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民黨教父陳果夫
- 楊者圣
- 2332字
- 2020-07-21 09:51:36
革命黨人的窮途潦倒
陳其美英年早逝,使陳果夫的一切希望和理想幾乎在一夜間被打碎,不但在政治上出人頭地的遠大志向成為非分之想,就是曾經已經計劃的出國留學之舉也已成為望洋興嘆的美夢!更為凄涼悲慘的是陳其美一死,陳果夫失去蔭護,生計頓成問題。其時,陳果夫身體虛弱,疾病纏身,甚至累一點就要吐血,文不能舞筆,武又不能掄刀,肩不能挑擔,手亦不能提籃,除了革命,其他方面簡直是廢人一個。可是,此時的革命黨人中,頗有點像魯迅先生筆下那個未莊的景象,也有點“不準革命”的味道。原先除了陳其美把他當個人物,其他誰也沒有看重他,現在陳其美命歸黃泉,無人對他賞識,也沒有人再要他革命,更沒有人肯拿錢接濟他。陳果夫深知上海不是久留之地,只得回到老家湖州,從長計議。
從當初到湖南上學,到南京上學,到上海參加革命,陳果夫跟著兩個叔叔在江湖上闖蕩,一晃也已10余年時間。此時,他的二叔已經名揚天下;三叔固然比不上二叔,到底也還當過清政府軍咨府第三廳廳長,民初出任過南京臨時大總統府參謀本部次長等職,算得上名動鄉里。現在兩位叔叔都已經混得四鄉揚名,獨陳果夫功不成,名不就,學無業,官無著,一事無成,兩手空空地回來,不用說四鄉近鄰看他不起,就是他自己亦覺面上無光。特別是陳果夫因一無所長,對家庭又毫無貢獻,卻要白吃白喝,天長日久,就連老爺陳其業也有點看他不起了,覺得他百無一用,真是愧對先人。陳果夫本是心高氣傲之人,現在窮途末路,英雄氣短,心寒齒冷,真是諸事都提不得了,從此知道人生在世,不能一日無權無勢。好在陳果夫的夫人朱明不但毫無怨言,反加倍體貼溫存,甚至拿出自己的私房積蓄來貼補家用。最為落拓的時候,陳果夫如果要到上海走走,自己竟籌集不到分文,家中亦無余錢可以資助,只得向當時同樣落寞潦倒的蔣介石伸手要一點川資,才能成行。
一晃年余,陳果夫的岳父朱五樓感到女婿這樣下去,終不是長久之計。于是,從上海去信湖州,勸陳果夫到上海經商,并要他選擇一個行業,以便由岳父大人代為籌劃安排。陳果夫當了幾年革命黨人,心事已野,本無心經商,但現在潦倒到這個份上,諸事都闊不起來,想想也只有經商一途。于是,復信同意,要求先到金融界碰碰運氣。理由自不用說,岳父是金融界領袖人物,各方面都要買他點面子,安排一個好的位子,當不是難事。再則,金融是商業中樞,銀行業是上海新興行業,收入頗豐,前途遠大,等等。朱老先生接信后亦予贊成,豈知事后不久,陳果夫便反卦,提出不去銀行,要去錢莊做事。理由亦很簡單,認為銀行制度及運作方式是開放式的,一切都可以從書本上進行學習,而老式錢莊是封閉式的,唯有親身實踐才能有所了解。他就商于蔣介石,蔣同樣認為中國的錢莊比外國引進的銀行制度好,而且認為老式錢莊可以對革命黨人的活動進行掩護,如此一來,陳果夫更認為非錢莊不可了。
于是,經岳父大人安排,陳果夫于1918年5月到上海后,進入上海晉安錢莊當助理信房,月薪8元大洋,業務是收拆并處理各式信件。在當時青年人紛紛向往銀行業的形勢下,陳果夫卻走進了日益沒落的錢莊,實在是大出一般人的意料,連朱老先生也表示費解。這一方面說明了陳果夫在本質上不是個追求時尚的人,他的保守性格與守舊觀念,都與他的教父氣質極吻合。另一方面也說明了錢莊世家的傳統對他的強烈影響,陳果夫祖父陳延祐在棄儒從商后,進入的就是錢莊,父親陳其業也是從事的錢莊典當業,二叔陳其美亦是長期在典當行當學徒。陳果夫長在這樣一個從事錢莊業的世家,對錢莊自然有一種親切與偏愛的感受,事實上,陳果夫自進入錢莊后,很快就入了門,就是最好的證明。陳果夫對錢莊從事兌換貨幣,辦理存款,放款業務的微妙之處,早已耳熟能詳。加之陳果夫聰明過人,悟性極高,心思縝密,對諸事善于揣摩體會,總結經驗。故時間不長,陳果夫不但掌握了信房的業務,而且通過從旁觀察鉆研,對錢莊業的整個運作流程亦有相當了解。不久,陳果夫升任代理信房的工作,月薪增至12元大洋。這時,陳果夫的個人生活雖有相當改善,但因要接濟正在上學的陳立夫,貼補家用,以及同事朋友的人情費用等等,終覺得洋錢的收入速度趕不上支出的速度。不得已,陳果夫搞起了“第二職業”。他看準了一個機會,向別人借了1000兩銀子作本錢,做了一筆大買賣,不出三個星期,1000兩銀子按時還訖,還凈賺600兩銀子,陳果夫的經商天賦與理財奇才第一次得到了充分的表現。
當陳果夫從家鄉湖州來到上海闖世界的時候,正是孫中山在西南的革命活動再次受挫的時候。當時,各省軍閥勾結起來迫使他辭去廣東“護法軍政府”大元帥職,“護法”運動歸于失敗。從1918年5月開始直至1921年4月,孫中山在廣州舉行“非常國會”并被推為大總統期間,是資產階級革命黨人相對沉寂的一個階段。許多革命會黨的重要人物流落上海,無所事事,終日耽于酒色。特別是浙江籍同盟會中的一些顯要人物如張靜江、戴季陶、蔣介石等人,原先在陳其美生前他們都奉陳其美為首領,自成一系,無論在整個革命黨人中還是在同盟會內部,都顯得非常活躍,尤其在以上海為中心的東南地區,他們擁有極大的影響和勢力。可是,自陳其美去世后,他們頓失重心,一時無所依傍,要他們自己另開創一番霸業則顯得底氣不足;孫中山對待他們又不像對陳其美那樣倚重。況且,他們的自命不凡,狂放不羈,待價而沽,孤芳自賞的要價手法,似乎也妨礙了孫中山對他們才華的認識,使得他們因不為人所重而產生了一種失落感,一時在滬上聲色犬馬,消磨時日。
陳果夫來到上海后,雖然與張靜江、戴季陶、蔣介石等人尚無深交,但是他以陳其美之侄的身份,自然得到了他們的關照和提攜。特別是蔣介石,因陳其美的關系,他簡直是把陳果夫當作自己的子侄輩來看待,處處加以照拂。由此,陳果夫開始躋身于他們之中,并日益受到張、戴、蔣的刻意培養和器重。“恒泰幫”亦由此而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