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毒胭脂02
- 秋水奇案錄
- 南夢河
- 4043字
- 2020-08-13 16:51:11
樓華瑤、樓華靜和丁琦澤回到長風谷的場面很是熱鬧,家丁丫鬟們忙進忙出的將馬車上的大大小小的箱子抬進屋里。
一位錦衣少女鳥兒一般的撲入了樓谷主的懷里,撒起嬌來。粉雕玉琢的笑臉在冬日的陽光里,分外的生動可愛。樓谷主摸著少女烏黑的頭發,輕聲關切的詢問:“瑤兒回來了,一路上可還順利,有沒有又難為你表哥?”
樓華瑤紅了小臉,低下頭小聲的道:“父親又來取笑女兒,我何時難為過表哥的。不過,靜兒她好像受了涼,有些不舒服。”說著伸手將另一位穿著素衣,面貌清秀卻始終低著頭的少女拉到身旁。
樓谷主皺了皺眉,問道:“靜兒,哪里不舒服,可厲害嗎?怎么這般的不小心,讓你姐姐擔心。”
樓華靜搖了搖頭,很是恭敬還帶著幾分怯懦的道:“父親莫要擔憂,我只是有些受涼,休息休息就好了。”
樓華瑤拉起樓華靜的手道:“父親不用擔心,我想先送靜兒回房休息。”
樓長風點頭道:“去吧去吧,待會讓下人煮些驅寒的湯送過去,喝了好好歇一歇。”
樓華靜很是恭敬的行了個禮,樓長風又囑咐了一番,姐妹兩個便一同向內宅走去。樓長風看著她們走遠,臉上的神情變得深沉而憂慮。便是走在后面的丁琦澤來向他行禮,都沒有發覺。直到丁琦澤叫了數聲,才反應過來,卻只吩咐了丁琦澤去安排家丁下人收拾,自己一轉身便離開了。
丁琦澤正在吩咐下人們收拾東西,卻覺得有些有人正在看他,轉頭尋找,正看到不遠處烏色廊檐下站著一名清麗女子,身著白色的披風,臉色有些發白,配著漆黑的眼與修長的眉,沉靜如水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但猶是離得尚遠仍能感到她身上的清冷。那女子他不認識,也沒見過,但卻讓他覺得心里有幾分不安,似是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夜秋水站長廊里,遠遠的望著樓家兩位小姐回來的場面。想起來之前打探來的關于長風谷的消息。
樓谷主無子,卻有一雙聞名北地的女兒,大女兒美小女兒巧,不知羨煞多少人。大女兒樓華瑤溫柔可愛,被他當做心尖肉一般寵著長大。小女兒樓華靜,一雙巧手的刺繡功夫冠絕北地。說起這個樓華靜長風谷能有今天的這番產業,還有她一份不小的功勞。她繡出的百花錦繡圖,現在仍是長風繡莊中的鎮店之寶。她在十四歲時繡制的一百個形態不同的貍貓繡屏,現在更是有價無市。認識的人莫不說,樓谷主好福氣,有一雙這樣好的女兒,將來定有享不盡的福氣。
樓谷主確實很有福氣,雖然他沒有兒子,但是他有一個出色的外甥——丁琦澤。這個自幼失去了雙親,被他當做兒子養大的外甥是非常爭氣的,從小就開始幫著他舅舅,如今不僅生的一表人才,更是獨當一面把長風谷打理的井井有條。
丁琦澤和樓華瑤還沒有定下婚約,但一雙小兒女早有情意,長風谷上下更是認定這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成親只是早晚的事。這樣的好事,樓長風當然樂見其成,兒女依舊在自己身邊,家業還是在自家人手中,真是兩全其美,再好不過的事情。
但看眼下的光景,怕是除了樓長風沒人知道,這一雙羨煞旁人的女兒中,有一個并不是樓長風親生的。看著親親熱熱走進內宅的樓家姐妹,和正在上下打理的丁琦澤,夜秋水輕輕嘆了口氣,如果自己不來,也許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在他們的身上還有著這樣一個秘密。
長風谷雖處北地,但因樓谷主是南方人,是以谷內的布局完全是南地園林風格。安頓好了樓華靜,樓華瑤領著丫鬟沿著迂回的長廊往自己的閨房走,因時冬日,院中的假山上只有干枯的爬山虎藤交錯盤繞,看起來很是雜亂甚至有些蕭條。樓華瑤嘆了口氣,蹙起秀眉:“明明春夏秋都那般好看,為何到了每每到冬日卻是這般頹敗的樣子。”
“只要過了冬日,便會重新發芽長葉,繁茂昌盛。”丁琦澤從長廊的另一端走來。樓華瑤微微紅了臉,眼睛里也滿是歡喜與羞怯的笑意,一張精致的小臉被雪白的貂皮領托著,更顯得粉雕玉琢一樣。嫩紅的雙唇輕輕一抿,更是嬌媚。丁琦澤走上前,幫她拉緊了斗篷,又捧起了她的一雙小手捂在自己的掌心。
樓華瑤的小臉更紅了,“表哥,前面的事情忙完了嗎?”
