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知配無畏
- 窈窕皮囊
- 鐘初鴻
- 3948字
- 2020-07-27 23:59:05
大學校園突發一件令人震驚的大事,外出玩樂晚歸的一名學生被搶劫殺害。據說劫匪只搶到500塊。為了區區500塊就殺人,下半生就只能逃亡躲藏,被抓就槍斃。夏鴻進驚訝匪徒的心智,不僅殘暴且蠢到極點。校長氣得肺都炸了,發下狠誓一定要抓住兇手。
之后大學就開始封校,除了教職工所有學生一律不得外出。每個學生發一個手電筒,要求晚上10點前必須全部回到寢室。喜歡徹夜玩樂的學生不免怨聲載道一番。夏鴻進對封校毫不在意,跟失戀打擊比起來太微不足道了。
陳旺追到張玲的消息公開后,班上的男生跟陳旺更加疏遠了。癩蛤蟆吃到了天鵝肉,這在同類中自然遭到了嫉妒。張玲在男生心中算是挺可愛的女生,卻被陳旺這民工模樣的家伙追到。大家紛紛感到意外,不解,只好拿“瞎貓子碰見死耗子”這樣的理論來說服現實的扭曲。男生心中若有若無的都有些不平,彼此心照不宣,誰都不愿和陳旺多說話。所以除了楊楠這種自戀又八卦的人,誰也沒有向陳旺表示祝賀。剩下的平時閉口不提他和張玲,就像完全沒有這回事。以陳旺簡單的頭腦當然察覺不到自己被排斥,依舊傻乎乎的把這些都想揣他一腳的男生當作好同學,依舊的每日起床上課,天天守在張玲身邊,享受愛情帶來的美好時光。張玲成了他的女朋友,全世界快樂的只有他了,而他的生活除了張玲,什么也沒有了。
下午放學后,同學們都走了。夏鴻進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文階101,望著墻角廢棄的鋼琴發愣。他走過去,伸手去按落滿灰塵的白色鍵盤,響起清脆的琴聲,又連續按了好幾個,發出高高低低的節奏。可惜自己不會彈,不然可以盡情彈奏一曲的。
背著包在春意盎然的校園里游走,到了晚飯時間,也絲毫的沒有胃口。氣溫不覺有些熱了,學生們早脫了毛衣,一身輕松。路邊楊樹已長出幼嫩的葉子,綠的喜人,微風吹來,沙沙作響。夏鴻進感到陣陣清香,多好的日子啊,卻無心享受了。
不覺走到籃球場,陳旺與男生們在打籃球。如今有了女朋友他玩的更起勁了,胸前的大園玉被紅繩吊著,在粗糙的化纖內衣上歡快的跳動。昨天夏鴻進和男生打籃球,陳旺一有機會就主動將球傳給他,眼神里充滿了善意。大概是張玲跟陳旺講過,和夏鴻進的情感糾葛,覺得非常虧欠夏鴻進,交代陳旺對他一定要足夠尊重。既然張玲交代陳旺一定照做。亦或者陳旺知道自己搶了夏鴻進的愛情,有些慚愧,想做些彌補。而在夏鴻進看來,情場上不存在誰欠誰的。你們既然戀愛了,就放心大膽的戀愛便是,何必顧忌他人。陳旺善意的眼神里,有幾許卑微的諂媚。這讓夏鴻進覺得尷尬,我不是你二大爺,不需你來供奉,沒那癖好,讓人惡心。自此只要陳旺在球場,夏鴻進就有意避開,彼此清凈。
男生們揮手高喊“老男人”,熱情招呼夏鴻進過來一起玩。夏鴻進擺擺手,示意不去。
李興濤在路邊跟幾個女生打羽毛球,招呼夏鴻進過去玩。夏鴻進背對著陳旺所在的球場,免得看見他心煩。這幾天悶的難受,夏鴻進接過女生的球拍,跟李興濤對打。好幾天沒有晨練,身體變得僵硬,借機會好好舒展經骨。李興濤眼睛轉向籃球場,像是看到同學。夏鴻進轉過頭,見張玲病殃殃的從寢室下來,到球場找陳旺。一眼瞥見夏鴻進,她駐足在遠離陳旺的地方。陳旺正帶球過人打的激烈,看到張玲立即丟下球迎上去。突然缺一個人,正在興頭的男生們很掃興。張玲與陳旺保持一段距離,陳旺歪著頭對著她問這問那,一副很關心的樣子。張玲面無表情,圓圓的眼睛望著球場的方向,而后側過身,大概是避免面對著夏鴻進。
