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幾個人依然早早的來到了臨肇市。按照計劃分別做起了準備。

紅葉歌舞廳對面的面館。

按計劃，胖丫和方浮萍在與昨天差不多的時間內(nèi)走進了面館。進來后，果然又看到了那個警察，這個警察要么就是真的喜歡吃這里的面條，要么就是跟他兩一樣，在監(jiān)視對面的紅葉歌舞廳。

兩個人無聲的用眼神交了了一下，分別坐了下來。

胖丫：“老板，來兩碗面，大碗的，再各加一個雞蛋。”

“好嘞……”

胖丫叫完吃的，回過頭來開始按照約定與方浮萍開始聊天。

胖丫咳嗽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語氣，很快入戲的說道：“支書，期末考試成績快出來了吧？考不好，我爸肯定會把我的皮扒了。”

方浮萍漫不經(jīng)心的沒怎么搭理他，眼睛盯著衣服油乎乎的老板走過來，把手里的熱騰騰的面放到了鄰桌的桌子上，目光最后落在了面條上，煙著口水：“每次考不好都扒皮，你的皮得有多厚，到現(xiàn)在都沒扒完？”

胖丫……（支書，你能不能按照劇本來？）

方浮萍……（抱歉，沒忍住）

胖丫：“支書，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方浮萍終于記得自己要按計劃說什么：“我爸讓我把家里的一些用不著的書賣了，你知道去哪找收破爛的人嗎？”

胖丫故意裝出一副思考的樣子：“這附近的嗎？這附近好像沒有，我想想啊……”

胖丫剛要繼續(xù)說出大家商量好的地址時，面館老板已經(jīng)把面端了上來，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結(jié)果話題說道：

“小姑娘，你來對地方了，你看看對面，那個叫紅葉歌舞廳的。”老板邊給兩個人的位置擺好面條，嘴里沒停，

“這里天天都有收破爛的過來，可能是這個地方喝啤酒的人多，很多過來收啤酒瓶，你晚點等他們開業(yè)的再過來，準能找到。”老板用手里的抹布擦了一下方浮萍的桌子，繼續(xù)說，

“不過，你要小心點，我總覺得對面的歌舞廳不太對勁兒，我在這里快二十年了，天天賣面條，以前也沒見收垃圾的人那么多，而且別人家不去，專門去對面這家歌舞廳。”

旁邊吃面的人順著老板的話茬接道：“沒準收破爛的看對面歌舞廳的小姐們長得標致，沒錢消費，就只能湊近乎點，跟她們說兩句話解一下心癢，哈哈……”

旁邊的人都嗤嗤的笑了出來。老板頗為不高興，用手里的筷子敲了一下說話人的腦袋。

“坡腳張，你這張爛嘴說話能不能注意點，沒看見有兩個學生在這里嗎？你他媽鼻子下面的出氣的洞是嘴，不是糞坑！”

坡腳張也不在意，縮縮脖子，繼續(xù)跟旁邊的人小聲說笑著。

方浮萍依舊是八風不動的表情，別人說什么，她永遠都不甚在意。有意無意間，方浮萍看了一眼那個警察，觀察到那個警察似是有所觸動，雖然也是吃著東西，但是眉毛卻蹙在了一起。

方浮萍和胖丫對視了一樣，昨天幾個人在這里監(jiān)視發(fā)現(xiàn)了杜平，杜平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巷子，巷子里面有幾個收廢品的好像是同伙，而對面的歌舞廳又有好多收廢品的人每天過來。

這一連串難道是巧合？胖丫和方浮萍心里都有疑慮，低頭吃面，心里忐忑。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兩個人心照不宣，點了點頭，交換了一下意見。

很快吃完了面，方浮萍喊道：“老板，買單。”

老板樂呵呵的走了過來，收錢，找零錢。胖丫看了一眼方浮萍，對老板說道：“老板，我知道收廢品也分的，有些收瓶子，有些收廢舊鋼材，家電，還有的收廢書報紙。你說的那些人能收書嗎？”

老板遞過手里的零錢，說道：“都收什么，我還真不太了解。對面也沒有廢舊的報刊雜志啊，只有啤酒瓶子。不過這些人看樣子應該能收，每次過來都敲鑼打鼓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要是只收瓶子，他們直接過去就行，還敲鑼做什么？”

胖丫點了點頭，覺得老板說的有道理。方浮萍卻問了一句：“敲鑼？為什么？一般收破爛的不是喊幾嗓子就都知道了嗎？”

“誰知道呢，以前就聽說街邊有耍猴的會敲鑼，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幫收廢品的也開始敲，那個鬧吵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時候還幾個人一起來，結(jié)伴，我都感覺他們好像是射雕英雄傳里面的丐幫，沒準還有個幫主呢。”

