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是找不到篆骨的身影，姜蘞知道是篆骨存心支開她，便也沒動什么非要將人找出來的心思。

這次的海市據說是空前盛大的，姜蘞抬頭，似乎是海中漂浮的拳頭大的珠子照亮了這一方深海。

再看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街，在這樣的情況下，妖魔精怪都心照不宣地化作了人形。熙熙攘攘的過客與叫賣的商販摩肩接踵，哪里像是什么荒蕪的海底，明明是盛世繁華的永樂長安。

姜蘞抬腳踏進了海底難得的繁華之中，就如同虛幻黃粱之夢，難得，有一場喧囂。

姜蘞走走看看，雖然今年的海市正巧趕上了淺滄的生辰，但是也終歸是個集市，少不了買賣貨物的妖魔鬼怪，甚至是些得了秘法來到海底的凡人。

“喲，姑娘，您眼光真好，這是打北寒洲摘來的冰雪蓮，對療傷有奇效，我看您面善，就與您打個對折，您吶……”

小販眼瞅著又來了一個人，連忙將一堆說辭背了出來，他看著姜蘞，兩只眼睛閃閃發光，頗有些嬌憨的味道。

姜蘞指尖微動，觸到冰雪蓮嬌嫩的花瓣，懨懨欲睡的冰雪蓮霎時間換發了生機，靈氣流轉。

“哎！這花兒可嬌嫩得很，您……”小販一見姜蘞伸出手去，滿以為她與先前些個光看不買的人一樣，巴巴地蹂躪的花，讓他賣也不好賣。

可是小販的話還沒說完，那蔫蔫兒的冰雪蓮竟然重新舒展了身子。

姜蘞勾了勾唇，順手拿起冰雪蓮，道，“你要什么？”

姜蘞先前聽篆骨提起過，來海市做交易的人一般是不缺什么錢財的，他們大多是為了向別人交換自己需要的東西，也就是所謂的以物換物。

“啊……”小販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待他一拍腦袋，才試探地說道，“我，我只要一柄法器，我的天劫就要到了。”

這個小販其實是一只妖，而大多數的妖修煉時都會遇到天劫，或大或小，卻都是不可小覷的。

姜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他的樣子也不過才將將修煉了幾百年而已，不過他說是要歷劫，那就該是五百年的修為，按理來說，一般妖怪的大劫是千年劫才對。

像是感受到了姜蘞探尋的目光似的，那小販撓了撓頭，頭頂忽然冒出兩只貓耳，很快就消失。

“那個……那不是這冰雪蓮快死了嗎？本來我是想把冰雪蓮留到渡劫那天再用的，誰知道這玩意兒不好保存，我這不是……拿來碰碰運氣嘛……”

姜蘞這下子了然了，冰雪蓮雖然有療傷的效果，但是也只能存放數日罷了。

這一邊姜蘞隨手給了小販一柄法器，另一邊的一個靈寵攤上，一雙綠豆般大小的眼睛泛著精光，正一眨不眨地看著被人群擋住一大半的姜蘞。

總算是來了……

總算是來了……

這千百萬年的時光……

小販樂不可支地抱著從姜蘞那里換來的法器，三兩下就收了攤子，嘴里哼著小曲，步伐輕快，昂首挺胸又無端驕傲的模樣像極了一種動物，貓。

姜蘞拿著冰雪蓮，再一次融入了人群。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想要這株對她來說沒有什么用處的冰雪蓮，也許……是因為這冰雪蓮讓她想起了一個人吧，一個囂張，無畏的人。在那個飛雪洋洋灑灑的北寒洲，不肯對神低頭的人。

姜蘞再次融入了人群，可是在嘈雜的人群中，她卻突然聽到了突兀而清晰的哭聲。

“嗚……嗚嗚嗚……嗚嗚嗚……”

姜蘞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怎么會聽見小孩兒的哭聲呢？難不成是哪家的妖怪丟了孩子？

“哇……哇啊……”

哭聲似乎越來越近。

姜蘞皺著眉四處尋找，卻連一個小孩子都沒發現，更別說有什么哭泣的小孩了。

正當她疑慮萬分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了過來，“嗚……你……你往前面看……低頭，你低頭……”

姜蘞乖乖地聽著指揮動作，倒不是覺得這莫名其妙的聲音讓她害怕了，而是她有些好奇。等姜蘞終于低下頭時，一個青翠欲滴的東西突然闖進了視線。

與那個綠油油的東西對視了片刻，姜蘞抿著嘴角裝作什么事也沒發生似的，轉身就要離開，她興許是太勞累了，這東西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哇……女神……女神你不要我了嗎？”驚天動地的哭聲跟悶雷似的，炸得周圍的人群一陣靜默。

姜蘞依舊不為所動。

突然腿上一重，姜蘞低頭，正對上了一雙綠豆般的眼睛。

果兒見姜蘞在看她，連忙更抱緊了姜蘞的小腿，扯出一個自以為好看的笑容，卻不想她是綠油油的一坨，不論是哭是笑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靈獸鋪的老板眼見的終于能送走這賠錢貨了，連忙笑呵呵地上前來，對姜蘞道:“這位姑娘，這可是我這里的鎮店之寶啊！您別看她長得丑，賊眉鼠眼的，但是她……呃……”

老板突然語塞，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用來形容這果子一般的活物的褒義詞。

“但是什么但是！”果兒惡狠狠地齜了齜牙，哼哼，現在她已經把人給找著了，才不要再受這個鐵公雞的氣，“小爺我可是從遙遠的落神洲來的，是高貴的人參果！”

那老板一聽頓時氣歪了鼻子，這破玩意兒，一天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落神洲倒是聽說過，不就是前陣子突然消失的那個地方嗎？可是什么人參果，她還真以為自己長得像個果子就是果子了啊？

“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老板擼起袖子就要去逮果兒，近在眼前時，姜蘞忽然側了側身子，正好錯過了老板伸出來的手。

“咳……這位姑娘？”這老板也算是個精明的主，自然看得出來姜蘞對這個四不像起了心思，便沒再動作，而是遲疑地開了口。

姜蘞好似沒有注意到那老板似的，彎腰將果兒提溜起來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抿嘴，眉頭卻是舒展開了。

“這果子，我要了。”

“呃……好好好！”老板忙不迭點頭，心里還納悶兒，怎么還真有人愿意要這小玩意。大概是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吧！

交付了那老板想要的東西，姜蘞懷抱著果兒離開了鋪子，一路上再喧鬧嘈雜，她卻什么也聽不進去似的，腦海里只有果兒所說的那些話。

落神洲……人參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