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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曇花一現的和平

蔣介石玩弄“和平”新花招——馬歇爾來到中國——《停戰協議》的簽訂——北平軍調部——傅作義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艱難的整軍談判——和平民主新階段的到來——晉察冀部隊的精簡復員——蠶食與反蠶食的斗爭——和平之光的消失

蔣介石鐵了心要打內戰。然而,從1945年8月日本投降以后到這一年底,國民黨軍向解放區的局部進攻都一一失敗了。先是我晉冀魯豫部隊在上黨戰役中,殲滅入侵山西長治地區的國民黨閻錫山軍13個師3.5萬余人,擊斃第7集團軍副總司令彭敏斌,生俘第19軍軍長史澤波及炮兵司令胡三余。接著,劉伯承、鄧小平又率領晉冀魯豫部隊大戰平漢路,進行了邯鄲戰役,殲滅了沿平漢路北犯的國民黨第30軍和第40軍,爭取了第11戰區副司令長官兼新編第8軍軍長高樹勛率部萬余人戰場起義,生俘第11戰區副司令兼第40軍軍長馬法五以下2.3萬余人,殲滅4.5萬余人。蔣介石損兵折將,又做了一次“黃粱美夢”。平漢路大捷,令毛澤東十分高興,他致電正在重慶進行談判的周恩來等,告訴他們:“此戰勝利后將給‘剿匪’軍以大震動,我們擬公開發表。”(1)緊接著,在綏遠戰役中,國民黨軍損失1.2萬余人,給蔣介石又是沉重一擊。與此同時,我山東軍區部隊進行了津浦路戰役,殲滅國民黨軍兩萬余人,粉碎了蔣介石限令11月底打通津浦路的企圖。

四個月來,蔣介石在軍事上連吃敗仗,說明蔣介石要打全面內戰還沒有完全準備好。盡管美國幫助蔣介石運了兩個軍到秦皇島,兩個軍到北平、天津,兩個軍到山東,但他的絕大部分部隊還在西南,華北的兵力仍然不足。加之,全國人民反內戰的呼聲越來越高。這就使蔣介石在軍事上不能繼續打下去了,又重新高唱起“和平談判”的調子來。

我軍幾個月來自衛反擊作戰的勝利,也使大洋彼岸的美國政府深為不安起來。美國總統杜魯門眼看著蔣介石發動全面內戰還沒有準備好,為確保國民黨政府的地位,他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于是,便親自出馬,裝出一副“中立”的面孔,關心起中國的“和平”來了。1945年12月15日,杜魯門發表了《對華政策聲明》,聲明說:“國民政府與中國共產黨及中國其他意見不同的武裝部隊應立即協商停止敵對行動”,“召開全國主要政黨代表的國民會議,以謀早日解決目前的內爭”,并虛偽地向國民黨政府發出警告說:如果國民黨繼續進行軍事沖突,就停止一切軍事和經濟援助。

就在杜魯門總統發表《對華政策聲明》前不久,杜魯門宣布調回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另派馬歇爾以總統特使的身份到中國。

馬歇爾1880年出生在美國賓夕法尼亞。他原是美國陸軍參謀長。雖然,他說不上是一個中國通,但他于1923~1926年在天津的美國步兵第13團服務過,對中國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1945年8月20日,這位美國五星上將正坐在五角大樓的辦公桌前,閱讀完剛剛從遠東發來的緊急電文。接著,他提筆給杜魯門寫了一封信,請求辭去陸軍參謀長的職務。信是這樣寫的:

現在戰爭已經結束,軍隊正積極復員,有關削減軍備生產的重大軍事決策已經做出,戰后軍事計劃也進入了相當深入的階段,在我覺得,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要求辭去參謀長這個職務了。

我在陸軍部服務七年有余,其中六年任參謀長,深知任務之艱辛繁重,如能獲得解脫,則幸甚矣。如果允許我提名繼任人選,我推薦艾森豪威爾將軍,其人于特殊時期之參謀長一職務最適勝任。

馬歇爾辭去美國陸軍參謀長后,杜魯門即派他前往中國,并提醒他說:遠東的局勢一發不可收拾,內戰的戰火正在整個中國蔓延,美國只有堅決進行干預,才能挽狂瀾于既倒,避免一場可怕的悲劇。

對于馬歇爾這時來中國,蔣介石高興得很,忙不迭歡迎馬歇爾的到來。

12月19日,上海天氣潮濕,陰沉小雨淅瀝不停,來自北方的寒流分外襲人,一架美國空軍的大型運輸機鉆出厚厚的云層,降落在停機坪上,從飛機上走下了馬歇爾。

馬歇爾在上海只停留了一天,12月21日,便匆忙趕到了南京。蔣介石作為一國的元首,本來不必要專程去南京迎接。但為了討好美國,蔣介石不惜從重慶來到南京恭候,并和馬歇爾進行了短暫的晤談。蔣介石的夫人宋美齡也很興奮,說:馬歇爾將軍獲得杜魯門總統的授權,足以使他對僵持的中國的問題,有達成迅速解決的希望,這樣一來消滅中國共產黨大有希望了。

12月22日,馬歇爾飛抵重慶。第二天,中共代表周恩來、葉劍英、董必武到馬歇爾的住處與他會晤。

12月27日,中斷了一個多月的國共兩黨的和平談判在馬歇爾的主持下,再度恢復了。中共方面參加談判的代表除周恩來、王若飛外,又增加了葉劍英。國民黨方面的代表仍然是張群、王世杰、邵力子三個人。蔣介石曾急電張治中回來參加談判,但當時他還在新疆,未能及時趕到。

在談判恢復的第一次商談中,周恩來就代表中共方面提出了無條件停戰的三點建議:一是雙方下令所屬部隊,在全國均暫時各駐原地,停止一切軍事沖突;二是避免內戰的一切問題,均應于停止軍事沖突后,經和平協商解決;三是在政治協商會議指導下,組織各界內戰考察團,分赴全國發生內戰的地區進行考察,以保證前兩項措施的實行。(2)

