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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醉仙樓痛飲起事端(下)

  • 明末總兵官
  • 漢鷹
  • 5565字
  • 2020-09-13 10:08:31

太原城人口數十萬,是大明在山西的政治經濟中心,更是軍事重鎮。青磚砌成的城墻高數丈,上窄下寬,箭樓林立,在夜色中逶迤數十里,將整個城市圍護的嚴嚴實實。

平陽銀莊太原分號也是地處繁華地段,它后面的院套就是楊林等人下榻的地方。楊雷與于萬學裹夾著柱子,由大門出來上到正街。此時天空中的小雪越下越密,一團團的雪花隨著陣陣掠過的冷風迎面撲來,迫得來往行人不得不側身屏氣急行。

楊雷、于萬學和柱子三人完全不避諱這陰冷的天氣,溜溜達達沿著正街向東行了三四里路,然后向北又行了二三里路,見大街兩旁除了酒肆茶樓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酒肉茶香和燈光外,其他等處完全被風雪掩蓋,黑漆漆的一片。

逛了將近一個時辰,楊雷停下腳步,搓了搓手,不禁有些意興闌珊的向于萬學道:“兄弟,咱們轉了大半天,這太原城也不過如此。只不過就是比咱們平陽府城大上一些,也沒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我肚子現在可是餓的緊了。咱們趕快找一家上好的酒樓,吃完喝完就回去得了。”

“好,兄弟我的肚子也餓了。我看前邊那家掛著一串大紅燈籠的酒樓就不錯。這酒香肉香都飄到我嗓子眼里了。”于萬學這邊答應著楊雷,這邊猛一拍柱子的肩膀道:“柱子,咱們都是一家人,從小到大一直混在一起。我和五哥更是把你當做親兄弟來看待。我們出來喝酒自然不能把你丟下。但你也知道四哥的脾氣,若是他知道我們出來喝酒,嘿嘿,我們誰都沒有好果子吃。所以,你可得想仔細了。”

柱子被于萬學拍的肩頭一陣發麻,心中叫苦不迭,暗道紅香樓是別想去了,可惜了。但他嘴上卻道:“學少爺言重了,小的能與二位少爺在太原逛街游玩實在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高興還來不及呢,那敢在四少爺面前提起這事。”

“嗯,算你小子識相!”于萬學點點頭,然后向楊雷道:“五哥,咱們走吧。”

三人邁步來到這家三層樓的酒樓門前,只見酒樓整體俱為木制,飛檐雕柃,煞是氣派。門前罩著紅紗的大燈籠隨風搖曳,在雪夜中顯得特別明亮刺眼。十幾輛或是普通或是華貴的馬車停在白玉石階的兩邊,車夫們在風雪中或是袖著手在等待自家的主人出來;或是三五人聚在一起閑聊,不時的蹦跳幾下暖和身體;還有幾位車夫忙著為駕車的騾馬添加草料,忙的滿頭大汗。酒樓兩邊高大的門柱上鐫刻著一副紅底金字的對聯,上聯是“杜康酒醉杏花雨,烹調佳肴賽彭祖”;下聯是“陸羽茶香楊柳風,釀造醇酒勝瓊漿”,橫批“天上人間”。在橫批之上,一塊鎦金匾額橫于大門之上,上書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醉仙樓。

此時正是飯口時辰,進出醉仙樓的客人絡繹不絕,里面陣陣喝酒行令的聲音傳出去好遠,其中竟然還夾雜著一些琴瑟的音調。

楊雷三人覺得這醉仙樓不錯,是沿途所見最大最好的酒樓。便信步邁上白玉石階,立刻便有攬客的店小二熱情的迎上前來。

“三位客官,里邊請!”

“伙計,給我們找個雅間。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盡管上,少爺我不缺銀子。現在就是想喝酒吃肉。”于萬學說罷隨手塞給店小二幾錢碎銀子。

店小二見到這幾錢碎銀子,臉上都樂開花了。要知道,明朝的一兩銀子相當于后世的六百六十余元,到普通的飯館吃頓飯也就花個十幾二十幾文的銅錢就足夠了,也就是相當于我們在現實當中吃頓面條或盒飯的價錢。而這幾錢碎銀子對店小二來說,不啻是發了一筆小財。

因為客人實在太多,一時沒有太好的位置,店小二只得連連賠著不是把楊雷三人引到三樓的一個臨街的雅間。好在楊雷三人就是想吃飯喝酒,也沒太多計較,點了一大桌子的酒菜后就讓店小二下去了。

“哈哈,這酒真不錯!這太原城雖沒什么稀奇的地方,但這酒菜就是比咱們平陽府的強。來,萬學,咱們兄弟再干一個!”楊雷端起酒杯與于萬學的酒杯一碰,然后一飲而盡。

“五哥,這杯算兄弟敬你的。咱們兄弟好久沒這么痛快的喝酒了。干!”于萬學說罷也是一飲而盡,然后抹了抹嘴巴,側目看著滿面通紅的柱子道:“咦,怎么不喝呢?來,剩下的這多半壺歸你了!”

