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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尋寶圖
  • 趙小明
  • 5290字
  • 2020-08-25 10:07:39

第10章 和對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覺

冬日的清晨,到處彌漫著淡淡的乳白色的霧,空氣中飄蕩著縷縷沁骨的寒氣。樂亭縣里南新街的老汽車站內,時鐘的指針剛指向五點半,但車站已經是人聲鼎沸。經過一夜的寂靜,此時的車站顯得緊張而喧鬧,匆匆忙忙提著大包小包上車的下車的,一個個脖子伸得老長地站在站臺上等車的,還夾雜著一陣陣“饅頭、油條”的叫賣聲。在這兩層高的老汽車站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來來去去,一片忙碌的景象,時不時瑟瑟的寒風呼呼地刮過,寒氣直侵入人們的身體,然后慢慢在體內擴散,讓人不由得抱緊了雙臂,打起了寒噤。

第二天是星期四,正好是報國寺開市的時候,張博偉按著自己的時間規劃,帶著最近下莊收的幾個老物件,準備去坐車去北京,在報國寺擺擺攤。因為時間尚早,還沒發車,他便到早餐鋪里點了一杯豆漿。他正坐著喝豆漿時,只見早餐店門口的木樁上蹲著一個年輕人,他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盯著自己看。張博偉被那人一動不動地盯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禮貌地對他笑了笑??墒钱斔僮屑毚蛄恳幌履侨?,總覺得有點眼熟,但是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想起是誰。

突然,那人將半個包子一下塞進嘴里,一路小跑到張博偉跟前,坐在張博偉的對面,含糊不清地問道:“欸,這位大哥,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張博偉被嚇了一跳,放下正要遞往嘴邊的豆漿,一臉疑惑地反問道:“你是?”

“我看你很面熟,但是叫不出你名字?!蹦侨撕俸僖恍?,因為微微有些胖,顯得老實憨厚。

“我叫張博偉。你呢?”張博偉如實相告。

“噢!”年輕人恍然大悟,拖著長音道,“我知道你!我們應該在縣城的集市上打過照面,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早就聽一起下莊喝街的朋友提起你,他們說你現在在咱首都混得不錯,他們去的時候還經常投奔你呢!了不起!了不起!”

常誠

張博偉心下了然,當時縣城里大多數的古玩從業者都只是在唐山市內活動,自己是為數不多的闖北京市場的,所以大家對自己的名字都有耳聞。

不等張博偉回話,那個年輕人繼續說道:“噢,忘了說,我叫常誠。大哥,以后還請你多多指教啊!”常誠憨笑著,摸了摸腦后勺。

“指教談不上,大家相互學習吧!不過說實在的,北京圈子大,市場大,不摸準行情的話,混口飯吃都不容易??!”

“你太謙虛了!”頓了一會兒,常誠繼續問道,“對了,博偉哥,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準備去北京報國寺轉轉,你呢,是準備去哪兒啊?”張博偉笑答道。

常誠先是一臉崇拜,轉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準備去唐山,去擺擺攤,嘿嘿!我基本上都是在老家做,通常就是跟別人一起喝喝街、買買貨,做了差不多也有兩三年了?!?/p>

張博偉嘆道:“那你下莊的資歷可比我老多了!”

常誠沮喪道:“老有什么用,又沒混出個什么名堂!哪像博偉哥你,可是混北京的!”

張博偉拍了拍常誠的肩膀,安慰道:“你別這么說,我才下鄉沒多長時間,也沒什么經驗,哪里有貨都不知道,說起來可不如你呢!”

常誠一聽張博偉這話,立馬來了精神,眼睛滴溜一轉,一拍大腿道:“博偉哥,你看這樣成不,咱們搭伙下莊。你說你不清楚哪家有什么好貨,那我可是門兒清?!闭f到這里,常誠拍了拍胸脯繼續道:“不過我就是看不準貨,我琢磨著哥你混北京,見的世面肯定比我多,知道的東西也肯定比我多!”

