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渙然轉身囑咐了姜小雨兩句，說晚上下班后再來接她，就轉身下樓了。

姜小雨點點頭，看著雙肩環胸一臉莫名其妙的莫戊。

“女人，你是怎么把秦渙然搞到手的？”莫戊直來直去，這女人該不會是對秦渙然一哭二鬧三吊，逼得秦渙然不得不接受她吧？

“是他要求我跟他的。”姜小雨低頭，說出實情，清秀的小臉有些泛紅，不過不明顯沒人能看出來。

想起她第二次見秦渙然時，他有些喝醉了，走到超市里買水喝，她見他走得有些搖晃，就從柜臺邊拿了一杯醒酒茶給他。

她追出超市時，他已經坐在超市前面的公車站牌邊的長椅上，仰頭喝著水。她緩步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把手里的醒酒茶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

秦渙然見她遞給他醒酒茶，也沒推辭，就拿過來了，仰頭喝著，精神了不少。

“陪我坐一下吧。”她記得秦渙然當時是這么說的。

當時的姜小雨普通話還說得不是很好，在這個優秀的男人面前自然不敢開口，只是點了點頭，就坐到他的身旁。

坐了很久，秦渙然并沒有跟她說話，只是閉上眼睛，身子前后搖晃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往姜小雨的身上倒，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他們就這么坐了一夜。

等到秦渙然醒的時候，姜小雨的肩膀已經麻掉了，肩膀上還有秦渙然流的口水。

秦渙然驚醒后看見身邊陌生的女孩兒，顯然愣了一下。

“對不起。”

“沒關系。”姜小雨努力擠出一名標準的普通話。

“你是南方人？”

“嗯。”

“人看起來不太像。”

“是嗎？”

“是啊。”

以上對話結束后，兩人繼續沉默著，姜小雨是專注的看著馬路對面的山。

這一遍區域有很多地方沒有開發，黃色泥土和普通的小樹木，周圍還有幾個衣著陳舊的工人通宵的工作，讓她有種家的感覺，她家所在的小村子也這樣，農忙的時候都是滿身都是泥濺在身上，有時候牛不聽話還能把犁田的人的臉和頭發都濺得一身狼狽，一點一滴的泥土黃，不好看卻是真真實實的生活，那樣的生活是吃飽喝足后，沒有太多的其它念想。

姜小雨是羨慕那種生活的，或者是說她沒有機會接觸到其它的生活，所以覺得踏實。

對面的矮山上，太陽從山后跳了出來，雖然亮卻不刺眼，姜小雨繼續看著剛升起的太陽，像以前家里養的小鴨子，嫩黃嫩黃的顏色，屁股一搖一擺地走著，模樣憨傻又可愛。

她在這工作那么久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為這里的環境和她家很像，她已經三年沒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她多久之后能回去，也許這輩子她都還不清父母的債，她就永遠都不可能回家。

想到這姜小雨的心里有些悶，而旁邊的陌生男人說出的話更讓她大吃一驚：“以后跟我，好不好？”

姜小雨以為是她看太陽看得太久，腦子有些發昏，所以她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著她先前稍有好感的男人。

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他衣著考究，看起來也很斯文正常，臉上還有宿醉是的疲憊。

秦渙然倒沒怎么回避，就這么坐著讓她看個夠。

許久之后，秦渙然又問了一次。

“以后跟我，好不好？”他突然變得有些執著，因為她剛剛發呆的樣子，很像他在國外的那段生活，美國很大卻沒有一個讓他安心的地方。

而她穿著洗得看不出顏色的衣褲，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承載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東西，她的年紀應該和秦柵差不多大，秦柵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她卻一臉愁苦。也許是這個理由他才提出讓她跟著他生活吧，秦渙然想著。

姜小雨還是一臉呆愣，她工作的超市里邊的女同事也有不少的人做了有錢男人的小三，那些男人一次給她們的零花錢都會比她一年的工資還多。

她是羨慕那些錢的，如果她有那些錢，她就不用這么辛苦，至少能在自己年輕的時候輕松一點，像同齡的女孩一樣至少會笑，會買幾件漂亮衣服來打扮自己，然后在緣份來的時候有一個踏實的男生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而眼前的男人像是電視劇里的男主角，甚至比那些男人更好看上許多，有帥氣的外型，深情款款的內心，他會不會像電視里的男主角對待女主角一樣對待她呢。姜小雨發現自己的內心有些松動，是因為幻想的情節太美好了，而她之前的生命里并沒有太美好的畫面，所以她想牢牢抓住這個讓她有些憧憬的畫面。

