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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元旦,歐洲——一個代稱——改換名號。包含10多個國家的“共同體”易名為“聯盟”,盡管在一次西班牙的婚禮上新的名號并未取代而是包含著原有的名稱。本質上而言,這一改變有什么意義嗎?答案是:到目前為止,幾乎沒有。隨著3個前中立國的加入,其成員國數量已上升到15個。除此之外,局面與從前并無不同。而不同的是,人所共知,此局面不會持久。二戰以來第一次出現的情況是,對于代表整個歐洲的部分歐洲地區而言,歐洲處于一種對巨大而仍不可預知的變化的期望之中。三件事情占據著人們的視野。

第一件事當然是《馬斯特里赫特條約》的簽署。我們可以撇開條約里各種各樣有關外交政策和國防的含糊的咨議以及對社會權利的無效保護的修飾性條款,甚至可以無視共同體內對機構關聯性內容的小修小改。該條約的核心是各個成員國(除英國和丹麥外)的承諾,亦即到1999年之前,在單一中央銀行的管理下推出單一貨幣。此為歐盟邁向真正聯邦制的不可逆轉的一步。在聯邦體制之內,各國政府要么失去發行貨幣的權力,要么失去調整匯率的權力,唯一能夠做的是極為有限地改變利率和公共借貸。如果違反中央銀行的指令,就會招致歐洲委員會的重罰。它們仍可自主征稅,然而在單一市場上,可預計資本的流動性將確保財政方面越來越多的共同點。歐洲貨幣聯盟的誕生意味著國家經濟主權中最重要特性的消失。

第二件事則是現今德國的統一。最初的共同市場是建立在六國中最大的兩個國家——法國和德國,前者有重要的軍事和外交分量,后者經濟分量更重,人口也比較多——間的平衡基礎之上的。后來,意大利和英國位于法德兩側,其人口和經濟規模與法德兩國大致相當。當歐洲貨幣體系(EMS)被證明是以德國馬克這一在體系內唯一從未貶值過的貨幣作為樞軸之時,這種平衡在80年代即被打破。十年以后,德國的地位出現質變。德國人口超過八千萬人,如今是歐盟內最大的國家,既擁有貨幣優勢,又擁有日益增長的機構優勢和外交優勢。今天,歐洲一體化進程的歷史上首次可能面臨霸權國家的崛起,其影響所有其他成員國的能力普遍存在著不均等的狀況。

第三大變化緊跟著前《華沙條約》[70]國家內共產主義的結束而來。資本主義在易北河以東的恢復進一步改變了德國的地位,既恢復了德國作為歐陸“核心國”之地位(該國保守的理論家總是——有充分理由——堅持認為它會再次成為核心國家),也——一個不大為人注意的發展——削弱了法國和英國擁有而德國所沒有核武器的意義。不過更為重要的是,幾乎所有東歐國家和一些蘇聯領土上的國家,普遍表達了要加入歐盟的愿望。就目前情況看,這些候選國的總人口大約有1.3億人。如果把他們包括在內,便會使共同體的人口達到5億人,幾乎是美國的兩倍。更為突出的情況是,歐盟成員國數量差不多要翻一番,從15個增加至約30個國家。一種全新的格局將引發討論。

從歷史上看,這三大變化是相互關聯的。反過來看,正是共產主義(在東歐)的崩潰使德國走向統一,而德國的統一又催生了《馬斯特里赫特條約》。沖擊波從東歐傳到中歐,又傳到西歐。然而,那些前因及后果仍有差異。這些過程的結局并不遵循單一的邏輯,不僅如此,較之歐洲一體化任何前期階段,更大程度上而言,每種結局的影響皆是不確定的。我們面臨著事發前的不確定性,用康德式的措辭[71],也許可以稱之為后馬斯特里赫特政論的三種歧義,它們表現出比一般想象更富于戲劇性的兩難境地。

《馬約》本身就帶來了第一個歧義。其起源于德洛爾領導下的委員會的活力。1986年,在確保《單一歐洲法案》獲得通過后,德洛爾說服歐洲理事會于兩年后成立一個主要包括中央銀行行長的委員會,由他本人主持,以就單一貨幣提出報告。1989年春天,理事會正式接受該委員會的建議。不過,正是民主德國的突然坍塌,促使密特朗在秋天的斯特拉斯堡峰會上與科爾締結一份協議,從而將法德軸心的分量放在該項規劃之后。當然,撒切爾針鋒相對地表示反對。

然而,她完全被擊敗,尤其是敗給了她最不喜歡的坐落于羅馬的歐陸體制。每當《唐寧街歲月》[72]的女主人公來到歐洲,她那在其他方面不可征服的自信都令人安心地轟然倒塌。各章節的標題表明了這些。勝利的常規進程——“??颂m群島[73]:大捷”→“瓦解左翼勢力”→“帽子戲法”→“無需過多計劃,更需生活方式”→“世界向右轉”——被略微悲哀的語調所終止。我們邁入“無國界游戲”和“巴別塔快車”[74]的世界,這是一個“包含著豪言壯語和政治分贓的非英國式的結合體”,在那里,“政府首腦將不得不討論一些足以令倫敦頂級會計師們驚恐不已的事情”,而且“歐洲共同體政策錯綜復雜性真正考驗一個人的智力和清晰思維的能力”。[25]

這種非典型的謙卑暗示有充分的根據。如同她經常充滿悔恨、困惑的語氣所顯示的那樣,撒切爾夫人似乎有些束手無策。其主旋律是:“追溯過去,如今可能看到”——然而,“我只能說,當時并非那么回事”。[26]激發她這種難堪的后見之明的情況有很多。而具有典型喜劇性的是1985年歐洲理事會的米蘭峰會,該峰會確?!秵我粴W洲法案》中包括多數表決制。“克拉克西[75]閣下理性十足?!薄拔译x開時想到,讓我的觀點被理解是多么地容易(原文如此)”。不過我們再往下看……也就在第二天:“令我驚訝和憤怒的是,克拉克西先生突然要求表決。根據多數票的意見,理事會決定設立一個政府間委員會(IGC)?!?sup>[27]五年后,這個在米蘭設置的先例在羅馬被證明有惡劣的影響,這一次是在1990年10月的歐洲峰會上,正是安德烈奧蒂[76]的發難令撒切爾猝不及防。“只要與意大利人共事,要區分迷茫和陰險狡詐完全是困難的,”她頗感不幸地寫道,“然而,就連我也沒準備好應對事情會如何進展。”[28]在最后時刻,召集政府間委員會的一次投票再次擺到了她的面前,這一次是關于更具煽動性的政治聯盟話題。她對自己掉進安德烈奧蒂那溫柔的陷阱而勃然大怒,這也最終導致她的毀滅。在倫敦,杰弗里·豪[77]對她的反應持悲觀態度,不到一個月,她被趕下了臺。難怪她非常痛恨她的意大利同行們,以至于說:“更直白地講,如果我是意大利人,我也會選擇來自布魯塞爾的支配權?!?sup>[29]

撒切爾尊重德洛爾(“顯然有頭腦、有能力且正直”),喜歡密特朗(“我偏愛法語的魅力”),也能夠容忍科爾(“外交風格甚至比我更為直截了當”)。不過對安德烈奧蒂,她從起初就心存恐懼和厭惡。在她主政數月后首次參加七國峰會之時,她發現:

他對原則有一種明確的厭惡感,甚至堅信一個有原則的人注定是可笑的。他看待政治,就像一個18世紀的將軍看待戰爭一樣:一次閱兵場上的軍事演習,場面宏大,軍方精心組織,軍隊不會卷入沖突,而只是根據其表現出的軍力宣示勝利、投降和妥協,為了合作而共享戰利品。意大利政治體制需要的可能是能夠進行政治交易的人才,而非堅信政治真理的人,這在共同體內被認為是合宜的。然而,我總覺得如此而為者實在是可惡。[30]

安德烈奧蒂對撒切爾的看法要更加直率。從一次次沒完沒了的專門處理英國回扣的歐洲理事會會議的表現來看,他說撒切爾使他想起因為租金問題而訓斥租戶的女房東。

在共同體各項事務中,作為重要的第三國,意大利不斷增長的作用是這些年來的明顯特點。為《馬斯特里赫特條約》打下基礎的1989年《經濟和貨幣聯盟的報告》是一個叫托馬索·帕多阿-斯基奧帕[78]的意大利人草擬的,他是單一貨幣最有力的支持者,而且也正是另外一個意大利人——又是安德烈奧蒂——在最后一分鐘的倡議增加了該條約1999年的自動期限,這使英國人和德國聯邦銀行不安。然而,在馬斯特里赫特的磋商最后成形的版本本質上還是法國和德國的設計方案。巴黎的核心目標是成為一座金融大廈,取代德國聯邦銀行單方面的權力,從而成為鄰國財富實際上的調節者,并擁有對歐洲貨幣區的法律上的中央權威,而在這樣一個歐洲貨幣區,德國的利益將不再享有特權。作為交換,波恩接受了“趨同標準”的安全體系——實際上這是放棄了德國馬克的苛刻條件,意大利單一貨幣的理論家們一向拒絕德國馬克——以及有關“政治聯盟”的所有的條款。

該條約的外交起源是一回事,而一旦實行,其經濟效果則是另外一回事。十年后如期生效的貨幣聯盟的社會邏輯是什么呢?在馬斯特里赫特會議上所設想的那種系統中,國家宏觀經濟政策已是陳年往事:留給成員國的只有——必然減少的——在稅收的競爭性層面上的平衡預算內的支出分配方案。社會民主主義和基督教民主主義歷史上致力于充分就業和傳統福利國家的社會服務,它們對此類的熱忱業已萎縮,或者說是在削減,將不再有更多的制度上的支撐。這是一種革命性的前景。規劃中的歐洲中央銀行甚至比美聯儲的章程更加嚴格,它的唯一職責就是維護價格穩定。現有民族國家的保護和調節功能將被去除,穩健的貨幣成為唯一的調節者,如同凱恩斯之前的古典自由主義模式一樣。

全新的元素——即未來貨幣管理機構的超國家性質——有助于加強這樣一種歷史性回歸:它被提高至超過國家選民的地位,將更加不受來自大眾的壓力的影響,而且不僅僅是借助法令。簡單說來,在此意義上,聯邦制的歐洲不會是——如英國的保守派人士所擔心的那樣——超國家,也更不像國家。哈耶克[79]清醒地預見了這一點。他在1939年的一篇文章《國家間聯邦主義之經濟環境》中,極富激勵之力且清晰地提出了歐洲貨幣聯盟的現行邏輯。在論證這樣一個聯盟內的國家不會去追求獨立的貨幣政策之后,他強調,宏觀經濟干預始終要求關于價值觀及目標的共識。他繼續寫道:

很清楚,如此共識的有限程度將與一個區域內居民所擁有的觀點和傳統的同質性及相似性成反比例關系。盡管在民族國家里,民族主義神話助長了對多數人的意愿順從,不過當領導政府的多數人的民族及傳統不同的時候,人民是不愿順從對他們日常生活的任何干涉的,這必然也很清楚。畢竟,如果包含著不同民族的聯邦要避免遭遇其所包含的各類群體日益增長的反抗的話,那么,聯邦體內的中央政府必須收縮其所管轄事務的范圍,這只是一種常識。然而,在中央對經濟生活的指導必然對不同群體進行區別的情況下,有什么可以比這種中央的指導更為徹底地干涉人民的私密生活呢?似乎沒有什么可以懷疑的是,與民族國家相比,聯邦體內的中央政府管理經濟生活的機會要少得多。如同我們所看到的那樣,組成聯邦的各國的權力將受到更多的限制,因此,在聯邦組織內,我們業已習慣了的對經濟生活的許多干預將無法實行。[31]