國民黨對中共的建議最初的反應是不予理睬,采取了頑固對抗的態度。致使談判無法進行下去。30日,馬歇爾會見了國民黨代表,要求他們放棄“相當不妥協的立場”。

由于馬歇爾施加了壓力,國民黨才同意組織一個三人小組,由國共兩黨和美方各派一名代表參加,討論解決與停戰有關的問題。12月31日,國民黨方面又對中共所提出的三條建議作出了書面答復。與中共不同的是,國民黨的復文只是籠統地表示可以停止一切軍事沖突,卻避而不談雙方軍隊均應各駐原地,并提出將“恢復交通”與停戰并提,實際上是以恢復交通為停戰的先決條件,確保停戰以后國民黨政府能夠繼續運兵。

可見,中共要求無條件停戰,國民黨則堅持有條件停戰,這就成了停戰談判中的主要分歧所在。

時間很快就到了1946年1月3日,馬歇爾分別向毛澤東和蔣介石送交了一份備忘錄,提出了他自己的建議。其主要內容是:立即停止一切戰斗行動;停止一切軍事調動,但國民黨軍隊為接收主權而開入東北和在東北境內的調動除外;停止一切破壞交通的行動;一切軍隊維持其現時駐地。

這是馬歇爾在明顯地偏袒國民黨。

就在馬歇爾發出備忘錄的當天,中共代表團復函國民黨,同意建立三人小組進行談判。1月5日,雙方代表繼續協商,就三人小組和實現停戰的主要問題達成協議,決定由中共代表周恩來、國民黨代表張群、美國總統特使馬歇爾組成三人小組,繼續磋商實施停戰的具體細節。

1月7日,三人小組在馬歇爾的重慶宅邸舉行第一次會議。會上,張群堅持要將國民黨軍在東北的調動作為例外,并寫進停戰令上。他還要求,允許國民黨軍隊接收熱河、察哈爾兩省的重要城市赤峰和多倫。

中國共產黨當然不同意。1月9日,在延安的毛澤東致電中共代表團:必須堅決拒絕蔣介石占領赤峰、多倫的要求,同時向馬歇爾聲明,由于國民黨軍仍然向熱河、察哈爾進攻,內戰尚未停止,美軍應同時停止向華北、東北運送國民黨軍隊,否則,一旦發生更大的軍事沖突,中共概不負責。(3)

當天,周恩來便將中共的這一立場轉告馬歇爾。

經過十多天的反復磋商,1月10日,國共雙方停戰談判達成協議。下午3時,張群、周恩來分別代表國共兩方在《關于停止國內軍事沖突的協議》上簽了字,作為調解人的馬歇爾也簽了字。協議規定:從1月13日午夜起,“一切戰斗行動,立即停止”。

《停戰協定》簽訂的當天,毛澤東依據協議,以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的名義,發布了停戰通告:

中國共產黨各級委員會,中國解放區各部隊首長,各級政府同志們:

本黨代表與國民政府代表對于停止國內軍事沖突之辦法、命令及聲明業已成立協議,并于本日公布在案。凡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之一切部隊,包括正規軍、民兵、非正規軍及游擊隊,以及解放區各級政府,共產黨各級委員會,均須切實嚴格遵行,不得有誤。

全中國人民在戰勝日本侵略者之后,為建立國內和平局面所作之努力,今已獲得重要之結果。中國和平民主新階段,即將從此開始,望我全黨同志與全國人民密切合作,繼續努力,為鞏固國內和平,實現民主改革,建立獨立、自由和富強的新中國而奮斗。

同日,中共中央又向黨內發出指示:“國共停戰命令今日已發表……。但蔣在今日又秘密命令各軍盡快盡量秘密控制軍事要地并解除日軍武裝以免共軍利用之。為此,我各地部隊應即遵守命令,停止一切進攻及破壞交通行動,不給國民黨以借口。但必須十分警惕,防止國民黨的進攻,如彼來進攻應堅決徹底消滅之,并迅速報告延安。”(4)

在停戰命令生效的前一天,即1月12日,中共中央又發出了關于執行停戰命令的通告:

各局、各區黨委、各縱隊首長:

(一)停戰命令已下,全國各地統限于一月十三日二十四時以前停止一切戰斗行動,過此時限的一切進攻行動,均屬非法。此次停戰有美國代表參加及到各地監督,我各地部隊必須于十三日二十四時以前停止一切向對方攻擊的行動,特別是攻城的行動,不給對方以任何借口,違者將受到處分。

(二)停戰包括對日軍及偽軍的戰斗行動在內。對日軍、偽軍亦須依時停止攻擊。但仍可對敵偽包圍,以便交涉爭取受降。

(三)我依時停止一切攻擊行動,但必須堅守陣地,嚴防對方背信之突然襲擊。

(四)從一月十二日特別是從一月十三日二十四時以后,所有對方向我任何地方、任何部隊、政府的進攻,特別是對城市的進攻,應將其進攻的時間、地點、番號、經過、死傷等完全準確的迅速報告延安及北平,以便抗議揭露。各地電臺須與北平葉劍英建立聯系。

中央

在國共停戰談判中,國共雙方還簽署了《建立軍事調處執行部的決議》,協議規定:軍事調處執行部(簡稱軍調部)設委員三人,其中一人代表中華民國國民政府,一人代表中國共產黨,一人代表美國政府。雖然,“美國參加軍事調處執行部僅為協助中國委員實施停止沖突命令”,但美方代表仍被邀請充任主席。三委員各有否決權,一切事宜均須經三人一致通過。經三委員一致同意的正式訓令,以中華民國國民政府主席的名義公布。

為執行建立軍調部的協議,中國共產黨、國民黨政府及美國方面都派出了自己的代表。葉劍英受中共中央派遣,出任軍調部中共代表,國民黨政府代表為鄭介民,美國方面的代表為美國駐華使館代辦羅伯遜。

