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慕容明珠設計拆鴛鴦 癡情男女后會再無期

“我中了雄魁后，觸景生情想念梨花姑娘，于是獨自一人在酒肆中苦飲。就在這時打店外傳來一個女子聲音說道：‘本屆雄魁今夜不去搏了洛陽城中花魁共度良宵，卻在此處獨自飲酒，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哈！’

“笑聲剛落，我見門外進來一人，身披紅色斗篷，足蹬牡丹馬靴，姿色高艷，鳳眼含情，卻是一艷麗女子。那女子也不客氣，徑直坐上酒桌，自己斟滿了酒舉杯說道：‘今日有幸與雄魁共飲此杯，深感榮幸?！?/p>

“說罷徑自干了，兩人連干三杯。那姑娘說道：‘李公子今日中了雄魁卻心事重重，如若不棄可否說將出來聽聽？’

“我涉世不深，又有些醉意，便將與梨花情事說與那姑娘。那姑娘陪我喝得盡興而歸，姑娘結了酒錢，告辭離去前吩咐小二給我選了一間上房休息。

“船幫兄弟在洛陽城玩游了幾日，裝了貨物便起程回商州。臨行前那姑娘又到碼頭相送，對我暗送秋波，然我一心只念著梨花，便全然裝作不知。

“船行駛數里遠，那姑娘卻騎馬沿岸追送，船上兄弟都說我艷福不淺。自有船中舵手相告，這姑娘乃是洛陽州府的千金大小姐，復姓慕容，其父視若掌上明珠，便給起了一個明珠的名字。而我歸心似箭，只盼早一日到家與梨花相見。便在行囊中取出在洛陽城中給梨花買的胭脂水粉，時興衣裳，首飾酥點。給梨花爺爺也準備了若干物品，叫人裝了兩只木箱封了口。

“船在河中激流漂蕩，半月有余便到了商州碼頭。早有人告知父母我在洛陽奪得雄魁之事，父母甚是高興，噓寒問暖一番。我叫賬房先生過了賬目上交了錢款，便悄悄牽馬馱了兩箱物品，一路哼哼唱唱去看梨花。此時老樹梨花早已凋謝，樹冠如傘枝繁葉茂。我上前叩門，梨花爺爺見是我來，生氣地瞪我一眼說道：‘我家山野女子配不上你這個富家公子，還是請回吧！’

我頓感納悶，再三央求要見梨花，就聽見茅屋內梨花嗚嗚抽泣！我沖進屋里，就見梨花面容憔悴，淚流滿面，叫人好不心疼。我還未開口，梨花哭泣著說道：‘你這個大騙子，還是找你的大小姐去吧！你走——你走——你走?。∥以僖膊幌胍姷侥懔耍　?/p>

“我詢問再三才知道，原來有人來過梨花住所，說我已在洛陽城中相中了意中人，叫梨花死了這條心，還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

“我氣憤不已，向梨花發誓絕無此事，又將在洛陽城發生的事一一告訴梨花。我切下無名手指向梨花起誓：‘天地可鑒我對你一片癡心?！婊ㄐ奶畚?，為我包扎了傷口。我二人轉悲為喜，兩人互訴相思之苦。臨了我發誓此生非梨花不娶，便趕回家中向父母講明擇日迎娶梨花過門。

“可萬萬沒有想到，洛陽州府慕容府管家已邀商州知縣做媒到家中提親。父親受寵若驚當下應了這門親事。我一進家門，見全家上下個個喜氣洋洋，鄉鄰亦都作揖道賀。我與父母提起與梨花親事，父母自知得罪不起慕容家，也得罪不起保媒的知縣大人，便大怒說一萬個也不同意我和梨花的親事。我以死相逼，心想若不讓我與梨花姑娘在一起，縱是死也絕不和慕容小姐成親。

“父母自知得罪不起慕容家，便叫人把我鎖在屋里叫我反省。我只得絕食抗爭，滴水不進。不幾日那慕容明珠來到我房中，勸我和她結百年之好，說洛陽名仕子弟她都看不上眼，卻對我一見鐘情。無論慕容明珠如何央求，我自只念梨花姑娘。

“卻不料那慕容明珠驕橫任性，只要她看中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得到。眼看我日漸消瘦，奄奄一息。這一日我覺自己將不久于人世，遺憾見不著梨花姑娘，那慕容明珠卻將梨花帶到我的房間，恍若夢中梨花還是那么美，只是再也不是那個純真開朗的梨花。

“梨花眉頭深鎖，面容憔悴。梨花勸我吃飯，我們從對方的眼神中感覺到我們是多么的相愛和無奈。千言萬語化作淚水噗噗流下，梨花心疼地喂我吃了盤餃子。那是我吃過最香的也是最苦的一餐飯，后來梨花姑娘勸我一定要好好活著，叫我和慕容明珠成親，就當是為了她和爺爺。我看到慕容明珠眼中的妒忌和殺氣，我什么都明白了。