直到凌晨七點半，第一輛公車從他們面前經過的時候，姜小雨才低聲說了一句：好。

秦渙然笑笑，心里松了口氣，伸手拉起她上了公車。

后面他們就這樣過了五年。

莫戊看著呆傻并且一臉傻笑的姜小雨，不屑地想著：這女人肯定是踩了什么狗屎運，才攤上了秦渙然這人。

“女人，回魂啦。”莫戊粗魯地打了一下姜小雨的頭。

“……”姜小雨被打也不會叫喚，只是直挺挺地挺著脖子，也不會去摸摸被打的地方。

“敢情這秦渙然找了一個傻楞子。”莫戊瞟了一眼姜小雨，“他有沒有說讓你學哪方面啊？”

“沒有。”姜小雨十分乖巧地回答了。

莫戊面皮一抽，轉身走進其中一間辦公室，走了幾步沒見姜小雨跟過來，沒好氣的吼著，“沒叫你跟上來，你就不跟啊。”

“哦。”姜小雨摸摸鼻子，乖乖跟上。

“你叫什么名字？”莫戊在一面大鏡子前站立，對著緊跟在他身后的姜小雨問著。

“姜小雨。”姜小雨小聲回答，覺得這個男人很喜怒無常，怒火騰騰的精致臉上滿是鄙夷，她卻沒覺得這個人對她有惡意。

“姜小雨，姜小雨，你父母給你取名也太隨意了吧！”莫戊冷哼一聲，不甚在意地說，他只是純粹的感嘆一聲而已。

“我爺爺取的。”姜小雨有些靦腆地笑笑，爺爺說雨是佛祖手里的寶，而她是爺爺手里的寶，她記得小時候爺爺是這個跟她說的。

“哦。”莫戊納悶，他有問誰幫她取的名了嗎？回答得也太自然了吧，這是跟他套近乎？

“看著我的眼睛。”莫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量了一遍后，有些后悔了。

這種資質的女人怎么培訓啊，外形一般般，領悟能力差，反應還慢半拍，還有兩個月就過年，這種資質怎么出師，秦渙然是專程帶她來砸他招牌的吧。

姜小雨依言抬頭看著莫戊的眼睛，只是一碰上眼神就飄走，有點閃爍，清秀的小臉里有些不好意思。

如此兩三次之后，莫戊怒了。

“我是欠你錢了，還是跟你有過節，還是你怕我？連我的眼睛都不敢看！”

“對不起。”姜小雨小小聲的說著，繼續抬頭看著莫戊的眼睛。

他的眼睛有些黑，雙眼皮很深，深的感覺那塊皮都要凹進去，而且眼尾很長，是標準的漂亮桃花眼，跟秦渙然純黑而狹長的丹鳳眼有些不一樣。

秦渙然的眼是睿智的，這雙眼睛是爆怒的，甚至可以看見他眼珠里的紅血絲。

“眼睛散光了。”莫戊說著，語氣緩和了一點點，至少這女人進入狀態挺快。

“哦。”姜小雨回過神，姜小雨做事一向專注，所以這次也一樣，認認真真的盯著莫戊的眼睛，連眼也不眨地一直看著。

“行了行了。”這回莫戊的聲音有些狼狽，他竟然被一個丑八怪看到臉紅，他抹了一把臉，“說說你對禮儀的看法。”

“哦。”姜小雨專心的想了一下，她所知道知識的大部分都是聽爺爺講古得來的，而古書多半是孝禮信。

半晌后，姜小雨說了一句讓莫戊驚為天人的話：“人無禮則不生，事無禮則不成，國無禮則不寧。”

“好吧，算你過了。明天九點準時來這里，讓專業老師給你做培訓。”莫戊在見到秦渙然走出電梯門的時候，終于放緩了臉色。

“謝謝！”姜小雨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對莫戊鞠了一躬，有些瘦的背露出明顯的蝴蝶骨，蝴蝶骨上還有一條長長淡淡的痕戀，不知道為什么莫戊的心突然有些痛起來。

他此時此刻并不知道這個女孩兒，以后會成為他生命里最深刻的痛。

姜小雨掛著淺淺的笑，跟著秦渙然下了樓。

“今天莫戊沒欺負你吧？”秦渙然在電梯里問著。

莫戊那個人就是個孩子脾氣，來時快，去也快，但有時候說話還是直接了點。莫戊那個暴怒的人他也不是不了解，只是讓自己的好朋友教她他比較放心。

“沒有，他很好。”姜小雨答著，認真地看著秦渙然的眼睛，就一直看著，不閃不避。

“我的臉上有什么嗎？”秦渙然有些納悶，沒見過姜小雨這樣的舉動，以前她的眼神老是飄著的。

“你的臉很干凈，是莫戊讓我看人要看眼睛的。”姜小雨說著，視線還是沒有轉。

“但不用一直看，會把人看跑的。一次停留在對方的臉上4到6秒鐘就行，特別是對異性別一直看，人家會以為你對他有意思的。”秦渙然笑著揉揉她的頭，發現她的頭發柔柔細細的，摸起來很順手。

“我是對你有意思啊。”姜小雨十分直白的說著，還是有點害羞的跡象。

聞言，秦渙然有些好氣又覺得好笑，該說莫戊對她的影響更大嗎？才一天她都這么直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