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哥哥,一眼也不曾看她??!
- 錦繡青梅
- 鶯訴
- 3155字
- 2020-09-13 01:00:17
“我見四公子,何時還需要你去通報了?”
果不其然,南霜臉色一沉,語氣分外不善。
她發泄般把肩上的包袱砸到小姑娘身上,頤指氣使道:“去,把那張青竹床給我收拾出來,以后我就睡在那里了!”
謝錦詞被砸得一愣,聽清她的話后,眨了眨澄澈水眸,呆呆道:“那我睡哪里?”
南霜冷冷看著她,“院子,廚房,書樓,你愛睡哪里睡哪里!”
“可是……”
“啪!”
清脆的掌摑聲,打斷了謝錦詞還未說完的話。
左臉頰毫無征兆地挨了一記耳光,力道之兇猛,直接將她掀翻在地,懷中的衣物落得滿地都是。
電閃雷鳴間,滂沱大雨傾斜而下,不多時,院子里露天的地面便濕了個透。
天色愈發昏暗,冰冷的風裹挾驟雨斜飛進廊檐,擊打在小姑娘神情錯愕的細白臉容上。
南霜居高臨下地睨看她,“怎么?沒有聽清?還要我再重復一次嗎?”
謝錦詞緩緩抬手,撫上自己的左臉。
被打的那處,有種燎燒的感覺,火辣辣的疼。
她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地開始撿衣服,澄澈鹿眼氤氳著水光,卻又沉淀著一份超越年齡的冷靜。
一件,兩件,三件……
干凈的衣裳沾染了泥濘與水漬,她通通視而不見,慢條斯理地折疊整齊,掛放在自己的臂彎。
南霜見她悶不吭聲,心里沒由來竄起一股無名火,憤怒的情緒仿佛尋到了宣泄之地。
她尖叫一聲,猛然一腳踩在謝錦詞白凈的手背上,狠命地碾壓!
“去死吧!都去死吧!你們以為把我丟進凌恒院就可以了嗎?!哈哈哈哈哈……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只要我南霜一日不死,終有一天我會統統討回來!而你們,一個也別想逃脫!”
她目眥欲裂地咆哮著,額上青筋暴起,消瘦的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像極了從地獄里爬出來索命的惡鬼。
(南霜:“我和爾晴,誰演得好?”)
手骨幾乎快要斷裂。
謝錦詞緊緊咬著牙關,抬頭看向南霜。
她眼眸烏黑靜然,不含一絲漣漪與情緒,就這么無聲地看著那狀若瘋癲的少女。
我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我。
從前,堂姐是這樣,后來,冬黎是這樣,現在,南霜也是這樣。
有什么東西正在心底深處蓬勃生長,將欲破土而出。
原來不是所有的善意,都會得到同等的對待。
“你盯著我做什么?信不信,我現在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南霜驚訝于那雙清澈眼眸里的淡漠。
明鏡一般的瞳仁,在昏黑的光線下,將她此時的丑態倒映得一清二楚。
她被看得頗不自在,腳下愈發用力,恨不得將那只手踩進地底。
謝錦詞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里漸漸染上冷意。
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裙,卻怎么也澆滅不了她眸中的倔強與強硬。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無聲對抗。
有那么一瞬間,南霜被她的眼神震懾到了。
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
左右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屁孩,何足畏懼?
她高揚起手臂,剛準備再給謝錦詞一巴掌,雕花槅窗吱呀一聲被推開,姿容艷美的少年半倚在窗邊,桃花眼彎成好看的弧度,嗓音溫溫道:
“思美人兮天一方,念其昔日到明光,夢里海棠花下語,中央瑞色藹清香。我剛夢見南霜姐姐,醒來便看見姐姐來了?!?
他看了眼漆黑的雨幕,勾唇一笑,“外頭這么大的雨,姐姐當心淋濕了衣裳,快些進來吧。若是受了寒,我可是要心疼的?!?
南霜冷哼一聲,不情不愿地放下胳膊,撿起自己的包袱,推門走進屋里。
槅扇砰的一聲被關上,毫無感情地斬斷房內的燭火光芒。
雨似乎小了些,但那股沁人膚骨的寒意卻愈漸深濃。
謝錦詞保持著跪坐的姿勢,眼睜睜看著槅窗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一點點合上。
而那只手的主人,全程都未曾將目光落在她身上,甚至連一絲余光也沒有給她。
方才與南霜對峙的勇氣轟然崩塌。
小姑娘蜷縮起冰冷僵硬的身體,腦中一片空白。
她艱難地抬起被踩傷的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手背上的刺痛感深刻入骨。
可她的心,
卻難受百倍千倍。
小哥哥,一眼也不曾看她??!
無邊黑暗中,她靜靜獨坐,單薄細弱的身影,仿若一座小山,屹立不動。
房內很快傳出嬉鬧調笑聲,與這鋪天蓋地的雨聲甚為和諧。
謝錦詞撿起地上的臟衣服,面無表情地踏入雨幕中。
“軋軋!軋軋!”