“兩個相愛的人心靈相通比什么都重要，我苦笑一下，心里更加瞧不起慕容明珠，對梨花姑娘的愛更堅定萬分。我答應慕容明珠成親，但要求慕容明珠一定不要對梨花和爺爺下毒手，若梨花不在人世我便會不存活世上一刻。慕容明珠答應了我的要求。

“梨花臨走之時再三叮囑我一定要好好活著，我安排一可靠兄弟照顧梨花姑娘和爺爺，待他日慕容明珠死心，便回來與梨花相見。

“安排妥當后，我便與慕容明珠一行人到了洛陽。慕容家舉辦了隆重的婚禮，轟動洛陽自不多表?；楹竽饺菝髦閷ξ腋訍勰剑晃覅s恨她入骨。慕容明珠本是任性霸道之人，時常以梨花的性命相威脅，若是我對她再冷漠，便揚言要殺掉梨花姑娘。

“我便整天沉迷杯中之物，借酒澆愁，有時借著酒勁發發怨氣，只覺人生了無滋味。心想慕容明珠只是戀上我這身皮囊而已。一日借著酒勁便用刀將我自己的面容劃破了相，又假裝跌倒，醒來之后又假裝失憶，整日故意瘋瘋癲癲，胡言亂語，盡做些給慕容家丟臉的事。

“慕容一家顏面丟盡，想逐我出家門，我心中暗喜不已。那慕容明珠是報復心極強之人，愛極生恨，便每日與美貌男子在我面前調情罵俏，故意氣我。我卻佯裝不見，兩年光景，我二人夫妻名存實亡。

“終于慕容家顏面掃地，先串通商州知縣以船幫偷用私鹽的罪名查封了船幫，將父親下了大獄，又沒收了我家中財產，然后將我逐出慕容府。

“就在逐我出門的當天，慕容明珠又新招了一位俊美男子成親。

“我出了洛陽，頓覺龍歸大海，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見著梨花姑娘，與她攜手天涯白首一生。

“可當我趕回梨花茅屋前，只見柴門緊鎖，梨樹下多了兩堆新墳，枯草凄凄，山風吹過梨樹發出陣陣哀鳴！我進院中打開茅屋，見一切如舊，只是上面鋪滿厚厚的灰塵，顯然是將近一年沒有人住過了。我趕緊尋了那位船工兄弟，他告訴我，我去洛陽之后，梨花每日茶不思飯不想，日日哭泣。每日清晨和黃昏都要在山坡上望著遠處的小路，一直到什么都看不見了才回屋。沒多久梨花姑娘就瘦到皮包骨頭了，兩只眼睛也哭瞎了，什么也看不見。

“‘她留下話語說讓我見著你了告訴你，她愛你！這一生太短，但她不后悔。她知道你也愛她，她說她走了之后把她葬在梨樹下。你有一天回來了，就能看見她。她是大年三十走的，他讓你如果能回來就看看她。她每年年三十的這天，她都會在梨樹下等你團聚?！ば值苷f著竟也忍不住流下淚來，唉！真是個好姑娘??！唉！這世道……

“我心如刀絞，撕心裂肺地痛，梨花姑娘走后沒多久，爺爺也過世了，船工就把他也葬在了梨樹下。我萬念俱灰，怕慕容明珠派人跟蹤我，毀了梨花姑娘的清靜，便借酒澆愁，整日迷迷糊糊。一日喝醉了酒在河邊高歌，忽然見梨花在水中向我招手，我便一頭扎到河中，但醒來時自己卻在一座廟宇之中，就見一大和尚身材雄偉，救了我的性命。

“卻原來這大和尚自稱是洪武皇帝玄孫，為我點化開悟。說這世道黑白不分，正義不彰，百姓凄苦可憐，猶如我和梨花姑娘之情，本該有情人終成眷屬，卻不料在強權面前陰陽相隔，家破人亡。

“余下時光應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聯絡天下英雄豪杰，再造太平人間。洪大和尚給我取名凈塵，傳我武藝。我恨當日彎弓射魁，鑄下大錯。從此便不再碰弓弩羽箭，之后一直游蕩江湖，尋找武林義士。

“這二十五年來恍若隔世，每日蓬頭垢面瘋瘋癲癲，是因對梨花姑娘之情太重太深，是再也不想讓世人見我容顏，裝瘋賣傻是不想讓人知我心中愁苦。今日你我名為師徒，實屬忘年之交，向你道了這一壇二十五年的苦水啊！”

李風少說到這里，早已是淚流滿面，斟了一杯酒說道：“痛快??！今日一訴，心中暢快許多，年三十我又可以和梨花相見了?！?/p>

高三聽得眼淚直流哭道：“師父好命苦?。煾干缘绕?，我去去就來?！闭f罷箭步下了樓去，不一會兒捧上一包東西，癲狂乞丐凈塵一看，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欲知高三捧上何物，竟讓癲狂乞丐凈塵大笑，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