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是誰？”我問何秋。

“是新來的廚師和管家?！?

“哦，帶我去陳文文的臥室?！蔽铱戳艘谎勰莾蓚€人，都嚇得不輕。

何秋帶著我來到了二樓，我沒進去，站在臥室門口往里看。

陳文文仰面朝天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床淡黃色的被子，整個頭都被遮住了，只有兩只手露在被子外面，被褥已經被鮮血染得殷紅，地板上也有大量血跡，房間很整齊，沒有打斗過的跡象。

不一會兒，插座和林妹妹來了，其他隊員也陸續趕到，大家各就各位，開始勘驗現場。

我下到一樓客廳，問陳中天可否聊幾句，陳中天把我帶到了他的書房，書房在三樓。

陳中天今天走路有點踉蹌，上樓的時候險些摔倒，他吃了點藥，恢復了些許精神，有氣無力地說：“我凌晨一點多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對方只講了一句‘你兒子死了’就掛了，我到文文房間一看……”

“都這樣了，你還是啥都不想說嗎？”周毅如果真是陳文文殺的，那么陳文文極有可能就是被周凱殺死的，我不相信陳中天一點都不知道。

陳中天雙唇緊閉，頹然倒在椅子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看這樣子，他還是什么都不打算說。但他的眼里流露出了絕望，絕望到無力再做任何掩飾。

我丟下陳中天，來到陳文文臥室門口，發現林妹妹帶著兩個手下，還在里面忙著，插座卻不見了。

我在別墅大門外找到了插座，他一手拿著強光手電筒，一手拿著碳刷正蹲在大門旁看著門鎖。

“門是怎么打開的？”我蹲到插座的身旁。

“兇手只有一個人，用鑰匙開的鎖，穿著鞋套，戴著手套，新管家說大門鑰匙她來時就換過了?！?

“雪糕呢？”我突然發現，怎么一直沒見雪糕。

“別墅監控的電纜線，被人從外面剪斷了，雪糕去找物業調監控了。”

上次來陳家搜查的時候，陳中天就說監控壞了，但那多半是瞎扯，不過這次是真的壞了。

我打了個電話給雪糕，提醒她陳中天接到兇手電話的時間是凌晨一點左右。

別墅這邊的勘驗都結束了，還是沒見雪糕回來，我讓插座他們先回市局，自己到物業公司的監控室去找雪糕。

走到半路，我遇上了正匆忙往回趕的雪糕。

“我還說去找你呢，看完啦？”

“嗯，我在小區大門的監控里發現了一個可疑的身影，戴著帽子和口罩，進出時間也在案發時間段內，從身形步態來看很像周凱，等會兒回去再仔細看看。”

第二天（8月7日）中午，林妹妹把我叫到了法醫室。

陳文文的尸體躺在冰涼的不銹鋼解剖臺上，沒了往日的囂張。

林妹妹這次很果斷，直接給出了結果：“基本可以確定兇手和殺死陳旺的是同一個人，同樣是一刀割喉，手法和創口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陳文文的口鼻部有被捂壓的痕跡，在他的指甲里也提取到了疑似皮膚組織的生物檢材，正在做DNA檢測。”

現在看來，幾乎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周凱，如果是周凱殺死了陳文文，我覺得有三點很可疑。

首先，陳家的別墅很大，共有三層十多個房間，陳文文的臥室在二樓，無人指點不可能很快就找到，若是每間都打開，難免驚動了別人，但事實上，直到周凱走了都沒人知道；

其次，周凱是用鑰匙打開的大門；

最后，如果孔杰還在陳家負責值夜班的話，周凱不可能那么順利，偏偏孔杰才走兩天就出了事。

如果說最后一點還有可能是巧合的話，那么前兩點足以證明——陳家有內鬼。

能做到前兩點的人不多，因為換過鎖，暫時可以排除羅春霞和陳海的嫌疑，剩下的馬曉琳、何秋、徐諾、孔杰還有新來的管家和廚師，這些人都有嫌疑。

而這個內鬼，要么認識黑無常，要么就是黑無常。但目前最快的捷徑，還是抓到周凱，他或許能告訴我內鬼是誰。

下午，我帶著插座、李排長和抓捕組的三名隊員驅車趕往省城。

一路上，李排長表現得最為亢奮，作為抓捕組的組長，他一直沒有一顯身手的機會，這次憋足了勁要一舉拿下周凱，我心里卻沒有十足的把握，就怕周凱沒收到風。

我們在趙梅家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當晚我帶著插座去了趙梅家一趟，按習俗給了個大紅包，搞得趙梅拉著我又是一番嘮叨。

次日（8月8日）天剛蒙蒙亮，我們來到趙梅家樓下，她家的幾個親戚好友已經到了，周凱的父親也來了，他們自己有車，我便帶上趙梅倆口子，一行人匆匆趕往洪山公墓。

洪山公墓是省城最大的公墓，但不是最好的，之所以成為最大，主要還是因為價格最便宜，只是離市區很遠，差不多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

到了準備下葬的地方，我見墓碑上已經刻好了字，只要把下方的基座打開，把骨灰盒放進去就可以了。

我觀察了一下周邊的環境，密密麻麻的墓碑一眼望不到邊，每隔幾排都種著許多樹，如果大范圍布控人手是個問題，好在不是清明，整個公墓基本上沒有人，如果來個人的話，還是能夠輕易發現。

我和李排長商量后，決定就在周毅的墓地周圍小范圍布控。

我負責跟著趙梅一家，其他人都在附近埋伏了下來，我刻意帶了一副大墨鏡，雖然周凱不一定認識我，但是就怕萬一。

下葬儀式很簡單，就是每個人對著墓碑說幾句，拜一拜，所有親朋里，數周凱的父親哭得最兇，一把鼻子一把淚，差點哭暈過去。

整個過程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卻遲遲未見周凱現身。

這個結局我來時就想到過，我讓一個隊員負責送趙梅倆口子回去，其他人則繼續蹲點守候，我的計劃是死守三天。

蹲點守候這種事，不是比誰更聰明，而是比誰更有決心，更有耐心。

我們分成兩組，輪流蹲守，一直到晚上公墓都關大門了，還是沒有等到周凱。

入夜的公墓，四周一片漆黑，周圍都是密密匝匝的墓碑，不覺多了幾分陰森和恐怖，好在除了插座，其余人都不信鬼神，只是心里多少有些焦慮，尤其是我。

雖然我始終相信，周凱但凡知道周毅今天下葬就一定會來，可問題是假如他不知道呢？今天來的親朋不算多，就幾十個人，我本指望著靠這些人把消息傳出去，目前看來兇多吉少。

晚上七點半的時候，我和插座被李排長一組換下吃飯。

吃飯的地方在一座合葬墓旁，這座墓很大，四周有小灌木叢，比較利于隱蔽，考慮到吃飯動作比較大，所以這個地方離周毅的墓有點遠，大概有五百多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