鄭介民,1898年出生于廣東省海南島(今海南省)文昌縣,1925年畢業于黃埔軍校,隨即赴蘇聯入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回國后,歷任蔣介石的侍從副官、廣西省政府委員、國防部參謀本部上校參謀、少將處長。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軍令部第二廳廳長兼軍委會調查統計局局長。

羅伯遜,1894年出生于美國弗吉尼亞,青年時期曾專攻銀行學、經濟學及商法。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入美國航空學校受訓,為驅逐機駕駛員。1922年任銀行及信托公司經理、交易所長等職。1942年脫離企業界,步入政界,擔任美國政府租借法案對奧執行處處長,后入國務院研究中國問題。1945年4月,隨美國國務卿參加舊金山會議,與出席會議的中國代表團商討中國問題。同年5月來到中國,任美駐華大使館經濟事務參贊、代辦。

這兩個人,一個是國民黨的政客兼特務頭子,一個是美國政府的所謂“中國通”。

1946年1月13日,軍調部三委員及其各自的隨行人員一行15人,乘上馬歇爾的專機,離開重慶,飛往古都北平,住進了北京飯店。

當天,葉劍英在北京飯店會見記者,發表了簡短談話。他說:本人從未來過古都,適才于北平上空俯視我國最大的都市,深感其名不虛傳,堪稱我國最偉大的都市。這次我等三委員北來,負責執行部工作,決心本著合作精神,采取一致行動。他特別指出,今日和平建國乃為全國一致要求,我們當立即停止沖突,恢復交通,從事建設。(5)

三委員到達北平以后,立即著手建立組織機構。按照馬歇爾、周恩來、張治中軍事三人小組在重慶最初協商的方案,軍調部三方人員的配備名額為:美方125人,國民黨方面和共產黨方面各170人。在組織機構上,規定三委員各帶助手、隨員數人,下面各設一參謀部,配備若干參謀人員。執行主任由美國人白羅德擔任。這一職務猶如三委員的參謀長,可直接指揮三方參謀人員。預定派出8個執行小組。但是,工作開始以后,隨著局勢的變化和調處任務的增加,組織機構隨之不斷地擴充和加強。首先確定在三委員之下各設一名參謀長,中共方面最初由耿飚擔任,后由羅瑞卿接任;國民黨與美方分別由蔡文治、海斯凱擔任。在各自參謀長之下分設4個科:計劃執行科、新聞發布科、總務科、通訊科。葉劍英為了加強中共方面的力量,利用軍調部更多地開展工作,經報請中共中央批準,在機構和人員配制上又作了一些變化,在委員之下設一秘書長,由李克農擔任;參謀長之下設計劃執行科、新聞發布科、行政科;另外,還設了幾名顧問,由饒漱石、滕代遠、徐冰等擔任,馬海德則以衛生顧問名義參加工作。

軍調部作為履行停戰協定的機構,首要任務是實行軍事調處。主要方法是,通過1月10日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政府簽訂的停戰令,通過三方會談,商定出關于停戰原則的協議,予以發布,國共雙方共同執行、遵守。對于發生沖突的地區,則派遣由三方代表組成的執行小組或交通小組,到實地調查雙方爭端的真相,就地解決各種問題,制定地區性的協定,使雙方部隊共同遵守,保證實現停戰。執行小組不能解決的問題,呈報軍調部處理。軍調部不能解決的問題,上報軍事三人小組。

在半年多的會談斗爭中,軍調部先后向各地派出29個執行小組,7個交通小組。

軍調部的第一個執行小組,是派往綏遠集寧地區的。為什么呢?話還得從頭說起。

誰都知道,蔣介石是一個陰謀家。他雖然在停戰協議上簽了字,也發布了停戰命令。但他心里根本就不想停止內戰。因此,他在簽訂停戰協議的前夕,于1月7日又秘密下達了“搶占戰略要點”的進軍令:“我軍應于停戰令未下前,占領有利地區,已下令前進某地而尚到達者,應催促星夜前進。……行動希秘密迅速,勿資共方借口。”(6)

傅作義接到蔣介石的這一命令后,立即率部向綏東、綏南解放區進犯。1月12日搶占了陶林、和林兩地后,13日進攻卓資山,遭到了我晉綏部隊的沉重打擊,暫編第3軍軍長袁慶榮被撤職。14日凌晨2時,傅作義部騎兵第4師和偽蒙軍一部共3000余人,在停戰令生效后,侵占了集寧。集寧被敵占領,就對張家口和綏東地區的安全構成了威脅。

為了從敵人手中奪回集寧,我軍決定由綏蒙軍區司令員姚喆率領晉綏軍區第27團,由冀晉縱隊第3旅,分別由卓資山、豐鎮向集寧急進。冀晉縱隊第4旅第6團,迎著塞外的大風雪,也從遇駕山趕來參加戰斗。他們配合原在集寧外圍的晉察冀部隊八個連的兵力,經過徹夜的激烈戰斗,占領了集寧外圍的全部陣地。16日拂曉時分,我軍從四面八方緊逼集寧城下,向集寧城發起總攻擊。

就在我軍猛攻集寧城的時候,敵人耍了個惡人先告狀的伎倆,向北平軍調部告急。鄭介民得知這一消息后,立即提議軍調部派一執行小組去集寧,監督停戰。葉劍英根據我軍集寧前線發來的情報,嚴正指出,集寧在1月13日前,為解放區軍隊駐守,是國民黨軍隊進占,違反了停戰令,必須立即退出。鄭介民狡辯說,1月13日24時停戰令生效時,國民黨軍隊就在集寧城內。他反誣共產黨軍隊挑起沖突,向集寧城的國民黨軍隊進攻。

美方委員羅伯遜見雙方爭執不休,遂以“中間人”的身份予以調解。他判定,1月13日24時國共雙方軍隊均在集寧城內。因此,要實現集寧的停戰,雙方軍隊均撤出集寧一日行程(60華里),劃集寧為中立縣城。但是,鄭介民仍堅持要解放區軍隊單方撤退。葉劍英則嚴詞拒絕。事情就這樣僵持著。到了1月17日,葉劍英得到解放區軍隊在18日前有把握奪回集寧的情報,于是,表示同意國、美方面關于派執行小組去集寧的提議。

