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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類是食人族嗎?

  • 想太多的人類學家
  • (美)李相僖 (韓)尹信榮
  • 6171字
  • 2020-07-21 18:08:14

在安東尼·霍普金斯與朱迪·福斯特主演的電影《沉默的羔羊》中,霍普金斯飾演的漢尼拔是個不折不扣的食人魔。曾有幾部電影讓我在戲院里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這部片子正是其中之一。盡管我之前已大概了解劇情,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劇情實在過于殘忍,雖然強忍住了一陣陣的反胃與惡心,最后我還是逃出了電影院。

諷刺的是,幾年后我短暫當過一段時間的“食人族專家”。2007年春天,我以教授般威嚴的語氣回答了一通電話。

“我是好萊塢E!News的記者,想聽聽您這位食人族專家的意見。有人用鼻子吸入火化后的骨灰,請問這也算是一種食人行為嗎?”

“什么?”

“昨天滾石樂隊的吉他手基思·理查茲(Keith Richards)說,他用鼻子吸入了自己爸爸的骨灰。針對這一點,我想聽聽專家的意見,在谷歌上搜索了‘食人’后,第一個顯示的就是您的名字。沒想到這附近就有一位‘食人族專家’,真是太好了。”記者似乎感到很慶幸,我卻對自己以“食人族專家”的名號登上搜索引擎第一名而感到驚訝不已。

學生們對食人族與食人風俗等議題相當好奇,所以我曾開設過兩三次關于食人行為的主題講座。這件事被刊登在討論大學教育的全國性刊物《高等教育紀事報》(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人們看到我就稱我為“食人族教授”,甚至還有其他教授將食人犯罪的相關報道寄到我的校內信箱以供我參考。當時有一名德國人,因為吃人肉事件鬧上了法庭而轟動一時。他在報紙上刊登廣告,尋找愿意被自己吃掉的人,與對方簽訂契約后再殺死對方并吃掉。現在回想起來,在學校信箱內收到這樣的報道與照片,這件事本身就挺恐怖的。

雖然我懷疑過這是一通謊稱是記者的惡作劇電話,姑且當作上當受騙吧,我還是向他提供了“專家意見”。這個問題的重點在于,“食人”的定義到底是什么。對亞馬孫流域的亞諾馬米族而言,吃祖先骨灰,至今仍是一種莊重而肅穆的傳統習俗。許多人類學學者會以此為依據,來判別這是不是一項“食人”行為。不過,基思·理查茲是否同樣心懷敬畏地吸入自己父親的骨灰,這就無從得知了。后來,這段訪談內容出現在網絡和報紙上,甚至還有朋友因看到我的名字與大名鼎鼎的吉他手放在一起而興奮地打電話給我。

言歸正傳,食人族真的存在嗎?人類擁有多元的飲食習慣與文化,可以說是到了無所不吃的地步。這么一來,我們是否可以假設有同類相食的可能性呢?我們是否可以認定,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存在一群人,他們將吃掉同類視為家常便飯?電影中不就出現過這樣的場面,主角在叢林迷路時被食人族抓走,然后在即將被烹煮或烤熟來吃之際戲劇性逃生?當人們問“誰有可能是食人族?”時,十之八九的人會認為是居住在蠻荒叢林的原始土著。雖然我們所屬的文化圈并不存在這樣的事,但在世界上某一個與我們文化相異或未開化之地,在那些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人吃人這種驚世駭俗的行為卻有可能稀松平常地發生著。

這些土著是否真的是食人族,我們稍后再回來檢視。我們先來厘清部分人類學學者在此研究議題下提出的另一個疑似食人族的案例,這個案例對現代人類的食人行為研究有著極大的影響。有趣的是,這些人并非住在遙遠的蠻荒地區,而是存活在遙遠的過去。他們就是現代人類的近親,如今已完全滅絕的尼安德特人(Neanderthals)。

人類有食人族親戚嗎?

歐洲克羅地亞的克拉皮納(Krapina)遺址是在20世紀初才被發現的一個洞穴遺跡,因出土數十名尼安德特人的化石而聲名遠播。這些化石大多是年輕女性與孩童的,有著耐人尋味的共同特征:多數化石已成碎片,而且普遍缺少頭部和臉部的骨骼化石。此外,化石上還有明顯的刀痕。這究竟意味著什么?

