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秦渙然有些好氣又覺得好笑，該說莫戊對她的影響更大嗎？才一天她都這么直接了。

“今天想吃什么？等下路過超市的時候去直接買回去。”姜小雨臉熱的問，這回不太敢看秦渙然的臉了。

“不用，今天我們在外面吃，等下再隨便逛逛。”

“嗯。”

黑色的卡宴在某個高級餐廳前停下，秦渙然與姜小雨一前一后地走著，走了幾步秦渙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停下腳步看著姜小雨，再看看自己的衣擺，正緊緊的攥在一雙白晳纖細的小手里，他的表情微微一滯，對這個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的女人，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好意思進去。”姜小雨看著燈火通明的餐廳里面都是衣著講究舉止優雅的上流人士在高談闊論著，她沒辦法做到那樣的姿態。在她看來，那似乎是另一個世界，與自己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沒事。我們只是進去吃飯。”秦渙然的目的十分的簡單，就是讓她慢慢適應這樣的禮儀。

姜小雨看了他一眼，內心小小地掙扎了下。

“嗯。”最終她深吸口氣，還是跟著秦渙然進去了。

其實沒她想的這么嚴重，只是他們兩個人單獨在吃飯，和平時在家里沒有太大的區別，有一點不同的是他們吃的是西餐。

秦渙然因工作和之前在國外工作的原因，西餐對他而言是駕輕就熟的。

整個人優雅地坐在裝修適宜，風格典雅的廳內，就是一道冷凝又清越的風景線。

姜小雨不一樣，她雖然會做些簡單的西餐，但不正式的吃過倒是第一次，往常和秦渙然在家又沒有外人她就直接拿筷子來夾，可是現在在外面她不好意思讓人一雙筷子給她，而且西餐廳找筷子也不容易。

她只有硬著頭皮，緩緩的切，慢慢的吃，吃到一半叉上的牛排還差點掉在她的衣服上，還好她手明眼快的接住，不然就浪費了上好的牛排。

她把牛排放入盤子里，拿紙巾擦了擦手，拿起刀叉繼續切著。

“這不浪費的性格，也是你爺爺教你的？”秦渙然從回到尾地看著她的舉動，并沒有阻止她，但兩道漂亮的劍眉卻幾不可見地微皺了下。

這樣的女人在他生命中沒有出現過，或者說出現在他生命里的女人本來就不多。

了不起就是秦家里的三個有血緣關系的女人，以及一個不會再出現在他生命里的女人。有了姜小雨之后，他也沒興趣多看其他的女人一眼。

“我小時候家里情況不是很好，沒什么菜配飯，時間久了就養成習慣了。”姜小雨抬起頭對秦渙然笑了笑，沒有為自己的貧窮而不好意思。

這段時間秦渙然的微小改變，讓她心里變得踏實起來，以往她總是認為她會比秦渙然低一等。

因為他們不是戀人之間的同居，她是他養的一個情人，所以心里是有一道墻隔著的。

現在秦渙然愿意關注她以往的生活，她也樂意說給他聽。特別是今天，秦渙然讓她學習禮儀，她想他是打算讓他們看起來像一類人才這么做的。

所以她開始用對待戀人的方式待他，用最真誠干凈的心情對他，所以她的笑容里放下的小心翼翼和迎合。

秦渙然看著她放松的笑容，也笑了笑，心情極好的吃著手邊的牛排。

“我先去洗手間洗干凈。”好不容易解決完自己餐盤里的牛排，姜小雨連忙起身跑向洗手間。

姜小雨走在通往洗手間的過道上，燈火不像大廳那樣通明，只開了幾盞地燈，昏昏暗暗，彩色的燈光勾勒出墻邊幾對曖昧的男女，姜小雨紅了紅臉，低頭快步走過。

在華麗得有些過分的洗手池旁緩緩地洗著沾在衣服上的牛肉汁，身后的洗手間里搖搖晃晃地走出一位衣著暴露的女子，姜小雨只是覺得有些眼熟，并沒有太注意，仍專注洗著衣服。直到衣服上再也看不出印跡，她才罷休，轉身走出洗手間，在出門的時候碰上一個人急沖沖的女人。

“對不起。”姜小雨率先道歉，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女人。

手上的觸感熟悉又溫暖，姜小雨心思一凜。

“是你？”兩人異口同聲地叫了聲。

姜小雨覺得自己被騙得很嚴重，看著這個人不是她前段時間找了很久的小蘭，會是誰？

可眼前的她，卻也讓她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這含情的秋波眉，勾人的狐貍眼，秀氣的鼻梁，性感的豐唇嵌在那張小小的錐子臉上，就構成了她所熟悉的那張臉，有些嫵媚又有些性感，俏麗中又帶了點淡淡的風塵味，即使她認識中的她并不常化濃妝。