在這一描述中,《馬斯特里赫特條約》將使哈耶克所痛斥的凱恩斯的遺產的剩余部分被去除,西歐勞工運動的大部分成果都與此有關。不過,嚴格說來,這種前景的極端性引發了以下問題:在實踐中,是否不會出現相反的邏輯?面對在國家層次上解除先前的對經濟活動的社會控制所造成的嚴峻局面,為了避免聯盟內部不同地區和階層似乎不可避免的極化現象,不久以后——甚至提前——難道就不會出現要求在超國家層次上重新施加這些控制的呼吁嗎?也就是說,為了建立能夠重新調整的歐洲政治權力機構,單一貨幣和專一銀行放松了哪些方面的管制呢?這可能就是雅克·德洛爾隱秘的賭博嗎?雅克·德洛爾是貨幣聯盟計劃的發起人,也是一名政治家,其先前的全部政治生涯表明他忠于天主教式的社會民主黨人的價值觀,而對經濟上的自由主義持懷疑態度。

關于這種解讀,哈耶克的設想很可能轉向它的對立面——比如,由韋恩·戈德利[80]描述的前景。當條約即將被批準時,他注意到:

在馬斯特里赫特方案中,不可思議的缺陷是,雖然該方案包括建立獨立的中央銀行和中央銀行經營策略的整體規劃,但是,從共同體方面來講,并無任何關于堪比中央政府的機構的整體規劃。然而,至少要有一套制度系統在共同體層面上執行所有目前由單個成員國的中央政府所執行的職能。[32]

也許,正是由于哈耶克擔心這樣的爭論,所以到70年代,他改變了看法。德國擔心如果德國馬克被吸收進貨幣聯盟,會出現通貨膨脹,受此影響(當時,他在弗賴堡供職),哈耶克認定單一歐洲貨幣不僅不切實際,而且還是危險的方案。[33]從屈服于選民壓力的民族國家政府手上奪得貨幣控制權肯定比以往更有必要。不過他如今了解,補救之法并非把貨幣控制權自下而上地交給超國家的公共權力機構,而是自上而下地交給市場上相互競爭的私人銀行,由它們發行相互競爭的貨幣。

就連原則性很強的右派也沒有幾個人接受這種解決方案——帕多阿·斯基奧帕稱贊該方案是除了他自己的方案外唯一的嚴密的選擇,也許他這么說是不懷好意。[34]不過,對這種由《馬斯特里赫特條約》設想出來的單一貨幣對社會經濟的穩定有何意義的疑慮卻是十分普遍的,這種擔心甚至出現在各國中央銀行行長中間。目前,歐盟各國內差不多有2000萬人失業,而如何防止蕭條地區大范圍的持續性的失業狀況呢?英格蘭銀行行長警告,如果把貨幣貶值排除在外,僅有的調整機制就是大規模地削減工資,或者是人員外流;而歐洲貨幣機構[81]的負責人、負責單一貨幣技術準備工作的比利時—匈牙利銀行家(著名經濟學家)亞歷山大·拉姆法魯西[82]則一針見血地指出——在他所參與的德洛爾委員會報告的一份附件中——如果“在歐洲貨幣聯盟(EMU)內唯一可使用的全球宏觀經濟的工具是由歐洲中央銀行實施的共同貨幣政策”,那么,其結果“會是一種毫無吸引力的前景”。[35]他指出,若貨幣聯盟要發揮作用,共同的財政政策則是必需的。

然而,既然預算仍然是國內政治的中心論題,那么,如何才能夠做到不由選舉決定的財政協調呢?戈德利堅持認為“體制系統”的必要性,該系統只有在以下的基礎上才可以構想:它必須在歐盟層面上以名副其實的超國家的民主制度為基礎,并且首次在真正有效的負責任的歐洲議會上體現出真正的公眾主權。闡明這一前提條件之后,就足以發現無論是成員國的官方話語抑或其民意,對擺在它們面前的選擇級別均沒有充分準備。

其次,在《馬斯特里赫特條約》所設想的歐洲內,德國的地位是何種狀況呢?加快促成貨幣聯盟的不僅僅是銀行家和經濟學家的希望或擔心。而歸根結底,更為重要的則是法國政府的政治愿望,亦即將新近面積得以擴大的新德國塞進更為緊湊的歐洲框架之內,在這一框架中,利率不再只由德國聯邦銀行控制。在巴黎,置于超國家掌控下的單一貨幣的發明,被認為是一種重要的保護措施,防止德國國家霸權在歐洲的重新崛起。同時,甚至部分德國政界及公眾輿論也頗具自縛桅桿、拒絕誘惑的奧德修斯[83]的精神,傾向于——至少聲明——贊同這一看法。對于雙方而言,單一貨幣背后的假設是歐洲貨幣權威可能意味著經濟上最強大的民族國家亦即聯邦共和國的權力的削減。

不過條約一經簽署,完全相反的預計應運而生,因為自從20年代周邊國家遭受了嚴重的經濟衰退后,德國的利率水平出現新高,并且德國在巴爾干地區出現外交舉動——再一次,就像20世紀早些時候為奧地利的布局投下陰影一樣——這兩件事立即激起令人不安的記憶??导{·克魯斯·奧布賴恩[84]則非常尖銳地表達了另一種觀點。南斯拉夫危機期間,波恩堅稱唯有民族自決原則才能說服己方——當然那不大適用于人數較少的種族:車臣人、庫爾德人和馬其頓人[85]——對此,他寫道:

德國支持承認(克羅地亞和斯洛文尼亞),共同體的其他國家則表示反對,美國也強烈反對。在任何這類事務上,面對如此明顯強大的“西方共識”,1990年之前的德意志聯邦共和國會體面地退縮。然而新統一的德國根本不理會美國,并且終使共同體轉變立場。德國承認克羅地亞和斯洛文尼亞的獨立,數日內共同體其他國家隨即跟風承認。對于法國而言,共同體立場的大轉變是尤為屈辱的……這兩個新生的共和國如今是廣大的德國在本國以東的勢力范圍的一部分……德國在歐洲的經濟霸權現在是一種生活現實,我們其他歐洲人應當盡我們所能適應這種現實。在這些環境條件之下,推進聯邦制將不會“勒住”統一后的德國強大的力量的“韁繩”。那將有可能使我們完全屈從于德國的霸權。[36]

毫無疑問,幾個月之后在法國的全民公決中,如此擔憂成為反對批準《馬斯特里赫特條約》活動的動員主題。在單一貨幣是將弱化還是強化大陸上最強大民族國家的問題上,法國選民分成了意見相反的兩半。實際上,由密特朗和吉斯卡爾領導的大多數政治精英主張唯一可壓制德國的優勢地位的方法就是貨幣聯盟。而由塞甘和維里耶[86]領導的反對派則反駁認為,貨幣聯盟最有可能促成德國的主導地位。這種論爭在第一次貨幣風波的背景下展開,它是由德國6月貼現率的上升引起的,在這場運動的最后一周,貼現率的上升把里拉和英鎊排除在歐洲匯率機制(ERM,European Exchange Rate Mechanism)之外。一年以后,在由德國聯邦銀行的方針激起的洶涌的投機狂潮之中,法郎宣告“淪陷”。

在伯納德·康諾利[87]所著的《歐洲腐爛之核》(The Rotten Heart of Europe)一書中,我們如今已能看到對這些事件內幕的生動描述。標題和封面的粗俗就是一種誤導:較之作者的人品,這更是一種精明的出版業自甘墮落的表現。該書具有偶爾欠缺品味及熱衷鬧劇的弊病。不過,在很大程度上,它依然不失為一部文字功底深厚且專業的研究。事實上,該著相當引人入勝。作為布魯塞爾共同體金融機構的最高級別內一名撒切爾夫人的私下支持者,康諾利在歐洲政界的態度與撒切爾的困惑全然相反。實際上,他的書展示了對每一個歐盟成員國內銀行業和投票權之間聯系的高度掌握:不但法國、德國、意大利以及英國,而且比利時、丹麥、葡萄牙以及愛爾蘭均有詳略結合的相關敘述。(唯一明顯的例外是荷蘭,它在自由經濟和聯邦政治之間的模棱兩可的表現被以不耐煩的腳注形式表述。)沙文主義信條造就了世界主義的技巧。

康諾利的立場,不僅對單一貨幣,而且對不同貨幣的固定匯率的原則性的敵視——在他看來,后者是一種危險而無效的操控金融市場行為的企圖,這種企圖只會扼殺無序經濟體系的活力所依賴的經濟自由。正如其簡明扼要地所強調的那樣:“遭受遏制的西方資本主義是招致毀滅的資本主義。”[37]他描述了1992~1993年歐洲匯率機制內部的一番混戰爭斗,同情最堅定的德國反對派,他們反對向鄰國對利率的憂慮作出讓步,他尤其支持固執的赫爾穆特·施萊辛格[88],當時赫爾穆特·施萊辛格擔任德國中央銀行行長。不過從嚴格意義上而言,這份同情是策略性的——施萊辛格作為不妥協者而備受稱道,其影響力會破壞匯率機制穩定的前景,如此就提前暴露歐洲貨幣聯盟(EMU)無法生存。這與德國中央銀行的理想化毫無關系,康諾利成功揭穿了該銀行“獨立”于政治影響之外的神話——其政策時常符合競選舞臺上基督教民主聯盟/基督教社會聯盟(CDU/CSU)之需。

今天,德國政治階層的民族主義之本能不再蟄伏,他們在重新思考貨幣聯盟,因為在萊茵河對岸,[89]單一貨幣的前景看上去也是模糊一片。在馬斯特里赫特的磋商中,德國有可能只獲得幻影而非實實在在的東西嗎?執政聯盟的魏格爾[90]和中央銀行的蒂特邁爾[91]均一直在提高對貨幣聯盟的要求,他們聲音洪亮地要求“嚴格遵守”該條約所附加的趨同標準(公共債務不高于GDP的60%,公共赤字不超過GDP的3%,通脹率在歐盟內三個情況最佳國家水平的1.5%之內,利率在歐盟內三個情況最佳國家水平的2%之內),除外還要嚴格遵守額外的一種“穩定條約”(Stability Pact)之標準。這種精心策劃的呼吁沒有任何法律依據,因為在馬斯特里赫特所簽署的文本中,趨同標準不是無條件滿足的目標,而是可作為目標的“可參考值”,是否采取了足夠的行動則是由委員會單獨——不是聯邦共和國,也不是其他政府——決定。這些條款由比利時的外交部部長菲利普·邁斯塔特[92]創設,這個擁有歷史上某些特定記憶的國家有充分的理由堅持靈活性。如今的德國不顧及法律細節和小鄰國的感受,其外交語調越來越像威廉二世。[93]

然而引人注目的事實則是,迄今為止,如阿多諾[94]所言的這種“日耳曼長篇演講”并未遭遇阻止。巴黎不僅沒有作出應對,反而急不可耐地去適應對方。對康諾利而言,這完全是可預料的結果。猶如維希政府[95]一樣,在密特朗的領導之下,法國精英們一直屈從于德國經濟的威力。為了和德國馬克保持一致,法國精英階層尋求制訂懲罰性利率以便做強法郎,代價是大規模失業,如此而行是對法國人民的背叛。在最近每一次的民意調查中,康諾利注意到明顯的對政界的普遍的疏遠,他也饒有趣味地回憶起法國群眾動亂的悠久傳統,康諾利——自視為托利黨派的激進分子——懷著無情的滿足感期待法國再爆發一次革命,那時大眾意識到為貨幣聯盟所付出的高昂代價,會發動起義摧毀這種尋求推動該聯盟的寡頭政治。[38]

