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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開源賭坊(甲戌,木克土)(上)

入夜,夏觀頤隨姜景士住在客棧上房中,舒服安逸不提。

第二日一早,姜景士帶著夏觀頤在客棧吃了早飯便出了客棧。

“姜爺爺,我們要去找那個五官保章正的嗎?”夏觀頤迫不及待地問道。

“恐怕不能直接去,畢竟交情斷了幾十年。我現在也并不清楚谷家的情況。”姜景士道。

“那……我們怎么辦呀……”

“跟著我走,我們先去打探一下消息。”

“打探消息呀!”夏觀頤一下明白過來,他知道這打探消息的門路在江湖上亦是大有學問。他在彰德城就結交了幾個消息靈通人士。那個甲秀客棧的盛老板就是其中一位。

獲得消息,其實也要看身份,那些買賣消息的人深諳見什么人賣什么消息之道,夏家在彰德城里也是小有名氣,各路江湖人士也會高看夏觀頤一眼,稱他一聲“夏小爺”。可是在這偌大的京城,天子腳下,夏觀頤便覺得即使跟著姜景士,恐怕也毫無把控局面的能力,只能抱著開開眼界的心態跟著去看。

祖孫倆走過了兩條街市,便走到一處背街路,巷口很窄,馬車不可入,里面光線陰暗,隱隱見到巷中掛著一面招旗,又往里走了幾步,見那招旗上寫的是“開源賭坊”幾個字。繼續往里走,沒幾步便走到了這賭坊門口,由于是一大早,似乎賭坊還未開門迎客,木插門只開了半扇,向里面望去,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什么。

姜景士便在外面叫道:“來個人。”

許久,才從黑暗中跑出一位伙計,穿著花綠色的對襟襖子,下著暗紅色長褲,裝束有些像街上雜耍的。那伙計只是微微做了個行禮的姿勢,沒說話。

姜景士道:“瓊節高吹宿風枝,風流交我立忘歸。在下山東姜景士,望通傳。”

那伙計這才合手作揖,道:“老先生請在此地稍后。”爾后轉身回店通傳去了。夏觀頤湊過去問道:“姜爺爺,您剛才說的是行內黑話嗎?”

姜景士點頭道:“觀頤,既然你太爺爺讓我提點你,此番我們出遠門,你也要好好把你之前的所學拿出來,待會兒見面,你可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頭來觀察。”

“嗯。”夏觀頤答應道。他抬頭看了看,除了那招旗,墻上也釘著一塊古舊的橫匾,上書“開源賭坊”四個大字。而在那四個大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他瞇起眼睛才看清,寫的似是兩句詩:

虛負盛名難守節,胸懷若谷暗浮煙。

夏觀頤心道:“這也是奇了,還有在招牌上刻這種不相干的詩的。”在他看來,這兩句詩和“賭坊”的煙火之氣大相徑庭。不知此詩有什么深意。

不一會兒,那伙計便快步跑了出來,道:“二位隨我來!”祖孫倆便跟著伙計走進了賭坊。果然是還未開業,屋內光線昏暗,幾個伙計正在擦拭桌椅,打掃衛生。而那伙計卻帶著祖孫二人順著一個窄仄的樓梯往地下走去。

下了一層樓梯,夏觀頤便聞到一股很濃厚的熏香之氣,再看屋內已經與夜間無二致,墻上、桌上都點了燭火。原來下面一層的空間更大,而且擺放著更加大的賭桌,上面整齊地碼放著牌九、骰鐘等賭具。地下都鋪著光滑的青石板。

在微微晃動的光線的映襯下,發出青色的光芒。整個環境給人一種昏昏沉沉之感。那伙計又繞了一個彎,走下了另外一處臺階。原來地下還有一層,夏觀頤只是跟著也不說話,但心里卻又想:“如此能打洞,這老板莫不是個地鼠不成。”

到了地底二層,環境又大不相同,只是一條狹窄的走廊,兩邊的墻上都掛著長明燈。熏香之氣已經淡了,似乎有一陣穿堂風鋪滿而過,地下二層的空氣反而清新干燥,想是有通風之處。那伙計走在前面,很快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那有一處木門,伙計輕輕推開,里面射出了淡藍色的光線,一看便知不是燭火之光,想是有天窗之類,透出白日之故。

“姜老,請。”伙計將祖孫二人引入木門,便又輕輕關上門。

屋內的空間也不大,和尋常人家的廳堂差不多,果然正上方高處有一個天窗灑下光線,照亮了整個房間。天窗下是一個大的坐榻,幾乎占據了半個房間,坐榻上鋪著錦色綢緞和無色毛皮,在光線下微微反光,顯得雍容華貴,坐榻上半臥著一人,手撐著面頰,手肘搭在榻上精致小桌上。

一開始,由于光線和姜景士遮擋的原因,夏觀頤并未看清此人,只先聞得此人之聲:“姜老,許久不見。怎么有此雅興進京呀。”話音是中年男子,聲音清脆好聽,卻帶著一絲慵懶之氣,口音亦是應天官話。