張博偉因為經驗不足,去下莊收古董的時候經常收不到什么好貨,也不知道怎么收,他一直為這件事苦惱。聽常誠說得在理,簡直一句一句說到他的心坎里,但是他也知道日久才能見人心的道理,想著兩人可以搭伙試一試,他預感常誠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只是不巧,這時車來了,于是兩人留了聯系電話就匆匆道了別,并約定下周一兩人在縣城見面。

第二周周一,兩人如約見了面,準備一起下莊喝喝街。

一路上,常誠給張博偉講述著他入行前的故事,那時他還是一個廚子,但不知道到底是運氣不好,還是手藝的問題,他走到哪哪家店就倒閉,百試百靈,后來很長一段都被人拿來當作笑談,因為名聲傳開了,這廚子也干不下去了。

“你結婚了嗎?”張博偉笑著問道。

“結了。我家里的那位長得胖,經常被人取笑,那時圈里人還給我編了個順口溜——破車、丑狗、胖老婆。人人都說我老婆丑,其實我老婆只是美得不明顯?!背U\大聲笑起來,非常開朗,但張博偉仍然在這年輕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他沒有急于安慰,只是溫和地看著常誠,微微地笑著。

常誠接著說:“這順口溜咋來的,不怕你笑話,我有一輛夏利小轎車,花了五千塊錢買來的,小車很破舊,天冷的時候,還時不時還發動不起來,總得用人才能推起來??墒请m然破了點,好歹還是四個輪子的小車啊!在那時可也很稀罕的,我開著它到處兜風,下莊喝街,在那時還是很拉風的。還有我老婆,鄉下姑娘,從小就胖,她娘家也不是那么有糧食,可是她從小就胖,我老丈人常說,這姑娘是富貴命,怎么都瘦不了,可是嫁給我啊,天天過窮日子,唉,沒見她抱怨什么,可是總也覺得對不起她呀。”

陽光透過層層樹葉,斑駁地照在常誠黝黑的臉上,襯得他臉上的神情有些哀傷。

張博偉見這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年輕人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的不堪往事,真誠又有趣,他很喜歡常誠,也因此對他懷有一絲不帶憐憫的同情,他拍著他的肩膀不知說什么好,半晌憋出一句不知所云的話,道:“我就喜歡和你這樣樂觀又直率的人打交道!”

常誠憨憨一笑:“大哥,你見笑了。我啊也就是嘴上溜,吵架沒輸過,打架沒贏過。而且其實我平常也不說這些,今天碰到你覺得很親切,一下就說多了!”說完又笑起來,右手不自覺地抬起來捋了捋自己的頭發。

常誠非常注重自己的發型,三七分的發型,時常會喊著這么一句口號“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可亂!”只有在“做生意”時候故意把自己的發型打亂,這樣可以裝得很土,好讓別人認為他帶的東西真的是從農村里出來的。

后來,兩人又聊及日后的規劃行程。

“我一般都是星期一到星期二下莊收古董,星期三出發去北京,趕星期四報國寺的市場、星期五程田的市場和周末潘家園的市場?!?/p>

“好啊博偉哥,就照你說的辦!”

后來,張博偉和常誠將這稱之為跑療程。

張博偉和常誠兩人一起合作后也掙了點錢,雖然不多,但是比起以前自己單干的時候還是多多了。平時不忙的時候,他們就開始想著怎么樣才能買到好東西賣個好價錢,也常常結伴去北京看市場長長知識,吸收新鮮的知識。

冬末春初的時候寒潮來得兇猛,有幾天因為來的人太少,張博偉索性收了攤子,叫上常誠一起去北京的古玩城逛幾天市場。當他們逛到一個不大不小的瓷瓶店時,常誠興奮地把張博偉拉到一個角落,神秘地說:“博偉哥,你看到嗎,那對滿粉彩的瓷瓶,就是第二層靠墻那個?!?/p>