不遠處響起明亮高亢的叫聲,她甫一回頭,便看見大白鵝扭動著胖乎乎的身子,歡快地朝她奔來。
小姑娘低落的情緒立刻掃空大半。
她蹲下身,順勢把白鵝摟進懷里,掌心觸及的地方,羽毛一片濡濕。
“大白,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出來了?”
大白是她依照形體給鵝取的名字。
鵝不會說話,只一個勁兒地“軋軋”叫喚。
似乎擔憂謝錦詞不明白它的意思,它銜住小姑娘的衣擺,試圖把人往小廚房里拖。
謝錦詞愣了下,笑道:“大白,你是想讓我去小廚房里避雨嗎?”
大白叫得更歡快了。
“好,那咱們一塊兒去避雨?!?
謝錦詞心里暖烘烘的,憐愛地摸了摸大白的腦袋,彎身抱起它,快步踏進小廚房。
灶洞很快燃起熊熊火焰,溫暖了一方狹小天地。
謝錦詞抱著大白坐在灶口前的小板凳上,細白小臉被火光映照成暖黃的顏色。
她疲倦地閉上眼睛,忽覺有什么東西從眼角溢了出來,沿著臉頰一路滑落。
這是她離開揚州后,第一次感到孤獨。
夜幕漆黑,雨落個不停。
像是在為一場盛大而冰冷的陰謀渲染著詭譎氣氛。
臥房內,書案上燈盞通明。
姿容艷美的少年斜靠在軟榻里,長腿交疊在柏木案幾上。
他閉著眼睛,修長手指搭在扶手上,一下下頗有節奏地輕點著。
寒梅立雪的屏風后面,南霜正在鋪床。
她雙眼泛著狠厲,粗暴地扯開床上的錦被,掀帶出壓在底下疊放整齊的冬衣。
她皺了皺眉,胡亂翻看,卻氣得雙手直抖。
冬衣明顯分大小尺寸兩種,小件的做工精良,大件的卻是極為粗糙。
毫無疑問,吳媽媽這是在區別對待她和那個小丫頭,既是警醒,也是嘲諷。
定是冬黎!定是郭夫人!
將她遣來凌恒院做通房不說,竟還這般苛待她!
利用完她,便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開!
這口氣,她如何咽得下去?!
怒火燒著了雙眼,燒盡了她的理智。
她發瘋般撕扯那疊冬衣,布帛裂開的聲響深深刺激著她。
忽然,下腹傳來一陣抽搐之痛。
少女悶哼一聲,立刻捂著小腹蜷縮在地上。
地面冰冷,她咬著下唇不斷顫栗,額頭上滲出顆顆汗珠。
過了好一會兒,痛疼終于減輕,她慢慢撐起身子,跪坐在地上,淚水就這么從失焦的眼睛里滾落出來。
前幾日,她去外面看過郎中了,是喜脈,近兩個月。
那個時候,她歡喜得不得了,恨不能生雙翅膀,立刻飛回沈府,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三公子。
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沈廷逸的第一個孩子。
誰曾想,這么多日過去,她連沈廷逸的面都沒見到,像是有人故意從中阻攔。
當她得知自己被賜給四公子做通房時,她如遭五雷轟頂,惶恐地跪在地上,哭著對郭夫人說出自己懷有身孕的事。
她永遠忘不了,端坐在圈椅里的矜貴夫人,連看她一眼都覺得不屑,只用冰冷的聲音說道:“你這般愛勾引人,誰知道肚子里懷的是誰的種?既然你毒不死沈長風,那就去與他做個伴吧,一家三口,倒也算其樂融融?!?
好恨吶,
她真的好恨吶!
她明明那么受三公子的寵愛,為何連一個卑微的通房之位也奢求不來?
還有沈廷逸!
那個男人口口聲聲說愛她,還說要納她為貴妾,可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又在哪里呢?
她于他而言,從來都只是一件精美的玩物吧?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又算什么呢?
……
“姐姐?你怎的坐在地上?快起來,地上多涼啊……”
沈長風不知何時越過屏風,幾步上前攬住南霜的肩膀,將她輕輕扶起。
“誒?姐姐的眼睛為何如此紅?姐姐是在哭嗎?”
少年的嗓音溫醇如酒,盛著濃厚的關切。
南霜再也忍不住,轉身環抱住少年,埋首在他的胸膛,小聲啜泣起來。
“姐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沈長風虛摟著她,唇邊噙著淺淺弧度,笑意卻未達眼底,“是不是那個小婢女欺負你了?沒關系,明日我幫姐姐教訓她就是了。”
南霜抬眸,楚楚可憐地看著少年艷麗的容顏,“四公子,你對我這么好,是因為喜歡我嗎?”
沈長風溫柔地替她擦去眼淚,“姐姐這么漂亮,我自然是喜歡姐姐的?!?
“那好,”
南霜垂下眼睫,用極快的時間,做了一個艱難卻決然的決定——
她要依附四公子,一步步往上爬!
她離開少年的懷抱,纖纖玉手伸向自己的衣襟,輕輕挑開,露出圓潤香肩。
面容明艷的少女,眸中含淚,媚眼如絲,嬌聲道:“現在,我已經是公子房里的人了,只要公子肯待我好,我一定好好伺候公子,從此對公子,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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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南霜領盒飯倒計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