北平軍調部派了由美軍上校萊克、國民黨軍中校林光軍率領的執行小組先來到了張家口,同聶榮臻會晤。

1月17日12時左右,執行小組乘坐北平軍調部的一架飛機,到達了張家口,隨即來到了晉察冀軍區司令部。他們向聶榮臻說明了來意后,要求晉察冀軍區派人同他們一起飛往集寧,共同視察集寧的停戰情況。聶榮臻當即向他們說明集寧的事實真相,并對執行小組中的國民黨代表說,集寧是綏蒙軍區所在地,歸晉綏軍區管轄,晉察冀軍區不能指揮他們。但是,我們可以和晉綏軍區取得聯系,如果得到他們的同意,晉察冀軍區可以考慮派人陪同前往集寧。聽聶榮臻這么一說,執行小組的成員只好同意先與晉綏軍區取得聯系,然后再派人一同飛往集寧。這時,已經是下午3時左右了。執行小組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就飛回北平,約定第二天上午10時再來張家口,由晉察冀軍區派人一同飛往集寧視察。

利用這一時間,聶榮臻立即命令冀晉縱隊第3旅等部隊,協同晉綏軍區部隊向集寧發動強攻,務于18日8時以前,殲滅集寧城內之敵,奪回集寧。

賀龍得知這一情況后,當即急電姚喆,要求部隊堅決執行這一命令。17日黃昏,我軍各部隊向集寧發起了總攻,用炸藥把城墻炸開了一個突破口,在敵人一片慌亂之中,我軍突入了集寧城內,經過激戰,到18日晨,殲滅集寧城內之敵2000人,使集寧城又重新回到了人民手中。

這一夜,賀龍通宵未眠,時刻注視著戰斗的進展。18日晨,當他接到奪回集寧城的報告時,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連忙命令參謀給姚喆發電報,命令他們馬上打掃戰場,準備迎接執行小組的到來。賀龍的命令一傳到集寧,全城軍民一齊出動,清掃街道,修補城門,使集寧很快恢復了戰前的面貌。

1月18日上午11時,執行小組乘坐飛機來到了集寧。情況又怎樣呢?當時,隨執行小組進入集寧的記者這樣寫道:“執行小組抵集寧時,集寧已無戰事,晉綏八路軍駐防該地,社會安謐,秩序良好。”執行小組的美方代表看到這種情景,只好聳了聳肩,攤開雙手,無話可說。國民黨代表雖然窩著一肚子火,但也無可奈何。傅作義真可謂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三天后,當賀龍冒著塞外飛雪,從土臺子趕到豐鎮,以“中共山西司令員”的身份參加軍調部大同執行小組會議時,他們又把集寧的問題提了出來。參加這次執行小組會議的有大同執行小組的國民黨代表溫開和、中共代表李波、美方代表霍雷和晉察冀野戰軍第四縱隊司令員陳正湘。

會議開始,美方代表霍雷發言。此人站在國民黨一邊,閉口不談國民黨軍隊侵犯集寧的責任,只講什么要恢復交通、自由貿易等等的題外話。賀龍銜著煙斗,冷眼旁觀,察覺到霍雷是在故意回避會議主題,轉移大家對國民黨侵犯解放區的注意力,心里很不高興,便打斷他的話,問道:“你的權力有多大?你是軍調部執行小組成員,我只知道你的權限是監督停戰,調處沖突,沒有什么恢復交通、自由貿易的權限。”

霍雷愣一下,馬上又說:“我的責任是監督停戰。你們共產黨在集寧就違反了停戰協定,侵犯了政府的地方。”

賀龍一聽這話就火了,他大聲地說:“集寧的事我們最清楚。”接著,他指出集寧是1945年8月22日由八路軍從日本軍手里解放的。以后被國民黨軍搶走。當年10月24日,八路軍重新解放了集寧,一直到今年1月13日停戰令生效前都在八路軍管轄之下。1月14日清晨,國民黨軍隊將停戰令丟在一邊,襲擊集寧,被我們打退了,他們丟了幾百具尸體。說到這兒,賀龍停了一下后,又冷冷地問道:“你說集寧到底是誰的地方?”面對賀龍的問話,霍雷無言以對。

事情還沒有完。鄭介民對在集寧調處問題上的失敗一直不甘心,耿耿于懷,多次找機會進行報復。

1946年2月下旬,馬歇爾、周恩來、張治中三人軍事小組決定乘飛機到全國,主要是華北、華中各地巡視一遍。

第一站是到北平。

2月最后一天的下午2時許,在北平西郊機場上,一大群歡迎者已翹首等待三人小組的到來。人群中有國民黨北平行營主任李宗仁、東北行營主任熊式輝,還有北平軍調部的三委員。

不一會兒,一架銀色的美國C-54號巨型飛機出現在機場上空,降落在歡迎人群面前。

下了飛機,稍作休息,三人小組開始聽取北平軍調部三委員的工作匯報。

3月1日,三人軍事小組在軍調部三委員的陪同下,離開北京,飛往張家口、集寧等地。

到了張家口,聶榮臻設宴熱情招待大家。吃的菜一律是中國菜,但也有刀叉乳油果子醬。第二天,軍調部美方委員羅伯遜說,這頓飯是他在世界上所吃過的飯中最好的一頓。

幾天以后,三人軍事小組在軍調部三委員和賀龍的陪同下,來到了集寧進行視察。這時,鄭介民和張治中還沒有忘記幾個月前集寧調處的事。他們馬上提出了集寧調處的是非問題來。周恩來、葉劍英當即給予了有力駁斥。馬歇爾見此,只好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更重要的是今后的事情。”鄭介民和張治中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就在停戰協定簽訂的同一天,政治協商會議也在重慶正式揭幕。會議進行了22天,開了10次大會,通過了《和平建國綱領》等5項提案,確定了整編全國軍隊等原則,為軍隊的整編奠定了基礎。