“別別別,學少爺,我不是不喝,我是已經到量了。再喝下去非得趴下不可。咱們都喝了四壺了,而且時辰也不早了。若是四少爺知道咱們在這,那可……”

“哼,掃興!”楊雷聞言有些不悅,將手中的酒杯向桌面上重重一頓道:“我告訴你柱子,咱們兄弟喝酒就是圖個痛快,四壺酒還算多嗎?你要再敢提我四哥,我把你從這扔下去!”

“柱子,你真多嘴。盡惹五哥生氣,你自罰一杯!”于萬學不顧柱子的推脫,楞是捏著他的嘴巴硬灌進去一杯,然后笑道:“這才是好兄弟嘛。你別擔心,現在才是申時中刻(晚20點),時間還早,說不定四哥現在睡得正香呢。我和五哥喝酒剛到興頭上,為了省事,你讓伙計上兩壇酒,換大碗。這樣才過癮!”

“對,學弟說的對!讓伙計按壇上酒,換大碗!這樣才痛快!”楊雷向于萬學豎了豎大拇指,大聲贊同道:“還是學弟知道五哥心思!”

柱子被逼無奈,只得搖搖晃晃起身去喊伙計。心說這兩位少爺來時還說要少喝呢,看這架勢每人不喝上個一壇兩壇甭想完事。自己今天是上了賊船了,繼續陪著吧。

兩壇酒上來后,楊雷與于萬學兩人酒意勃發,你一碗我一碗,推杯換盞劃拳行令好不熱鬧。正當酒酣耳熱之際,卻聽得樓梯上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好似上來許多人。在店小二熱情的招呼引領下,這些人在楊雷三人的隔壁雅間坐下。

這些人在一番吵吵嚷嚷的點酒點菜之后,聲音逐漸稀落下來。只聽得一人道:“康弟怎么來的晚了?按信上所言,今日上午便可到太原了。莫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煩?”

“大哥放心,小弟在來時的路上倒沒有遇到什么麻煩,只是馬車在這雪天行駛緩慢,所以耽誤了時間,來得遲了。”這是第二個人的聲音,聲音有些沙啞。

“這就好,只要康弟一路平安就比什么都強。”第一個人接著道:“本來哥哥我在家中已經備好了酒宴,但又怕康弟一路車馬勞頓,不合口味。所以就在這醉仙樓為康弟接風洗塵了。”

“大哥莫要客套,大哥的心意小弟還不明白?小弟我現在可是又累又餓。只想著吃飽喝足后好好睡一覺。”

“對對對,我倒是忘了這個茬了。康弟莫怪!二弟,康弟來了,你別光顧著溫酒,招呼招呼啊。萬不可冷落了我們兄弟之間的情分。”

“哈哈哈,大哥,康弟和我們是一家人,還客套啥?我和康弟關系最好,他不會見怪的。我這不是準備一會兒和康弟好好喝幾杯嘛。所以可得把這沒酒溫好嘍。”這是第三個人的聲音。

隨著酒菜接連上桌,推杯換盞的聲音也從隔壁傳了過來。楊雷三人也沒多想,繼續喝酒。但隨著隔壁喝酒的氣氛越來越濃烈,說話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大。

只聽第二個人呷了一口酒道:“真是好酒!這酒就是比張家口的酒好喝,又醇又香,綿軟爽口。唉,兩位哥哥在太原真是太有福了,比我在張家口強了不知多少倍。等那天我求求父親大人,把我也派到這太原來。”

