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能看看嗎？”周學秋的臉上漾起柔和的笑容，突然開口說道。

“沒問題，但是要還我。”吳羽從隨身的手提包里掏出了數(shù)十張薄薄的紙頁，看起來并非是臨時起意，倒像是提前做出的準備。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吳羽就是執(zhí)行這個任務的第三位神選者！

卓烜的心中一陣沉重，他知道，表面上的和平并非會一直維系下去。作為神選者的吳羽并未立刻與自己和周學秋撕破臉皮的原因只會是看中了己方的利用價值，或者是頭腦。神選者之間的戰(zhàn)爭有多么殘酷，卓烜早就已經(jīng)見識過了。

將他人的性命視作螻蟻，墊起自己通向茍活之門的階梯。哪怕執(zhí)行過一次收容任務，卓烜卻依舊無法坦蕩地做出這個舉動。

他站在周學秋的旁邊不說話，任由周學秋接過吳羽遞來的劇本。周學秋像是忘卻了時間一般細細地閱讀著，直到近十五分鐘過去，才將這十幾頁劇本閱讀完畢。

與其說是閱讀完畢，倒不如說是記憶完畢。

或許因為它只是臨摹版本，并非是話劇社長熊普手中拿來的原版的原因，劇本不再具備讓人立刻記憶的能力。盡管周學秋在記憶方面有所天賦，也依舊花了不少的時間。

就在周學秋借閱劇本的時候，舞臺之上的學生演員們也注意到了他與周學秋的到來。將臺詞念完，他們便又湊到了一起商議細節(jié)，而林新雨則是偷偷地脫離了隊伍，蹲在了舞臺的邊緣，俯瞰著周學秋凝神閱讀的模樣。

那專注的神色，仿佛帶著這個世界上難以拒絕的深情，林新雨就這樣溫柔的注視著周學秋，直到一旁的卓烜都有些看不下去，戳了戳周學秋的胳膊。

將劇本返還給吳羽，周學秋這才與林新雨打了招呼。實際上，早在林新雨靠過來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對方的動作，只是無心搭理罷了。

林新雨臉色微微紅潤，試圖與周學秋拉進著距離：“學秋學長，你找到熊社長了嗎？”

找到了，不過他已經(jīng)死了。

卓烜在心里默默地替周學秋回答了一句，心情沉重著，但是這樣的話又怎么能告訴給林新雨這樣的普通人呢？

等等，熊普？

林新雨怎么還記得熊普？

卓烜的眼神中透出了一絲疑惑。

按照周學秋的說法，當普通人因為“獸”而死亡，連同他的存在都會被抹殺重置。這個世界上除了神選者以外，不會再有誰記得他。

可是現(xiàn)在，林新雨竟然能夠主動提起熊普的存在，甚至絲毫不見遺忘的征召，這難道代表著林新雨也是一個神選者？

還是說，她才是隱藏在這任務里的第三位神選者？

似乎是察覺到卓烜的驚異，周學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一邊又和林新雨笑著攀談起來：“熊社長有事，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叫我直接來話劇社幫忙指導你們排練。”

“真的嗎？”林新雨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又像是突然覺得這樣不夠矜持，連忙平復了心情。

在場的人不會有人懷疑周學秋的話是真是假，就如同他們無法再和熊普求證一般。

只是，那個叫做熊普的人是否真的已經(jīng)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呢？

就在卓烜疑惑不解之時，他卻看到周學秋突然掏出了手機，一邊和林新雨繼續(xù)歡快地交談著，一邊安東著鍵盤。

卓烜握在手上的手機隨之震動，他猶豫了一下，點開消息，果然如預料般地是一只挑眉維尼熊的頭像。

“任務內(nèi)，暫時維持原樣。結束后，一切重置。”

這便是周學秋對熊普一事的解釋了。

卓烜將消息清空，卻突然感到身前的光線一暗，吳羽竟探了腦袋過來，仿佛是在好奇究竟是誰給卓烜發(fā)的消息一般。

“你做什么？”卓烜將手機鎖屏收起，臉色頗有不善。

這個女孩子絕對不會是普通人，她的一舉一動都太過于可疑了，仿佛是在將“神選者”三個字刻在腦門上任人觀賞一般。

或者，她擁有足夠多的“詭物”，足夠強大的“詭計”，以至于她根本不屑于掩藏自己的身份。

無論吳羽是否是神選者，卓烜都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防一下這個帶給自己危險感的女生。

“我當然是好奇你在看什么了，”吳羽的眼中游過一絲狡黠，她拍了拍卓烜的肩膀，“沒事，給女朋友發(fā)消息不用害羞。”

一旁正同林新雨說話的周學秋耳朵動了動，聽見了這奇妙的對話。他的呼吸突地一窒，旋即額上掛滿了黑線。

“我沒有女朋友。”卓烜將手機揣進了兜里，偷偷瞥了有些不自然的周學秋一眼，勉強笑道。

回想起剛與自己分手不久的鐘穎如，卓烜的心中便是驀地一疼。

這一點兒也不好笑。

吳羽不明所以，長長地“哦”了一聲，又說道：“那你……”

“好了，”卓烜皺著眉頭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如果沒有什么別的事情的話，我們還有要緊事。”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落在了吳羽的耳朵里卻像是變了味道，她的眼睛眨了眨，回道：“我找你當然有事情。”

“什么？”

“你喜歡看話劇吧？我買了明天晚上市話劇院的《靜靜的頓河》的前排票，我們一起去吧！”說著，吳羽便從隨身的小提包里掏出了兩張票單，顯然是準備好了一切。

吳羽用期待的目光凝視著一臉茫然的卓烜，此刻，她的眼睛里仿佛有無數(shù)顆忽明忽暗的星星，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卓烜的心中卻渾然警惕，他退后了一步：“不，我不去……”

“為什么？”吳羽有些失望，仍是窮追不舍。

……

就在卓烜同吳羽糾纏的時候，周學秋與林新雨的談話卻忽然被一個聲音打斷。

“學姐，會長，明天有課。我收拾東西先回去了。”

說話的是一個男生學生演員，他有些與眾不同，穿了全套的演員裝扮，似乎是很享受站在臺上的感覺。周學秋用眼神打量，男生身上仍穿著古典的歐式黑色燕尾服，扯下了金色假發(fā)后，露出了一張平凡的臉。

聽見了男生的報告，周學秋閉上嘴，點了點頭，一旁，林新雨也隨之回應道：“好，我也馬上回去了。明天老時間，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男生笑了笑，便捏著金色假發(fā)離開了舞臺。

在他離開以后，臺上的演員們也都紛紛打起了哈欠。看樣子今天的排練算是進行到了尾聲，畢竟時至此刻，已是晚上的十一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