蔣介石是一個視軍隊為生命的人。十幾年來,中共軍隊的存在對他的獨裁統治威脅太大了,一直是他的心腹之患。他朝思暮想的一件大事,就是要吃掉中共的軍隊。他妄圖通過這次整軍的機會,達到他的目的。

毛澤東對蔣介石的心思早是了如指掌。毛澤東認為,人民的軍隊是人民利益的捍衛者,是和平與民主的保障,當然不能交給蔣介石,更不能讓蔣介石“吃掉”。

國共兩黨的這次整軍就在這樣的背景下開始了。

1946年2月14日,馬歇爾、周恩來、張治中三人軍事小組召開了第一次會議,拉開了整軍談判的帷幕。

這是一場艱難的談判。

談判一開始,國共雙方首先為整軍協定的正式名稱爭論了起來。

張治中按照蔣介石的旨意,曲解重慶談判時簽訂的《雙十協定》和政治協商會議關于軍事問題的決議案,把整軍談判說成是僅僅為了整編和統編中共軍隊。

中共方面當然無法接受。周恩來當即予以駁斥,指出整編對中共軍隊和國民黨軍隊同樣適用。

最后,周恩來提議整軍協議全稱可用“軍隊整編及統編中共軍隊為國軍之基本方案”,被三人軍事小組所接受。

國共雙方爭論的另一個重要問題,是整編后雙方應保留軍隊的比例。

在重慶談判時,中共在軍隊比例問題上曾做過重大的讓步。然而,即使如此,蔣介石也不同意,直到毛澤東離開重慶,此事仍未達成協議。

這一次整軍談判開始之前,馬歇爾事先曾秘密地向蔣介石提交過一個建議草案,對國共雙方軍隊的比例提出過意見。這個草案的內容,據張治中透露,有以下幾點:

中國陸軍應編成野戰部隊及后勤部隊。野戰部隊應包括由三個師組成之各軍,再加不超過總兵力22%之直屬部隊。各軍軍長應經軍事委員會報告于最高統帥。至各條款所定復員時期結束之時,作戰部隊應有20個軍,包括60個師;每師人數不超過14000人。60個師中20個師應由共產黨領導。

中國空軍應編于一個司令官之下,經過軍事委員會報告于最高統帥。空軍將接受來自共產黨領導之官兵,使受飛行、機械及行政訓練,其比率至少占30%。

中國海軍應編于一個司令官之下,經過軍事委員會報告于最高統帥。中國海軍接受來自共產黨部隊之官兵,其比率至少占實力30%。

從這個草案中可以看到,在全國60個陸軍師中,中共占20個,國民黨軍占40個,國共之間的比例是二比一。中共本沒有空軍,也沒有海軍,但草案中也要在空軍、海軍中各給中共至少30%的編制。

馬歇爾的這個草案,蔣介石當然是不會同意的。難怪蔣介石看到馬歇爾這個草案時,大為震驚。他氣急敗壞地立即讓張治中去找馬歇爾,趕快修改。他還再三叮囑張治中,此事千萬不能讓周恩來知道。

在蔣介石的強烈要求下,馬歇爾只好把比例修改為五比一,并取消中共官兵加入海軍、空軍的動議。

但是,國民黨還是不同意,張治中要求把比例改為六比一,周恩來則強烈反對,堅持五比一,即整編完成后,國民黨軍隊為50個師,中共軍隊應有10個師。

經過反復的討價還價,最后,達成了五比一的方案。

此外,在軍隊整編與統編的時間和實施程序上,國共雙方也經過了好幾個回合的爭論,最后,才在馬歇爾的調解下達成協議。

2月25日,三人軍事小組終于在《軍隊整編及統編中共部隊為國軍之基本方案》上正式簽了字。

在簽字的前一天,中共中央發出指示,要求各地做好整編軍隊的準備工作,大意是:馬歇爾、周恩來、張治中關于整編全國軍隊的計劃已經決定。第一期六個月,國共兩黨軍隊各自整編;第二期又六個月,國民黨軍縮編成90個師,我軍縮成18個師;第三期再六個月,國民黨縮編為50個師,我軍縮編為10個師。并以我軍8個師加國民黨軍4個師編成4個軍,以我方人員任軍長;另以國民黨軍4個師加我軍2個師編成2個軍,以國民黨人員任軍長。為將來國民黨內反動派一旦對我進行突然襲擊,我能有效地組織自衛起見,除將二分之一的主力部隊改編為保安部隊外,再保留大約三分之一的優秀軍政干部在各解放區隱蔽起來,不去請求政府加委,以便在一旦受到襲擊時,他們能自由行動。

盡管蔣介石在這個方案上簽了字,但是,他還是不滿意。他認為,中共保留的軍隊還是多了,而他的愿望是,中共的軍隊留下的越少越好。這樣,只要有機會,他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中共軍隊“吃掉”了。所以,在整編軍隊的方案簽字后的第三天,蔣介石便在他自己的日記中寫道:“與中共商定統編所部為18個師之方案業已簽字,此為政府最大之損失。”

蔣介石所說的中共18個師,是指整編一年后中共應保留的軍隊數字,此時,國民黨應保留的軍隊則為90個師。

國共停戰了,政協各項提案通過了,整軍的方案也簽訂了,一絲和平之光終于穿透滿天陰云,出現在中國大地上。人們無不額手相慶,期望著從此以后可以過上和平安定的好日子了。

中國共產黨是真誠地希望中國從此能實現和平,在和平的環境中建設新國家。從這個良好的愿望出發,中共中央早在2月1日,也就是政治協商會議閉幕的第一天,發出了《關于目前形勢與任務》的黨內指示。當時,毛澤東雖然在生病,但是,他還是帶著病認真地修改、審定了這份指示。這份指示,雖也提醒“中國民主化的道路依然是曲折的和長期的”,要求全黨“一切準備好不怕和平的萬一被破壞”,但它著重強調的是“中國走上了和平民主建設的新階段”。指示中說:“武裝斗爭是一般的停止了”,“中國的主要的斗爭形式目前已由武裝斗爭轉變為非武裝的群眾的議會斗爭,國內問題改由政治方式來解決。黨的全部工作,必須適應這一新形勢”。指示認為,目前黨內的主要危險傾向是“一部分同志狹隘的關門主義”,因而要求全黨必須很好地克服那種不相信內戰會停止,不相信和平真能實現,以及不相信蔣介石在各方面逼迫下也能實現民主改革,并能與我黨合作建國,不相信和平民主新階段已經到來的“左”的傾向。從這里可以看出,中共中央是真心誠意地渴望和平民主的到來的。劉少奇后來曾說過:“我們糊涂了一下,以為真的可以和,恐怕國際上也糊涂一下。現在證明是不可能的。無和的可能也要談,因為人民要和平。”(7)