剛剛的那個坡腳張，此刻又來勁頭，趕緊說：“我都說了，他們是來看對面的那些小姐的，你們還不信，要不哪有幾個人敲鑼打鼓的跑來就為了撿幾個啤酒瓶子的？”

眾人又是一陣嘻嘻哈哈，中間夾雜著贊同的聲音。面店老板瞪了幾眼眾人，對方浮萍和胖丫說：“別理他們，你們還是學生，這幫人啥都說。”

胖丫：“沒事的，我們也不是小孩子，分的出來好壞，等一下我們看到你說的收酒瓶子的我們先不吱聲，回頭跟著看看，要是正兒八經(jīng)收的，我們再說。”

老板點了點頭，大白天的，兩個學生，只是想賣點廢書報紙，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對，你們就當閑溜達了，別走人少的地方，要是看到他們不去別的地方收廢品，那就肯定有問題，趕緊離遠點。”

方浮萍和胖丫表面點頭謝過老板，心里都打翻了鍋。

旁邊的秦隊長已經(jīng)吃完了面，聽完大家的對話后，沒什么反應。走了出去。

按照昨天的情況，他接下來他應該會去警局上班，而此刻靳剛就在警局對面的書店里。

靳剛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隨便抓起來一本小說，倚在窗前裝模作樣的看書。

按照計劃，警察應該會準時出現(xiàn)在對面的警局門口。

也是按照計劃，接下來他和猴子瘋子將要演一出戲。

很快，靳剛在路的兩側(cè)分別看到了瘋子和猴子。只是這兩個人的扮相，讓靳剛見了鬼一般。

左邊的瘋子穿的一身破舊的衣服，褲子上還有兩個補丁。手里提著一個桿秤，用來稱重量，身后背著一個筐，筐里面還有一些破爛的書刊報紙。而轉(zhuǎn)頭看向右側(cè)，猴子更夸張，戴了一個盲人墨鏡，一個手里拿著一個要飯的碗，另一個手里拿著一個木棍子充當盲杖。

靳剛看傻了眼，大家商量過，讓這兩個人裝扮一下，可是早上來的時候只是看到瘋子拿了筐，剩余的東西這是從哪里弄來的？

未及細想，就看見那個警察從遠處走了過來。等到幾個人的位置可以近的聽見彼此說話時，靳剛被一聲冷不丁的吆喝，打斷了自己的猜測。

“收破爛嘍……”

“收……破……爛……嘍！”

一連串的吆喝聲從瘋子的嘴里喊了出來，中氣十足，腹腔帶出來的聲音還有一點點唱戲的感覺，每一個字都唱的字正腔圓，最后一個尾音還特意延長上挑了一下，有一種余音未決的意境。靳剛覺得，這幾聲吆喝充分體現(xiàn)了當事人對這份職業(yè)的熱愛，瘋子一定是練習過，而且非常渴望嘗試。

隨著吆喝聲和噠噠的盲杖觸地的聲音匯在一起，就聽到瘋子轉(zhuǎn)頭敲了敲書店的門，大聲問道。

“老板，收廢品的，你這里有沒有不要的報刊雜志啊？高價回收。”

里面的老板還未及搭話，對面的盲人猴子卻先開了口。

“哥們，你大早上的這么奧老奧老喊，是叫魂呢嗎？”

破爛瘋子，哼了一聲。

“要你的飯去，你管我呢？”

要飯猴子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轉(zhuǎn)頭，用盲杖裝模作樣的敲了敲書店的門，開始大聲說道：

“祝老板財源廣進，生意興隆，闔家幸福，多子多孫，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靳剛覺得自己眼睛都要被閃瞎了，要是說瘋子的吆喝傳神，那么猴子的演技就是影帝級了。從語氣到神態(tài)，再到身上的裝扮，跟一個游蕩在街邊的討飯混子完全一樣。

靳剛終于明白了方浮萍說的那一句話：鬧一鬧，我對你們還是很有信心的。

老板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沒整明白為什么自己的小店為何今天這么引人注目，回頭看了一眼牌匾，字也不大啊。

猴子扯著脖子喊著，都能看到脖子兩側(cè)的筋絡(luò)蹦了起來。周圍的人都被他的聲音吸引了過來，書店老板無奈，知道很多要飯的都是這個路數(shù)。一直喊道你給錢為止。但是人家嘴里說的全是吉祥話，你又不能趕走，無奈從口袋里面拿了五塊錢出來，扔到了瞎眼猴子的碗里。

猴子不經(jīng)意的低了一下頭，頗為滿意的笑了笑。

書店老板咦了一聲，“你不是瞎子嗎？還低頭看？”

