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必于道理皆無所疑,方可謂之“知”。如《大學》“致知之至”,乃“知之正”也。若此章以“不自欺”為“知”,自不是正言之“知”。故《大注》于上用一“但”字,下又云“雖不能盡知,亦不害其為知”,可見非“知之正”。但如此亦不失為“知”耳。“不害”句承上,對正言之“知”說,卻是正貼“是知”也。末二句雖似稍出,然亦在“是知也”之內。蓋以“不自欺”為“知”,則自不甘于不知矣。
“所以是知”處,卻不在中間四“知”字內討出,卻全從兩“為”字討出。
“是知也”“知”字,不必如《大全》單貼“心”說。蓋能“不自欺”,則于理自不甘于不知。原有可知之極,可知之勢,故曰“是知也”。此是預透一層之“知”,不是別一種之“知”。若貼“心”說,便是別一種之“知”矣。終于“知”字難說,俟再詳之。
呂晚村說尤是,當以彼為正說(見改本)。“不知為不知”,《蒙引》主“自屈”說,《存疑》主“自知”說。今合“是知也”來看,似《存疑》為是。蓋此是言于“知不知”上明白,故為“知”。如《蒙引》說是于自認、自屈上明白。因以為知了,殊覺說出一步,便于由此而求意不貫矣。且自己曉得不知,而飾為已知,此只是欺人,亦不為自欺了。二“為”字,似是己心得,如此,非只向人說話也。《說統》《翼注》俱甚是,呂、陸二公不知何以亦從《蒙引》說(陸公兼用二說),再詳可也。
中二句,《精言》(106)分兩事兩境、一事一境看,甚好。
“強其所不知”有二義:一如事理之不知者,自己并不覺其為不知,憑己之所見,強謂此理必是如此,此一惑也。一于不知者,亦自覺得不甚知,但少有所見,便強謂此理自是如此,遂將那自覺處亦都胡涂過了,此又一惑也。一惑在心不自覺,一惑在雖覺,而亦歸于不覺。“不知為不知”,是于不知底自覺其為不知,于自覺不知底更不憑意見混過,便到底認真為不知。可見“為”字,兼“不知底明白”“不知底到底明白”二意。此即兼用《蒙存》自知、自屈二意。但所謂“自屈”者,乃從晚村之說,當改作自認,與《蒙引》有辨。“自知”意與《存疑》《說統》亦少不同。《存疑》“自知”似單主內說;《蒙引》“自屈”似單主外說。今用自知、自認二意俱主在內,特就那在外者說出。蓋本文二“為”字,自是以在外者言,故朱子連用“說”字貼之,但所主則在內。知之則說是知,不知則說是不知,此便是指心里明白,無自欺之蔽說。內外原自一串,故《蒙存》《說統》似俱少誤。知其為不知又混作知,固是自欺也;不知其為不知竟以為知,亦自欺也。蓋不肯深求,而有此蒙蔽,即是自欺之蔽。故《存疑》與晚村說自可并用,但須知晚村為正說耳。
《蒙引》之說畢竟不妥,晚村所駁者正其說也。若《存疑》之說晚村亦置之,看來兼用自可。
前二意總是不自欺,總見不安于不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