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面對
- 一路金黃向遠(yuǎn)方
- 寒日生
- 4781字
- 2020-10-28 20:15:01
幾個人兵分兩路打聽傻子和張美靜的下路。很快都有了消息。
先是胖丫和兵哥,兩個人打聽了很多人,知道了傻子的事情。傻子小時候并不傻,家里原來是一個普通的家庭,爹媽也是老實(shí)人。后來,在他十歲那年,傻子的爺爺去世,傻子的爸爸和叔叔爭老人的房子,兩家大打出手,爭斗中,傻子的叔叔用刀捅死了他的父母,后來叔叔被抓,傻子全程目睹了爹媽被捅死的過程,從此開始變得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十歲的孩子,有癡癡傻傻的,沒人肯管,原來自己家的房子賣了操辦父母的后事,爺爺?shù)姆孔泳土艚o了他。就這樣,他一個人住進(jìn)了原來爺爺?shù)姆孔樱陨詼纭?
清醒的時候,他就出去撿垃圾,偶爾也會幫人搬搬抬抬的干點(diǎn)散活兒。后來,附近的人發(fā)現(xiàn),這孩子有一個毛病,不管誰家打架,或者是街道上的斗毆,他只要碰見了就會站在一旁看,而且就像看戲一樣,誰都拉不走。有些人為捉弄他,跟他說我們打架,你看著,然后把你的錢給我,可以嗎?傻子欣然同意,就坐在那里看著別人真真假假的打,看完后把口袋里面的錢都給了過去。
胖丫和兵哥還沒跟傻子直接接觸,消息都是打聽出來的,去了傻子家兩次,一直沒碰到人。
瘋子那邊也問到了一些關(guān)于龍哥的事情,此人心狠手辣,身手好,很有江湖地位。普通的蝦兵蟹將都靠不了跟前,警惕性很強(qiáng),平時出入身上總是帶著匕首。身邊總是跟著一群小弟,換女人就像換衣服一樣,據(jù)說前一陣子張美靜一直跟在左右,風(fēng)光了一陣,最近就沒有看到張美靜人了。
兩邊的情況一匯總,大家都覺得龍哥這邊不太好調(diào)查,動作大了,容易引火燒身。于是幾個人商量了一下,看看能不能從傻子嘴里套出點(diǎn)什么。
放學(xué)后,幾個人直奔傻子家。
到了門口,大門緊閉,但是不同與前兩次過來,這次門是從里面鎖上的,也就是說里面有人。敲了一會兒門,一直沒有反應(yīng)。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眼光掃向了院墻。
院墻大概不到兩米,要想進(jìn)去得費(fèi)點(diǎn)力氣。靳剛看著大家,只見他們幾乎沒有停頓,交換了一下眼神。靳剛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幾個人已經(jīng)有了動作。
猴子第一個翻墻,雙腳蹬著墻面稍有借力,幾步上墻,利落的進(jìn)了院子里面,他試圖在里面打開大門,大門從里面鎖上了,沒有鑰匙打不開。外面的人知道后,開始行云流水般的翻墻。
先是方浮萍,胖丫半蹲了下來,方浮萍踩著胖丫的肩膀,略一用力就用手扒住了墻頭,雙手一撐翻了進(jìn)去。
接下來是胖丫,瘋子和兵哥各扶助胖丫的兩條肥腿往上一送,胖丫用了一個美人魚的臥翻姿勢滾了過去。
瘋子緊接著沒有遲疑,一個助跑翻了過去。
兵哥回頭看了一眼靳剛;“用不用幫忙?”靳剛搖了搖頭,兵哥個子高,稍一攛掇就上去了。靳剛也不示弱,身手利落的翻了上去,靳剛好勝心起,站在墻頭上,直接從上面跳了下來,落地姿勢頗為瀟灑,得意的看了一下周圍觀眾,等著群眾的掌聲。歪瓜裂棗面色坦然,低頭看著靳剛的腳。只聽方浮萍慢悠悠的說了一句:
“你這樣容易崴腳……”
靳剛踉蹌了一下,扶穩(wěn)了自己……(可是這樣很帥!)