靳剛聽到這句愣了一下，不知道猴子怎么接，眼看著就要穿幫了，只見猴子緩緩的摘下了眼鏡。大家一齊看向了墨鏡后面的眼睛，只見猴子的眼球向上翻著，上下眼皮在不停的顫抖，想要合上又好像想要分開，隱約的還能看到眼白。眼皮快速的抖動，讓看著的人都覺得這眼睛好像在抽筋一樣。

靳剛剛剛要掉下來的冷汗，倏的順著毛孔又鉆了回去。

盲人猴子，用手里的木棍，敲打了一下地面：“半瞎而已，偶爾能看到點光，曾經(jīng)是可以看得見的，習慣一時改不過來。”

旁人不再質(zhì)疑，都轉(zhuǎn)頭說書店老板，這是一個可憐人，別難為人家了。

破爛瘋子看人聚的差不多了，不遠處的警察也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看熱鬧。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

“老板，你也行行好，賣點廢紙舊書給我，我這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盲人猴子轉(zhuǎn)了一下頭，那感覺好像是在盯這個收破爛的，不過有了之前的抽筋演示，眾人不再懷疑。借著猴子說道：

“你要收廢品？我告訴你一個好去處。”

瘋子換上了一副垂涎的表情，催著盲人猴子快說。

猴子抻著說話的節(jié)奏，說道：“你別看我眼睛瞎，可是我心里清楚的很。我昨天路過安紅街的街角，聽到至少有五六個人敲鑼打鼓的從那走出來，每個人都喊著要收廢品。你想想，一般一個收廢品的就能管一條街了，里面走出來五六個人，那肯定是個大活啊，你趕緊去看看，沒準能趕上。”

接下來該靳剛上場了，靳剛走出來一副英勇復議的慷慨感，猛的上前扒拉一下人。厲聲說道：

“那里不能去，那里鬧鬼！”

眾人回頭，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一個帥氣的少年，一身裝扮可以看出是一個學生。剛剛喊的太過激動，頭頂?shù)念^發(fā)還在語音中顫了幾顫。

經(jīng)濟落后的地方，人大多愚昧，更何況街頭巷尾這種奇聞異事最是受歡迎。大家聽到了這一聲斷喝，又看到了一個跟妖魔鬼怪反差明顯的少年，一時間騷動了起來，等著下文。

靳剛看見眾人看著自己，一時有點局促，不太習慣站在舞臺中央的感覺。猴子和瘋子卻忍不住扶額，心里暗道，以前沒配合過，不知道這小子的演技這么蒼白。

靳剛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想著學習猴子好榜樣，祈禱影帝快點附身，緊張的說：

“那里真的鬧鬼，我有一天晚上去同學家玩，回來晚了走大路有點遠，就繞到那里去。大晚上的，從那里走過都能聽到女鬼的哭泣聲，那聲音聽著可瘆得慌了。”

靳剛盡量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只是個子高高他，早就習慣了裝酷的表情，用一副膽戰(zhàn)心驚的語氣說著鬧鬼的事情，怎么看都別扭，越發(fā)的顯得心虛。眾人只道這孩子恐怕是嚇壞了，才能這幅樣子，只有猴子和瘋子心里明白，想笑卻得強忍著。

瘋子忍笑忍的辛苦，肩膀都在輕輕的顫抖著。旁邊一個老人家眼神不好，輕輕拍了拍他：“孩子，別害怕，這么多人呢，你真想去那里，大不了我們跟你一起去看看，光天化日的，就是有鬼也不敢出來。”

說完了，老人還跟旁邊的人說道：“這孩子，都嚇哆嗦了……”

影帝猴子，一雙賊溜溜的眼睛躲在墨鏡的后面，將全部人的表情看了個徹底。他的任務(wù)是要將眾人引過去，剛剛老人家已經(jīng)開了頭，就差一步了。

猴子在心里并不滿意靳剛蹩腳的演出，怕他演砸了，趕緊扛過主角的大旗。

“你們說會不會是那里死了人鬧鬼，然后周圍的人住不下去了才會賣東西啊？”猴子盡量把事情說的離奇一點，這樣人們才不會注意靳剛。

“我知道那里，胡同很短，一共就三四家人，那條街邊的房子是后建起來的，不知道現(xiàn)在住的是什么人，”旁邊的一個老大爺開始插話進來，看是詢問周圍的人，大家議論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好像都沒有人認識住在那里的人。

盲人猴子趕緊說：“三四家人同時賣廢品也不會有五六人上門收啊，除非滿屋子都是廢品。”

“或者，這些收廢品的就住在那里？”靳剛假裝著說出自己的猜測。

“五六個撿垃圾的沒事就敲鑼打鼓的叫喚，一個女鬼，一個不知住了什么人的胡同……”

盲人猴子故作深沉的一字一頓的拖著腔調(diào)，然后在眼睛躲在墨鏡后面偷偷觀察那個警察。警察終于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