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翁

柳宗元

漁翁夜傍西巖宿^〔1〕，

曉汲清湘燃楚竹^〔2〕。

煙銷日出不見人，

欸乃一聲山水綠^〔3〕。

回看天際下中流，

巖上無心云相逐^〔4〕。

【題解】

本詩作于詩人被貶永州時期。通過漁翁由夜至晨的一系列居常描寫，塑造了一個無拘無束、悠然自得的漁翁形象。詩若單截前四句完篇，可收清空之效，而詩人仍續以后兩句坐實，足見有自我寫照的意味，從中寄托詩人在被貶生活中期待擺脫束縛、追求自由的心愿。此篇宜與詩人的《江雪》（見本書卷七）同讀。

【注釋】

〔1〕 西巖：指西山，在永州治所零陵西湘江外。詩人的《始得西山宴游記》里有對西山的描述。

〔2〕 曉汲：早晨取水。 清湘：清澈的湘江。 燃楚竹：指燃竹煮飯。永州古屬楚地，故稱永州之竹為楚竹。

〔3〕 欸（ǎi）乃：唐時民間漁歌名，唐元結有《欸乃曲序》。一說搖櫓聲。

〔4〕 “巖上”句：化用陶淵明《歸去來辭》“云無心而出岫”句意。

【譯文】

入夜了，漁翁把船就靠在西巖旁邊，隨意歇下。清晨，打來清清的湘江水，用當地的青竹當柴煮茶。晨霧消散，太陽初掛，咦，怎么不見了他！只聽得一聲柔櫓“咿——呀——”，搖出了青山綠水撲面如畫。回頭望，天之涯，一葉小舟已從江心順流直下，一朵朵白云，在巖上無憂無慮地追逐、嬉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