陌生的是，眼前的她一身暴露著裝，化著濃妝，眼神里有些迷醉有些輕佻風情的女人，腰上的疤痕被一只紅色的蝴蝶紋身給遮住，從頭到尾無不透露出濃濃的風塵味。

小蘭掙扎地起身，高高細細的高跟鞋在她踉蹌的腳下響起一陣凄涼而空洞的聲響。

小蘭掙脫了姜小雨的手，淡聲又隱含著一絲自嘲著說了一句：“我已經臟了，別弄臟了你的手。”

姜小雨僵在原地，局促地糾著自己的衣擺，小聲說：“我以為你回家了。”

小蘭淡淡的哼了一聲，嘴角噙著一個寂寞的笑容，“那個灰塵滿天飛的小鄉村回去干什么？還不如在這個大城市里逍遙的好，還有一幫有錢的男人幫忙買單，前后簇擁就像個千金小姐，即使身體已經臟到怎么洗都洗不干凈，對不認識的人還是可以裝一回。可以一伸手就有高級餐廳廚師精心烹制的飯菜，一跟男人睡覺就有錢花。這樣簡單自在的生活，我又何必回去面朝黃土背朝天呢……”

她的話沒說完，就突然推開在一旁站立的姜小雨趴在洗水臺上狠狠地吐著，起初是酒和食物的污穢物，吐到最后連黃色的膽汁也吐了出來，小蘭雙手虛弱地掙著，手臂上已經有歲月的痕跡。

“你為什么不好好對待自己？”姜小雨從旁邊扯了紙巾給她擦擦，知道自己沒什么立場問，她還是不贊同這樣的態度。

“我就是這么一個賤女人了，有什么辦法呢，跟一個男人也是跟，跟兩個也是跟，沒什么區別。”小蘭的眼里在姜小雨看不見的角落里散發著落寞，描繪得精致的眼睛里沒有任何的光彩。

姜小雨無言以對，想起她之前的不告而別，忍不住問出口，“在醫院里你為什么不辭而別？”

她卻問出了小蘭的一臉辛酸，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癱軟地滑到地上，蜷縮起身體將自己抱成一團，整個人散發出一層令人絕望的氣息。

“我需要錢。”許久，她說著。

姜小雨的心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為什么所有的人都缺錢？她媽媽說缺錢，不讓她讀書，幾乎毀了她的未來；她因為缺錢，有三年時間不敢買任何一件衣服；小蘭因為缺錢，把自己的身體出賣給陌生的男人。

錢不是我們每天都在花的嗎？為什么卻握不住呢？同樣是人，有一雙手，一雙腳，同一個腦袋，為什么別人有花不完的錢，她們卻窮得因為那為數不多的錢出賣自己。

姜小雨想著，眼睛有些泛酸，“你等我一下。”

說完，她急沖沖地跑出去。

穿過剛才那條曖昧分明的通道，墻邊的幾對男女已經散去，只剩下空洞的空間和色彩斑駁的彩色在流轉。

姜小雨快步走到大廳，緩緩地看著餐廳里衣著光鮮的人們一臉淺笑著，仿佛和后面洗手間是天與地的距離，這里是天堂而后面是地獄。

“洗好了？我們準備回去吧。”秦渙然見姜小雨直直站在大廳一側，他快步走過來拍拍她的肩，她的模樣看起來很狼狽，身上的衣服全是濕嗒嗒的，還有幾抹胭脂的痕跡。

“秦渙然，你身上有錢嗎？”姜小雨的目光還是有些呆愣，轉過頭看了秦渙然將近一分鐘才反應過來。

“要多少？”秦渙然問著，看到她開口之后，輕舒口氣，她上洗手間的時間太久，他還以為出事了。

“手上所有的現金都要。”

“嗯。”秦渙然把一整個錢包都遞給她。

姜小雨沒有說什么，拿了錢就立刻轉身去衛生間，秦渙然沒有跟上去了解究竟，只是站在那兒等著她。

姜小雨快步跑進洗手間，小蘭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把頭深深的埋進膝蓋里。

“給。”姜小雨在她面前蹲下，將手里的錢全遞給她，語氣急切地說道：“我不知道你一天能掙多少，只是你剛做手術沒多久需要好好地養身體，別讓自己以后埋下病根。我救不了以后的你，只是希望這些錢能讓你在養身體的這段時間內能安心，以后要陪多少男人是你的事情了。”

說著說著，眼淚竟然不斷地流出來，姜小雨的生命中沒有幾個朋友的，小蘭是肯親近她的第一個人，所以她是真心對待她的。

“你……”小蘭被姜小雨的舉動震驚了，看著她滿眼的真誠，沒有任何譏諷的成分，也沒有推辭把錢放進隨身攜帶的手提包里。

“總有一天我會加倍還你的。”小蘭搖晃地站起來，在離開洗手間前回頭慎重的跟著蹲在原地的姜小雨說了一句，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姜小雨站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濕意，也轉身出去找秦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