合以溫補脾陽之附子、肉桂,合蓮肉以補脾止瀉。
結合本醫案,李師治療脾胃虛弱型萎縮性胃炎善用香砂四君子湯為主方,先兼以止痛、活血化瘀之品,后以補益血氣為主,使邪去而正復。
病案3:
杜某,女,55歲。初診日期:2009年4月22日。
主訴:胃脘疼痛1年余,加重2周。
現癥:胃脘脹痛,入夜尤甚,口干乏味,胃納呆滯,大便干結,舌淡紅苔薄白,脈沉弦。既往胃鏡示:萎縮性胃炎。
中醫診斷:胃脘痛 證型:脾胃濕熱。
處方:黨參20g 云苓15g 焦術15g 香櫞10g
佛手10g 丹參20g 元胡10g 桃仁10g
紅花15g 枳殼10g 萊菔子20g 甘草10g
上諸藥服7劑,每日1劑,水煎分3次口服。
二診:藥后胃中灼熱減輕,甚或疼痛,便秘緩解,時心胸疼痛,舌淡紅,苔中心黃白而厚,脈弦細。
處方:黨參20g 云苓15g 焦術15g 吳茱萸10g
黃連10g 川楝子15g 柴胡10g 郁金15g
酒軍10g 枳殼10g 厚樸10g 甘草10g
上諸藥服7劑,每日1劑,水煎分3次口服。
按語
李師認為本證由感濕邪或飲食不節、過食肥甘,釀成濕熱,內蘊脾胃所致。癥見脘腹痞滿、體倦身重、大便溏泄、身熱口苦、渴不多飲、尿少而黃,甚至面目皮膚發黃如橘子色,舌苔黃膩,脈濡數。治以清熱利濕為主。該證較為常見。脾胃濕熱證的形成,雖然病因病機有多種,但脾胃功能狀態是決定因素。無論是先天稟賦不足或后天失調所致,總能找到脾胃虛弱的病本。脾胃虛弱,不能正常運化谷物水液,水反為濕,谷反為滯,濕和滯久則化熱,可形成濕熱;同時各種疾病因素很易引發虛弱之脾胃功能失調而生濕熱。無節制的飲食是傷害脾胃的最多最常見的病因。“飲食自倍,脾胃乃傷”。嗜酒、過飽、過食肥甘厚味及不潔的飲食,無規律的飲食均易傷及脾胃,引起食滯、濕阻、氣滯等,而食滯、濕阻、氣滯日久均可化熱。酒性本身即“氣熱而質濕”,氣滯也是水濕停聚的重要因素,肥甘厚味極具生濕助熱的特性,可見諸多飲食不節因素均可成為脾胃濕熱證形成的病因,胃雖喜潤惡燥,但脾胃濕熱的形成與胃也有直接的關系。食物先由胃納,臨床常先見胃納失常的癥狀如胃脘痞滿、納呆、惡心等。脾與胃共為中土,生理上協調合作,共同完成納化功能,病理上互相影響,所以濕熱證與胃的關系密不可分,故稱脾胃濕熱證。慢性脾胃病的臨床表現多為本虛標實,濕熱是標實的表現之一。“急則治標”,當濕熱上升為主要矛盾時就要以清化濕熱為主,健脾助運為輔。一診中以四君子湯為主方,配香櫞、佛手、枳殼、萊菔子以理氣,香櫞在《本草通玄》中有記載曰:“理上焦之氣,止嘔逆,進食,健脾,”配桃仁、紅花、丹參以活血化瘀。二診患者胃中灼熱減輕,而苔中心黃白而厚,故合左金丸以清瀉肝火,酒軍以導滯,厚樸以理氣。李師認為熱屬陽,濕屬陰,清熱用涼藥,涼則助濕,治濕用溫藥,溫則助熱,加之治濕藥多香燥,易耗傷津液,故臨證需仔細辨別,用藥要掌握好分寸。脾胃虛弱是生濕之源,往往先有濕而后化熱,臨床亦不多見濕重于熱,即是濕熱并重,治療也多以化濕理氣為主,因濕邪最易阻滯氣機,理氣有助祛濕,祛濕最用芳化淡滲平和之品,待濕去熱孤再適當加入清熱藥。脾胃病證雖多,然濕留氣滯是病機中共同之處。脾胃為倉廩之官,水谷之海,無物不受,邪氣易襲而盤居其中,脾胃因之升降失常,氣機壅塞,則水反為濕,谷反為滯,濕阻、食積、痰結、氣滯、血瘀、火郁亦即相因而生。邪正交雜,氣道閉塞,郁于中焦,此乃屬實滯。若脾胃虧虛,運化失司,升降失調,清濁相干,濕、滯又可從中而生,所謂因虛致實,虛中挾滯。正如《素問·調經論》所云:“有所勞倦,形氣衰少,谷氣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由于濕、滯為病機之要,故在治療脾胃病時,或溫,或清,或補,或瀉,總以行其滯,利其濕,復其升降為其總旨。
結合本醫案,李師認為慢性脾胃病的臨床表現多為本虛標實,濕熱是標實的表現之一。“急則治標”,當濕熱上升為主要矛盾時就要以清化濕熱為主,健脾助運為輔。由于濕熱證的纏綿難愈,李師認為臨證需審證求因,應先辨別濕與熱孰輕孰重。

(于 睿 杜 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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