夏鴻進一陣心痛,強烈的壓迫感擠在胸中,剛才想打球的短暫暢快瞬間被擠掉。他不想再看下去,定了定情緒對李興濤說:“晚上請你吃飯,有事要找你談。”
李興濤一直注意著夏鴻進的神情變化,也不去和張玲打招呼,和夏鴻進沿著籃球場邊的路,向著遠離他們的方向走。
“跟我講講張玲是怎么答應陳旺的吧。”夏鴻進說道。
“我知道你遲早會問我的。”
“我想不到張玲會答應陳旺。”
“就連張玲自己也沒有想到。從頭跟你講吧。你還記得張玲生日那晚,你們在這條路散步吧。”
“當然記得。”
“就在這條路上走上,你說給張玲當哥哥。”
“我看她那么羨慕別的女生有哥哥,很隨意的就這么說了。”
“也許你是無意說出口。張玲回寢室說感到很吃驚,夏鴻進這么孤傲的人,怎么會收她做妹妹呢?她很意外的。可能從那時起張玲就有點喜歡你了,但她一直不清楚你對她是什么感覺。”
夏鴻進不知該說什么,只聽著李興濤講,“后來你們倆一起去麗嬌灣。春天剛來,天氣又好。她說她第一次看到大海,還在沙灘散步,你們還一起拍了照。下午你又牽著她的手爬山,她說那地方叫童牛嶺吧,在山頂的草地上聊天。張玲回來說她從來沒有走這么多的路。和你在一起的一天她真的玩得很開心。還想五一的時候你帶她去爬水牛山。”
“那天我對她也沒怎么樣啊。我只是把她當作普通朋友,那時我還沒決定要追她。”
“張玲可能不這么想。你牽著她的手走過工地,替她擋路上的狗。在女生開來這就是對她的細心照顧。有幾個女生愿意把自己的手隨便給男生牽啊,哎……這是你多好的機會啊。”李興濤說著淡淡笑了笑。
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除了痛徹心扉的懊悔,夏鴻進沒有其他的感覺了。
“你是射手座的吧?”李興濤問。
“好像是的吧,我不太清楚。”
“張玲是白羊座的。當她知道你是射手座的時候很開心,因為白羊座最配射手座了。”
夏鴻進從來不關注這些東西,更不會相信,不屑道:“我從來不相信這些玩意兒。”
“女生都愛看這些東西。當然也不是非常信了。先是喜歡的人,又是最配的星座,當然更高興了。”李興濤接著說,“從麗嬌灣回來你就不怎么聯系她了,都是張玲給你發短信,還把自己的磁帶給你聽。你呢,一直不冷不熱的,好像和她就沒有多的話了。”
夏鴻進沉默著,和李興濤慢慢走到牛山賓館。這里靠近校園東南角,離宿舍和運動場較遠,顯得很偏僻。學生們很少來這里,黃昏的時候更寧靜。
“那時我還不確定是否真的喜歡她,想再考慮一段時間,也跟你講過。對待感情,我覺得魯莽沖動是不可取的。萬萬沒有料到她會答應陳旺,并且是這么快。”
“哎——”,李興濤嘆了口氣,“這學期剛開始陳旺就在追張玲了。陳旺天天給她打電話,她很煩。”
“在海邊那天她和我講過,說聽得她都睡著了陳旺還在打。我也是知道張玲不喜歡陳旺,才沒有去考慮他們之間的可能性。”
李興濤微笑道:“你這么想對。這個事情大家其實都很意外的。有天張玲跟陳旺攤牌,告訴他以后不要再打電話了,他不是她喜歡的人。那天陳旺哭了,一個人去了海邊。張玲知道了就在寢室里哭。”
“一個大男人被拒絕就流眼淚,這算什么啊?”夏鴻進覺得很惡心,然后又不解,“張玲哭什么呢?這又不是她的錯。男的追女的,被女的拒絕,受到傷害這是自己找的啊。那姑娘要承擔什么責任呢?”