“差不多了,靜兒受了涼,我怕下人們敷衍耽誤了,所以送點驅寒的要過去。”丁琦澤用自己的掌心捂著她的雙手。
“還是叫小環送去吧,表哥還是趕緊去前面忙,免得一會父親問起,又要責怪。”樓華瑤輕輕蹙起來淡如遠山的秀眉,臉上滿是關切,讓一張精致的小臉更生俏麗。
丁琦澤點點頭又囑咐:“最近天氣冷你自己也要小心自己的身體。若是病了,舅父又要心疼了。”
樓華瑤輕輕一撅嘴,:“怎么,父親心疼,表哥就不心疼了。”
丁琦澤臉上有些發熱,“怎么會,瑤兒若是病了,我會更加心痛的。”說著將樓花瑤的小手攥的更緊了。
樓華瑤噗嗤一笑,“我就知道表哥是心中是疼我的,臨近過年了,谷里事多,表哥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才是,能讓下人們去做的,便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這藥讓我的丫頭去送,表哥放心吧。”說著將丁琦澤手中的驅寒藥交給了身后的一個丫鬟,吩咐她將藥送去,才帶著另一個丫鬟,與丁琦澤一同離開。
他們誰都沒注意到樓華靜站在回廊的拐角,遠遠的看著他們,將手里的一只荷包越攥越緊,眼中的神色盡是悲傷與憤恨。
催促著丁琦澤趕緊回前面打點,樓華瑤帶著丫鬟往自己的閨房走,剛轉過一個拐彎,就看到了回廊中的夜秋水,不禁愣了一下,心中暗暗的贊了一句,好美又好冷的女子,打扮的如此素凈,都能掩不住這么好的樣貌。但隨即露出了一個溫婉明媚的笑容。雖然夜秋水只在發間插了只玉簪,沒有滿身的珠翠,身邊更沒有侍女隨從,但從小見慣了好東西的樓華瑤,還是一眼就看出她身上素白錦緞披風和領上豐密雪白的銀狐領價格不菲,心下便了然她身份不俗,便行了個禮,笑著道:“聽說家里來了貴客,想來就是姑娘了,樓華靜見過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大小姐有禮。在下夜秋水,到府上叨擾了。”夜秋水還了禮,恭敬有禮中卻卻透著淡然清冷。
樓華瑤繼續笑道:“這幾日我不在家中,沒能好好的款待姑娘,還請見諒。姑娘需要什么盡管吩咐,切莫客氣。”語氣十分的懇切真誠活潑俏皮,一派天真爛漫的少女模樣。
“多謝樓大小姐,谷中的照應十分周到,秋水極是感激。”夜秋水一垂眼正看到樓華瑤身上的披風,上好的瓏華緞,精工細制,能在北地穿上這樣在京城都少見的料子,樓谷主當真是將這個女兒寵到了骨子里。“聽說樓大小姐今日才跋涉回府,想必疲累了,秋水不打擾小姐了。”夜秋水性子清冷不喜歡與人多做攀談,所以只寒暄了幾句客套話,便告辭離開了。
長風谷的兩位小姐都已經回來,那么就該將沐老侯爺的女兒盡快帶回京城了,這才是夜秋水此行的目的。樓長風將女兒養了十幾年,舍不得是必然,但沐老侯爺也與女兒分別了十幾年,相比之下,思親之痛只多不少,不過以后若是沐小姐思念樓長風常回來探望也是常情,只要將這告訴樓長風也許能讓他寬心一些吧。夜秋水一邊思索著該如何催促樓長風讓自己帶人回京城,一邊往自己住的客房走,耳邊傳來了衣料的撕裂聲,低頭一看竟是身上的披風被伸出的枯枝掛了個口子,饒是她走的慢,口子不大,卻破在了顯眼的地方。夜秋水心中一陣痛惜懊惱,都怪自己太不小心,這衣服是林懷宇花了不少心思功夫為她準備的,竟然被自己這樣大意刮破了,這披風的料子很是稀罕金貴,織補工藝極是繁難的活計,怕是難找到能織補的人,那豈不是要這樣破著回京城?