如此預測在法國不再被認為是完全牽強之說,因為當下的前景并不引人注目,但依然令人憂慮。對《馬斯特里赫特條約》的全民公決揭示了法國輿論在單一貨幣可能帶來的結果上的分歧之深——此為老問題,它會導致出現一個歐洲化的德國,還是會出現一個德國式的歐洲?雅克·希拉克在隨后總統選舉中的勝利必然導致相反推測所引發的緊張局面將繼續困擾愛麗舍宮。因為沒有一個法國政治家曾如此不停地在立場上來回轉變,或者如此恰當地體現選民們那些不同的看法。憑借挑戰羅卡爾—巴拉迪爾[96]時期的兩黨共識亦即做強法郎優先于創造就業的“單一思想”的政綱,希拉克登上權力之巔,在經過了幾次失誤的開端之后,執政的希拉克再次很不理智地恢復金融上的傳統方式。此時的朱佩[97]政府實行著更為嚴厲的緊縮政策,以迫使赤字降到《馬斯特里赫特條約》里的基準。

然而,即便推出最嚴厲的預算也不能保證做強法郎。如同康諾利準確認定的那樣,“趨同標準”排除了正常經濟指標中的增長和就業狀況,那毫無實際意義。那些標準是為使金融市場安定而設計的,它們滿足的只是各個中央銀行行長,但市場本身沒有被糊弄,在出現大規模的失業和社會緊張的地方,貨幣遲早會貶值,無論價格有多么穩定、公共賬目有多么平衡——如法國財政部1993年夏季時所發現的那樣。希拉克政權當時在國內的作為只能在一些大城市強化業已突增的壓力,此舉是以失去選舉誠信為代價的,其匯率也依賴于這種誠信。到11月末,大規模的街頭游行預示著更大麻煩的來臨。民調中政府支持度的驟跌在第五共和國[98]是史無前例的。它對德國中央銀行言聽計從的形象蘊藏著高度的政治風險。

希拉克恢復核試驗可被看作一種顯示軍力——炫耀一份法國仍然擁有而德國所不具備的戰略財富——來彌補經濟疲軟的笨拙嘗試。此種嘗試所帶來的唯一結果是法國遭到國際性的羞辱。盡管這次反應大都是偏袒的或者是虛偽的(究竟有多少諷刺詩文反對以色列的炸彈),希拉克這種試驗性的做法依然毫無意義。這些試驗具有男人們外強中干的風格,左右不了歐洲的政治均衡。核武器在歐洲已不再像過去那么重要。正當法國外交本應當爭取同盟以反對德國那使《馬斯特里赫特條約》變得強硬的企圖之時(法國的近鄰如意大利、比利時和西班牙都完全樂意接受該條約),法國卻平白無故地招致了充滿敵意的孤立。如今希拉克之所為可以證明他是自布朗熱[99]以來最反復無常、最無成效的法國政治家。

然而,與公認的觀點相反的是,最終卻是法國而非德國決定了貨幣聯盟的命運。德意志聯邦共和國政界的自信盡管在上升,但依然相當脆弱。而更為冷靜且更加嚴厲的、可以擔任大眾歷史的提醒者的法國政府能夠毫不費力地戳穿德國的牛皮。德國不能退出《馬斯特里赫特條約》,而只能設法使之屈服。法國卻可以退出。若非法國盡力削減赤字,就不會有歐洲貨幣聯盟。對貨幣聯盟的忠誠來源于精英階層的政治考量以及那些傳統的治國方略——一種決意要限制德國和維持法國國家權力的外交政策。做強法郎的社會經濟成本由全民承擔。在此絕對清楚的狀況是,其外部目標與阿蘭·米爾沃德從早期的一體化記錄中所刪除掉的國內愿景之間存在著一種沖突。德國是否在外交上重新主宰大陸對法國普通選民究竟有多重要——創造就業和收入增長難道不是更貼近國內的話題嗎?在法國,接下來的幾年有可能提供一個有趣的檢驗:在歐洲一體化的進程中,消費與戰略究竟孰輕孰重。

與此同時,從罷工和游行中涌現出來的自下而上的壓力僅僅是增加了上述困惑。表面上看,與全民公決之時相比,而今法國精英們在《馬斯特里赫特條約》問題上存在著較少分歧。然而,并不能更肯定單一貨幣會實現其目標。德國受到了約束——還是沒有受到約束?在新的歐洲,作為一項經濟工程的貨幣聯盟的模糊性與其應對內部潛在的民族競爭的政治邏輯的模棱兩可程度相當。

最后,歐盟東擴的前景又是怎樣的呢?就其自身的原則而言,一個明顯的事實是,成員國之間沒有分歧。所需補充的則是,對此也沒有深謀遠慮。在歐洲一體化的歷史中第一次出現,一個大方向并非由政治家亦非由技術官僚,而是由民意決定。選民沒有參與,不過在充分考慮到各種結果之前,不同政治觀點的社論寫手和專欄作家們罕見地異口同聲地宣稱對其他途徑不予考慮。同意東擴和前南斯拉夫共和國獨立的精神一樣。此并未充分考慮成本和效益,這方面已被歐洲一體化前期數十年來的史家們詳加論述:意識形態上的美好愿望——本質上說,那些在共產主義體制下的人們需要補償——就是一切。政府完全被輿論共識拖著走。原則由媒體確定,政治家們只需搞清其應用。

在此問題上,西歐三個主要國家發生了分歧。起初,德國優先考慮使波蘭、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以及后來的斯洛文尼亞迅速加入進來。在這組國家中,波蘭在德國的眼中仍然是最重要的。波恩的構想可謂直截了當。早先這些國家是享有特權的德國投資區域,它們將構成圍繞德國和奧地利的信仰天主教國家的安全緩沖地帶,其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可以——在明智地支持意見一致的政黨的同時——同基督教民主聯盟和諧一致。法國則對擴展節奏更為謹慎,對以前與小協約國中的國家——羅馬尼亞或者塞爾維亞——的聯系比較警覺,因而不大傾向于如此挑選中意的地區。密特朗在布拉格曾明確地表達過,其最初更想要的是西歐與作為一個整體的東歐之間在歐盟框架之外的一般性聯合。

此外還有英國,它不僅努力讓“維謝格拉德集團”[100]各國迅速加入歐盟一體化之陣營,而且力主最大程度接納其他國家。在西方領導人中,唯獨梅杰設想著歐盟最終要將俄羅斯納入。英國人毫不掩飾其理由:按照這個觀點,歐盟的范圍越是廣大,它就一定會越弱——因為其所包容的民族國家越多,凌駕于它們之上的真正的超國家權威就越難以存續。一旦延伸到布格河[101]流域甚或更遠,歐洲聯盟實際上就會演變成廣大的自由貿易區,在倫敦看來,整個歐盟本就應該一直是自由貿易區。在此,歐盟范圍的擴展則同時意味著體制方面的寬松和社會層面的放寬管制:接納東歐廉價勞動力的大量儲備對西歐工資成本施加下行壓力,這種前景是英國人所設想的方案的額外紅利。

哪一種結果最有可能發生?當下,德國的規劃方案最為春風得意。就歐盟草擬的政策來看,它是依照基督教民主聯盟所設定的方向而為的。當然,這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當下德國的考量與波蘭、捷克及匈牙利的愿望趨同。在此頗有一種歷史的嘲諷。自80年代后期起,匈牙利、捷克、波蘭及稍后的斯洛文尼亞甚至克羅地亞的政論家和政治家們開始向世界宣傳,他們這些國家屬于與西歐天然相似的中歐,完全不同于東歐。這些詮釋涉及的地理上的廣度可能過于極端。例如,維爾紐斯[102]被切斯瓦夫·米沃什[103]描述為歐洲中部的一座城市。[39]然而,如果波蘭——更不用說立陶宛了——真的是在歐洲中部,那么,誰又在東部?可以想象,從邏輯上來看,答案必定是俄羅斯。但既然同樣是這些作家,其中許多人——米蘭·昆德拉[104]也被歸入此類作家——都認為俄羅斯從不屬于歐洲文明,[40]那么難題則是,一個地區同時自認為屬于核心區域和邊緣地帶。

也許,慮及上述困難,來自美國的一位支持者、《旁觀者》(Spectator)雜志的國外編輯安妮·阿普爾鮑姆[105]悄無聲息地將波蘭提升到西方國家之列,且將她的——不出意料造成了冒犯——對立陶宛、白俄羅斯和烏克蘭的考察命名為“東方與西方之間”。[41]而另一條出路來自米克洛什·豪勞斯蒂[106],他認為目前“中歐”的提法并不具備地理學意義,它只是表達了那些人——波蘭人、捷克人和馬札爾人[107]——在政治上的團結,他們反對共產主義,而完全異于那些不反對共產主義的鄰居們。當然,1989年死亡的羅馬尼亞人比這三個國家多年的反抗中死去的合計人數更多。然而,今天,這種概念的意義比起回溯過去,更多的是一種約定:本來它最初形成的目的是否認它們在冷戰時期與蘇聯的經歷有任何干系,而如今其作用是劃定優劣,區分加入歐盟的候選國中的高級者和低級者——亦即羅馬尼亞、保加利亞、阿爾巴尼亞等國。

然而,地理學意義上的概念難以徹底避開其源頭。“中歐”(Mitteleuropa)概念源自德國人,馬克斯·韋伯的朋友弗里德里?!よ?sup>[108]在一戰期間創立了一套關于它的著名理論。瑙曼的構想仍然是吸引人眼球的議題。他所設想的中歐將以德意志日耳曼民族為核心融合普魯士的工業效率和奧地利的文化魅力組織起來,并且“從維斯杜拉河到孚日山脈”[109],[42]在一個廣大的關稅共同體——關稅同盟 (Zollgemeinschaft) ——和軍事協議內,吸引周邊衛星國。這樣一個聯合起來的中歐將成為他所言的“宗主國”,即一個能夠抗擊英美和俄羅斯帝國的“超級國家”。作為路德教派的一名牧師,他遺憾地指出,那將會是天主教占絕對優勢——為此付出的必要代價——的但又是一種寬容的秩序,為猶太人及少數民族留出了空間。它所創立的聯盟不會是聯邦制的——瑙曼也很早預言了今日那種權力下放原則之學說。除了經濟、軍事之主權,所有形式的主權皆由各成員國保留著,它們保存著各自的政治認同,多種職能的首都亦將消失,而給予各種不同的城市——漢堡、布拉格、維也納——特定的行政功能,如同今天的斯特拉斯堡、布魯塞爾和法蘭克福。[43]以此構想為背景,不難看出,“維謝格拉德集團”國家的中歐遠景的構想要求是如何在聯邦共和國找到政治資源的。