人類學學者解釋,這就是食人風俗的遺跡。當時,各界都認為尼安德特人不僅皮糙肉厚,而且具有攻擊性。看到這里時,不少人都會這樣認為吧:那些存活在史前時代的人類祖先和近親,全都毛發濃密又生性殘暴,背部微彎且無法完全直立行走,看起來就像住在非洲叢林里的類人猿。關于這部分,本書后面的章節還有更多探討。總之,有了這樣的刻板印象,而且有化石上的特殊痕跡作為“物證”,尼安德特人是食人族的說法在20世紀初期得以流傳開來。

但是到了20世紀下半葉,情況發生了變化,開始有人提出“尼安德特人不是食人族”的觀點,甚至還出現了一篇神奇的研究報告。20世紀80年代,美國凱斯西儲大學人類學系的瑪麗·羅素(Mary Russell)教授為了了解克拉皮納的尼安德特人是否真有食人的風俗,提出了一個其他人想都沒想過的新論點。

羅素教授做了一個假設,姑且認定尼安德特人會把同類殺死并吃掉吧,那么化石上的刀痕應該要與宰殺野獸時的痕跡類似。但如果不是殺來吃呢?會不會是為了舉行二次葬(尸體首次下葬后,經過一段時間再將骨頭撿拾并處理干凈,進行第二次埋葬,目前在韓國仍有這樣的習俗)?在這種情況下,刀痕就會呈現出為了舉行葬禮而細心修整的痕跡。無論是宰殺吃掉或是舉行葬禮,雖然都在人骨上留下了刀痕,就本質而言,卻是迥異的文化行為。

為了證實假設的正確性,羅素教授分別從多個現代人類考古學遺址中收集已被確認為宰殺及喪葬的骨頭刀痕。首先,她在舊石器時代晚期的大型狩獵遺址中找到獸骨上的刀痕,又從美國印第安人的藏骨堂中采集二次葬的人骨刀痕,然后將克拉皮納的人骨刀痕與這些痕跡進行比對。

結果如何呢?克拉皮納的人骨刀痕與被狩獵宰殺的獸骨刀痕不同,卻與喪葬的人骨刀痕相似。尤其是刀痕主要集中在骨頭的末端,這一點與印第安人的人骨刀痕非常類似。我們想象一下二次葬的過程就能理解,當尸體處于腐爛殆盡的狀態,骨頭上的殘余物必須被刮除干凈,此時就會用上刀子。由于骨頭上已經沒有多余的尸肉,所以主要修整的部位會落在骨頭末端而非中段。

反觀被宰殺的獸骨,痕跡主要集中在骨頭的中段,這是因為下刀時必須砍中肌肉與骨頭附著的地方,才能把肉割下來。這個重大發現意味著克拉皮納化石的刀痕來自喪禮而不是同類相食,因此這個“物證”不足以證明尼安德特人有食人的風俗。

“食人族”是一種誤解?

隨著羅素教授在的論文20世紀80年代發表出來,“沒有食人族”的觀點也逐漸擴展到人類學的另一個層面。某些人提出,人們之所以認為世上存在食人族,只是因為一連串的誤解。“食人族”這個英文單詞(cannibal),是哥倫布于15世紀抵達美洲西印度群島時引發的一場誤會。哥倫布相信自己發現的地方是印度(所以他把該地區稱作“西印度”),并且把當地原住民誤認為是蒙古可汗的后裔,因此才稱呼他們為“卡尼巴人”(Caniba),甚至還在報告中對他的國王說:“卡尼巴人會吃人。”

過去只會在神話或傳說中出現的食人族,竟然在世上的某個角落真實存在著,這樣的故事立刻引發了歐洲人的好奇與想象。食人族的故事很快就傳遍整個歐洲,“卡尼巴人”也變成了食人族的代名詞。后來,歐洲列強展開海外殖民地爭奪戰,各國陸續派出傳教士與人類學學者作為殖民勢力的前鋒。他們將所到之處與食人族相關的故事收集起來,編輯出版成論文、書籍和報紙雜志。從此之后,食人風俗便成了野蠻土著的代表性特征。

到了20世紀下半葉,故事有了新版本。學者仔細閱讀這些記錄與書籍,發現大部分與食人族相關的內容都毫無事實依據,許多記錄只是“傳聞”而已。美國紐約石溪大學人類學系的威廉·阿倫斯(William Arens)教授細細研究了相關記載,并在其著作《食人的迷思》(The Man-Eating Myth,1979)中澄清了關于食人族的謠言。原來,食人族的故事幾乎都是出自兩族相爭時兩方族人的互相毀謗之詞:“我們不干那種事,但樹林另一邊的那些家伙,全是蠻橫無理的食人族。前些日子,我也差點被殺來吃掉,好險,最后還是勇敢地逃了出來。”食人族的消息來源,就是這些所謂的英勇故事,而將這些故事記錄下來的人,沒有一個是自己親眼所見。事實上,向哥倫布謊稱卡尼巴人是食人族的,正是與他們相爭的鄰族——阿拉瓦克人(Arawak)。

