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回到云何寺中，就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門口，在他旁邊是一個白面和尚，兩人見到番薯回來，那高大的和尚說道：“方丈找你。”

番薯看了眼這兩人，就是一直跟在方丈身邊的饅頭和青菜。

“找我干嘛？”番薯沒好氣地反問道。

這次一夜未歸，鎮上又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番薯也想到了方丈肯定會來找自己。

“大番薯，你別這么大火氣嘛---”那白面和尚青菜掩嘴笑著拍了拍番薯，嚇得番薯一哆嗦：“你---你別碰我啊---”

其實番薯知道，畢竟黑煞這么十幾年來第一次露了相，牽扯到這種江湖大事，方丈絕對會來找自己問話的。

“行了，我知道了，我自己過去。”番薯甩了甩手，走過了兩人。

“番薯大師---”豆芽站在番薯旁邊問道：“方丈他---找你什么事？”

“我又殺人了。”番薯冷聲回答道。

“啊---”豆芽吃驚地說道：“番薯大師，你怎么又破了殺戒了？你你你---哎呀---這該怎么辦呢？”

“我殺的就是那個想要屠鎮的魔頭。”番薯說道。

“那你殺的是壞人啊！”豆芽說道：“那方丈應該會高興的，因為你救了整個鎮的人。”

番薯搖了搖頭：“不，他會狠狠責罰我。”

“為什么？”豆芽很是不解。

“因為我殺人了。”番薯回答道：“因為我身懷武功，但不能用武功；因為我殺了人就會有人來報仇，只會徒增恩怨；因為殺了的這個人，會引來各路人馬，會給寺里帶來無妄之災！”

“因為，這個世界上，去做每件事都是因緣，有因最后必然會結果，但這些果也不管你愿不愿摘，都有人會給你塞進嘴里，逼著你嚼，就是屎味最后你都得咽下去！”

“這算是哪門子道理？”豆芽有些生氣：“難不成就任由那個魔頭殺光全鎮的人？”

“不，那個魔頭該死。”番薯說道：“但殺他的人不能是我，錯的不是殺了那個魔頭，錯的，是我殺了那個魔頭。”

“所以，就是碰到那個魔頭，你也不能殺？”豆芽繼續問道。

“對。”番薯回答著，但隨即對著豆芽笑了笑：“但若是換上一百次，我還是會殺他。若是要為了這件事情我會受到任何報應，那只能怨天不公，我已盡人事了。”

“番薯大師你定然不會受報應的。”豆芽說道：“這是善緣，佛祖會保佑您的。”

“但愿吧。”番薯看了眼不遠處正殿上的佛像，笑了笑，繼續對豆芽說道：“小豆芽你記住了，不管如何，以一己之念斷人生死都是不對的。你憑何能決斷？江湖那些所謂殺惡人的，無非都是仗著自己武功比那些惡人高，但若是這樣又與那些恃強凌弱的惡人有何區別？即便這人真的十惡不赦，但他依然有權為自己辯解。是故所謂慈悲，是不知他人苦，不判人所為，能殺這人的，唯世人所定之法，唯天行有常之道，唯是非對錯之理！而殺人者，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所以，殺他，終究是罪。”番薯又嘆了口氣：“你可認我替天行道，自然有人定我草菅人命，但若是為了這些果而駐足不前，不沾染這因，在我心中權衡之下只會讓我之后更為后悔。所以我不求善果，但若是惡果，再難吃，我也會吃下去！”

番薯轉身步入方丈房中，留下豆芽一人，駐足原地。

“你回來了？”方丈這會正端坐蒲團之上，閉目靜心。

“茶案上有茶，上好的龍井。”方丈說道。

“有話快說。”番薯坐在了方丈對面：“想如何責罰我，我都認了。”

“事情我都知道一清二楚了。”方丈問道：“你不辯解嗎？”

“沒什么好辯解的。”番薯伸出了自己雙手：“趁著現在，張祖的印還在，廢了我的雙手吧！”

“該廢的是你的雙手嗎？”方丈說道：“該廢的是你那總是詭計百出的腦子，是你那巧舌如簧的嘴，是你那——不肯安定于此的心！”

番薯雙眼很認真地看著方丈：“我阿澍正值壯年，不甘心留在這一畝三分地里，有錯嗎？”

“那你當初就不該低頭！”方丈說道：“你忘記你跪在獬豸堂上的時候了嗎？三十大幫七十大派的都要殺你，是你在那邊哭，說你自己知錯了，說你不敢再犯了！也就風云山張祖惜才，甘愿用三十年修為封你丹田印你神通，力排眾議才給了你這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我當時只想活著---”番薯淡淡回答道。

