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兩瓶消炎水而已，沈輕舟打完吊針還沒到晚飯的時候。

“你們家這是風水不好吧，怎么不是南渡看醫生就是你看醫生啊。”周巖開車過來接他們了，見面第一句話就不是特別友好，她在生南渡的氣。

“沒有啦，我自己不小心。”沈輕舟縮縮脖子，生氣的周巖她總是無法招架。

“哼。”周巖把環抱在胸前的手搭在方向盤上，“小電摩我讓人給你拉到你們小區去了，現在我直接送你們回家。”

“好。”

周巖最近是真的忙，快換季了，公司要趕時間上新。她剛把車開到小區門口電話就響了，但是她不接：“催催催，就知道催，催有用嗎？！”

“巖巖，你忙的話，把我們在門口放下就可以了，別進去，不好調頭。”

“那不行，你這腿還受傷呢！”

“南渡背我就好了。”

“他這腿能行嗎？”周巖轉過頭來瞟南渡一眼，滿是嫌棄。

“可以的……”南渡忍不住插話，“我這次會保護好她。”

“還是我送吧……”

“巖巖，就在這里挺停吧，沒事的！”沈輕舟阻止了周巖接下來的話，現在她只想讓南渡多做點事，不然他又要沉浸在“自己是廢物”這樣的痛苦論斷里了。

沈輕舟都這么說了，周巖也就不繼續勸了。

南渡在車門前半蹲下來，周巖就把沈輕舟扶到他背上，等沈輕舟和南渡都抓穩了，她才松手。

兩人疊在一起一瘸一拐地回家，路過小區花園，有小孩子在滑旱冰。

那幾個小孩頂多才七八歲，穿著旱冰鞋居然健步如飛，南渡看著看著，眼里流露羨慕，本來就不算特別穩的腳步，不知不覺就這么停了下來。

沈輕舟本來是趴在南渡背后的，感覺到他呆立在原地，就抬起頭來，循著南渡腦袋偏離的方向看了過去。

原來南渡下午在醫院一直不說話，不光光是在后悔自己沖動之下跟那個無禮的張先生正面剛了嗎？沈輕舟這才明白，南渡這段日子以來表現出來的對自己腿傷的不在意——都是偽裝，是無可奈何之下的自我安慰。

“南渡，不走嗎？”沈輕舟繼續把臉貼在南渡的肩上，裝作自己什么也沒看到。

“噢！就走……”南渡像是突然醒神，隨口答應了一句，就繼續搖搖晃晃地走起來。

到樓梯口的時候，沈輕舟硬是要下來自己爬樓梯，這次南渡也拗不過她了，就只好攙著她，看她單腿蹦上了四樓。

“哈哈，南渡，我很厲害的，你不用這么擔心！”沈輕舟擦擦腦門上冒出的熱汗，想要安慰南渡卻不知從何說起，只好說自己很好，想寬寬南渡的心。

“嗯。”南渡沒像以前一樣用那種很信任很崇拜的目光看著她。

沈輕舟突然覺得很失落。

南渡最近一直心情不好，沈輕舟也是知道的，但是她左思右想都沒想出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這家伙到底是不是飄了？

是覺得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奴隸身份了，所以就可以不尊敬她了？

難道他以前對她那么好都是裝出來的，都不是真心的嗎？

那他昨天為什么要為了她和那個張先生動手？

如果他是真心想要親近她，最近又為什么總是一副不想和她多說的樣子？

對于感情問題從來都是揮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的直女沈，這一次，可恥地糾結了。

南渡把沈輕舟送到沙發，一聲不吭的去了廚房。

留下沈輕舟在空調的冷風中“凄苦無依”。

真冷啊，主要是心冷。

果然“美麗的男人都有毒”嗎？

沈輕舟單腿蹦跶著到了窗前，眺望小區里那個小花園。

花園里小孩子愈發多了，不光有滑旱冰的，還有滑板兒的，騎單車的，玩游戲的，追打嬉笑的……全都是健康或者說健壯的小孩子。

也許，小時候的南渡，也有過這么快樂的時光。

所以失去了，才更加痛苦吧。

也難怪南渡以前需要用表演才能對自己的熱情起來，沈輕舟反思自己原來從來沒有真正的關心過他。

以為給他吃穿就是對他很好了，可是人家在她家里一個人干了三個人的活；以為帶他出去吃喝玩樂了，實際上不過是滿足自己出去浪的私欲；甚至還利用人家的痛苦回憶來畫漫畫，美名其曰讓他更有價值……