常誠不好直指,只能使勁地使眼色。

“紅藍瓶旁邊那個?”張博偉定睛望過去,似乎確定,又似乎不太確定。

“對對對,就是那個,跟我在老家河北村里看到的一對瓶子很像。”常誠難抑心中激動。

“你確定?看那樣子應該是清末光緒那會兒的。”張博偉也開始興奮了。

“當時去了也沒有仔細看,想用幾百塊錢買下來的,可那戶人家不賣!”常誠有點遺憾。

“我看過有人賣過類似的東西,如果能買到這樣的瓷瓶,那我們至少能賣一兩萬!”張博偉很認真地看著常誠。

“那我們回去之后馬上就去看看。”常誠賊笑道。

過幾天,跑完了周圍的市場之后張博偉和常誠快速收拾東西返回老家。到家后的第二天常誠就和張博偉騎著摩托車抄近路去了他老家河北村找那戶藏有瓷瓶的人家。

所謂抄近路,就是在結了冰的河上走。

冬日的陽光照在結了冰的灤河上,整個河面閃閃發光,有些刺眼。

“博偉哥,這冰是厚的,裂不了,就是有點滑?!背U\打包票地說道。

“還有別的路嗎?”張博偉幽怨地望著常誠,他不是沒在冰上走過,但是他沒有騎著摩托車過去過,他很擔心啊。

“有,那繞道繞得遠了,得二三十公里,車的油估計不夠?!背U\內心里也等不及再走那么遠才看到那對瓷瓶了。

“那索性就騎著摩托車直接從冰面上過吧!小心點!”張博偉果斷地決定。常誠很喜歡張博偉這點,做事一點都不婆婆媽媽。

到了之后,常誠推開門,進去就看到一位大爺坐在屋里,常誠直接拉住大爺親切地說道:“大爺,您還記得我嗎?”

“我是河對面馬莊子的小常,您想起來了沒有?。俊背U\看對方沒反應繼續說道。

大爺一聽到常誠說是自己是小常,仿佛記起了什么:“是你啊,你怎么又來了?我說過你給的價錢太低了,不能賣。這寶貝十年前玉米一毛多錢的時候有人就出價一百多塊錢了,現在,米都漲到八九毛錢了,你才給三四百,那肯定是不能賣的?!?/p>

“大爺您看,這東西您留著也沒什么用是吧?而且您老人家的眼睛不好,萬一哪天不小心碰到了碎了,那不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么都沒有了。”常誠也不氣餒,繼續說服大爺。

雙方還是繼續僵持著,常誠就開始跟大爺套近乎,拉家常,將近半個小時過去了,大爺的話茬有點松動了,對他倆說:“你們這么大老遠地跑來,也坐著歇會兒,但是你們給的價錢真的是太低了,瓶子不能賣給你們?!?/p>

“大爺,你看這樣行不行,你留著瓶子可能就是寄托這您的念想,您把瓶子賣給我們,我們回頭跟您買一對差不多的,觀賞起來也差不多,俗話說‘瓷器破了邊不值一文錢’,現在您還能得到一筆錢,還能得到一對和原來差不了多少的瓷瓶,這不是賺了嗎?你說說,等到時候這瓶子真的碰破了,您就什么也得不到了。”常誠在這種場面比較有經驗,轉念一想就想到這么個好主意。

張博偉一聽,常誠說的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心想,這常誠機警得像只與獵人周旋的豹子。

終于,大爺開始動搖了,說道:“我有兩個兒子,每個人至少給分一千,少了我不能賣?!?/p>

一聽到大爺這么說,常誠眼睛發亮,對張博偉眼神示意了一下,想確認下這個價格能不能買。常誠下莊找貨經驗比較足,但對市場定價這方面一直不太懂,還得要張博偉來把把關。張博偉悄悄地對常誠點了點頭。就這樣,哥兒倆就把這對瓷瓶花了兩千塊拿下了。

“博偉哥,這對瓶在市場上能賣多少啊?”一離開老大爺家,常誠就迫不及待地問。

張博偉心里也挺高興的,便推著摩托車和常誠并排邊走著邊說著話。

“以我的經驗來看,這個至少能賣一兩萬!”張博偉抿嘴思索了一下,認真地說道。

“真的??!”常誠一聽高興得快跳起來了,輕輕地拍打懷里的瓷瓶自言自語道,“嘿,這可是好玩意!”