“既然想活著，就別去招惹那些因緣！”方丈繼續說道：“你要記住啊，你已經不是曾經那個你了！你的修為如今可能連你巔峰時候一半都不到，你想干嘛？是，我承認這次你靠著自己殺了一個破境高手還全身而退，但你想過嗎，如若不是你之前積得浩然正氣再有個破綻讓你用出獅子吼，你又有多少勝算？最后拼刀也是，我知道你算準了那刀會裂，但你又有多少把握是那刀先裂還是你人先死？你不是每次都能運氣這么好的！”

“所以任由他屠鎮？”番薯反駁道：“你都調查這么清楚了，那你就該知道，那人是黑煞！他露了相一定會屠光整個鎮子的人的！”

“那你也該知道，他屠不了！”方丈回答道：“你在鎮上那些朋友，你以為我沒調查過？”

“我已經害了他們一回了！”番薯不甘示弱：“我不能讓他們再顯露武功！所以這次，再大的事情，我自己扛！”

“這里現在已經是江湖風雨的中心了！”方丈道：“黑煞、馮進忠、賢合莊、鎮南王---你當真是好手段啊，你成功把這里攪和成了一攤渾水了啊！你到底想干嘛？”

番薯咧嘴笑著，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語氣滿不在乎：“不把水攪渾，怎么摸魚？至于要摸什么魚我還是沒想好，能摸到什么魚就摸什么魚吧。”

“你---”方丈一時語塞，繼續說道：“你能不能不要這幅賴皮樣子？”

“鎮南王的聘綱幾時能到這里？”番薯問道：“阿真的身份究竟是什么？鎮上還潛伏著的黑煞是誰？方丈您消息這么靈通，索性就都告訴我唄。”

方丈瞪了番薯一樣，番薯伸了個懶腰：“事情都這樣了，大事臨頭，除了向前沖，還能干啥呢？”說完番薯站起身來，晃了晃自己的肚子，打了個嗝，準備離開。

“聘綱還有四天能到。”方丈說道：“想要劫，早做準備。”

番薯顯然沒想到方丈會突然這么說，急忙轉過頭去，一臉吃驚地看著方丈：“老方丈---你今兒吃錯藥了吧？”

方丈面色平靜：“我知道你盯著那筆錢，對吧？”

番薯趕緊說道：“您說什么呢？”

“在我面前，沒必要繼續裝下去了。”方丈說道。

“好吧，明人不說暗話。”番薯說道：“方丈坦誠待我，我也實話實說，的確我準備劫綱。”

方丈點了點頭：“我只想提醒你，這聘綱一路上，起碼已經有十幾波人想要染指，但無一例外，沒有一波能成功的，只因這次押送的，乃是南嶺劍首韋正弦！”

“他居然親自押鏢了？”番薯聽到這話很是吃驚。

“對，鎮南王估摸著也覺得，這事情不可再節外生枝了吧。”方丈說道。

“那這綱不好劫了---”番薯嘟著嘴搖了搖頭：“算了算了---青武榜第四，打不過打不過---”

方丈冷笑了一聲：“忘記我剛才說的話了？”完了方丈也喝了口茶：“我要三成。”

“你去搶吧你！”番薯罵道：“兩成不能再多了！你個老和尚都這么大了，還要這么多錢干嘛？留著買棺材啊？放心，到時候我會直接火化你的！”

方丈面對番薯的咒罵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冷冷道：“三成！”

番薯知道這方丈是個老固執，和他在這里爭下去沒有任何意義，道：“那三成就三成！你要把所有護綱之人的名字和武功全部調查清楚！”

“這是自然。”方丈笑了笑：“你該知道，青菜的搜集情報能力，天下無雙！”

“吹牛！”番薯沒有多說，因為他也認識一個搜集情報能力極為強大之人，只是這個人最近一直都在監視玉安京里的動靜。

番薯剛走出了方丈房門，豆芽急忙上前，見番薯一只手按著腰肢，不停揉著扭動，趕忙問道：“番薯大師，方丈他老人家打您了？”

“屁啊---”番薯搖了搖頭：“背阿寒那個大佛雕把腰給閃了！”

豆芽還欲再問，卻給人插了個嘴，有個刁蠻的女聲傳了過來：“你這死番薯和尚，終于知道回來了啊？”

“洛施主---”來人正是洛水莘和阿真二人，番薯轉臉行禮：“不知姑娘找小僧有何貴干？”

“聽說你昨天下山了？”洛水莘興奮道：“結果你說湊巧不湊巧，這山下鎮上就居然連黑煞的人都現世了！關鍵還居然被殺了---”

番薯急忙道：“還望洛姑娘莫要聽這些江湖謠---”

“下次再下山記得帶上我唄---如此江湖大事，都未能親眼所見，當真遺憾！”洛水莘打斷了番薯的話：“在這山上，給那群拿著錘子盤子的娘子圍著，真是好不自在！”

番薯苦笑了兩聲，暗想著：“就你這功夫，花拳繡腿的，遇到這種事，想跑都沒人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