夏觀頤在姜景士身后伸出頭去,悄悄打量面前說話的這個人。

只見他披頭散發,只是在額頭處戴著一圈抹額一樣的東西。黑底,鑲著金線。身子外面穿的是一件駝色纏枝蓮紋樣的深衣,也未系帶,就這樣敞開,里子能看到墨綠色云紋錦衣,質地光亮,云紋之處熠熠生輝,一看就價值不菲。

可惜這華服松松散散,未系腰帶,未整理妥當,顯得層層疊疊,乃至脖頸出露出一些皮肉,隱隱看見有刺青。

在有些迷離的光線下,此人面龐削瘦,臉刮得很白凈,只是鬢角下頜處有些胡茬。眼窩深陷,鼻梁很高,感覺有些不像是中原人士,但若說是蒙古、西域那邊的族人,卻又不似那么粗獷,身形還有些瘦弱。

“坐吧!”此人揚起左手,指了指一邊的木雕椅子,那椅子兩個并排擺放,中間有一個小桌,上面還放著一個白玉瓶,瓶里插著新剪的薔薇花枝。

“多謝。”姜景士不緊不慢地在靠近那人的椅子處坐下,爾后用眼神示意夏觀頤坐在另外一張椅子之上。

“這位小兄弟面善,如何稱呼?”那人說得漫不經心,隨后轉頭從坐榻上小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了點什么,放入口中,嚼了嚼。

“夏家曾孫。”姜景士答道。

那人卻也波瀾未驚,只道:“了然。”爾后微微立了立身子,看了看夏觀頤的臉。

“姜老今天來得早,想是有重要的事兒要打聽。”那人笑道,低頭把玩著剛才的小瓷瓶。

夏觀頤謹記姜景士的話,雖然微微低頭不語,實則一直斜著眼睛打量著此人。

“也不是,只是老人家醒得早而已。”姜景士笑道:“此番我想打聽一下裱褙胡同那位五官保章正家。”

那人稍稍垂頭,像是在思忖,爾后道:“也是奇了,姜老似與那五官保章正無甚往來,且若說是往來行走拜會,想也不用來我這打探什么消息,憑姜老的名號,應該是敲得開他們家的門的吧。”

姜景士道:“幾十年前的緣由也不便多說,現在只想知道他們家當家姓甚名誰,這些年有沒有什么大動。”

那人微微一笑,也不多話,對外呼了一聲,剛才的伙計又推門進來。垂手而立。

“五官保章正,雜九,速去。”那人道。伙計聽后點頭,轉身輕輕帶上門,爾后傳來快步奔走之聲,直至消失。

夏觀頤知道他說的“雜九”是一黑話,以前彰德城中也有類似的話語,只是不知京城又是何種規則,他心里刺癢想要知道,卻不知面前之人水有多深,也不敢多話。

“姜老,請在我這稍坐一會兒。”那人笑道,然后從坐榻上起身,拿起坐榻上小桌面上的茶壺和茶杯,下榻走到了姜景士的面前,為他倒茶,爾后又倒了一杯,遞給夏觀頤。

夏觀頤忙雙手接下,只見那茶杯似是玉做成,還雕刻著淺淺的花紋,里面的茶從玉壁上透出微微泛著赤色的光芒,甚是好看。

“多謝竹老板。”姜景士道:“我還想順道打聽,近來可有彝人進京?”

“無。”被姜景士稱為“竹老板”的人答道,甚是簡潔干脆,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樣。

夏觀頤知道姜景士在打聽隆頎阿姨的消息,當初他們與隆頎分道而行,約定京城見面,他們走的是官道且有車馬,想是比隆頎的步行要快不少的,但因商隊還在沿途各府有停留卸貨,如此橫豎加減,隆頎阿姨現今也應該是要進京城了。

姜景士沉吟不語,竹老板忽然又道:“近日,聽說拒馬河、大房山附近出現了一幫山賊狂徒,往來商旅無不繞道而行,想是繞道多行了幾日罷。”

姜景士驚道:“居然在天子腳下也有如此膽大包天之狂徒?”

竹老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成不了氣候。只是這伙山賊地處順天府與保定府的交界之處,只搶落單旅人或是小商小販,從不敢動官家或是大商賈,風聲一大,就躲入山中不出,這保定府和順天府本來就互相推諉,又不是什么大案子,所以遲遲未清理門戶罷了。”

“呵。原來如此。”姜景士嘆了口氣:“興亡百姓皆是苦啊。”

夏觀頤聽他們似是在閑聊,便偷偷觀察著竹老板的側臉,只見他的右臉的眉骨處似乎有一道舊傷疤,很不明顯,但是一直延伸到了耳后,很像是刀劍橫批所致。看來這竹老板的確是混江湖的。

似乎是他盯得太死,竹老板忽然有所察覺,他轉過頭,看著夏觀頤笑道:“這位小兄弟,你在看什么。”

夏觀頤嚇了一跳:“沒……沒什么。”他面紅耳赤低著頭喝茶敷衍。可是他喝了兩口茶,卻覺得空氣凝固,旁邊二人皆不發話,只得又抬頭看,果然那位竹老板依然盯著自己,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挪了挪身子,卻依舊躲不過竹老板的目光。

“話說起來,前些日子,你們夏家似是有人來過京城的。”竹老板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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