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故人來
- 抹油掛刀去
- 澗中劍
- 3399字
- 2020-08-15 21:05:00
洛水莘白了番薯一眼:“你這和尚也好意思說,我都知道了,要不是有個武功卓絕的江湖女俠,你還能活著回來?定然是那女俠將那魔頭耗得真氣見底,才讓你撿了個便宜的。”
番薯聽到這話很是滿意,他添油加醋地編了個故事,基本將殺死魏荒的功勞全部都推到了方知遙身上,自己才能躲在一切后面。
也是,江湖上誰相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和尚能殺了黑煞的魔頭?
他們肯定更加愿意相信,是方知遙這般武功高強的美人耗盡最后一口氣拼掉了那魔頭的真氣,才讓番薯偷襲得手。
顯然這樣的故事,更有傳奇性。
“那個江湖女俠你也認識。”番薯說道:“就是前段世界你們見到的那個方知遙。”
“原來是她呀!”洛水莘聽到這話更加高興了:“那一定要請她來莊里坐坐,沒想到她武功這么高的!”
番薯點了點頭:“對,她的武功的確很高。”
阿真這時候走了過來,看著番薯說道:“那番薯大師,你---你沒事吧?”
“能有什么事啊---”番薯說道:“你看我,不是活蹦亂跳的么。”
阿真頷首一笑,點了點頭:“聽說黑煞的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我就擔心你---”
番薯扶著腦袋哈哈大笑:“放寬心啦,還有阿寒在我身邊,還能怎么樣,對吧?”
“阿寒他武功是挺高的。”阿真說道:“就是---但他---也不是一直都跟著你的---就怕---”
“哎呀,阿真妹妹,你呀就是瞎操心。”番薯道。
“就是,阿真妹妹---”洛水莘也過來說道:“你操心他干啥呢?走走走,我們下山去找方姐姐---”說著就拉起阿真的收要出寺去,阿真回頭看了兩眼番薯,就被洛水莘拉了出去。
番薯看著阿真的背影,嘆了口氣,可憐她也將為政治聯姻的犧牲品。
嫁給南方的世家子,鎮南王府的聘綱,一切都呼之欲出了——阿真要嫁的就是鎮南王世子。
那么,自己劫了這聘綱,對于這場聯姻,會有什么影響呢?
管他呢,先足了自己腰包再說。
但讓番薯真正擔心的,還是方丈突然的態度,顯然方丈是極為支持番薯這次劫綱的。
雖然嘴上他說著要三成,但番薯始終覺得,這老和尚心中肯定還有其他的算計。
白臉青菜和尚這之后走了過來,悄悄拍了拍番薯的肩膀,掩嘴說道:“小番薯,聽說你想要知道這次鎮南王府的護綱之人。”
番薯看了眼青菜:“對對對---”
“那我告訴你喲---”青菜的手又搭在了番薯的肩膀上,腦袋就要湊到他耳邊。番薯急忙向旁邊一跳:“那個,青菜大師---你好好說話啊---”
“哎呀,這都是秘密的事情。”青菜說道:“這不是隔墻有耳嘛,我不能說給別人聽的啦---”
番薯深吸了一口氣:“你說吧,這里還有什么人會偷聽?偷聽知道了他們又能怎么樣?”
青菜看了眼周圍,這才放下心來,說道:“這次領頭的,乃是南嶺劍首韋正弦。韋正弦武功傳承自青庵劍圣,已得其七八真傳。青庵劍圣的劍術之卓絕,招式密不透風,還曾是當今天子的近侍,只劍道而言,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那個獨在邊關的武榜天下第一,能出其右了吧。”
“說點我不知道的。”番薯對于這種江湖人盡皆知的高手,自然也再清楚不過了。
“這次隨行的,該是有三個破鏡高手。”青菜說道:“鎮南王的家臣,鐵棍壓天南金羽杰;長威鏢局總鏢頭,嶺南槍王何定蘇;還有嶺南最近聲名鵲起,定然會進下個十年青武榜的少年高手,黑繩言風。”
番薯點了點頭:“就這么個聘綱,三個破鏡高手,現在破鏡高手都這么不值錢么?”
“大成王朝尚武,自然高手輩出。雖說破鏡高手當真萬里無一,但這些年大成王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普天之下也有千萬百姓,即便真是萬里挑一,那也有上前破鏡高手。”青菜說道:“況且鎮南王治下嶺南南歧國這些年繁榮昌盛,與海外諸多小國多有往來,政通人和,傾一國之力,有三個破鏡高手不足為奇。”
番薯嘟囔著嘴:“那這綱我還怎么劫啊?這些個人,肯定打不過啊---”
“這就是你的事情啦---”青菜咧嘴一笑,伸手摸了摸番薯的腦袋:“你這大圓腦袋里,不是一直鬼點子最多么?”
番薯急忙一下子拍掉青菜的手:“你你---你---別碰我啊!”
番薯嘆了口氣,只是想到嶺南南歧國包括青庵劍圣在內,他知道共有三個絕頂高手,這次一個沒來,心中還有些慶幸。若是這三人有一個過來,阿寒或許還能對付,但來兩個,估計自己加上阿寒都會很吃力,要是三個全來,這趟聘綱完全別做念想了。
番薯甩開了青菜的手,徑直就要出寺去。青菜急忙問道:“你去哪里啊?”