3月6日,即《軍隊整編及統編中共部隊為國軍之基本方案》簽字后的第十天,毛澤東為中共中央起草了關于“精兵簡政”的黨內指示:

華東局、晉冀魯豫局、華中分局、并告榮臻、賀龍:

無論將來情況如何,我們均須精兵簡政,減輕民負,方有利于解放區之鞏固與堅持。你們三處兵額最大,負擔極重,如何實行精簡,應速決定方針。我們意見,第一期精簡三分之一,并于三個月內外完成。被精簡人員武器,有計劃的妥善的分配到農村生產中去。第一期完成后,取得經驗,第二期再精簡三分之一。這樣是否妥當及采取何種具體辦法,望于電到十日內開會討論,制定方案,并派員來延報告,做成最后決定,然后立即實施。晉察冀方面前已提出大致的方案,望根據恩來所告,再行考慮,制定詳細方案,由榮臻盡快攜來中央討論。晉綏方面,請賀立即籌劃,并偕榮臻一道,乘飛機來延開會為盼。

中央

三月六日(8)

3月15日,中共中央在《關于目前時局及對策的指示》中又說:“除東北及熱河外,各地第一期復員整軍(即精兵簡政包括黨、政、軍、民、學所有脫離生產人員在內),不論時局變化如何,均應力爭完成,以裁減老弱及無職務、無武器人員,合并機關,減少單位,充實部隊,減少財政支出利于作長期打算為目標。中央希望第一期復員三分之一左右,時間三個月左右完成,由各地自己做計劃(此計劃須能適應和平、戰爭兩種環境),電告中央批準,即可實行。各地首長暫時不要來延,并不要遠離部隊。在復員工作中,要有充分政治準備與組織準備,須向一切人首先是干部說得清清楚楚,反復解釋多次,由當地主要負責人出席解釋,并發動復員者自己討論,以便人人明了復員的積極意義及復員后的工作方向。”(9)

對于中共中央的上述指示,各戰略區在執行過程中是不一樣的,并沒有完全實行,至少沒有一律按三分之一實行。鄭維山在回憶時說:“值得慶幸的是,上述要求基本上沒有實行,至少沒有一律按三分之一實行。據知,中原只撤銷了第二縱隊第14旅的番號,主力部隊由原來的七個旅編為六個旅;西北將教導1旅與2旅合并為教導旅,第385旅并入警備第3旅,即合并了兩個旅部,裁減了10個團,12個營,67個連;其他戰略區也不見有大量復員的。”(10)

但是,晉察冀軍區的情況就有所不同了。2月,晉察冀中央局就發布了《關于編制人數的規定》:全區共編22.5萬人,按野戰軍和地方軍2:1的比例,野戰軍共編15萬人,地方軍7.5萬人,并規定“自3月15日,即按此發糧款。”3月1日,晉察冀中央局根據中共中央指示精神,又發布《關于復員工作的決定》。據此,聶榮臻對晉察冀部隊進行了精兵整編,野戰軍由9個縱隊減為4個,地方軍增加約5萬余人,編為6個軍區,21個軍分區,13個獨立旅,總計復員約10萬人。精兵整編后的部隊序列是:

第一縱隊(原晉冀魯豫一縱隊):司令員楊得志,政治委員蘇振華,參謀長蘆紹武,轄第1、第2、第3旅。

第二縱隊(由兩個冀察縱隊合編):司令員兼政治委員郭天民,副司令員兼參謀長韓偉,轄第4、第5旅。

第三縱隊(由兩個冀中縱隊合編):司令員楊成武,政治委員李志民,副參謀長陶漢章,轄第7、第8旅。

第四縱隊(由兩個冀晉縱隊合編):司令員陳正湘,政治委員胡耀郁,參謀長唐子安,轄第10旅、第11旅。

地方軍除張家口衛戍司令部外,另設六個軍分區:

張家口衛戍司令部:司令員鄭維山,政治委員劉秀峰(兼),副參謀長張挺,轄教導旅及警衛團、警衛大隊。

冀晉軍區:司令員趙爾陸,政治委員王平,參謀長張開荊,轄第1、第2、第3軍分區及獨立第1、第2旅。

冀察軍區:司令員郭天民,政治委員劉道生,參謀長蕭思明,轄第4、第5、第6、第7軍分區及獨立第4、第5旅。

冀中軍區:司令員孫毅,政治委員林鐵,參謀長黃壽發,轄第8、第9、第10、第11軍分區及獨立第7旅、第8旅。

冀東軍區:司令員詹才芳,政治委員李楚離,參謀長王智濤,轄第12、第13、第14、第15軍分區及獨立第10、第11、第12旅。

熱河軍區:司令員段蘇權,政治委員黃火青,參謀長舒行,轄第16、第17、第18軍分區及第13、第14旅。

熱遼軍區:司令員黃永勝,政治委員胡錫奎(兼),參謀長朱軍,轄第19、第20、第21軍分區及獨立第16、第17旅。

另外,為統一指揮東部地區各軍區的部隊,仍保留了冀熱遼軍區指揮機構,并進行了相應的充實。程子華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李運昌、陳奇涵、黃永勝任副司令員,黃火青任副政治委員,李聚奎任參謀長,轄冀東、熱河、熱遼三個軍區。