不過,考慮到歐盟東擴現在在歐盟內部被奉為官方的——即使仍模糊不清的——政策,這一過程是否有可能被限定于一批挑選出來的前共產主義國家呢?想要加入的申請者還在增加,且無阻止它們的明顯分界點。正如J.G.A.波科克[110]敏銳觀察到的那樣,歐洲并非一塊大陸,而是連綿不斷地延伸至白令海峽[111]的大陸塊上未封閉的次大陸。它與亞洲唯一的自然邊界是位于赫勒斯滂的一片狹長水域,利安德和拜倫勛爵[112]曾橫渡此片水域。平原和草原向北一直延伸至突厥斯坦。文化疆界比地理疆界更無法清晰劃定:穆斯林的阿爾巴尼亞和波斯尼亞[113]在基督徒的格魯吉亞和亞美尼亞以西數千英里,古代人在那里劃定了歐洲和亞洲的分界線。難怪論及該問題的首個史學家希羅多德[114]就曾指出:“歐洲的邊界不甚明了,無人知曉其界終于何處……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歐羅巴(他是指由宙斯所劫掠之美人)[115]乃亞細亞人,從未踏上今日希臘人所稱為‘歐洲’的土地,僅僅通過航行(騎在公牛的背上)從腓尼基[116]抵達克里特島。”也許,希羅多德的嘲諷還留給我們一個教訓。若斯洛伐克是加入今日歐盟的候選國,為什么羅馬尼亞不行呢?如果羅馬尼亞是,那么為何摩爾多瓦[117]不行呢?若摩爾多瓦是,為什么烏克蘭不行呢?若烏克蘭是,為什么土耳其不行呢?數年之后,伊斯坦布爾將在被稱作“歐洲”——不管你如何定義它——的地方取代巴黎成為最大的城市,而對此沒人會提出異議。至于莫斯科,自葉卡捷琳娜大帝[118]在一項著名法令中宣稱“俄羅斯是歐洲國家”以來,已然過去兩個多世紀。從那以后,從蘇沃洛夫、普希金[119]時代起,歐洲的文化史和政治史均強化她的這一說法。戴高樂關于“自大西洋到烏拉爾山脈”[120]之歐洲的構想將不會輕易地消失。目前在關于歐盟擴張的討論中所有的停滯只是那些最靠近歐盟的國家的方便手段,或表現了布魯塞爾官僚機構的想象力的局限。它們不會拒絕這種擴張的邏輯。

1991年,J.G.A.波科克指出:

“歐洲”……在文明和穩定的區域之意義上再次成為一個帝國,該地區必須決定是否對其邊界上而非體制內的暴力文化行使政治權力,或者拒絕行使這種權力:塞爾維亞人和克羅地亞人,如果兩者之一有機會成為奧地利人;庫爾德人和伊拉克人,如果土耳其被接納成為“歐洲”的一部分。這些均非由市場來決定而是由國家進行決策的。[44]

然而,既然歐洲不是一個在更為熟悉的意義上——中央集權的帝國權威——的帝國,而僅僅是(如他所言)一個沒有關于邊疆的共識的“眾多國家的組合體”,那么,它的“界域”尚待各國政客們劃定就不足為怪了。不過自他的著述后,為彌補這個缺陷,真知灼見并不缺少。

譬如,作為最早也是最為熱情地倡導讓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盡快加入歐盟的人之一,蒂莫西·加頓·阿什[121]最近改變了自己的看法?!霸谶^去15年的大部分時間里,我試圖向西方讀者解釋布拉格、布達佩斯和華沙屬于中歐而非東歐,我是最后一個需要讓別人來提醒波蘭和阿爾巴尼亞之間巨大差別之人,”他在《泰晤士報文學副刊》(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上如此寫道?!安贿^如果要說在所謂維謝格拉德集團的這些中歐民主國家和如波羅的海國家或斯洛文尼亞之間,存在著一條極為清晰的歷史分界線,這就是在促成一種新的神話?!?sup>[45]相反分界線必定在“第二歐洲”(亦即包括大約20個他所描述為處在加入歐盟“進程之中”的國家)與“第三歐洲”(亦即沒有上述前景的國家,包括俄羅斯、白俄羅斯、烏克蘭,以及——在地圖上夾雜在鄰國間難以察覺的——塞爾維亞)之間劃定。

較之那種其所代替的虛幻之區分,上述大有裨益的對分方法可能更難以持久?!墩蠚W洲》(Orchestrating Europe)是一本有關歐盟正式確立的以及對那非正式的復雜機制擁有開闊視野和強烈激情的指南讀物,在結尾處,基思·米德爾馬斯[122]展望了更為廣闊的前景。他認為,歐洲被一道從摩爾曼斯克到卡薩布蘭卡[123]的具有潛在威脅的圓弧所包圍。為了保持一定的距離,歐盟需要一條隔離帶,由有望加入共同體的“第二圈”國家組成,它們將保護歐盟免受來自“第三圈”——即俄羅斯、中東和黑非洲——的危險。照此理解,這些各自的緩沖帶邏輯上有三個地區:東歐,東地中海的塞浦路斯和土耳其,以及馬格里布[124]地區。不過米德爾馬斯認為,前兩個區域最終可以加入歐盟,而第三個則是不太可能。這是因為,“馬格里布地區的國家作為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的屏障是無關緊要的,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區除了有少量非法移民外,并不存在威脅”。事實上,與之相反,“‘禍根’來自北非本身”。[46]如果這一劃分方式比加頓·阿什的劃分方法更具有普遍意義的話——他明確表示要把土耳其排除在歐洲之外,那么,它實際上在沿著同樣的道路前行,和所有這類譬喻一樣陷入困境。到目前為止,每一種想劃定歐盟未來邊界的嘗試的結果都是它自身的解構。

作為入盟之門檻而正式設計出來的“歐洲協定”已由6個國家簽字:波蘭、捷克共和國、匈牙利、斯洛伐克、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此外,還有4個國家即將簽字(斯洛文尼亞和波羅的海沿岸國家)。當前,記下這一點就已足夠。而克羅地亞、塞爾維亞、馬其頓、阿爾巴尼亞以及波斯尼亞的余下部分也將加入其行列,這只不過是時間問題。這種前景——我們可以稱之為反向的多米諾骨牌效應,骨牌向里倒,而不是向外倒——意味著英國的預想會發生嗎?帶著一種樸實無華的民族口吻,哈羅德·麥克米倫曾談及他的愿望,當共同體直面廣大自由貿易區的良性的壓力時,它就會“如同一杯茶中的糖一樣融化”。[47]這仍然是他的繼任者們所喜愛的前景,他們的考慮是,加入的成員國越多,在實踐中共同享有的主權就越少,而聯邦夢想徹底失敗的可能性就越大。它究竟有多真實呢?

毫無疑問,擴展到20多個國家的歐盟將在根本上改變其性質。如果其現有決定只是東擴,那么,僅僅是整合“維謝格拉德集團”四國的成本就得增加60%的歐盟預算。而今每一國家國內呼吁都是要求減少稅收之時,現有成員國不可能接受這樣的負擔。于是,要么減少對西部農業地區和較為貧困地區的現有扶持,而這些地區的選民們擁有抵制上述措施的選票;要么修訂共同體法律條款以為新加入者創立第二等級成員國資格,它們將不享有第一等級成員國加入時得到的利益。

這些只是歐盟的快速擴張中財政方面令人頭痛的問題。對前共產主義經濟體來說也有實質性的后果。如果說堅持貨幣聯盟的趨同標準的努力已經使得繁榮的西方社會處于崩潰邊緣,那么,人們可以指望貧窮的東方國家接受那些標準嗎?從前的候選國無論在一開始多么貧窮都無需攀登這樣一座宏觀經濟的懸崖??紤]到歐洲貨幣聯盟的要求,支持擴張的熱心人開始呼吁完全拋棄單一貨幣的想法,這一點并不令人驚訝。對加頓·阿什而言,華沙和布拉格的需求至少與倫敦的智慧是一致的。“眼下,歐洲也許可以更多地采納英國的思維方式”,關于貨幣聯盟,他寫道,“在此使用‘英國’一詞,意味著我們獨特的思想傳統更為深層的意義:懷疑、實驗和務實。”[48]一個不太可能的人物——雅克·阿塔利[125]從相反的角度提出同樣的懷疑,指出歐洲貨幣聯盟與歐盟東擴也許不能和諧共存,他認為單一貨幣的推行是正確但如今已失去方向的事業,東擴是一項將要偏離聯邦式歐洲設想的德國規劃,而迷戀于美國文化的大多數的民族國家精英對此設想不感興趣。歐洲不喜歡自己,他在密特朗執政結束之時心事重重地注意到這點。[49]

《馬斯特里赫特條約》不會那么輕易地失效。然而,東擴的危險并不僅僅存在于為新舊成員國所帶來的經濟陷阱之中。即使為過去的“被奴役國家”進行各種削減計劃——“共同農業政策”、“結構基金”以及單一貨幣諸方面,也將依然存在著更為根本性的、純政治性質的困難。成員國數量翻一番完全有可能削弱歐盟的現有制度。在部長理事會中,原有的六國或九國平衡已經處于不妙的境況。今天,五個最大的國家——德國、法國、意大利、英國和西班牙——占有80%的歐盟人口,卻只在理事會中擁有一半多的選票。如果目前的10個前共產主義申請國都成為成員國,上述五國的份額將會進一步下降,同時,歐盟里貧窮國家的比重——那些如今有資格加入的國家——將由15個國家中的4個上升為25個國家中占多數的14個。

選票權重的改變會以某種方式使“法制國家”回歸到“真實國家”。然而,這無法解決由東擴引起的可能最棘手的問題,這體現在數字之中。歐洲衛星國幾乎同歐洲持續實行資本主義的國家一樣多(據最近統計,“東歐”國家有16個,“西歐”有17個——若將瑞士包含于內的話),人口為后者的1/3。不管它們之間的不平等如何巧妙地偽裝,這種規模的盟友擴張預示著將出現體制方面的僵局。照這種情況,歐洲議會的規模可能增至800名代表,委員會代表數量增加到40名;在開始進行正規事務之前,出席理事會的各國部長每人作一場十分鐘的開場白,將導致會議長達5小時?,F有制度的復雜程度人所共知,委員職務要小心翼翼地輪換,政府間要進行費力的談判,各式各樣的部長和議會否決層出不窮,該體制行將超負荷運作且面臨癱瘓。

在如此條件之下,難道歐盟的擴張不會必然意味著松動嗎?此可謂倫敦的賭博,從英國外交和聯邦事務部門(FCO)到《泰晤士報文學副刊》(TLS),都或多或少地公開表達了這種意思。長期來看,官方的思路是,東擴必定意味著去聯邦化。然而,這是唯一的邏輯推理嗎?在此,我們遇到了最后一種歧義。這是因為,體制僵化之前景難道不會恰好造成一種比當今所存在的更為集權的超國家權力機構,以之為一種功能上的絕對需要嗎?在形成共識的基礎上,12~15個成員國差不多可以進行協調,無論是多么困難。而增加到30個,實際上就排除了這種可行性。當大國的數量越來越被較小國家的數量超過之時,加入歐盟的國家越多,部長理事會中人口和代表之間比例的不一致就越大,整體決策能力變得越來越弱。其結果將與英國人的預期相反——不是聯邦權力的削弱,而是在國家投票權被重新分配且多數決策成為常態的新的憲法決議中聯邦權力的集中。換言之,成員國規模問題可能會迫使體制上的節瘤被剪除,而這些毒瘤恰好是寬松自由貿易區的支持者所竭力去避免的。歐盟擴張可以阻止及扭轉深化的現象,但也有可能使問題突然加速出現。

如今,歐盟面臨的三個重要問題——單一貨幣、德國的作用和成員國的增加——它們中的任何一個均表現出基本的不確定性。在每一問題上,歧義的特殊形式如出一轍。一組含義是如此極端,以致似乎也很容易轉向它的反面,導致一種特別的不確定性,這些問題就是未來的歐洲建于其上的政治流沙。

注釋

[1]Alan Milward,The Reconstruction of Western Europe 1945—1951,London 1984 p.492.

[2]Alan Milward and Vibeke Sorensen,‘Interdependence or Integration: A National Choice’,in Alan Milward,Frences Lynch,Ruggierro Ranieri,Federico Romero,Vibeke Sorensen,The Frontiers of National Sovereignty: History and Theory 1945—1992,London,p.20.