幾個人在院子里稍微停頓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天還沒黑,屋子里面也沒開燈,看不出有沒有人在。靳剛有點(diǎn)猶豫的看向幾個人,小聲說:“我們這樣闖進(jìn)來,會不會當(dāng)成賊被抓起來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胖丫的衣服在墻上已經(jīng)蹭黑了,臉上也有點(diǎn)灰,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雙手搓了搓。
靳剛觀察了一下這個院落,跟上一次來的時候沒什么不同,院子里面擺放的東西沒什么異常,都是居家常用的,掃把、鐵鍬、隨意的丟在了地上,靠著墻邊堆起了高高的木柈子,木柈子都是差不多都是一樣大小,在北方木柈子是用來取暖用的,很多平房都有一個煤爐子,每天在點(diǎn)爐子取暖之前,需要用木柈子引火,等火旺了再把煤放進(jìn)去。挨著柈子的,還有一小堆煤。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從進(jìn)來的那一刻開始,靳剛就覺得不安,脖頸好像有人在不停的吹著涼風(fēng)一樣,讓他渾身不舒服。靳剛安慰自己,應(yīng)該是第一次私闖民宅良心不安而已。
方浮萍第一個走向屋子,幾個人趕緊跟了過來。
院落本來也不大,幾步路就到了房間門口,兩間房子加一個廚房。一共三個門,很快六個人就自動分成三隊,分別走向了離自己最近的門。
方浮萍先拉開了當(dāng)時綁著兩個女孩子的房間,打開門后,看到跟當(dāng)初一個樣子,兩個椅子擺在了屋子中間,地上還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血跡。
靳剛拉開了廚房的門,看到里面似乎有煮飯的痕跡,但是又臟又亂,還有幾個老鼠在開門的那一刻跑開了。
猴子和胖丫則走入了當(dāng)時關(guān)著方浮萍的那間房間,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傻子。傻子面朝墻,幾個人猶豫要不要過去。
胖丫最先說出了大家的疑問:“這個人不會死了吧?”聽的所有人心中都漏了一拍。
靳剛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傻子的肩膀在微微起伏,“不會,應(yīng)該是在睡覺。”
胖丫:“我去叫醒他,你們見機(jī)行事。”
胖丫隨手抓起來一個扔在地上的掃把,用掃把頭推了推傻子,沒反應(yīng)。幾個人不安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又走進(jìn)了幾步,胖丫又用力了幾分推了推傻子。
“傻子,醒醒,你祖宗來了,有事兒問你。”胖丫手下加力,犯了混勁兒,看對方?jīng)]有反應(yīng),直接用力去將人巴拉了過來。
傻子慢悠悠的轉(zhuǎn)醒,嘴角還掛著口水,眼睛上都是眼屎,臟兮兮的。
等到傻子睜開眼看到幾個陌生人出現(xiàn)在房間里時,不意外的開始瞪大了眼睛。只是傻子的表情變化十分緩慢,就跟電視的慢放一樣:眼睛一幀一幀的變圓,嘴巴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向兩側(cè)裂開,當(dāng)嘴巴咧到一定的程度時,喉嚨開始咕嚕咕嚕的發(fā)出聲音。
“嗯……額……啊……”
音調(diào)逐漸上揚(yáng),眼看那聲音要超過正常的說話分貝時,幾個人的冷汗也流了下來。靳剛腦子里面想了無數(shù)個念頭,上去捂住嘴巴?打暈他?可是大家是來找他問話的啊……
一時間大家都愣住了,眼前的傻子個頭很高,比幾個人都健壯,真要是動起手來,雖然不至于吃虧,但是肯定動靜不小,再加上幾個人屬于私闖民宅,心里先怯了幾分。
眼看著傻子的情緒要失控了,臉已經(jīng)漲成了茄子一樣的顏色,肩膀也在跟著顫抖,靳剛隨手抄起來地上的一根棍子就要敲過去……
突然,胖丫先有了動作,變魔術(shù)一樣的從口袋里面拿出了一顆大白兔奶糖,沖著傻子晃了晃:“傻子,給你吃,要不要?喊的話糖就沒有了!”