“康弟盡說胡話,你若離開張家口,伯父與老東家的買賣由誰接洽?可莫要讓其他幾家把咱們的生意給搶了去。”第一個人道。

“唉,兩位哥哥有所不知啊。老東家那邊的生意好做,都是熟門熟路的,只要各個關節通暢,我們范家的生意誰都搶不去。但現今最讓父親和二叔煩心的是,兩個多月前老東家也不知從什么地方得到了那本書,聽說看完之后氣的當場吐血,接連幾天臥床不起。若不是幾位少東家好言勸慰開解,醫治及時,恐怕是真要氣死過去了。寫書人叫楊汝達,是我們山西平陽府洪洞縣人,官拜撫順參將,在薩爾滸戰死了。他娘的,就這個死人寫的書,把老東家和少東家們氣壞了,發誓要……入關時……全家……”

楊雷剛把一碗酒飲下去,猛然聽到隔壁傳來“楊汝達”、“洪洞縣”的字眼兒,心頭不禁猛的一動,側耳想聽的再仔細些,但隔壁的說話聲明顯變成了竊竊私語,無法再聽的清了。于萬學也歪著腦袋,想盡量聽的清楚些,但也是毫無辦法。

看來隔壁這伙人大有來頭,聽他們說話的意思好像要對自己家極為不滿,多半是沒什么好事。還竟敢口出污言侮辱父親。娘的,管他什么來頭,先打他們一頓再說!想及此處,楊雷熱血上涌,“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幾步來到隔壁雅間的門前,二話不說“嘭”的一聲就把房門踹開了。那邊于萬學也是反應極快,雖然覺得自己說話有些模糊不清,但他自認沒喝多。楊雷剛起身他就站起來了,一腳將自己坐的椅子腿踹下來,掂在手中緊隨楊雷身后向隔壁雅間奔去。柱子的酒量不行,被楊雷和于萬學灌得迷迷糊糊,但他知道絕不能讓兩位少爺吃虧,抓起桌上的兩個空酒壇子就搖搖晃晃的奔了過去。

“你奶奶個熊地!方才是誰說楊汝達是死人的!?給小爺站出來!”楊雷怒氣沖天的站在雅間門口,就仿佛一座山堵在那。

只見這雅間當中的八仙桌旁坐了三個青年,當先一人二十三四歲的樣子,眉清目秀,儒雅大方。在他的左手方向坐了一人,年紀大概有十八九歲,衣飾華麗,雖生的英俊瀟灑,但卻滿面輕浮傲慢之氣。最后一人大約二十歲出頭,身材魁梧壯實,皮膚黝黑,發達的肌肉將身上的短打撐得鼓鼓漲漲,一看就是一位練家子。而在三位青年的周圍,十幾名身著勁裝的大漢背墻肅立。

由于事發突然,楊雷破門而入的時候讓雅間內的眾人不禁一愣,齊齊將目光盯向楊雷。那衣飾華麗的青年聞得楊雷怒喝,不禁按捺不住的道:“大膽!哪來的鳥人敢在少爺們喝酒的時候擅自闖進來!而且還偷聽我們的談話。真是猖狂!伙計們,把這鳥人拿下送官!”

楊雷見狀也不答話,腳下一點地面,避過兩名大漢襲來的拳腳,借力飛身直撲那青年。于萬學見兩名大漢撲空,露出的空檔正暴露在自己的眼前,心中嘿嘿一樂,手中的椅子腿閃電般的狠狠敲在那兩人的頭上,頓時將這兩人打暈在地。

楊雷本想直接把那個衣飾華麗的青年制住,不想那身穿短打的青年和那些大漢功夫不錯,幾個回合下來硬將他逼回門口。沒辦法,這里的空間實在太狹小了,根本就施展不開。楊雷相信,只要有一支長槍,不,哪怕一條木棒,他完全有能力將這些人放倒。不過現在也好,那些大漢在短打青年的帶領下,全都蜂擁到門口。雙方你一拳他一腳,有再好的功夫也發揮不出來,全是街頭潑皮無賴的那種打法。

楊雷在前邊頂著大漢們的瘋狂進攻,于萬學在他身后用椅子腿猛下黑手,柱子則抓住任何能抓的東西拚命砸向那些大漢。一時間雙方進退不得,膠著在一起,打得整座三層樓烏煙瘴氣地動山搖。地面上杯盤狼藉、椅倒桌翻。一些膽小的客人怕殃及自己,不顧天氣寒冷,嚇得紛紛跑出樓外,然后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猜測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而酒樓掌柜的卻哭喪著個臉,嘴里不停地叫著:“我的生意啊,全被這些天殺的攪了。好好吃飯,打什么架呀……”