“道理是不錯,可能男女之間的想法不一樣吧。寢室里的女生就安慰張玲,帶張玲一起到海邊把陳旺找回來。”
“咳……這群女人真是多事!”
“張玲對陳旺說,以后大家可以做好朋友。陳旺也沒說什么,就繼續天天跑過來和張玲一起自習,周末和張玲她們一起打球,一起吃飯。可能在一起接觸久了,張玲就覺得其實陳旺人不錯。雖然有點傻,人其實很善良,很單純,也沒什么壞心眼,對張玲也一心一意的。再加上你也沒有很認真的追她,她那時也有點失落吧,我想。可能是陳旺哪一點讓她感動,不知不覺的就答應他了。”
夏鴻進自語道:“女人都是這么感性的嗎?這么容易感動的嗎?這時理性跑哪去了?”
“愛情誰能說得清楚?答應陳旺的第二天,張玲就后悔了。”
夏鴻進苦笑一聲,“他們之間的差距很大,不僅是我,在別人看來他們倆也是不合適的。”
“我也這么和張玲講,說陳旺不適合你。她猶猶豫豫的,都答應別人了,總不能昨天才答應做他女朋友今天就和他分手吧,這個女人也太沒有責任心了吧。可能張玲有點后悔,但心里又有接受陳旺的地方吧。既然是她的選擇,我也不好說什么了。”
夏鴻進不說話,能說什么呢?木已成舟覆水難收,只是漫無目的地走路。李興濤跟著他從牛山賓館折回大路,順著下坡往北走到路邊的旱冰場。場上亮起了橘色的燈,播著勁爆的搖滾樂,男男女女踩著旱冰鞋在場上飛馳,花花綠綠的青春在涼爽的黃昏飛舞。“真是一群快樂的人啊。”夏鴻進心道。
“張玲以后有什么打算?”夏鴻進問道。
“不知道。可能過段時間等他們感情淡了,讓他們漸漸分手吧。”
“那會是在什么時候啊?”夏鴻進極不情愿漫長的等待。
“我很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自己喜歡的人被比自己相差這么遠的人搶走,心情確實很差。不過你自己要堅強啊,兄弟。就把張玲當妹妹也行啊,你同樣可以關心他照顧她。”
“對我來說真正喜歡的人,要么成為情人,要么成為陌生人。”
“那說明你心狠。”
“我只是愛的太認真。”
短暫的沉默后,李興濤說:“其實傷心的不止你一個。”
“還有誰?”
“馬璟。”
“他是二班的還是三班的?”
“二班的。他也喜歡張玲,比你強,認真追過。但和你一樣,追得沒有陳旺那么緊。”李興濤微微笑道:“正常男人追女人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們都不像陳旺,什么都不管,就是不要臉。或者他根本不懂得他的行為其實還和尊嚴有關。”
夏鴻進長長嘆口氣,非常無奈,“張玲是三歲小孩嗎?就算我還沒有確定,那不還有馬璟嗎?答應馬璟,也不該答應陳旺啊。這都什么腦筋!愛情是一件嚴肅認真的事情,自己的內心好歹得懂得分辨吧。”說完又氣憤的嘆了口氣。
兩人默默走到圖書館廣場下,夏鴻進對李興濤說道:“以后再請你吃飯吧,我今天沒什么胃口。”
李興濤離開前拍拍夏鴻進的肩膀:“兄弟,別太失落。俗話說‘三步之內必有芳草’。你這外表氣質都遠遠超出一般人,自然不愁找不到女朋友。或者你要真喜歡張玲,就讓她去犯一回愚蠢的錯誤,以后腦袋就清醒了。”
購物歸來的情侶,三三兩兩的同伴,夏鴻進孤身只影,耷著頭,在歡樂的人群中緩慢移步。等走到北區體育學院,天色已黑。這里一個人也沒有,只有路燈靜靜照著一片沉默的花草樹木。夏鴻進站在樹影下,望著天空的點點星光,又一陣嘆息,一直苦心期待的曾經那么近,現在又這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