正自躊躇著著,卻聽到一個輕柔的聲音,略有些怯懦的響起“這樣精致的披風,破了真是可惜。”夜秋水抬起頭,看到樓華靜正有些怯怯的向自己小心翼翼問道:“姑娘的披風用的千云錦,不僅織工極是繁復,用的蠶絲也都很是講究,怕是在北地沒人能織補。華靜略懂得些粗淺的刺繡功夫,姑娘若不嫌棄,我幫姑娘在破損處繡些花樣縫補一下可好?”
夜秋水淡淡一笑行了個禮:“原來是樓二小姐,失禮了,二小姐認得我?”
樓華靜趕緊低頭還了禮道:“是華靜冒昧了。我聽說谷里來了貴客,看姑娘的衣著,想必就是姑娘了。”
夜秋水想了想,此刻這樣也是最好的辦法了,便道:“樓二小姐的針織功夫名冠北地,千金難求,能得二小姐相助求之不得。”
樓華靜一路小心的引著夜秋水向自己房間走:“谷里打點的不周,讓姑娘損了衣服,本來當賠姑娘一件袍子才對,不過姑娘這衣服料子很是罕見,所以我先幫姑娘縫補了,然后請父親和姐姐尋了好的料子再賠給姑娘可好?”
夜秋水道:“是我自己不當心,煩勞樓二小姐娘幫我補了,已是感激,哪里還敢說什么賠不賠的。”
走進樓華靜的房間,夜秋水有些意外,屋中陳設很是簡潔樸素,在窗前的繡架上有著各色的絲線和大小幾個竹繃,有的竹繃上還有繡了一半的繡品。
樓華靜有些不好意思,怯怯的道:“因外出了多日,屋里有些冷,不過火已經點起來了,一會兒就緩和了。”說著便吩咐丫鬟倒茶待客。
樓華靜幫夜秋水取下披風放在繡架上,挑了絲線穿針引線,然后去過小剪刀從夜披風的針腳上輕輕的拆開,將破損的地方用繃子繃住,便開始繡補。她手指纖長靈動,飛針走線,極是好看,不一會兒一只振翅欲飛的白色蝴蝶已經繡成,剪斷絲線,藏了線頭,拆了繃子又將剛才拆開的針腳重新仔細的縫回去,絲毫看不出曾經修補過。因用了與袍子同色的絲線那蝴蝶若隱似現,更添靈動,將破損的地方補的極是完美。夜秋水在心里暗暗贊嘆著這樣的手藝,便是在京城中也是難得一見的。
“樓二小姐真是心靈手巧,早聞聽姑娘的刺繡手藝冠絕北地,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說著,夜秋水將繡好的披風披在了身上。
“夜姑娘見笑了,一點粗淺的伎倆。夜姑娘不再坐會兒了嗎?”樓華靜幫夜秋水穿好披風系好絲帶,臉上露出了些欣喜的笑容道,她說話時總是不大敢抬頭看人似的,說話的語氣也總是怯怯的。
夜秋水搖了搖頭道:“不了。辛苦二小姐了,一路舟車勞頓還要幫我繡補袍子,秋水甚是感謝。”
樓華靜羞怯的笑了笑道:“姑娘真是過譽了。華靜別無長處,也只能做些針織活計來幫父親分憂盡孝了。”說這話時,夜秋水似乎在樓華靜的眼中看到一絲無奈一閃而過。
夜秋水道:“想來小姐也累了,我也不便多做打擾。改日再來拜訪小姐。今日真是煩勞小姐了。”
樓華靜搖了搖頭道:“舉手之勞而已,姑娘太客氣了。這谷中道路錯綜,我這院子又偏僻,不如我讓人送姑娘回去吧。”說著起身喊來了丫鬟送了夜秋水回客房。
回到客房的時候,樓長風派人送了些點心過來,夜秋水摸著懷中的胭脂盒子,低頭看了看袍子上的蝴蝶,暗暗嘆了口氣,這長風谷怕是要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