這種鄰族之間的說辭雖然無法作為食人行為的證詞,卻讓我們了解到另一個重要的事實,那就是食人行為對熱帶叢林中的土著來說,同樣是一種十分可怕的行為,這和許多歐洲人所抱持的偏見完全不同。由此可知,把吃人當作吃飯一樣的人類群體并不存在,將食人行為視作家常便飯的食人族故事也不攻自破。

那么,我們能直接得出在人類歷史上從來沒有食人行為存在的結論嗎?答案是不能。雖然少之又少,但的確有某個種族有著食人的風俗,他們就是居住在巴布亞新幾內亞的弗雷族。在20世紀40年代前,幾乎沒有人知道弗雷族的存在,直到當時澳大利亞政府派公務員對當地進行人口普查時,才有了這一發現。20世紀50年代,澳大利亞開始在巴布亞新幾內亞設置警衛隊,傳教士與人類學學者也隨之而來,弗雷族與其傳統風俗才開始慢慢暴露。

所謂的“食人風俗”,其實是弗雷族非常獨特的葬禮儀式。當弗雷族人離世后,該族人的母系女性親屬會將尸體整理一番,但整個過程驚悚到無法被一般人所接受。雖然有點殘忍、血腥,但我還是在此稍作介紹吧。首先,她們會把尸體的手與腳砍斷,再將手臂與大腿的肉刮下來,把人腦取出后再剖腹拿出內臟,最后把刮下來的肉分給男人,腦與內臟則分給女人吃掉,在一旁觀看整個過程的孩子們也會一起分食。

弗雷族現在已被禁止舉行這種葬禮,但這在過去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他們為什么要舉行如此可怕的葬禮?因為他們相信將尸體吃掉后,死者會變成自己的一部分,繼續與族人存活在這個部落里。或許你覺得荒唐,但這種信仰其實并不罕見,在其他文化中也存在。亞馬孫流域的亞諾馬米族會將死者的骨灰拌在粥里,分給親戚或鄰居食用。雖然只是一種比喻,但在基督教的圣餐故事中,耶穌要人相信面包是他的身體、葡萄酒是他的血液,還讓眾人吃下面包、喝下美酒。這些都傳遞著同一個信息,那就是“請以此種方式將我銘記在心”。撇開弗雷族食人風俗那可怕的手法不談,其背后隱藏的正是極為普遍的人間至愛。

當然,并非所有的食人風俗都是如此情真意切,也有充滿憎恨的。在戰爭或復仇斗爭中殺死俘虜,并將心臟、鮮血等極具象征性的部位吃掉,是一種“用吃來消滅”仇人的行為,但這僅存在于歷史記錄中,近代社會中也沒有人直接目擊過。

無論是基于情意還是恨意,我們都不能忘記一個事實,那就是食人行為絕非人類日常飲食行為的一部分,沒有任何人類群體將人肉作為正常的食物,以上所舉的罕見案例也都屬于象征性儀式或文化舊習。是愛也好,是恨也罷,從某種角度來看,我們可以將它視為一種“通過儀式以表露世間極致之情”的行為。

盡管有食人行為,但世上沒有食人族

讓我們再回到古人類學的故事里。考古學者與人類學學者利用羅素教授的新方法,嘗試通過人骨化石上的刀痕尋找過去食人行為的痕跡,最后他們取得了幾項成就。1999年,科學家在法國莫拉—古爾西(Moula-Guercy)的尼安德特人遺址中,發現了類似食人行為留下的刀痕;從西班牙阿塔普爾卡(Atapuerca)遺址出土的中更新世(距今約78萬至12萬年前)人類化石上面也有同樣令人聯想到食人行為的刀痕,在時間上比尼安德特人更早。

美國印第安遺址出土的人骨化石上也有類似的痕跡,無論這刀痕是否與食人行為有關,此發現都引發了一場激烈論戰。印第安人的祖先是否有可能是食人族?這個話題已經夠敏感了,又牽扯到歐洲白人掠奪美洲大陸與印第安原住民之間的政治矛盾,最后甚至演變成民族情感對立的激烈局面。直到2001年,一個關鍵證據才讓這場論戰在某種程度上慢慢平息下來。科學家在美國西南部科羅拉多州的阿納薩齊(Anasazi)遺址中發現古印第安人的糞便化石內有某種只存在于人類肌膚組織的蛋白質。憑借這個“直接證據”,人們至少可以確定在此遺跡中發生過食人行為。