[3]The European Rescue of the Nation-State,London 1992,p.xi.

[4]The European Rescue of the Nation-State,p.447.

[5]‘Conclusion: The Value of History’,in The Frontiers of National Sovereignty,pp.194,201.

[6]關于那些官僚政客們對一體化敵視之程度,參見Gérard Bossuat,‘Les hauts fonctionnaries fran?ais et le processus d'unité en Europe occidentale d'Alger à Rome (1943—1958)’,Journal of European Integration History,No.1,Vol.1,1995,pp.87—109。

[7]Christian Pineau, Le grand pari: L'aventure du traité de Rome,Paris 1991,pp.221—223.

[8]The European Rescue of the Nation-State,p.334.

[9]Fran?ois Duchêne,Jean Monnet: The First Statesman of Interdependence,New York 1994,pp.226—228,198.

[10]Duchêne,Jean Monnet,p.228.

[11]Jean Monnet,p.364.

[12]Jean Monnet,p.270.

[13]Jean Monnet,Mémoires,Paris 1976,p.577.

[14]Jean Monnet,p.357.

[15]The European Rescue of the Nation-State,p.375.

[16]The European Rescue of the Nation-State,p.433.

[17]The European Rescue of the Nation-State,pp.395,432.

[18]The European Rescue of the Nation-State,p.433.

[19]The Frontiers of National Sovereignty,p.195.

[20]‘Allegiance: The Past and the Future’,Journal of European Integration,No.1,Vol.1,1995,p.14.

[21]The European Rescue of the Nation-State,p.186.

[22]The European Rescue of the Nation-State,pp.447—447.

[23]Duchêne,Jean Monnet,p.390.

[24]Jean Monnet,p.20.

[25]Margaret Thatcher,The Downing Street Years,London 1993,pp.727,729—730.

[26]The Downing Street Years,p.536.

[27]The Downing Street Years,pp.549—551.

[28]The Downing Street Years,pp.765—766.

[29]The Downing Street Years,pp.742.

[30]The Downing Street Years,pp.70,742,736.

[31]Friedrich Hayek,Individualism and Economic Order,Chicago 1948,pp.264—265.以今日之見,哈耶克的洞察力是如此引人注目,這由其寫作的背景與歐洲貨幣聯盟的最終來臨之間的距離表現出。圍繞著對聯邦制的不同觀念和不同方案的爭論可參見《新聯邦季刊》(The New Commonwealth Quaterly),此為探討這些問題的最好的平臺之一,他于1939年9月發表的文章就是其中的一篇。其直接背景是跟隨慕尼黑的、對阻止納粹擴張的聯邦制聯盟的突如其來的熱情,美國政論家克萊倫斯·斯特萊特(Clarence Streit)向全世界15個民主國家發出號召以結成聯盟共同對抗軸心國引發了這股熱情。在學術思想方面,哈耶克受到萊昂內爾·羅賓斯(Lionel Robbins)“過去50年干涉主義的‘去規劃’”(見Economic Planning and Intellectually Order,London 1937,p.248;The History of Freedom and Other Essays,London 1907,p.98)以及阿克頓(Acton)“在對民主的所有制約中,聯邦制是最有效和最適宜的”信條的啟示。在政治上,他似乎懷疑斯特萊特提出的結成從美國經英國到澳大利亞的民主聯盟的建設(這是可以理解的),而和羅賓斯一樣贊成一旦戰爭爆發便成立英法聯盟。到《通往奴役之路》(The Road to Serfdom,1944)出版之時,出于為戰后所作的考慮,他推薦了艾佛·詹寧斯(Ivor Jennings,著名法學家——譯者注)現已被人遺忘的《西歐聯邦》(A Federation for Western Europe,1940)。不過,當歐洲一體化最終根據舒曼計劃而開始進行之時,他因煤鋼共同體統制性過強而不予支持。

[32]Wynne Godley,‘Maastricht and All That’,London Review of Books,8 October 1992.

[33]Friedrich Hayek,Denationalisation of Money: The Argument Refined,London 1978,pp.19—20.

[34]Tommaso Padoa-Shioppa,L'Europa verso l'unione monetaria,Turin 1992,pp.xii,189.

[35]‘Macro-coordination of fiscal policies in an economic and monetary union’,Report on Economic and Monetary Union in the Europe Community,Luxembourg 1989,p.101.

[36]Conor Cruise O'Brien,‘Pursuing a Chimera’,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13 March 1992.

[37]Bernard Connolly, The Rotten Heart of Europe,London 1995,p.64.

[38]The Rotten Heart of Europe,pp.391—392.

[39]Czeslaw Milosz,‘Central European Attitudes’,in George Sch?pflin and Nancy Wood(eds),In Search of Central Europe,London 1989,p.116.

[40]Milan Kundera,‘The Tragedy of Central Europe’,New York Review of Books,26 April 1984; see also George Sch?pflin,‘Central Europe: Definitions and Old and New’,In Search of Central Europe,pp.7—29.

[41]London 1994。同大多數這類作者一樣,阿普爾鮑姆的觀點也時常是前后矛盾——在中世紀,波蘭被視為“普通的中歐國家”:p.48。

[42]Friedrich Naumann,Mitteleuropa,Berlin 1915,pp.3,129—131,222ff,254ff.

[43]Naumann,Mitteleuropa,pp.30,67—71,232—238,242.

[44]J.G.A. Pocock,‘Deconstructing Europe’, London Review of Books,19 December 1991; now in The Discovery of Islands,Cambridge 2006,p.287.

[45]Timothy Garton Ash,‘Catching the Wrong Bus?’,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5 May 1995.

[46]Keith Middlemas,Orchestrating Europe,London 1995,pp.664—665.

[47]Duchêne,Jean Monnet,p.320.

[48]Garton Ash,‘Catching the Wrong Bus?’.

[49]Jacques Attali,Europe(s),Paris 1994,pp.15,145—150,181—199.


[1] 參見“前言”注釋。

[2] 厄恩斯特·哈斯(Ernst Haas,1924~2003),德裔美國人、著名國際政治學家、新功能主義學派創始人,著述甚多,代表作《歐洲的統一》在1997年被《外交》評為20世紀國際關系50本重要著作之一,他將一體化界定為“說服若干不同國家環境里的領導人將其忠誠、期望和政治活動轉向一個新中心的過程”。

[3] 阿蘭·米爾沃德(Alan Milward),當代英國學者,倫敦經濟學院榮譽教授,認為歐洲一體化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西歐民族國家自我拯救的內在之需,亦為對“一體化”和“相互依存”這兩種國際框架進行自主選擇的結果。

[4] 凱恩斯主義(Keynesianism)由英國經濟學家約翰·梅納德·凱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1883~1946)所創,他的宏觀經濟學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和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并稱為20世紀人類知識界“三大革命”。他反對古典經濟學放任自流的政策,提倡國家直接干預經濟,其名著是《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

[5] 參見“前言”注釋。

[6] 比利牛斯山(Pyrenees)位于歐洲西南部,山脈東起地中海,西止大西洋,分隔歐洲大陸與伊比利亞半島、法國與西班牙。北海(North Sea)位于大不列顛島以東,斯堪的納維亞半島西南和歐洲大陸以北,屬于北大西洋,西南有凱爾特海,東部有波羅的海,向北是挪威海。

[7] 前述舒曼(Robert Schuman,1886~1963)是法國政治家,曾任總理和外交部部長、“歐洲議會”首任議長,以其名字命名的“舒曼計劃”為歐盟的前身“歐洲煤鋼共同體”建立鋪平道路,他與讓·莫內(Jean Monnet,1888~1979)都被稱為“歐盟之父”。阿登納(Adenauer,1876~1967),德意志聯邦共和國首任總理(1949~1963)。德·加斯貝里(De Gasperi),二戰后意大利總理。

[8] 《單一市場法案》(Single Market Act)源自1957年《羅馬條約》,它確立了歐共體在1992年年底前建立單一市場的目標,而作為“德洛爾計劃”(Delors Commission)的一部分,該法案先后在盧森堡和海牙簽署。

[9] 密特朗(Fran?ois Mitterrand,1916~1995),法國政治家,長期出任法國總統(1981~1996),1981年上任而結束保守派此前23年的統治;上臺后推行改革,認為經濟復蘇必須和“新文藝復興”相伴而行。

[10] 撒切爾參見“前言”注釋,她是凱恩斯主義經濟政策的替代物——新自由主義的推行者。

[11] 馬克斯·韋伯(Max Weber,1864~1920),德國政治經濟學家和社會學家,被公認為現代社會學和公共行政學最重要的創始人之一,其名著《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強調宗教是東西方文化差異的主因;諸多 “韋伯命題”影響后世;與卡爾·馬克思、埃米爾·涂爾干并稱為“現代社會學的三大奠基人”。

[12] 此處“完全”用斜體(原英文版本中的“absolutely”用斜體字)加以強調,下同。

[13] 克列孟梭(Georges Clemenceau,1841~1929),法國政治家、新聞記者、第三共和國總理,其政治生涯長達半個多世紀,為一戰協約國的勝利及《凡爾賽和約》的簽訂貢獻甚巨,被譽為“勝利之父”。

[14] 魯爾區(Ruhr)位于德國西部、萊茵河下游支流魯爾河與利珀河之間,處于歐洲十字路口,被稱為“德國工業的心臟”;德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戰敗后,該地曾被共管,也曾被法國等國家占領。

[15] 康拉德·阿登納(Konrad Adenauer,1876~1967),德國政治家,被公認為最杰出的政府總理及跨世紀政治家,二戰時因不愿與納粹合作而兩度被捕;他使德國在二戰后重獲主權進而強盛,創造“經濟奇跡”,所謂“阿登納時代”的“阿登納印記”影響至今。居伊·摩勒(Guy Mollet,1905~1975),法國政治家、總理,1946~1969年任社會黨總書記,簽署建立共同市場和歐洲原子能委員會的條約,曾出任戴高樂政府的國務部部長。

[16] 《羅馬條約》(Treaty of Rome)是1957年在“歐洲煤鋼共同體”基礎上由法國、聯邦德國、意大利、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六國政府在羅馬簽署的《歐洲經濟合作條約》和《歐洲原子能共同體條約》,兩條約合稱《羅馬條約》,它標志著“歐共體”正式成立,是邁向歐洲一體化的重要步驟。

[17] 艾哈德(Ludwig Erhard,1897~1977),德意志聯邦共和國總理(1963~1966),英美共同占領區經濟委員會主席,曾在阿登納內閣中任經濟部部長,后接替阿登納擔任總理,辭職后成為基督教民主聯盟名譽主席。

[18] “蘇伊士運河危機”(Suez Crisis),是指1956年10月29日英國、法國與以色列聯合對埃及發動的軍事行動,目標是奪取運河掌控權,后美國、蘇聯均介入,11月6日達成?;饹Q議。這場戰爭標志著美蘇成為主宰中東乃至全球的真正力量。

[19] 阿爾及利亞戰爭(Algerian War,1954~1962),是指阿爾及利亞反抗法國殖民者的獨立戰爭,它對法國政壇形成巨大沖擊,導致戴高樂重掌權力、法蘭西第四共和國結束并由第五共和國取而代之,法國簽署承認阿爾及利亞獨立的《依云條約》。

[20] 伊斯梅利亞(Ismailia)市是阿拉伯埃及共和國東北部伊斯梅利亞省省會和最大城市,位于蘇伊士運河西岸,在北面的塞得港和南面的蘇伊士城之間,為戰略要地,而運河在該地加寬,隔運河向東就是西奈半島。