這就是渣女吧！

南渡端菜出來的時候，看到沈輕舟站在窗邊使勁砸她的頭，下手比以往任何一次她懊惱的時候都要重。他本來是要問“怎么了”的，還是憋住了沒開口，只輕聲喊了一句：“吃飯了。”

飯桌上菜色很清淡。

“為什么沒有辣椒啊，我吃不下了都……”沈輕舟委屈地癟癟嘴。

“你受傷了，醫生囑咐不能吃重口味，否則傷口不易愈合，還容易留疤。”南渡一次把話說完，就埋頭吃自己的了，看樣子不吃完飯不會再理沈輕舟。

這么絕情，是真生氣了吧。

沈輕舟看著南渡的頭頂，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她知道錯了，但是南渡都沒有給她改正的機會。

夜晚，夏蟲并沒有為了一個人的傷悲而沉默，反倒是吵鬧得心煩的人兒更加無法入睡。

沈輕舟側躺在床上，右邊身體翹在空中，防止挨到傷口，又要痛到懷疑人生。連睡不著的時候不斷翻身的權利都被剝奪了，沈輕舟氣得睡意更加淺淡。

“也不知道南渡睡了沒，他應該也受了傷吧，但是他又不準我扒他的衣服……哎！身份不同咯，講話都沒威信了。”自己忍受著疼痛，沈輕舟還有心思想別人。

沒關嚴的窗簾縫里透進來一絲兒月光，照在沈輕舟柔和的面容上，照得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了點淚花兒。

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

胡思亂想了至少有大半個鐘頭吧，沈輕舟最后在樓上女郎和自己親親男朋友嗲嗲撒嬌的聲音里沉沉地睡過去。

入睡前，沈輕舟做了一個決定。

……

“房子我不買了，抱歉啊，我湊不到全款……”沈輕舟一早起來，翹著傷腿，坐在餐桌椅上給昨天的地中海先生打電話。

對方似乎還想多說幾句，沈輕舟卻飛快地掛了電話，看那表情，肉痛得很。

“為什么突然就不買了？”南渡把一碗皮蛋瘦肉粥擺在沈輕舟面前。

“錢不夠，人家要全款。”沈輕舟端起碗就喝，結果被燙到了舌頭，“呸呸呸……好燙！”

“不能找朋友周轉一下嗎？”

“朋友之間談錢傷感情。”沈輕舟抬起手臂，將食指在南渡眼前搖了搖，看似很輕松，卻一早上都沒個笑容。

“那今天還要去看別的房子嗎？”南渡知道大大的房子對于沈輕舟來說有特殊意義。

“不了，暫時都不看了，我打算還是先多賺點錢吧！過幾天我讓歐諾一幫我看個公寓房算了，成品房拎包入住的那種，比我自己隨隨便便地看拿什么勞什子別墅靠譜得多……”沈輕舟端起粥碗吹吹起，一口干了，然后被燙得直捶胸口，“大別墅什么的，本來幾百萬就買不到高檔的，能買到的都是些打著虛假名頭的洋房或者啥的……姐姐我不稀罕！要買就買最好的。”

“是嗎？”

“是。”

終于把那口熱氣緩了下去，沈輕舟急急忙忙沖進畫室：“我要工作了，午飯做好了叫我。”

能早點買自己的大房子，誰不想啊，但是給南渡治腿傷也很重要啊！沈輕舟決定先不買小別墅了，買個電梯房湊合著，省得南渡每天爬樓梯那么累。

這一次，她要真真正正地對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