……
傻子把要喊出來的那一聲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咽的太用力,旁人看著都噎得慌。然后眾人看著他又像慢動作一樣的,依次收回了嘴巴、眼睛。等面部恢復(fù)正常時,大白兔已經(jīng)遞到了他的手里。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
方浮萍見傻子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想著自己應(yīng)該看起來最像好人,于是向前走了一步,半蹲著看著傻子,指了指自己的臉:“還認(rèn)識我嗎?”
傻子抬起頭,嘴巴的嚼著糖,點(diǎn)了點(diǎn)頭。
方浮萍:“我是誰?”
傻子:“羊。”
方浮萍:“我姓楊嗎?”
傻子:“咩……”
……
猴子:“他的意思好像是動物的羊。”
方浮萍:“那為什么打那兩個女孩子?”
傻子指了指自己:“看!”
眾人一時無語,靳剛想了想似有所領(lǐng)悟:“意思應(yīng)該是,他自己看到過別人打那兩個女孩,記不記得胖丫他們打聽出來的?他喜歡看人打架。”
大家覺得有點(diǎn)道理,紛紛點(diǎn)頭。
方浮萍再問:“那為什不打我?”
傻子:“留著。”
……
方浮萍:“那你知不知道杜平在哪里?”
傻子一臉茫然,方浮萍想了想,從地上拿起一個煤塊,在手腕上畫了三條線,跟杜平的紋身一個位置。然后抬起手沖著傻子晃了晃。
傻子看了一眼,看懂了,答道:“走了。”
“去哪了?”
傻子搖了搖頭。
胖丫還沉浸在剛剛傻子說的傻子看打架的事情,突然靈光一現(xiàn),說:“我們兩個打一架給你看,然后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可以嗎?”胖丫指了指自己和瘋子。
眾人回頭看著胖丫,都覺得這個主意有點(diǎn)餿。傻子欣喜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靳剛看了看傻子,看了看胖丫,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胖丫:“這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胖丫跟瘋子開始演戲一樣的打了起來,從小一起長大的,平時有事沒事的時候也會找個空地摔兩下,踢兩腳,就像現(xiàn)在一樣。
傻子一看兩個人打了起來,嗖的一聲立馬站直了,定定的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前方。
猴子嘗試的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
“大家都叫我傻子。”
猴子舉起方浮萍畫了線的手腕,對著他繼續(xù)問道:“這個人,干什么來了?”
“抓人……”
“除了這個人,還有誰來過?”
“很多人。”
“來干什么?”
“打人。”
“你呢?他們打人的時候,你在干什么?”
“看。”
“為什么打人?是不是有仇?”
傻子有點(diǎn)不解,歪了頭想了想說了兩個字,
“治病。”
……
方浮萍看向大家,眼神詢問了一圈,好像大家都不太理解治病的意思。猴子繼續(xù)抓住方浮萍畫了線的手,把手腕的紋身沖著傻子,問道:
“你知道這個人去哪里了嗎?”
傻子搖了搖頭,
“那你有沒有聽到他說過什么地方?類似地名的那種?”
“地名?”
“我們這里是AQ市,這個叫地名。”
傻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了一會兒,說出了三個字。
“臨肇市。”
幾個人一下子興奮了起來,終于問道了一個有用的答案。靳剛時不時的分出了一點(diǎn)注意力在院子里,剛剛進(jìn)來時候的不安,始終沒有退去。
傻子一直保持著立正的姿勢,機(jī)械的回答著問題,像極了被罰站的小學(xué)生。幾個人大眼瞪小眼,都沒想到胖丫誤打誤撞的餿主意,竟然取得了這樣的效果。胖丫和瘋子本來就是在演戲,聽到了傻子說的內(nèi)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傻子見狀,就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軟軟的就要坐下去,猴子趕緊說:“你兩繼續(xù)打!”