[21] 皮諾(Christian Pineau,1904~1995),法國二戰后杰出的政治家,曾任戰后亨利·克耶政府的公共工程、交通和旅游部部長,1956年出任社會黨領袖摩勒組閣的政府的外交部部長。

[22] 羅伯特·安東尼·艾登(Robert Anthony Eden,1897~1977),英國20世紀著名政治家、外交家,二戰期間任陸軍大臣、外交大臣、副首相等職;1955~1957年出任首相。

[23] 夏爾·安德烈·約瑟夫·馬里·戴高樂(Charles André Joseph Marie de Gaulle,1890~1970),法國政治家、作家,法蘭西第五共和國的創建者,被尊稱為“戴高樂將軍”,二戰期間創建并領導自由法國政府(法蘭西民族委員會)抗擊納粹德國,戰后成為第五共和國總統。任內提倡東西方“緩和與合作”,主張與蘇聯以及東歐國家進行貿易和文化交流,強調泛歐外交,減少美英影響,其思想被稱為“戴高樂主義”。

[24] 沃爾特·哈爾斯坦(Walter Hallstein,1901~1982),德國政治家、法學教授,1958年成為“歐共體”委員會首任主席,“哈爾斯坦主義”由聯邦德國政府首任總理阿登納倡導,主張如下:不承認民主德國,聯邦德國代表整個德國;不同與民主德國建交的任何國家(蘇聯除外)建立或保持外交關系,等等。

[25] 歐盟部長理事會(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作為歐盟決策機構之一,由各成員國的政府部長組成,正式名稱是“歐盟理事會”,其官方內部簡稱“理事會”,其任務是協調各國事務,制定歐盟法律和法規。

[26] 吉斯卡爾·德斯坦(Valéry Giscard d'Estaing,1926~ ),曾任法國總統(1974~1981),因主持起草《歐盟憲法條約》被譽為“歐盟憲法之父”。赫爾穆特·施密特(Helmut Heinrich Waldemar Schmidt,1918~2015),德國政治家,曾任聯邦德國社會民主黨(SPD)主席,國防部部長、經濟部部長、總理等。

[27] 歐洲貨幣體系(the European Monetary System,EMS)是1979年在德、法兩國倡議下由歐共體八個成員國所建立的,它將各國貨幣匯率相對固定,共同應對美元浮動。布雷頓森林體系(Bretton Woods orders)是二戰后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1944年西方主要國家在美國新罕布什爾州布雷頓森林開會建立,按照美國利益制定原則、實現美國經濟霸權,它促進了戰后資本主義世界經濟的恢復和發展,后因美元危機以及體制方面的諸問題,該體系于1973年終結。

[28] 讓·莫內(Jean Monnet,1888~1979),法國政治家,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歐洲一體化運動的“總設計師”,享有“歐洲之父”美譽。

[29] 弗朗索瓦·迪謝納(Fran?ois Duchêne),法國當代學者,20世紀70年代初期提出“非軍事強權”概念。

[30] 喬治·杜哈梅爾(Georges Duhamel,1866~1984),法國著名作家,認為美國物質主義是庸俗的信號,它威脅法國文明,有遮蓋法國文明的可能;作品包括《文明》等。

[31] 安德烈·馬爾羅(Andrê Malraux,1901~1976),法國小說家、演說家,能說會道,口若懸河,從不談論其家庭和早年生活,他在《反回憶錄》中說:“我認識的作家幾乎都愛他們的童年,而我憎恨我的童年?!?/p>

[32] 應為阿馬迪·彼得羅·賈尼尼(Amadeo Peter Giannini,1870~1949),美國美洲銀行的創始人,一生具有傳奇色彩:只有小學文憑但能用各種語言與人打交道;父親因1美元貸款被打死,他卻將錢款無息貸給貧民;他在歐美秘密建立意大利銀行分行網絡;晚年成為“全美第一銀行家”,是改寫美國金融史的巨人。

[33] 應為伊瓦爾·克魯格爾(Ivar Kreuger,1880~1932),瑞典土木工程師、金融家、企業家,因企業實際已破產、只是尚未宣告,最終在巴黎自殺,他也被視為“世界上最偉大的騙子”。

[34] 約翰·福斯特·杜勒斯(Dulles,1888~1959),美國政治家、前國務卿,出身政客世家,1911年參加華爾街大壟斷組織,他是許多大公司和銀行的董事,與洛克菲勒財團有密切聯系。

[35] 不太可能是納粹時期的內政部長、后被紐倫堡國際法庭判處絞刑的弗里克(Flick,1876~1946)。此處可能是與納粹有直接關系的弗里克家族財團,其創業者、出生于德國北威州普通農民家庭的弗里德里?!じダ锟耍?883~1972)曾加入納粹黨,被希特勒授予“國防經濟領袖”稱號,其企業成為納粹軍隊最大的軍火供應商,因而大發戰爭財,后雖被宣布為戰犯,被判處七年監禁,但提前出獄后繼續擴展其事業,到50年代他被媒體稱為“可以買下半個德國政壇”。

[36] “榮譽侍衛”(Companion of Honour)或曰“榮譽同伴者”是英國國王傳統上所授予的國家最高榮譽,該勛銜是比爵士更為崇高的勛號。

[37] 約翰·杰伊·麥克洛伊(John Jay McCloy,1895~1989),美國律師、銀行家,曾任世界銀行行長(1947~1949)。

[38] 里諾(Reno)是美國有名的“離婚城市”,在內華達州西部,凡欲離婚者,只須在該市住滿三個月,即可離婚。此處寓意就是離婚手續方便。

[39] 謝爾蓋·米洛諾維奇·基洛夫(Sergei Mironovich Kirov,1886~1934),他是20世紀20~30年代蘇聯聯共(布)的主要領導人之一,獲列寧勛章和紅旗勛章各一枚,后來有以其名字命名的地名、城市、軍艦等。1934年12月1日在列寧格勒斯莫爾尼宮被暗殺,而后被葬于莫斯科紅場。

[40] 兩者均為20世紀30年代的文藝作品:前者是格林(Graham Greene)1932年出版的小說,里面有“東方快車”,后在美國出版時易名為《東方快車》;后者是美國導演斯坦伯格(Josef von Sternberg)1932年拍攝的同名影片,而非指我國著名作家張恨水1935年創作的同名小說。

[41] 艾奇遜(Dean Gooderham Acheson,1893~1971),美國政治家、國務卿(1949~1953),曾促使美國參議院批準美國加入聯合國,任職期間推動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形成,同時他也是頑固的反共分子。

[42] 此處的哈里曼應為威廉·埃夫里爾·哈里曼(William Averell Harriman,1891~1986),美國商人、外交家、政治家,民主黨人,先后擔任駐蘇聯大使、駐英國大使、美國商務部部長和紐約州州長。鮑爾(Ball)指的是二戰前后的政治家鮑爾,他的家族類似于肯尼迪家族,曾出資興建鮑爾州立大學的前身鮑爾師范學院。

[43] 馬歇爾計劃(The Marshall Plan,亦稱“馬歇爾援助計劃”),官方稱“歐洲復興計劃”(European Recovery Program),是二戰后美國對西歐各國的經濟援助、協助重建之計劃。1947年6月5日,它由美國國務卿喬治·馬歇爾在哈佛大學發表演說時率先提出,故名“馬歇爾計劃”,它于當年7月正式啟動,持續4年;西歐各國總共接受美國各種形式的援助130億美元,該計劃對歐洲的發展和世界政治格局產生了深遠影響。

[44] 皮埃爾·布熱德(Pierre Poujade,1920~2003),平民主義政治家,1953年發起倡議,主張保護小商人和手工業者利益、反對征收重稅,這一運動被后世稱為“布熱德運動”,他的演說頗受歡迎,其觀點也被稱為“布熱德主義”(Poujadism)。

[45] 皮埃爾·孟戴斯-弗朗斯(Pierre Mendès-France,1907~1982),法國政治家,曾任總理(1954~1955),其家族是猶太裔的葡萄牙人。

[46] 約翰·梅杰(John Major,1943~ ),英國政治家、首相(1990~1997),曾出任撒切爾夫人內閣財政部秘書長、外交大臣及財政大臣;2001年下議院大選后淡出政壇。鑒于其前任撒切爾夫人和繼任者布萊爾擁有更高的知名度,夾在中間的梅杰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47] 德懷特·戴維·艾森豪威爾(Dwight David Eisenhower,1890~1969),美國第34任總統(兩任,1953~1961)、陸軍五星上將,北約首任最高統帥。

[48] 此處馬蒂似應為法國的弗朗索瓦·馬蒂(Gabriel Auguste Fran?ois Marty,1904~1994),曾是羅馬天主教會的紅衣主教以及巴黎大主教。

[49] 巴茨凱爾主義指的是政敵們在某些政策上存在著一致或相似的觀點,其源自20世紀50年代初,當時英國溫和的保守黨代表R.A.巴特勒(Butler)與溫和的工黨代表休·蓋茨凱爾(Gaitskell)的政治主張達成共識,亦即所謂“巴茨凱爾共識”(Butskellite Consensus),于是當時人們用巴特勒之姓氏前一半與蓋茨凱爾的后一半合成了名詞——“巴茨凱爾主義”(Butskellism),后來用以描述這種政敵間的共識。

[50] 克萊門特·理查·艾德禮(Clement Richard Attlee,1883~1967),英國工黨領袖,在1945年大選中意外擊敗丘吉爾,是歷史上在任時間最長的工黨黨魁,還被視為20世紀和平時期最具效率的英國首相。麥克米倫,亦即哈羅德·麥克米倫(Harold MacMillan,1894~1986),保守黨政治家、戰后英國首相(1957~1963),1984年被英國女王冊封為世襲貴族;其任內見證了大英帝國的衰落,因“普羅富莫事件”而辭去首相。

[51] 保羅·艾迪生(Paul Addison,1943~ ),英國當代學者及史學家,專于第二次世界大戰及戰后的英國社會等方面的研究,代表作《通向1945之路》的全名是《通向1945之路:英國政治與第二次世界大戰》(The Road to 1945: British Politics and the Second World War)。

[52] 民粹主義(Populism)是一種政治哲學或是政治用語,它認為平民被精英所壓制,而國家作為一種工具需要改變這些自私自利的精英團體,以便改善全民的福祉和進步;承諾移除“腐敗的”精英階層,倡導“人民優先”;1980年以后該術語多用于諸多不同的意識形態的政治場合。

[53] 托馬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1588~1679),英國政治家、哲學家,創立機械唯物主義體系,提出“自然狀態”和國家起源說,反對君權神授,主張君主專制。讓-雅克·盧梭 (Jean-Jacques Rousseau,1712~1778),法國大革命的思想先驅、哲學家、教育家、文學家,啟蒙運動代表人物之一,著有《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社會契約論》《懺悔錄》《新愛洛漪絲》等。

[54] 易北河(Elbe)是中歐地區主要河流,約1/3流經捷克共和國,2/3流經德國;全長1165公里,發源于捷克、波蘭兩國邊境山麓,穿過捷克西北部的波希米亞,進入德國東部,并在下薩克森州庫克斯港注入北海。

[55] 尼克松(Richard Milhous Nixon,1913~1994)是美國第37任總統(1968~1974),因1972年著名的“水門事件”而于1974年被迫辭職;他是登上《時代周刊》封面次數最多者(43次),還兩度榮獲“時代周刊年度風云人物”稱號?;粮瘢℉enry Alfred Kissinger,1923~ ),德國猶太人后裔,美國著名外交家、國際問題專家,尼克松政府、福特政府時期的國務卿。美國歷史學家羅伯特·戴立克(Robert Dallek)著有《尼克松與基辛格:權力伙伴》(Nixon and KissingerPartners in Power)。

