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東山城遇到的那幾個偷兒,看手上的功夫也不是普通的混混,很可能和一些不入流的江湖門派有關系,在他們手底下吃了虧的唐文清能想明白,和他們動過手的朗乾自然也能想明白。
只不過,朗乾不介意,唐文清卻很忌憚。
說到底,朗乾一直沒把自己當成真正的夜五丫,她所想的只是如何離開,而不是平平安安地過下去,對一個在這里沒有明天的人來講,有何必要委曲求全呢?再說,朗乾身為上位者的驕傲和霸氣早就刻在了骨子里,一時之間又怎么可能完全改變?!
“算了,相遇就是緣份,”朗乾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胸口處貼身藏著的那張大額銀票,心想,“為了你們日后的安寧,朕盡量收斂就是,好歹是還了你們危難之時的收留之恩。”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過得很好,雖然還是極少說話,可朗乾表情柔和,唐文清則經常摩挲著朗乾為他買的新衣偷偷傻笑。
五天后,唐文清痊愈,他們重新上路,然后,新的問題出現了:他們沒銀子了。
唐文清大驚,“在哪里丟的?”
朗乾冷哼一聲,“我豈會每次都著了道兒?”
“那……”唐文清迷惑。
“用了唄。”唐文清的藥方是朗乾親自過目的,都是朗乾用慣的藥,怎么可能便宜?對了,還有她給唐文清買的衣裳,雖然在她的眼中不過是將就,可那價格……
朗乾想想唐文清以往的生活條件,覺得還是不解釋的好,“你不用管了。”
“你萬萬不可做壞事,也不可把那張銀票……”唐文清急得臉都紅了。
“知道了!”朗乾擺擺手,見唐文清還是不放心,就把手里的東西亮給他看,“我去把它當了。”
唐文清看了看躺在朗乾掌中的玉佩,笑了,“好!”他早就不想讓朗乾留那個穆子楚的東西,不過是不好意思明說。
麒麟城也是個不比東山城小的大城鎮,朗乾和唐文清走進了城里最大的當鋪,把玉佩遞了上去,伙計看了看,大驚失色,叫來了掌柜的,掌柜的打量了他們很久,請他們去后堂。
“不必了。”朗乾直接拒絕。
掌柜的也不強求,“小姐有何吩咐?”
朗乾張開小小的手掌,“五百兩。”
掌柜的驚愕,很快取出銀票。
兩人出了門,才默契地問出各自存在心中的問題。
“沒有當票?”朗乾問。
唐文清答,“是不是死當就沒有啊?”
朗乾懵懂地點頭。
唐文清問,“那玉佩值那么多銀子嗎?”他娘當年沒少當東西,一般來說,當鋪能給原價的一半兒就算不錯了,這樣算來,那玉佩豈不是要一千多兩銀子?
“值!”朗乾自然是有見識的,那玉不大但的確是上品羊脂玉,要是買的話,真得五、六百兩銀子,她可不會算什么當鋪收的價錢。
唐文清心中酸澀,他沒想到那個穆子楚居然對朗乾這么大方,兩個初次進當鋪的菜鳥,誰都沒想到,他們的這番問答不啻于雞同鴨講。
“啪嚓”,上好的青瓷茶盅,被從桌案上直掃了下來,幸好地上鋪了厚厚的毯子,這才免于了粉身碎骨的命運,不過那價值千銀的上好毛毯,卻好不狼狽。
“她怎么能這樣?為了區區的五百兩銀子……”,穆子楚緊緊攥著手中的玉佩,沒有失而復得的喜悅,只有被人辜負了的惱怒,“如果是身處險境也就罷了,可明明她身上還有那么多的銀子!”
聽著從穆子楚口里說出的話,大管事穆田連忙使眼色,把手忙腳亂的小丫鬟們遣了出去,“公子……”
“你再說一遍,他們可是遇到了對付不了的人,還有,他們的馬匹行李可還在?”穆子楚根本就沒注意穆田的異狀,只是順著自己的思路,繼續盤問著。
穆田很是無奈地輕嘆了一聲,“公子,我們從饒城出來已經有些日子了,家里人一直在問我們何時能到,族長特地為公子請的幾位師傅已恭候多日,離天玄書院納學子的日子……”
“你們確實看好了,這一路走來,沒人傷了他們?也沒人接應他們?”穆子楚還在問。
穆田真是受不了,自家的這位公子自幼聰慧過人,雖然有些淘氣紈绔,做事卻從不出大格,畢竟,公子沒有父親的庇佑,在家族中地位再高也總顯得勢單力薄,以公子的聰明又何嘗不知呢?
可是,自從那個詭異的小姑娘出現了以后,公子就開始不正常了,先頭的兩個月,是不遺余力地折騰各種機關手段,后來的一個月是夜夜私會,雖然穆田覺得把“私會”這種字眼兒用在那么小的孩子身上有失公允,可他實在想不出,如果不這么叫,那還能怎么說?!
“江湖門派養出的缺乏管教的野孩子”,這就是穆田對那個沒見過面的小女孩的評價,這種野丫頭以公子這樣的身份是不該接觸的,穆田私下里勸了又勸,只是沒有效果。
聽說那丫頭離開,任遠又跟丟了人后,穆田大大的松了口氣,卻沒想到,公子居然擅自動用家族在天佑國各地的力量收集那丫頭的消息,居然還把暗刻族徽的貼身玉佩給了她,怎能不讓穆田驚出一身冷汗?!這要是被夫人和族長知曉,他挨板子是小事,公子被罰跪一夜祠堂都是輕的。
看著低頭不語的穆田,穆子楚心中更是煩躁,“本公子在問你話呢!”
好吧,現在玉佩又回來了,不過是損失了區區五百兩銀子而已,這是不幸中的大幸,現在最重要的是快快說服公子回京城,到時候自有夫人和族長親自管教公子,就沒自己什么事兒了。
想到這里,穆田抬頭,“公子,這一路走來,他們不僅沒吃虧,還在東山城傷了幾個人,這些事,想必公子已知曉了。”自打從饒城出來,公子就住在這所別院不走了,每日里等著回報,關于那丫頭的消息還有什么是公子不知道的?偏要不死心地問來問去。
“知道了我才更生氣,”穆子楚看著手中的玉佩嘀咕著,“居然這么不珍惜本公子的饋贈,真真是牛嚼牡丹。”看了眼還要開口的穆田,不耐煩地說,“好了,我知道了,叫人收拾東西,明天我們就回京城,對了,就走東邊這條路。”寬大的袍袖一甩,向內室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