那邊一開始,傻子立馬站的筆直。
……
“這也太神奇了……”靳剛嘟囔道。
猴子:“臨肇市很大的,具體是哪里?你知道嗎?”
傻子搖了搖頭。
猴子想了想,這個傻子應(yīng)該只能回答簡短的問題,至于內(nèi)容對大家是否有幫助,還得想辦法把這些東西串起來才行。于是繼續(xù)提醒道,
“學(xué)校?醫(yī)院?游戲廳?歌舞廳……”
傻子喃喃的道:“歌舞廳……”
“什么歌舞廳?……”
“紅葉歌舞廳。”
幾個人開心的互相看了看,胖丫跟瘋子不著痕跡的互相擊了一下掌。方浮萍若有所思,想了想,又問道:
“最后一個問題,他們?yōu)槭裁磿谀氵@里?你怎么認(rèn)識的他們?”
傻子皺了皺眉頭,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想了一會兒說:“漂亮姐姐給糖吃,哥哥帶人來,傻子看打架,給肉吃。”
幾個人分別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這幾句話的意思。
靳剛:“傻子大哥,下次誰說你傻,你就揍她!你簡直就是個人才啊,多么言簡意賅,清晰明了!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
想來是杜平一伙兒人,不知道怎么發(fā)現(xiàn)了傻子的特點(diǎn),就利用了起來,一來可以打掩護(hù),二來一旦東窗事發(fā),傻子自己解釋不清楚就成了頂罪的人。而警察問話的時候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規(guī)律,自然什么都問不出。
眾人見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了,胖丫停了下來,將口袋里面的糖都留給了傻子,傻子不再看他們,低頭專心吃糖。
“也是一個可憐的人……”胖丫低聲說道,“想來,他也沒比我們大幾歲,就因?yàn)橐粋€癡癡傻傻的毛病,就別人利用了……”
猴子也覺得氣憤,用力的呸了一聲罵道:“這幫王八蛋,太他么缺德了。干的都是什么營生,打人治病?這都是什么亂碼七糟的!”
幾個人氣憤不已,摩拳擦掌的恨不得將杜平就出來胖揍一頓。方浮萍按下眾人,覺得拯救世界還需要準(zhǔn)備一下,安撫了一下大家的情緒,先離開再慢慢打算,就趁著傻子慢慢吃糖的時候,想要退出去。
靳剛一直站在門口,外面的天色稍微有點(diǎn)暗了下來,不經(jīng)意的朝門口望了一眼,倏的愣住了,借著光看到似乎門口有一個人影。靳剛本能的吼了一嗓子:“誰?!”說完就要往外跑,其余幾個人愣了幾秒也沖了出去。
院里只見人影一晃,一個人從院墻翻了出去,身手利落。等幾個人反應(yīng)過來再追出去時,早已不見了蹤影。
靳剛轉(zhuǎn)身查看這個院子,剛剛進(jìn)來的時候,沒有覺得哪里是能藏人的,這么一個小院子,想藏點(diǎn)什么一眼就看到了。他走到了放木柈子和煤的那面墻底下,終于知道剛跳進(jìn)來時自己的不安來自何處。
對于用煤來取暖的北方人家,煤的消耗量是很大的,而引火用的木柈子,每天只要兩三塊就夠了。而這里恰恰相反,煤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木柈子卻堆的老高。靳剛繞到了柈子堆的后面,赫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空隙,不大不小,如果人蹲著應(yīng)該是可以藏在里面的。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剛剛的那個人是誰,也不知道那個人都聽到了什么。
出了小院后,天差不多全黑了下來,方浮萍擔(dān)心老爸會著急,催著趕緊回家,大家決定第二天再做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