[56] 《單一歐洲法案》(Single European Act),1986年2月由歐共體理事會簽署的法案,是德洛爾計劃的部分內容,其目標是在1992年年底前實現商品、資本、勞務、人員自由流動的統一大市場。

[57] 雅克·德洛爾(Jaques Delors,1925~ ),法國政客,1979年當選為歐洲議會首次普選產生的議員,1981年擔任密特朗政府經濟和財政部部長,1984年被推舉為歐共體主席,1987年他制定《為一體化的成功而奮斗》報告,通稱“德洛爾計劃”。

[58] 赫爾穆特·科爾(Helmut Kohl,1930~ ),德國政治家,1973~1998年任基督教民主聯盟(CDU)主席,1982~1998年主政,是俾斯麥之后任職時間最長的總理;1982年通過不信任投票戰勝對手施密特,成為戰后唯一通過這種方式上臺的德國總理。科爾在兩德統一中發揮關鍵作用,且對一體化進程作出貢獻。

[59] 科克菲爾德勛爵(Lord Cockfield),英國政治家,曾擔任撒切爾內閣工業大臣(1982~1983)及負責完成內部市場項目的歐盟專員,在強調單一市場原則方面與撒切爾觀點一致;后出任歐盟歐洲委員會副主席,專門負責“1992年歐洲單一市場計劃”。

[60] 共同農業政策(The Common Agriculture Policy,CAP)是歐盟的一項核心制度,是以建立關稅同盟和農業共同市場為目標的《羅馬條約》的中心內容之一,它始自1962年,目的是鼓勵農業生產;后歷經多次改革,核心是解決歐盟的農業補貼和農產品關稅問題。

[61] 結構基金(Structural Funds)是歐盟兩大基金之一,是旨在促進經濟與社會整合的計劃;結構基金主要來自四個部分,其計劃包括歐盟優先目標、社區行動和創新措施。

[62] 歐洲理事會(The European Council),歐盟最高決策機構,又稱歐盟首腦會議或歐盟峰會,它由歐盟成員國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及歐洲理事會主席、歐盟委員會主席組成,通常每年召開兩次會議;它是1974年在法國前總統德斯坦的提議下宣布成立的,當時被稱為歐洲經濟體首腦會議。

[63] 斯特拉斯堡(Strasburg)是法國東部城市、最大邊境城;盧森堡是一個被法、德、比包圍的內陸小國,盧森堡市(Luxembourg)作為盧森堡的首都位于歐洲西北部,歐洲及歐盟多種組織均在這兩地設立總部;布魯塞爾(Brussels)作為比利時首都和最大城市則是歐盟主要行政機構所在地,有“歐洲首都”之譽,歐盟、北約總部在此安營,另有200多個國際行政中心及超過1000個官方團體在此設立辦事處。

[64] 《馬斯特里赫特條約》(Treaty of Maastricht,簡稱《馬約》)是1991年12月歐共體第46屆首腦會議上由12個成員國在荷蘭東南部林堡省的馬斯特里赫特城所草簽的包括《經濟聯盟條約》和《政治聯盟條約》的《歐洲聯盟條約》,該條約使歐洲一體化進程取得突破性進展,因而具有里程碑意義。

[65] 普魯士(Prussia)位于德意志北部,曾為普魯士王國(1701~1947)及后來德意志帝國一省,歷史上長期作為普魯士公國領地及德境內最強邦國,近代效仿路易十四的封建專制而逐漸強盛,19世紀通過三次王朝戰爭統一德國并最終擊敗法國,成為德意志第二帝國,它是德國專制主義與軍國主義之源。

[66] 皮埃蒙特(Piedmonte),意大利西北部一個大區,三面被阿爾卑斯山山脈環繞,面積為2.5萬平方公里,人口約為430萬人,首府是都靈;中世紀成為薩伏依領地,后升為公國,1720年,薩伏依公爵成為撒丁國王,后發展為撒丁-皮埃蒙特王國,該國成為歐洲重要的封建專制王國。

[67] 此處應為埃德蒙·伯克(Edmund Burke,1729~1797),愛爾蘭政治家、作家、哲學家,被視為英美保守主義的奠基者。

[68] 拿破侖·波拿巴(Napoleon Bonaparte,1769~1821),世界著名軍事家、政治家,法蘭西第一共和國執政官,法蘭西第一帝國締造者,頒布《法國民法典》等,完善了世界法律體系,執政期間稱霸歐洲,除英國外歐洲其余各國都向拿破侖臣服,造就了龐大的拿破侖帝國體系。

[69] 可能是19世紀后期奧匈帝國的愛德華·塔菲伯爵(Count Eduard Taaffe),曾短期擔任首相(1868年9月至1870年1月)。

[70] 《華沙條約》(Warsaw Pact)是一個軍事條約,東歐社會主義陣營里除南斯拉夫外的八個國家針對聯邦德國加入北大西洋公約組織而于1955年在華沙簽訂《友好互助合作條約》,并正式成立軍事政治同盟——“華沙條約組織”,簡稱“華約”,總部設在莫斯科。1991年7月1日,該組織正式宣告解散。

[71] 康德式(Kantian)的表達主要指康德所提出的“二律背反”——憑借經驗無法證實的問題,此時思維與實際就可能產生矛盾。此處所表達的應該是康德式的表達方式。

[72] 指瑪格麗特·撒切爾夫人的回憶錄《唐寧街歲月》(The Downing Street Years)一書。

[73] ??颂m群島(Falklands)為英國、阿根廷爭議領土,位于阿根廷南端以東南大西洋水域,西距阿根廷500多公里,又稱為馬爾維納斯群島(西班牙語:Islas Malvinas)。

[74] 巴別塔又譯巴貝塔、巴比倫塔、通天塔,《圣經·舊約·創世記》第11章記載,當時人類興建通往天堂的高塔,上帝為阻止人類的計劃而使人類使用不同語言,使之無法溝通,計劃因此失敗,人類自此散居各地。此處兩個短語形容當今世界無邊無際以及千變萬化的狀況。

[75] 亦即貝蒂諾·克拉克西(Bettino Craxi,1934~2000),意大利政治家,社會黨領導人,首任社會黨政府總理,西方“民主社會主義”代表人物之一。他執政3年8個月,領導了戰后意大利時間跨度僅次于貝盧斯科尼的政府,著有《從圣地亞哥到布拉格的社會主義》等。

[76] 朱利奧·安德烈奧蒂(Giulio Andreotti,1919~2013),意大利著名政治家,三十余歲就擔當政府部長,出任意大利政府各個重要職位。1972年起開始擔任總理,此后20年間六度出任總理。

[77] 杰弗里·豪(Richard Edward Geoffrey Howe,1926~ ),英國資深保守黨政治家,撒切爾夫人內閣成員中任期最長久者,曾先后出任財政大臣、外交大臣、下議院議長及副首相;亦是中英香港前途問題談判的關鍵人物之一;1992年獲封為終身貴族。

[78] 托馬索·帕多阿-斯基奧帕(Tommaso Padoa-Schioppa,1926~2010),意大利久負盛名的經濟學家,歐元區奠基人之一。

[79] 弗里德里?!W古斯特·馮·哈耶克(又譯海耶克,Friedrich August von Hayek,1899~1992),出生于奧地利的英國著名經濟學家、政治哲學家,是奧地利經濟學派主要成員之一,他以堅持資本主義自由市場,反對社會主義、凱恩斯主義和集體主義而著稱。其“價格信號”理論被視為經濟學領域里的重大突破;1974年與其理論對手貢納爾·默達爾一同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

[80] 韋恩·戈德利(Wynne Godley,1926~2010),英國經濟學家、應用經濟學教授,經濟悲觀主義的代表人物,持凱恩斯主義觀點,曾預測20世紀70年代希思保守黨政府的繁榮“將以淚雨告終”。

[81] 歐洲貨幣機構(European Monetary Institute,縮寫是EMI)是歐洲中央銀行的前身。

[82] 亞歷山大·拉姆法魯西(Alexandre Lamfalussy,1929~ ),西方著名經濟學家,歐洲中央銀行創建者、前行長,歐盟理事會于2000年7月建立歐洲證券市場規范專家委員會,由他出任主席,該委員會又叫“亞歷山大·拉姆法魯西委員會”,其所提出的四級立法程序成為著名的“拉姆法魯西程序”。

[83] 奧德修斯(Odysseus,羅馬神話易名為“尤利西斯”)是希臘《荷馬史詩》中第二部《奧德賽》中的主角,是希臘西部伊塔卡島國王、特洛伊戰爭中的英雄之一,后在海上漂泊十年,最終回歸故鄉并且與妻子團聚,其間歷盡劫難,拒絕女妖、女神們的各種誘惑。他矢志不渝,成為后世西方文本所歌頌的對象。

[84] 康納·克魯斯·奧布賴恩(Conor Cruise O'Brien,1917~2008),愛爾蘭政治家、作家、歷史學家,其關于英國在愛爾蘭及北愛爾蘭事務中的作用的激進觀點在20世紀中后期產生了重大影響;他的許多對國際事務的觀點都是非主流、反傳統性的。

[85] 車臣人(Chechens)今為信奉伊斯蘭教(遜尼派)的俄羅斯少數民族,屬歐羅巴人種高加索語系達格斯坦語族,約75萬人(1979),他們集中于海拔4493米的北高加索地區——處于里海與黑海之間的彈丸之地,但卻是進出高加索的咽喉要道,且石油資源豐富,也是自中亞向歐洲輸送石油的必經地。中世紀該地區大致屬阿蘭人所建國家,13世紀蒙古人侵入后車臣人逐步移居他處,19世紀該地區被沙俄兼并,1936年改為自治共和國,1944年車臣人被強遷至西伯利亞,此舉造就了仇恨;蘇聯解體后發生兩次戰爭,但均被平定。庫爾德人(Kurds)是中東的游牧民族,屬歐羅巴人種地中海類型,居于西南亞庫爾德斯坦地區(包括土耳其、敘利亞、伊拉克、伊朗四國境內),多信奉伊斯蘭教,今總人口約為3000萬人,也是土耳其人口最多的少數民族,在中東僅次于阿拉伯、突厥和波斯民族。馬其頓人(Macedonians)是巴爾干半島南部斯拉夫民族之一,屬歐羅巴人種巴爾干類型,約有134萬人(1981),占今馬其頓全國人口的64.18%,多信奉東正教,部分為穆斯林。

[86] 菲利普·塞甘(Philippe Séguin,1943~2010),法國政治家,曾擔任國民議會議長、法蘭西審計法院院長。菲利普·德·維里耶(Philippe de Villiers,1949~ ),法國政治家、右翼政黨“法國運動”(MPF)黨魁,曾在希拉克任內擔任通信部部長;主張歐洲懷疑主義、保守主義、強力執法、反移民,與讓-馬里·勒龐一樣屬于反對移民的極右派勢力,曾與薩科齊競選法國總統。

[87] 伯納德·康諾利(Bernard Connolly,1950~ ),著名經濟學家,對歐元區持有悲觀主義經濟學觀點,出生于工人階級家庭,受教于牛津大學,著有《歐洲腐爛之核:骯臟的歐洲貨幣之戰》(The Rotten Heart of EuropeThe Dirty War for Europe's Money,1995)。

[88] 赫爾穆特·施萊辛格(Helmut Schlesinger,1924~ ),經濟學家、德國中央銀行行長(1991~1993),曾預言歐洲貨幣體系內面臨貨幣壓力,從而引發緊張;為此他提出大幅度提高利率的計劃。