從這里可以看到,與其他戰略區不同的是,晉察冀軍區在精兵復員問題上,是不折不扣地執行了中共中央關于復員三分之一的指示的,特別是在這次精兵復員中,約有5萬多野戰軍編為各地方軍區的獨立旅,雖然,這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一部分力量,但由于野戰軍數量的減少,地方部隊又都處于分散狀態,這對于部隊的戰斗力是有一定影響的。鄭維山在回憶這一個問題時說:“在復員問題上,晉察冀是一個例外。它不僅如數復員了三分之一,傷了部隊的元氣,而且早在3月1日中央局就根據中央指示精神作了關于復員工作的決定。中央之所以指示晉察冀率先復員三分之一,恐怕意在給全國樹立一個復員整軍的榜樣,以事實使設在北平的軍調部看到,我黨執行整軍方案是切實認真的。晉察冀軍區第一、第二兩支野戰軍共九個縱隊,除第一野戰軍的冀晉縱隊和第二野戰軍的冀察、冀中縱隊外,都是每個縱隊3個旅,第一野戰軍的冀察縱隊和第二野戰軍的熱遼縱隊各4個旅,共26個旅,77個團,215000多人,加上地方軍10400多人,總計32萬多人。復員整軍后,野戰軍縮編為四個縱隊,除第一縱隊外,每縱隊兩個旅。”鄭維山認為,在當時的情況下,中央關于復員整軍的指示是必要的,適時的。但是,“第一期就復員三分之一,步子似乎大了些(第二期還要精簡三分之一),而且光靠‘裁減老弱’等項又不可能達到三分之一,勢必要大傷軍隊的精骨方能完成。”(11)

晉察冀軍區在精兵復員中精簡數量過大、過快,“傷了部隊的元氣”。《聶榮臻傳》在談到這個問題時這樣寫道:“聶榮臻在主持這項工作中,由于受和平思想影響較大,因此晉察冀復員人數較多,時間也較快,比起其他各區要突出一些。精簡整編是中央的精神,本身并沒有錯,精簡了機關,充實了戰斗部隊。問題是復員人數多了些,影響到晉察冀部隊的戰斗力和爾后的作戰。”(12)

中國共產黨和全國人民誠心誠意地渴望和平。但是,蔣介石對和平從來就沒有絲毫的誠意。“和平”在他那里只不過是一個政治欺騙的手段和進行大規模內戰的準備步驟。《停戰協定》規定,停止一切軍隊的調動,但是從1月13日停戰令生效起,蔣介石就背棄協定,瘋狂地為全面發動內戰作準備,到5月底,僅四個多月的時間,就向內戰前線運送和調動了42個軍、118個師,共138萬余人。在軍事行動上,雖然大舉進攻暫時停了下來,但對我各解放區的蠶食進攻卻有加無減。6月14日,中共駐南京代表團發言人發表談話說:“自1月10日停戰協定起,到5月20日至,據我們現有資料統計,國民黨軍隊向關內各解放區大小進攻達3675次之多,先后使用兵力共為258萬余人,強占我解放區村鎮2077個,縣城26座。”“如能搜集全部材料,恐這個統計數字還不止于此。”(13)特別是國民黨拒不承認我黨我軍在東北的地位,利用關內休戰的機會,抽調了大量兵力向東北我軍大舉進攻,造成了“關外大打,關內小打”的局面。

在華北,國民黨軍從未停止過對我解放區的進攻。停戰令生效以后,國民黨為搶戰略要點,在集重兵向東北進攻的同時,又以北平行營李宗仁所轄第11、第12兩戰區所屬主力,在閻錫山第二戰區駐大同部隊協同下,發動了對張家口和承德的進攻。

1月10日,蔣介石密令傅作義于13日停戰令生效前搶占集寧。何應欽通報閻錫山,在國共戰事停止前,山西應該“保持有利形勢”。

接到密令后,傅作義以第35軍新編第31師、第32師,于1月12日分別占領陶林、和林,停戰令生效,又以新編騎兵第4師等部,于14日凌晨,搶占了綏東要鎮集寧,嚴重威脅我張家口和綏東地區的安全。

與此同時,閻錫山又以駐大同的騎兵第4師、省防第5軍,分三路向我搶占戰略要點。一路向大同南,省防第5軍第14師,于12日偷渡桑干河,13日占我渾源,第13師進犯左云。另一路向東,騎兵第4師,于13日晨攻擊我遇駕山冀晉縱隊第4旅第47團陣地,企圖進占陽高。第三路向北,12日晚,大同敵一部進襲我駐孤山的第四縱隊第3旅第12團2營陣地,我豐鎮駐軍第3旅主力馳援,大同敵偽蒙軍王英部及馬占山部一部乘我豐鎮兵力空虛,于13日拂曉突入城,我第3旅旅部被包圍。

為此,我晉察冀和晉綏部隊發動了晉北保衛戰、集寧保衛戰,先后收復了渾源、集寧。當時,賀龍在軍調部大同執行小組會議上,有力地揭露了國民黨軍隊在綏東進攻卓資山、豐鎮,在晉北侵犯左云的事實。他問美方代表霍雷和國民黨代表溫天和:“你們說,究竟是誰違反了停戰令?這個責任要誰來負責?”溫天和吶吶地說:“晉北是閻長官管轄的地方,出了事由閻長官負責。”賀龍馬上指著記錄員說:“好,閻長官負責,溫代表說的,請把這記錄在案。”溫天和為了掩飾自己的失言,立即轉換了話題。

但是,國民黨軍又繼續向我華北各解放區進行蠶食進攻。在熱河地區,2月上旬,國民黨軍第13軍第54師、第4師、第94軍第5師等部,集中于平泉至朝陽鐵路兩側和平泉南北140里地區,對我展開蠶食進犯,對承德形成正面戰役包圍,企圖奪占承德,進而利用關內停戰的機會,抽兵進攻東北我軍。2月16日,敵第5師由冀東調熱河進至平泉勃羅樹地區,并企圖向我黨壩地區進攻;同時,第54師兩個團由天義進占我平泉北黃土梁;第13軍有正面進攻的企圖。至此,國民黨軍已形成三路進攻承德的態勢,企圖首先解除我軍對平泉的包圍形勢,爾后向承德進攻。

