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行人望向陳方敘，神色變換幾次，吞吞吐吐道：“小的劉五，來自秋山幫，前些天老大接了筆生意，說讓我們從后山攻進華山派，要是成功就放個暗號，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俠饒命！”

吳金從旁鄙夷地瞅了他一眼，這就全說了，這也太沒有職業(yè)素養(yǎng)了吧。

“怎么放暗號？用這個嗎。”陳方敘從那人腰間解下一個哨子。

“對對，就是這個。哨聲兩長一短就是行動順利的意思。”劉五答道，眼神卻閃了閃。

陳方敘笑了笑，用小拇指勾著綁哨子的繩帶，也不急著吹響哨子，另一只手卻猛地點向劉五的一處穴道。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劉五的臉上已滲出密密的汗珠。

陳方敘也不著急，只問道：“想起剛剛什么地方記錯了嗎？”見劉五不說話，又不疾不徐道：“要是沒想起來也沒關系，我有時間等。”

“我想起來了，是兩短一長。”劉五終于泄氣了似的說。

“什么兩短一長？”陳方敘還是不緊不慢地道。

“哨子，是哨子。”劉五道。

陳方敘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見不似作假，又問：“你們的接頭人是誰？”

“這個我真不知道啊。”劉五苦笑道。

“好，謝謝了。煩請你也睡一覺吧。”說著，陳方敘動作迅速地將一顆“三日醉”塞進了他嘴里。

做完這一切，陳方敘對吳金道：“我們回去吧。”

吳金愣了一下，問道：“咱們不繞到前山嗎？”

“必然是有人今夜想要動手，我們得先回去稟報二師兄。”陳方敘看了看天色，把哨子往吳金手上一扔，“吹吧，兩短一長。”

吳金知道三哥素來有些潔癖，也不推脫，依言拿起哨子吹了三聲。

哨聲驚起一眾山鳥。

陳方敘走了兩步，見后面的吳金沒有跟上來，便回頭問道：“怎么了？”

“三、三哥，通報給二師兄這件事還是你去吧。一會兒這后山萬一還有人來呢，我得守著點兒。”吳金眼神飄忽道。

陳方敘也知道吳金八成是怕見二師兄而找的借口。他瞟了一眼地上尤自昏迷的兩個守山弟子，道：“也好。”

說著，他從百寶囊中取出兩瓶藥遞給吳金，“白瓶的是迷香解藥，你臨走前給趙七、李凱服下。另一瓶是我剛剛用的那種迷香粉，若來的人多，你可以先撒些。”

吳金應下。

“四弟，那你先留在后山，若五更還沒人便回來吧。”陳方敘說罷，用上疾行之術，向來時方向飛馳而去。

陳方敘回到二師兄的住處時，見里面的燈已經燃上，便輕輕敲了敲門。

“二師兄，在嗎？”陳方敘輕聲道。

嘎吱一聲輕響，門從里打開，露出了二師兄的臉，“三師弟，快請進。”

陳方敘跟隨二師兄鄭朗之進了房間，他見鄭朗之已穿戴整齊，想必也是發(fā)現了什么異樣。

“三師弟深夜前來，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鄭朗之打量了一下陳方敘穿著的緊身衣褲。

“不瞞二師兄，師弟今日睡不著覺，總覺得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便去山中四處巡查了一番。”陳方敘答道。

“不知三師弟是否查到了些什么？”鄭朗之問道。

陳方敘不答，而是反問：“二師兄，你又是為何深夜穿戴如此整齊？”

“我剛剛在睡夢中好像聽到幾聲哨響，有些不放心，正準備出去瞧瞧，三師弟便來了。”鄭朗之說道，“不知三師弟是否有聽到。”

“我也正是為此事而來。”陳方敘微笑著說，將剛剛在后山發(fā)生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

“你們這也太亂來了。”鄭朗之嘆道，“但咱們派里的內奸會是誰呢？”

“當時陪你去布置機關的人是我和趙虎，機關位置泄露，現在趙虎是最有嫌疑的人。”陳方敘道。

“糟了，我派趙虎和王猛去看守前門，那此時……”鄭朗之一拍大腿，“這可如何是好啊？”

