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商的小城

中午休息的時候，我們在一間臨夏的漢人餐館里吃了飯。那里的飯非常難吃，這讓我們很后悔，因為臨夏有很多清真餐館，而清真餐館的面片子一般都很好吃。

臨夏回民宰牛羊的時候，一般不會往肉里注水，所以，回民做的牛羊肉很好吃，而且回民開的飯館一般比較干凈，在里面吃飯，不用太擔心衛生的問題。有些漢人飯館則不太讓人放心。一些漢族商人有太多的小心思，他們宰牛羊時，會一邊宰，一邊用水管子往肉里注水。這時，牛羊肉的質感就會非常糟糕，讓人吃過一次之后，就不想再來這里吃飯了。所以，某些商家的不守本分，其實害苦了他們自己。

很多時候，人總是用小聰明堵死了自己的路，又想用更多的小聰明去尋找出路，總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因為，無論什么事，想要做大，就要從人格和智慧上下功夫。我沒有見過哪個自私狹隘的人能成功。所以，不肯踏實做事，不練好自己的內功，談任何的偉大夢想沒有意義。

我在《西夏咒》里說過一句話：“地獄是無恥的別名。”這不是一種宗教化的語言，而是說，一個人一旦無恥，就定然會做出很多非常糟糕的事情。因為，無恥的人往往很容易就會變得瘋狂。他們是不信因果的。

我理解每個人都有生存壓力，都要想方設法地養活自己的老婆孩子，讓自己的孩子能考上學，能上一所好學校，讓家里的老人能過上好日子。但事實上，當見利忘義成了習慣，人心中一種美好也就消失了，這時，他是不可能孝敬老人、關愛孩子的。我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有愛心的人，會做出傷害別人的惡行。所以，我們不能因為有競爭、有壓力，就用地溝油，就用化學物品合成調味料，就用頭發做醬油，就在奶粉里加一些說不清的東西，或是用其他的一些行為去傷害別人。所有傷害了別人的人，最終傷害的都是他自己。

我發現，臨夏的清真飯館都很相似，表面上不出眾，既不精致，也不美觀，但卻能讓客人吃得舒服，吃得安心。他們的飯菜很好吃，環境也很衛生。所以，在很多飯館都倒閉的時候，清真飯館卻仍然活了下來。可見，做生意也是做人，應該盡量讓自己完善一些，讓品格、德行成為自己最獨特的價值。這時，無論你做什么，都容易成功。當然，這一點表面看來很簡單，但做到的人并不多，很多人道理上明白，但行為上卻做不到，有時甚至不懂該怎么做。因為，很多人都會不知不覺地以自我為中心，首先考慮自己的需要，然后才是別人的需要，久而久之，就不懂得如何為他人著想了。所以，實踐永遠跟說話同等重要。一個人的價值也不僅僅在于他的立言，而在于他用自己的生命實踐了他的立言。他的行為，就是他的觀點最好的注腳。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不能驗證自己的觀點，那么所有的觀點無論多么正確，也沒法改善人的生命質量，更沒法改變人的命運。

從唐代開始，臨夏就出現了一種特殊的貿易形式，叫“茶馬互市”。這是一種以物易物的特殊貿易形式，主要是漢、藏之間以茶易馬和以馬換茶。宋神宗九年，這里專門設立了官辦市場，由市易司管理，同時設立了買馬場，引來馬商，官府從這里換來戰馬耕畜，茶馬貿易便迅速發展了起來。到了金元時期，朝廷不再需要戰馬耕畜，因為統治者來自盛產馬匹的漠北。于是，臨夏的茶馬互市就一度中斷了。到了明洪武七年，臨夏才重新設立茶馬司，茶馬互市再次活躍起來，出現“收放茶廳，招易番馬”“萬馬騰驤，貽成云錦”的盛況。后來，因為推行金牌信符制，只有一部分人才能向官府繳納馬匹，于是官辦買賣遭到壟斷，出現了茶貴馬賤的情況，官辦貿易便隨之蕭條，到了乾隆年間，官府索性撤銷了茶馬司。于是，民間茶馬貿易就日益活躍，“南關客棧十八座，四方商賈云集焉”的盛況就出現在那個時候。到了今天，茶馬互市的形式雖然改變了，但這種方式仍然影響著臨夏的貿易，臨夏也因此被稱為西部物資集散的“旱碼頭”。

（寫于2014年6月19日，去往卓尼小村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