為堅持停戰協定,保衛承德,我晉察冀部隊于2月下旬發起了保衛承德戰役,于27日將敵第5師包圍。經三天激戰,殘敵第5師1300人,被我軍壓縮到一條長寬不到3里的山溝里。正當我軍最后準備聚殲該敵時,軍調部承德小組趕來,在美、蔣代表的袒護下,第5師逃脫了被我全殲的命運。

5月中旬,國民黨軍從熱河抽調了三個師增援東北,我冀熱遼軍區于5月12日發起了遼西、熱東破擊戰。至5月19日,在遼西,炸毀了北寧路山海關至錦州段的大部橋梁,占領了若干車站和據點,使北寧路交通一度中斷;在熱東,我控制了赤峰至葉柏壽間鐵路260里,殲滅了敵第13軍第45師第162團全部及炮兵營大部,遲滯了國民黨軍向東北增援,配合了東北我軍的自衛作戰。

敵我蠶食和反蠶食斗爭的重點是冀中地區。由于冀中解放區位于華北各戰略要點的中心,緊靠北平、天津、保定、石家莊等大城市及平津、津浦、平漢、正太四大鐵路干線,直接威脅著敵人華北的指揮中心和運輸動脈。因此,冀中解放區是國民黨軍對我實行蠶食的重點。國民黨軍為占領華北,確保和擴張其占領區,首先對冀中解放區的周邊地帶展開了頻繁的蠶食進犯。停戰令生效后,4月15日,保定敵偽軍向我唐河以西、漕河以南地區侵擾,強占我村鎮十余處。5月下旬,石家莊敵偽軍對石家莊、灤城間廣大地區發動了蠶食進攻。

5月下旬,國民黨軍第16軍、第94軍、第92軍各一部近萬人,向我冀中解放區又一次發起進攻。進攻之敵分作兩路,一路向永定河以北進犯,遭我堅決阻擊后,不敢貿然前進;另一路約5000人,在飛機、坦克的掩護下,向津西重鎮勝芳進攻。我軍經9晝夜英勇作戰,殲敵1500余人,將敵擊退,取得了勝芳保衛戰的勝利。聶榮臻為此專門寫了《勝芳保衛戰的經驗總結》。自4月初5月底,我冀中軍民對敵作戰70余次,有力地打擊了國民黨軍的蠶食進攻。

利用停戰機會,蔣介石一方面進行“關外大打,關內小打”,不斷向我解放區進攻;另一方面,他又積極為發動全面內戰作準備。4月9日,蔣介石秘密接見美國記者說,他已經做好了打的準備,并說:“現在只看美國的態度如何了。”5月2日,蔣介石到河南新鄉視察,在那里,他對鄭州綏署所屬各部隊長官發表了講話。他說:“你們大多數部隊駐扎著隴海路上,與共產黨相距很近,你們如果是有志氣有血性的現代愛國軍人,必定要提高志氣,雪恥自強,掃蕩反動派共產黨,捍衛我們的國家和民族。”(14)為此,蔣介石在命令熊式輝、杜聿明等人在東北大打的同時,也加緊了在關內的調兵遣將,把軍隊、武器彈藥運送往內戰前線,建立各種軍事設施,調整指揮機構,制定作戰計劃等,到6月份,蔣介石進行全面內戰的準備基本完成了,他要大打了。6月10日,蔣介石在國民黨中央黨部紀念周上說:“今天以前我是主張政治解決的,可現在我必須放棄政治解決了,已經給他們(指共產黨)15天的反省期限。我在北伐時決定三年解決統一問題,結果不到三年便告統一。請同志們再次相信,我決于一年內完成軍事,兩年內恢復經濟。”(15)6月17日,蔣介石又蠻橫無理地向中國共產黨提出5項要求:即要我軍退出隴海路以南的一切地區、膠濟全線、承德和承德以南的一切地區,冀東沿海、東北的大部分地區,以及1946年6月7日以后我從山東、山西兩省偽軍手里解放出來的一切地區。蔣介石并聲稱,只有中國共產黨的軍隊退出這些地區,才能考慮停止內戰。中國共產黨當然不同意這些無理要求,于6月21日向國民黨政府提出長期停戰、恢復交通、整軍復員、重開政協等四項建議,并在此基礎上繼續談判。蔣介石對此不加理睬,關起了和平談判的大門,于6月26日,以30萬大軍進攻我中原解放區,揭開了全面內戰的序幕。

中國人民渴望和平,但和平之光在蔣介石發動的全面內戰的轟轟炮火聲中完全消失了。


(1) 《毛澤東軍事文集》第3卷,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版,第115頁。

(2) 《停戰談判資料選編》,四川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3) 轉引自《從赫爾利到馬歇爾——美國調處國共矛盾始末》,福建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

(4) 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6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2年版。

(5) 《新華日報》1946年1月14日。

(6) 轉引自榮孟源:《蔣家王朝》,中國青年出版社1980年版。

(7) 《劉少奇在中共中央會議上的發言記錄》1946年11月26日。

(8) 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6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2年版。

(9) 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6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2年版。

(10) 鄭維山:《從華北到西北——憶解放戰爭》解放軍出版社1985年版。

(11) 鄭維山:《從華北到西北——憶解放戰爭》解放軍出版社1985年版。

(12) 《聶榮臻傳》,當代中國出版社1994年版,第551~552頁。

(13) 《國共談判文獻資料選編》。

(14) 參見中共江蘇省委黨史工作委員會、中共南京市委黨史資料征集編研委員會、中共代表團梅園新村紀念館編《中共中央南京局》,中共黨史出版社1990年版。

(15) 參見中共江蘇省委黨史工作委員會、中共南京市委黨史資料征集編研委員會、中共代表團梅園新村紀念館編《中共中央南京局》,中共黨史出版社199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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