說著話的功夫他倆來到了結冰的顧倫河,可是想起剛才來時那么小心都差點摔倒,這回常誠手上還抱著兩個寶貝呢!于是倆人決定不騎摩托車,從冰上走過去。常誠把瓶子緊緊地抱在懷里在冰上慢慢地挪動,張博偉推著自己的摩托車在后面跟著,小心翼翼地從冰上一步一步走過河面。

回來后,張博偉和常誠馬上聯系當地玩古玩挺厲害的一個人進行交易,最后一對瓷瓶賣了一萬六千多,相當于哥兒倆賺了一萬四,每個人分了七千二百,加上之前賺到的本錢,一人有一萬多塊錢,對當時的他們來說無異于天文數字。

“哇,博偉哥,一次賺這么多錢,真過癮!”常誠又驚又喜,眼睛像通了電的燈泡,驀地亮了,他接過錢親了又親,絲毫不介意吃進嘴里的細菌。

“正好快過年了,可以置辦點年貨,過個好年!”張博偉期待著美美地過個年。往年過年都是看著隔壁家的鄰居們穿新衣裳,吃好吃的東西,而自己家卻什么都沒有,每一個新年都是格外地寒冷。

“是啊博偉哥,你說到我心窩里去了!以前就怕過年沒錢,窮過年!嘿!今年可不一樣了!”常誠開心地合不攏嘴。

“噢,對了,別忘了咱們答應那老大爺的,買對瓷瓶送給他!”張博偉突然想起,便用手肘碰了碰常誠,“回頭你買之后給我報個價,我打一半錢給你,給大爺的瓷瓶算是咱倆的?!?/p>

“放心吧大哥!”常誠隨口答應道。

后來常誠花了一百多塊錢給老大爺買了一對瓷瓶送過去,而且這錢他覺得和自己掙得那些比起來,零頭都不到,自己也算是個有錢人了,當張博偉要把那五十塊錢給他時,他直擺手:“不要不要!五十塊錢算什么?我現在好歹是個萬元戶,五十塊錢還算錢嗎?是兄弟就別客氣這個!”

回到縣城,張博偉招呼常誠:“走,叫上你老婆,咱們去撮一頓!”

常誠在縣城里邊租了個小房子跟他的老婆一起住,就是只有一間房,日子過得也是很清苦,現在掙到錢了心里也高興,給家里打了個電話:“老婆,你男人賺錢了!我們到餐館吃飯!”

餐館里人很多,座無虛席的。常誠一向愛吃,但今天破天荒沒有在廚房對那些菜品評頭論足,點完菜等上菜的時候,他把兜里的一萬塊拿出來數:“一,二,三……”立馬吸引了不少人艷羨的目光。

“死鬼,人這么多拿出來數,不怕賊惦記呢!”大庭廣眾之下,常誠老婆倒是不習慣別人老這么盯著。而張博偉只是在一旁面含笑意不說話。

“誰敢惦記老子的錢,老子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常誠大嗓門一吼,常誠老婆就后悔自己還不如不說話。

常誠數完錢,再把錢工工整整地放回紙套里,然后一絲不茍地放回自己衣服口袋里,像完成一個儀式。

“唉,以前真的是窮怕了。”常誠嘆道,像是對張博偉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這種感覺張博偉何嘗不懂呢,窮過的人會比任何人都向往財富,就好像歷經黑暗的人,比任何人都向往光明。

之后兩人就一直合作收古董,常誠提供貨源,張博偉來判斷物件的價值,雙方取長補短,合作無間。張博偉為人仗義,常誠隨性率真又有趣,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張博偉總覺得,有趣的人一定是真誠的人,他不需要你千回百轉地猜測,他不一定有很強的溝通技巧,卻往往直奔主題,簡單粗暴,這點尤為可貴。在他面前,你不需要刻意逢迎,也不需要小心翼翼,你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出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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