正在這時，王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不好了，山下的人連夜攻上來了！”

鄭朗之打開門，“你先別急。到底怎么回事？”

“剛剛剩下的人突然強攻上來，我們快抵擋不住了，李虎讓我來報個信，不行便從后山逃吧。”王猛呼呼喘著粗氣說道。

“恐怕山門已經開了。”陳方敘道。

“看來這李虎果然是奸細。”鄭朗之怒氣沖沖。

“二師兄，事已至此，我有一計，應可解此圍。”陳方敘思忖半刻，道。

鄭朗之眼睛一亮，“快說來聽聽。”

“剛剛二更我在外巡邏時，收到飛箭傳信，是七師弟的消息，說已到達華山，但山下有人馬圍困，山上還有奸細，不便出來，只待今夜三更，里應外合，打敵人個措手不及。”陳方敘笑得頗為自信。

“真的？”鄭朗之眉目也舒展開，“那太好了。”

旁邊的王猛卻笑得有些勉強，“二位師兄，我肚子不太舒服，想去方便一下。”

“啊，去吧去吧。”鄭朗之道。

王猛轉身出門。

一旁的陳方敘很有深意地看向他的背影。

卻說這王猛出去后，來到一個僻靜所在，看左右無人，從懷中掏出一個信號彈，引燃。

隨后便聽身后一聲輕笑，王猛手一顫，信號彈的空筒子掉落在地。

信號已經發(fā)出。

“你中計了。”陳方敘從陰影處走出。

后面的鄭朗之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居然是奸細。”

王猛低頭不語。

“謝謝你替我們傳的消息。”陳方敘又說道，“畢竟人太多了，我們要不太好辦啊。你這道消息傳出，他們至少會留下一半人防止后面有人偷襲吧。”

這時十幾道風聲已由遠及近傳來，陳方敘伸手點了王猛的穴道。

十幾個夜行人落到院子中的時候，只看到地上站著一個被點了穴的王猛。

幾人都是一愣，他們知道這是自己人，可為什么會一動不動地站在這里？

“我被點穴了，快幫我解一下。”王猛喊道。

那些人面面相覷，最后一個人走出來，剛要給他解穴，就感到幾點寒光迎面飛來，那人閃身躲過，就感到那暗器身上帶著一種香氣，他也沒多想。

這時站在他后面的幾個人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這暗器并不算高明，眾人大多都躲開，頂多是被擦破點皮。眾人也都沒多在意。

他們向四周看去，就見屋頂上站著兩個人，正是陳方敘與鄭朗之。

這十幾人也不多說，飛身越過去，將兩人團團圍住。

兩人卻并不驚慌的樣子，陳方敘甚至笑著說道：“幾位要不要喝杯茶再打呀？”

眾人都神色戒備地看著他，為首的黑衣男子聲音低沉地道：“動手。”

就見十幾道劍光閃過，竟列出一個劍陣來。

“天山劍陣？”陳方敘嗤笑一聲，“好大的陣仗，天山派是早有預謀還是落井下石啊。百年前的仇我們華山還沒算呢，你們倒找上門來了。”

“少廢話，今日便是你們的死期。”為首的黑衣人陰沉道。

“好啊，那便看看是誰的死期吧。”陳方敘笑道。

這天山劍陣，由十二名天山弟子列成，可絞殺江湖一流高手。此劍陣出招是先快后慢，快招八十一式，慢招八十一式。

可此時，這劍陣卻從開始便愈發(fā)的慢了。

只因這些人皆感覺內力阻滯，手也越發(fā)得沉了。

那領頭人也察覺到了問題，“你做了什么？”

“剛剛的暗器上加了點兒料，你若再晚些發(fā)現麻煩可就大了。”陳方敘道。

“兄弟們，收手。”那領頭人有些不甘心地喊道。

“解藥。”領頭人一攤手。

“你們來我華山派鬧事，還想要解藥？”一道聲音傳來，由遠及近。

九道身影出現在房頂之上，正是李天少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