盡管食人行為確實存在,但我們不能以此當作食人族存在的證據。人類歷史上的確發生過食人行為,從弗雷族追溯到早期的法國、西班牙與古印第安人遺跡,我們都找到了相似的證據。甚至在現代社會中,某些極端特殊的情況下,食人行為也是被允許的。1972年,一架載著烏拉圭橄欖球隊的飛機在安第斯山脈墜毀,幸存者為了活下去,只能吃掉同伴的尸體,這個事件還被改編成了電影;美國西部墾荒時代,幾個家庭組成了遷徙車隊“唐納大隊”,他們在前往加州的途中迷了路,被困在內華達山區四個多月,近一半人靠吃人肉才活了下來。但我們能把這些迫于無奈而吃人的人稱為食人族嗎?2010年,那些受困于倒塌礦坑中的南美智利礦工就算真的吃了人,在道德的審判下,我們也不能將他們稱為食人族。

遠古人類的化石鼓勵我們發揮無限的想象力:究竟他們是為了紀念過世的死者才食用人肉,還是為了報仇雪恨才吞下尸體的某個部分,抑或是為了在中更新世冰河時期的極端環境中活下去才不得已做了最后的選擇?

我們分析考古學與人類學的資料,不代表我們可以對過去的人類擅自假設或妄下定論。食人風俗確實存在過,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無法將那些人稱為食人族。

弗雷族的怪病:庫魯病

弗雷族的食人風俗之所以被廣為流傳,其實是因為一種怪病。20世紀50年代,一種怪病在弗雷族里肆虐,澳大利亞派遣至當地的調查團匯報了以下內容:“一名染病的女性患者,因病況迅速惡化而身體無法站立僅能躺臥于家中,而且幾乎無法進食,肢體會劇烈顫抖直到死亡。”由于該病會讓人全身劇烈顫抖,所以人們取當地語言中的“庫魯”(kuru)一詞作為病名,意即“顫抖”。此外,病人還會不由自主地發出笑聲,因此庫魯病也被稱為“笑病”。

庫魯病的潛伏期很長,一般潛伏5~20年,甚至長達40年。在2005年死亡的患者中,有人早在20世紀60年代就已感染。庫魯病的潛伏期雖然長,但發病后通常會很快死亡。病癥一旦出現,患者最短活3個月,最長活2年。發病期間,患者不僅全身無力、無法行走,而且吞咽會變得越來越困難,甚至言語及排泄功能也會逐漸喪失,最后通常是因肺炎、饑餓或褥瘡感染引起的并發癥而死亡。

對當時的西方學者來說,庫魯病既陌生又詭異。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的丹尼爾·蓋杜謝克(Daniel Gajdusek)博士在研究當地原住民感染疾病的過程中,第一次了解了庫魯病。進一步研究了相關資料后,他發現其中出現了“弗雷族是食人族”的內容,便開始懷疑庫魯病可能與食人風俗有關。蓋杜謝克博士也注意到,庫魯病的主要患者都是食用死者腦部的女性與孩童。

蓋杜謝克博士懷疑,庫魯病的病因就藏在這些人食用的腦部組織中。于是,他將死去病患的腦部組織移植到黑猩猩身上。兩年后,黑猩猩也出現了相同的病癥。經過更進一步研究,他查出引起庫魯病的病原體,原來是一種叫作“朊病毒”的蛋白質,傳染途徑是人們食用受感染的肉類,這一點也十分罕見。朊病毒是一種結構特殊的蛋白質,會誘發其他蛋白質產生病變。長期以來,醫學界普遍認為傳染病的病原體都是微生物,而這種以蛋白質形態進行傳染的病原體從未被真正發現過,科學家甚至一度懷疑它的存在。通過對庫魯病的研究,醫學界才證實了朊病毒確實存在。

癌細胞是通過細胞分裂繁殖出新的癌細胞,朊病毒則會讓周圍的細胞逐漸變質。科學家后來又發現了幾種因朊病毒引發的疾病,如瘋牛病或克—雅腦病。因此,朊病毒的發現可謂醫學史上劃時代的成就,而蓋杜謝克博士也在1976年獲得諾貝爾醫學獎。

在蓋杜謝克博士之前,沒有人想過庫魯病會是因為食人行為而感染的疾病,因為弗雷人不吃病死的尸體,但庫魯病是個例外。弗雷族認為這是一種精神上而非生理上的疾病,所以他們會吃因庫魯病致死的尸體。20世紀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有1000多人染上庫魯病而死亡(前面所述2005年病死的患者,正是于此時感染的最后一批犧牲者)。至于庫魯病是如何開始肆虐的,目前科學家的假設為:庫魯病的感染途徑不只是食用尸體的腦部,還會通過身體上的開放性傷口。當時,一名弗雷族人因罹患庫魯病而死亡,而負責肢解尸體的女性手上極可能有傷口,因而受到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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