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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序我得寫,雖然我不比讀者們對羅蘭·巴特有更深的了解。本書譯者溫晉儀兩年前走了,只剩下我處理她的遺作。

這個序也是個追憶,多想寫些我愛人當年去聽巴特的課時的情景,可是我錯過跟她一起去的機會。其實當時巴特就在我附屬那個社會科學院授課,正是近水樓臺,只因學科有異、興趣不同,沒有陪同她去。

晉儀喜愛中外文學,為了加強欣賞能力,頗為留意當代的文學理論。她還覺得譯寫其中一些重要文章是對其內容是否有確切領悟的一個測驗。巴特的《批評與真實》就是這樣譯成的。她譯作不多,但很認真,她留下的檔案里就有三份不同日期的重抄修訂稿。翻譯過程中,她曾得到摯友Co-lette Vialle女士的協助和請上海復旦大學徐志民教授代為校訂。我謹代表晉儀向他們兩位致以深深的謝意。

大約是在譯好法國當代哲學家里奧塔(Jean-Fran?ois Lyotard)的《何謂“后現代主義”》(刊于香港八方文藝叢刊1987年第5期),她就著手翻譯巴特這篇文章。我還記得有一個晚上她給我看她剛譯好的一些精彩片段,像下面這兩節:

“〔眾多的歷史學者和哲學家〕也都曾要求不斷重寫史學史和哲學史的權利以便使歷史事實終能成為一個完整的事實。為何我們就不能賦予文學以同樣的權利呢?”

“……人們要我們等待作家過世后才去‘客觀地’處理他的作品,真是奇怪的顛倒,只有等到作品被神化的時候,我們才應該把它作為確切的事實看待!”

又因為我對語言較感興趣,她告訴我文中一個很有深意的引述:

“巴布亞人的語言很貧乏,每一個部族有自己的語言,但語匯不斷地在消滅,因為凡有人死去,他們便減去幾個詞作為守喪的標記。在這一點上,我們可勝過巴布亞人,因為我們尊敬地保存已故作家的語言,同時也拒絕思想界的新詞新義,在此守喪的特征不是讓一些已有的詞死去,而是不讓另一些詞誕生。”

《批評與真實》是法國當代文學批評史上新舊兩派一次論戰的產品,是巴特對攻擊他的一篇文章《新批評還是新騙術》的反擊。看來晉儀選譯巴特這篇力作,除了它有文獻性的價值外,另一原因是她很欣賞作者在他寫作中所透露的精神境界:“絕沒有權勢,只有些許知識,些許智慧和盡可能多一點的趣味。”(《法蘭西學院就職演講辭》)

晉儀是個純粹的讀書人,不受學術上的職責牽累,把譯作看成一種練習,從不急于刊印自己的勞動成果。已發行的兩三種,也僅由于我和友人的催促、堅持才得見于坊間。所以在她短暫的雙五年華里,在文學園地的幽徑上,只留下輕盈的足跡。她于1985年獲取巴黎大學博士銜的論文《兩個革命間中國文學里的婦女形象》大約會在年內整理好出版,而那還沒譯完的米蘭·昆德拉的《小說的藝術》怕將長埋在她的一盒一盒的筆記里了。

游順釗

1997年7月寫于巴黎驚弓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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