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2 國家治理有誠信：木動而法行天下

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橫掃六合，建立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中央集權國家——秦國。在這一豐功偉績的背后，是秦國多年來在政治、經濟、軍事等多方面超越諸侯國的結果，而這一切則可以追溯至一場變法和一次震撼人心的舉措。

對于秦國在戰國七雄的逐鹿角力中勝出，并最終定鼎中原的原因，后人多將其歸結于四塞之地、關中糧倉、民風彪悍等因素。但在當時，秦國卻屬于文化的“荒漠”，國力衰弱，尤其在秦孝公繼位初期，國土東邊的戰略要沖被魏國占領，增加了國內的軍事支出。因此，秦孝公于即位初期，即頒布《求賢令》，廣泛搜羅人才并提出：“賓客群臣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

在秦孝公的感召下，有一個名為公孫鞅的衛國人（就是后來的商鞅）來到秦國，由秦孝公的寵臣景監引薦，見到了秦孝公，并提出了一系列改革方案（包括廢封改縣、土地私有、荒地移民、重農抑商、統一度量等內容）。秦孝公基本同意商鞅的主張，但由于改革方案觸碰了朝內貴族和大臣的利益，反對聲此起彼伏。秦孝公擔心自己剛繼位，政權還不穩定，決定于兩年后再啟動改革，并讓商鞅負責。

改革初期，商鞅怕百姓不相信他的法令，就在都城的南門豎了一根木頭，并起草法令：誰人將其搬至城門，便賞賜十金。眾人皆以為此乃左庶長（商鞅）的玩笑之舉，無人敢信。商鞅見狀便將賞金提升至五十金^[20]，如此重賞，卻引來一片質疑之聲。然而，正在眾人觀望之際，有一將信將疑之人，按照法令的要求將木頭搬到了城門。商鞅馬上派人兌現了賞金，以示不欺，百姓紛紛嘆服，贊揚官府守信之聲傳遍全國。

商鞅知道，他的這次舉動已經達到了預想的效果，于是頒布了之前起草的新法令。在第一階段，改革的標志性文件是《墾草令》，商鞅通過該法令對秦國的軍事和生產制度進行了徹底的改革，指出官職與爵位的首要評判標準是軍功，而貴族則是“祿厚而稅多，食口眾者，敗農者”。另外，商鞅建議褒獎生產、懲治懶惰，他認為“訾粟而稅，則上壹而民平。上壹，則信；信，則臣不敢為邪。民平，則慎；慎，則難變。上信而官不敢為邪，民慎而難變，則下不非上，中不苦官。”自從商鞅變法以后，秦國的農業生產不斷發展，軍事實力也增強了。不久，秦國進攻魏國的西部，從河西打到河東，攻克了魏國的都城安邑。公元前350年，商鞅又實行了第二次改革，其主要政策是圍繞土地制度和政治體制而展開的，開放了土地市場交易，廢除了從西周時期沿襲下來的井田制度，建立了中央集權的郡縣財政

體制。這種大規模的改革，勢必引起激烈的斗爭，許多貴族、大臣都反對新法。有一次，秦國的太子犯了法，商鞅對秦孝公說：“法之不行，自上犯之。”于是他便把太子的兩個師傅公子虛和公孫賈都辦了罪，一個被割掉了鼻子，一個在臉上被刺上了字。這樣一來，貴族、大臣都不敢觸犯新法。過了十年，秦國愈發富強，周天子打發使者送祭肉給秦孝公，封他為“方伯”（一方諸侯的首領），中原的諸侯國也紛紛向秦國道賀。

評論語

商鞅變法是我國歷史上一次十分著名的改革，具有劃時代的意義。秦國通過此次變法，極大地提高了國家的經濟實力與軍事實力，一舉奠定了秦國的霸主地位，也為之后的“大一統”戰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雖然還有不少國家也推行了改革，如趙國的“胡服騎射”、楚國的“吳起變法”，但是從最終效果來看，都沒有秦國的變法更具全面性和徹底性。究其原因，就在于國家變法中政府的信用度有所不同。

在“立木為信”的故事中，雖然從表面上看整個事件的本質不過是商鞅委托他人搬運木頭，是一種購買勞務的行為，但是其背后卻另有深意——如故事所述，商鞅以夸張的訴求確立了言而有信、說到做到的政府形象，可以說商鞅花錢購買的不是勞務，而是民眾對政府的信心。立木為信的效果很顯著：一方面，通過這樣的舉措快速建立了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大家相信政府所許諾的改革預期，從而能有效地引導與激勵人們投身農業生產和軍事戰爭；另一方面，政府的誠信必然會促進社會的“法治”建設，從而在極大程度上保障了后續改革的順利進行。

因此，可以說立木為信的故事講述的并不是單純的個人信用，而是政務誠信。從現代信用制度理論來看，政務誠信是社會誠信體系的重要保障。孔子云：“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政府的一舉一動不僅影響其自身的形象，還具有社會引導作用，成為普通群眾做人做事的標準。與此同時，政務誠信是避免“塔西佗陷阱”的重要手段。所謂“塔西佗陷阱”是指當政府部門失去公信力時，所有行為都會被認為是“說假話、做壞事”。政府公信力是指政府的影響力與號召力，反映了人民群眾對政府的滿意度和信任度。政府公信力與政治認同相聯系，政府公信力高就表明社會具有普遍的政治認同。在這種情況下，法律權威能得到普遍性尊重，公共政策能受到廣泛性認同，政務目標會更容易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