“柱子,快回去叫人!”楊雷實在有點頂不住了,他現在是空有一身武藝施展不出來。又喝了那么多酒,拳腳根本就不聽使喚。而對方人多勢眾,拳頭飛腳象雨點一樣落在他身上。尤其那個身穿短打的青年,不顧于萬學又準又狠的椅子腿猛砸,死死地抓住他的兩條胳膊不放,怎么掙都掙不開。結果他的頭臉變成了對方重點攻擊對象。

柱子聞言答應一聲,奮力將手中的兩只花瓶砸向那些大漢,然后扭頭向樓下跑去。剛跑到一樓大堂,卻見一幫巡街的衙役大呼小叫的奔了進來,明顯是奔著樓上正在毆斗的雙方去的。柱子暗叫壞了,這事驚動官府了。以往少爺們與人打架斗毆都是速戰速決,基本沒被衙門抓過。現在可好,在太原這個地方要栽了。

且說楊林,先前經過燕兒給他一番精心按摩,又喝了兩碗加了紅棗和姜片的小米粥后,自己感覺好了許多。在燕兒的叮囑看護下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楊林被浸透衣衫的汗水驚醒。他活動了一下手腳,覺得身上有力氣了,不象先前那么酸疼了。遂沖著外房喊道:“柱子,拿些水來。我口渴的厲害。”

連喊了幾遍,見無人答應。楊林起身下床,心說柱子干嘛去了。剛把衣服披上,楊燕兒卻奔了進來。

“少爺有什么事情?哎呀,你怎么起來了?你的病還沒好利索,小心著涼。”

“沒事,我口渴的厲害起來找水喝。對了,現在什么時辰了?”

“回少爺,現在已經是亥時中刻了(晚22時)。”楊燕兒把楊林扶到桌旁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楊林將水一飲而盡,問道:“老五和萬學回來了嗎?怎么沒把今日的賬簿拿過來給我看?”

“早上至今,奴婢就沒有看到五少爺和萬學少爺回來過。”楊燕兒拿起水壺把楊林的杯子續滿,道:“也許是他們回來見你睡著了,回房歇息去了吧。”

“嗯?”楊林聞言一愣,心說老五和萬學那兩個沒心沒肺的家伙,不顧自己有病,每天都要來自己的房中坐一坐鬧一鬧,侃侃大山吹吹牛,今日怎么會沒來?楊林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壞了!”

楊林這一叫把楊燕兒嚇了一跳,問道:“少爺,什么壞了?”

“燕兒,你不要多問了。你快把老黑和大牛他們叫起來。快!對了,還有今天當值的門房。”

“哎,我這就去!”楊燕兒答應一聲,急忙向外奔去。

楊林除了柱子以外,還有三十多個貼身家丁。這些家丁與楊林楊雷兄弟的年紀相仿,基本上都是楊家莊的子弟。雖然已經出了五服,但在族譜上都是相互間有親緣關系的人。這些家丁不是一般的家丁,是楊汝達生前挑選的精壯少年,是為日后成為自己親兵而準備的。正因為如此,這些家丁與其叫家丁,還不如叫準士兵來的貼切。因為他們日常沒別的事情干,就是整日的習練拳腳、近身格斗。

楊林這次來太原,就把他們的大部分都帶了出來,什么楊老黑、楊大牛、楊龍、楊虎、楊山、楊海等。這些人從小到大就與楊林臭味相投,以找富家子弟和潑皮無賴的晦氣為榮。三天兩頭的與人打架斗毆,完事以后在楊林的組織下還聚在一起總結經驗教訓。

此時,這些睡眼惺忪的家丁就站在楊林面前,就象群狼圍著頭狼聆聽教導那樣,一個個恭順極了。

聽完門房的報告后,楊林眼一瞪,下令道:“弟兄們都帶上家伙,分頭去找老五他們。老黑,你領人向東;大牛領人向北;大龍領人去西邊;二虎領人去南邊;剩下的人留在這里待命。你們出去以后主要找各個酒樓,要仔細的找。咱們人生地不熟的,這么晚了,千萬不能讓老五他們出什么事。另外你們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如果有事,就按咱們以前的老規矩辦——鳴炮為號!”

“四少爺放心,有我們弟兄在,沒誰敢動五少爺他們半根毫毛!”老黑人如其名,長得又黑又壯,此刻拍著胸脯大聲道。

正在這時,突聽得門外東北方向接連傳來“咚——叭”兩聲爆竹炸裂的悶響。

楊林等人一驚:不好,鳴炮為號!老五他們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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