[89] 此處指的是位于布魯塞爾的歐盟總部。

[90] 魏格爾(Theodor Waigel,1939~ ),德國政治家、前財政部部長。

[91] 蒂特邁爾(Hans Tietmeyer,1931~ ),經濟學家、政治家、德意志聯邦銀行行長,強調保持德國央行的獨立性,曾促使民主德國與聯邦德國實行貨幣統一,此外他還參與撰寫《馬斯特里赫特條約》中歐元相關準則。

[92] 菲利普·邁斯塔特(Philippe Maystadt,1948~ ),比利時政治家、經濟學家,曾擔任政府經濟部部長、財政部部長和副首相,也曾擔任歐洲投資銀行(簡稱EIB,亦即European Investment Bank)總裁。

[93] 德皇威廉二世(Kaiser Wilhelm II von Deutschland,1859~1941),1888~1918年在位,普魯士國王、霍亨索倫家族首領、德意志第二帝國末代皇帝,是腓特烈三世和英國維多利亞長公主的長子,他生性沖動魯莽,因此未能在對外政策上采取理性的方案。

[94] 西奧多·阿多諾(Theodor Wiesengrund Adorno,1903~1969),20世紀德國著名哲學家、社會學家、音樂理論家,法蘭克福學派第一代代表人物,社會批判理論的理論奠基者。

[95] 維希政府(Régime de Vichy,亦稱“維希政權”)是二戰期間納粹德國屬下的傀儡政府:1940年6月,以貝當為首的法國政府投降,7月,政府遷至法國中部的維希;1944年盟軍解放法國,維希政權宣告覆滅。

[96] 米歇爾·羅卡爾(Michel Rocard,1930~ ),法國政治家、社會黨第一書記(1993~1994)及政府總理 (1988~1991)。愛德華·巴拉迪爾(édouard Balladur,1929~ ),法國政治家、政府總理(1993~1995),出生于土耳其伊茲密爾一亞美尼亞家庭,1935年移居馬賽,2006年他宣布不會參選連任國會議員。

[97] 阿蘭·馬里·朱佩(Alain Marie Juppé,1945~ ),法國政治家,曾任政府總理、外交部部長、國防部部長,作為1995年結束法國社會黨14年執政的希拉克總統之盟友,他被任命為總理,兩年后下臺。

[98] 法蘭西第五共和國(the Fifth Republic)是成立于1958年而延續至今的共和國政府。

[99] 布朗熱(Georges Boulanger,1837~1891),法國歷史人物,他畢業于圣西爾軍官學校,參加過阿爾及利亞戰役、意大利戰役、越南戰爭和普法戰爭,擔任過榮譽軍團指揮,1884年晉升準將,在軍中威望很高,而所謂“布朗熱事件”或“布朗熱運動”(Boulanger Incident,1887~1891)時值第三共和國政治危機,是以他為首的民族沙文主義運動,目的在于推翻共和國、效仿拿破侖、建立獨裁政權,不過他最終(缺席)被最高法院終身監禁,不久自殺。運動最終瓦解,1879年的法國共和政體得以鞏固。

[100] 維謝格拉德集團(Visegrad Group)是由中歐四國組成的跨國組織。1991年年初,匈牙利、波蘭和捷克斯洛伐克在布達佩斯以北40多公里多瑙河畔的維謝格拉德舉行會議,目的是加強彼此間合作,1992年12月捷克和斯洛伐克獨立后,該集團成員國由三個變為四個。

[101] 布格河(the Bug),波蘭最大河維斯杜拉河(Vistula,又名維斯瓦河)的支流,又名“西布格河”,源出烏克蘭西南部高地,由東南向西北流,為烏克蘭、白俄羅斯與波蘭的界河,全長831公里,流域面積7.3萬平方公里,大部在波蘭境內,有運河西通第聶伯河等河。

[102] 維爾紐斯(Vilnius),波羅的海沿岸國家立陶宛的首都。

[103] 切斯瓦夫·米沃什(Czeslaw Milosz,1911~2004),生于立陶宛的波蘭著名的詩人、翻譯家、作家、外交官、社會主義時期持不同政見者,1980年獲諾貝爾文學獎,作品包括《被禁錮的頭腦》《伊斯河谷》《個人的義務》《務爾羅的土地》等。

[104] 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1929~ ),捷克裔小說家,生于捷克布爾諾市,1967年,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玩笑》獲巨大成功;曾多次獲得國際文學獎,并多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主要作品有《小說的藝術》《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等。

[105] 安妮·阿普爾鮑姆(Anne Applebaum,1964~ ),曾為《華盛頓郵報》專欄作家和編輯部成員、倫敦《旁觀者》雜志國外編輯、《經濟學人》雜志駐華沙記者,著有《東方與西方之間:跨越歐洲的中間地帶》。

[106] 米克洛什·豪勞斯蒂(Miklós Haraszti,1945~ ),生于耶路撒冷,新聞記者、大學教授、人權倡導者,其力作《工人國家中的工人》表明在工人中存在著極強的“階級認同”和“沖突意識”。

[107] 馬札爾人(Magyars,又譯馬札兒人),為匈牙利主要民族(2001年人口約為1000萬人),屬于烏拉爾語系,曾生活于中亞一帶,因此現代匈牙利人帶有突厥血統。另一部分居住于東歐、東南歐等地,少數在北美、巴西與澳洲。

[108] 弗里德里?!よ‵riedrich Naumann,1860~1919),德國政治家、政治教育事業創始人,一戰期間鼓吹建立一個統一的中歐(提出“中歐”一體化概念),以期在未來統一歐洲大陸。

[109] 維斯杜拉河(the Vistula,又譯維斯瓦河)是波蘭最長河流,全長1047公里,流域面積近20萬平方公里,占該國面積的2/3;它發源于貝茲基德山脈,流經克拉科夫、華沙等名城,在格但斯克注入波羅的海。孚日山脈(the Vosges)位于法國東北部、萊茵河左岸;南北走向,長約125公里,寬40~70公里。

[110] 約翰·波科克(J.G.A. Pocock,1924~ ),出生于英格蘭的美國史學家、政治思想史專家,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歷史系教授;著有《古代政制與封建法》《政治、語言與時間》《美德、商業與歷史》等著作。

[111] 白令海峽(Bering Strait),位于亞歐大陸最東端的迭日涅夫角和美洲最西端的威爾士王子角之間,寬約85公里,深度在30~50米之間,它連接楚科奇海(北冰洋之部分)和白令海(太平洋之部分),其名字源自丹麥探險家維圖斯·白令(1728年在俄國軍隊任職時穿過此海峽)。

[112] 赫勒斯滂(Hellespont)亦即赫勒斯滂海峽,也稱恰納卡萊海峽、達達尼爾海峽,它連接馬爾馬拉海和愛琴海,今屬土耳其內海,為亞歐分界線之一,常與馬爾馬拉海和博斯普魯斯海峽統稱為土耳其海峽。利安德(Leander)出自古希臘神話,他每晚渡過上述海峽與阿佛洛狄忒(亦即維納斯)的女祭司海洛幽會,其間海洛點燃火炬為他指路;在一風雨交加的夜晚火炬熄滅,利安德因迷路而淹死,海洛在悲慟中跳海自溺。拜倫勛爵亦即喬治·戈登·拜倫(George Gordon Byron,1788~1824),英國浪漫主義詩人,作品包括《恰爾德·哈羅德游記》《唐璜》等,曾親赴希臘,投身希臘民族解放運動,并成為領導人之一。

[113] 波斯尼亞(Bosnia)位于東南歐,或為今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的簡稱。

[114] 希羅多德(Herodotus,約公元前484~前425),古希臘歷史學家,史學名著《歷史》的作者,西方歷史學的奠基人,自古羅馬時代起開始被尊為“歷史之父”。

[115] “歐羅巴”一詞源自古希臘神話,眾神之主宙斯(Zeus)到處拈花惹草,迷上腓尼基國公主歐羅巴,宙斯變成大白牛將公主劫持至克里特島,生下兒子彌諾斯和拉達曼迪斯。

[116] 腓尼基(Phoenicia)是位于地中海東岸的古代一地區,其范圍接近于今日的黎巴嫩;腓尼基人屬于閃米特種族的一支,為猶太人近鄰,其全盛期曾控制西地中海貿易;腓尼基字母是歐洲字母之源??死锾兀–rete)島位于地中海北部、愛琴海最南面,是希臘第一大島,希臘神話發源地之一,也是歐洲文明的一個搖籃。

[117] 摩爾多瓦(Moldova)是東南歐北部內陸國家,與羅馬尼亞和烏克蘭接壤;歷史上與羅馬尼亞人同宗同文,皆為達契亞人后裔,原為蘇聯加盟共和國,曾分別隸屬于羅馬尼亞和蘇聯,1991年獨立。

[118] 葉卡捷琳娜大帝(Catherine the Great)即葉卡捷琳娜二世阿列克謝耶芙娜(1729~1796),俄羅斯女皇(1762~1796年在位),與彼得大帝齊名,她政績卓越,建立空前絕后的俄羅斯帝國,史稱“葉卡捷琳娜時代”,俄國在19世紀的強勢被歸因于這位女皇,其后六位沙皇在治國政績方面無人能出其右。

[119] 亞歷山大·瓦西里耶維奇·蘇沃洛夫(Alexander Vasilievich Suvorov,1730~1800),俄國軍事家、統帥,俄羅斯軍事學術奠基人之一,常勝將軍之一,著有軍事學名著《制勝的科學》。普希金(Alexander Pushkin,1799~1837),著名文學家、詩人、小說家,19世紀俄國浪漫主義文學代表及現實主義文學奠基人。

[120] 烏拉爾山脈(Urals)北起北冰洋喀拉海的拜達拉茨灣,南至哈薩克草原,綿延2000多公里,介于東歐平原和西伯利亞平原之間;山脈自北至南分為5段,是歐亞分界線和重要通道。

[121] 蒂莫西·加頓·阿什(Timothy Garton Ash,1955~ ),英國史學家、作家、評論家,歐洲史研究專家,牛津大學歐洲研究教授,兼任許多知名大學和研究機構的教授、研究員,國際著名冷戰史專家。

[122] 基思·米德爾馬斯(Keith Middlemas),英國學者、當代歐洲研究專家,著有《綏靖戰略》《工業社會的政治》等。

[123] 摩爾曼斯克(Murmansk) 位于科拉半島東北,是俄羅斯最西北部摩爾曼斯克州首府、不凍港、北冰洋沿岸最大港市,距離挪威及芬蘭不遠,人口為31萬多人(2009年),也是北極圈內最大城市,臨巴倫支海的科拉灣。卡薩布蘭卡(Casablaca)是摩洛哥第一大城市、最大港口,瀕臨大西洋,東北距首都拉巴特88公里。

[124] 馬格里布(Maghreb)是非洲西北部一地區,阿拉伯語意為“日落之地”,古代原指阿特拉斯山脈至地中海海岸間的地區,后逐漸成為摩洛哥、阿爾及利亞和突尼斯三國的代稱。19世紀末,它幾乎全部成為法國、西班牙和意大利的殖民地,當今除休達和梅利利亞兩地屬于西班牙外,其他地區均已并入摩洛哥、阿爾及利亞、突尼斯三國。

[125] 雅克·阿塔利(Jacques Attali,1943~ ),法國政論家,曾被評為世界百位最頂尖思想家之一,1990年創建歐洲復興開發銀行,曾參與起草《馬斯特里赫特條約》;作品包括《21世紀詞典》、科幻小說《大爆炸》以及《國家的破產》,他認為“過度的公債造成一種使公共和個人行動都會癱瘓的政治社會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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