番薯瞟了青菜一眼:“找個地方,好好想想,怎么搞!”
青菜咧嘴一笑:“但你要知道,我和饅頭都是不能出手的哦。”
“也沒指望你們。”番薯走出寺廟,抬頭看了看天空,這秋高氣爽,雖是丹桂飄香,卻也改不了這一地的肅殺啊。
眼前的石階上,早就秘密鋪滿著黃葉,每一步踩上去,都能聽到枯萎后生命破碎之聲。
就像眼前這個走上石階的人,這個來人,書生模樣,俊俏的臉上帶著春風般和煦笑容,但那笑容如同面具一般,讓人看不真切他的真實想法。
他穿梭于紛紛落葉之中,卻未有一片葉子能挨到他身,似有一股無形氣墻,為他擋掉開了一切枯葉。
這書生年約四十,頭戴紫金冠,一垂碎發遮掉了半邊俊臉,他留著八字胡,白衣勝雪,身形清寡,一手背負一手持折扇,仿佛賞景一般看著周圍的落葉。
但他的笑容,卻是讓所有江湖人都為之膽寒的笑容;他腰間那把烏黑鐵尺,更是所有江湖人都不愿面對的兵器。
但最讓人感覺可怖的是他那雙眼,雖在垂發之下只露出了一只,但那只眼,瞳孔煩著血紅,盯著看一眼,就會感覺仿佛有滔天血海般的威壓瞬間壓在人的身上,讓人不寒而栗。
而番薯,此刻就正直視著這只眼,額頭上已是冷汗直流。
“真快!”番薯心中暗道:“賢合莊---真是快啊---”
那書生看著番薯,臉上依舊滿是笑容:“沒想到在這里還能遇到故人,有幸,有幸,看來這趟旅程,我運氣還不算太壞。孫公子,好久不見啊。”
“樊---樊莊主---”番薯急忙行禮,眼前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個江湖綠林黑道的總把頭,天下賊匪皆臣服的賢合莊莊主樊明略。
樊明略見到番薯行禮,急忙伸手按住番薯的雙手,不讓他禮成,冷聲道:“你該清楚,私下里我最煩的就是這些繁文縟節。”說完他細細打量了下番薯,道:“六年不見,你又胖了許多,在這里做和尚,日子過得倒是滋潤嘛。”
“勞樊莊主掛心了。”番薯臉上也立刻掛出了憨傻的笑容,說道:“每日還能吃飯睡覺,不死,就是萬幸了。”
“你呀,當初就該聽我一句勸。”樊明略說道:“那日在獬豸堂,你就索性反了那些道貌岸然的虛偽之徒,入我賢合莊,現在該依舊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環抱嬌美,豈不快哉?何至于現在,一身本事埋沒山野。”
番薯回答道:“當初在京城,殺您太多綠林兄弟了,這條路,早絕了。”
“誰,混江湖,不是求個自在呢?”樊明略道:“你這又是何苦?”
番薯回想起來,那日獬豸堂下,自己跪在那些江湖名宿面前,突而有人一腳踢開了獬豸堂大門,這個男人翩然而落,環視那些肅然的名宿,鐵尺指著這群人,橫眉冷目說道:“這人,將會是我賢合莊交椅上座!你們今日,哪個敢動?”
當時的他,笑容宛如今日,一成不變,那是何等的狂傲。
若不是風云山張祖到來,最后取了這么個折中的辦法,那日怕就是獬豸堂和賢合莊最大的一次火并。
“清高!”番薯對這個男人心中的確有著感謝,當日獬豸堂肯同意張祖的方法,也是這個男人給的底氣,但番薯也清楚,一旦當初真的跟了他拜入賢合莊,自己才是真得回不了頭了。
“那些個自視清高的虛偽之徒,至少還有所謂正道的桎梏,即便背地里再齷齪,也還有所收斂。我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些恃強凌弱,為非作歹的綠林黑道。所以他們也好,你們也罷,于我眼中,盡是些隨波逐流的鼠輩耳。”
“但不管你們還是他們,到最后什么都可以推翻,卻唯獨一件事情怎么都碰不得犯不得,那就是江湖義氣。”番薯繼續說道:“若是看到底,這江湖義氣和儒家推崇的忠一般,也不過是為了維持統治結構的工具而已。江湖人說得好聽,實則皆是一群以武犯禁的狂徒,如何約束,也只有這個義字。所以不管你們賢合莊,還是那個自稱江湖正道的獬豸堂,誰若是背義,那就是當真是江湖敗類了。”
“所以當時的情況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選擇,至少我那些兄弟命都在,只有留得命在,才有本錢再去攪個天翻地覆!”
“痛快!當真痛快!”樊明略聽到這話不怒反喜:“當初在京城,也就你和鄧先兩個小混蛋,敢在我面前這么說話的!哈,這么些年了,我都好久沒有那日和你們兩個小混蛋在玉安京城墻最高的牌樓上喝酒那么痛快過了!”
這時候,樊明略臉上笑意更盛,因為這時候的笑,他是發自內心的。
“這么些年,你依舊沒變。”樊明略接著說道:“那你自然知道,我今日為何而來。”
“知道。”番薯回答。
“那你不詫異?”
“當然詫異。”番薯道:“樊莊主您怎么這么快就到了?”
“因為我一直都在。”樊明略笑著回答道:“因為我,也盯上那聘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