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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血染

就在胡懿爾困頓的時候,聽見隔壁有人在議論。

“今日的行動準備的如何?”

“萬事俱備!”

“成功的把握有幾成?”

“有七成。”

“才七成?”

“他到底是朝廷命官,領兵多年且有武藝在身,屬下確實沒有十足十的把握能除掉他!”

胡懿爾驚訝地捂上了嘴,重新躺回床上,她想領兵多年的朝廷命官,在長沙除了左大人還有別人嗎?左大人有危險,難怪那位老伯讓她離開,難怪左大人不肯見她,原來是左大人不想連累她。胡懿爾與三個手下換上了夜行衣,悄無聲息地來到左大人家門口。

左大人家門戶洞開,管家老伯也不在,為了保險起見,他們還是從后院翻了過去。左大人家的庭院不小,兜兜轉轉幾圈才找到左宗棠的住處,忽然胡懿爾感覺腳下一熱,往下一看一個身負重傷的家丁死命地抓住她的腳,用盡所有力氣喊道:“歹人,我不允許你傷害我家大人,決不允許!”

說完那人便昏了過去,胡懿爾大膽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經氣絕身亡。胡懿爾讓三個手下在門口掩護,她邁入了屋內。

“左宗棠,死到臨頭,可還有什么話?”一個大刀疤壯漢拿著一柄長劍抵到另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男子頸部,“你說說你,為何亙古不化,大清滅亡那是遲早的事兒,你何不今早加入我們太平天國,我保證你來日的官位不會低于今日。”

胡懿爾躲到屏風之后,靜觀其變。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左宗棠頂天立地,我既然食的是朝廷的俸祿,自然不會做對不起大清之事。”左宗棠冷言道。

刀疤男似乎急了,端起一杯茶潑到了左宗棠臉上,左宗棠依舊神情嚴肅,他反而將頭仰得更高了,眼睛里流出視死如歸的神情。刀疤男朝外招了招手,兩名黑衣人壓著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進入屋內。

“夫人!”左宗棠一下子亂了分寸,掙扎地朝刀疤男吼道,“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何必牽扯婦孺,你們這樣的行徑只會讓我更加不恥。”

“都是你逼的!”刀疤男執著長劍在左夫人的頸部輕輕劃了一刀,左宗棠大驚,死命的呼喊讓他停手,左夫人脖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左夫人是一位知書識禮的女子,她非常淡定,雖然被捂著口鼻,但仍然微笑地望著夫君,胡懿爾從懷中掏出了那把西洋火槍,上好了保險,繼續穩住心神,靜觀事態發展。

“左宗棠,你別挑戰我的極限,我再問你最后一遍,是否棄暗投明,歸順我太平天國。”刀疤男再次把長劍抵到左夫人頸部,左夫人給了左宗棠最后一個微笑,絕望地閉上了雙眸。

左宗棠的臉頰一顫豆大的淚水跌落在地,他溫言道:“夫人,是為夫害了你,你先行一步,為夫隨后就到,黃泉路上你我夫妻相伴也不孤獨。”

刀疤男霍霍地揮起了長劍。

一陣噼里啪啦過后,刀疤男和他數位手下,都應聲倒地。待硝煙散去,左宗棠夫婦看到一個穿著破敗的姑娘,舉著一柄火槍,面露驚懼之色。

這是胡懿爾第一次開槍殺人,她害怕急了,她將火槍收起,感覺給左大人夫婦松綁:“左大人受驚了!”

左宗棠摟著夫人,疑惑地看著她:“姑娘到底是何人?為何會救左某,又為何會有西洋火槍?”

“在下胡懿爾,奉京城金嬰老板之命給左大人送些東西。”說著,她從衣衫里掏出一厚沓銀票,遞給左大人。

左大人卻推辭道:“原來是金老弟,謝謝金老弟的好意,這些銀票我不能收!”

“大人哪里話,大人為保護大清國,不惜拼上了性命!金大哥說他望塵莫及,只能幫大人這點了,還望大人不要推卻!”

“這......”左宗棠很為難,他的的確確需要這筆錢,他看著夫人,夫人沖他點點頭。

他剛剛接過胡懿爾手里的銀票,就聽見夫人慘叫一聲,吐血倒地。左宗棠趕緊探了探夫人的鼻息,夫人已經氣絕身亡。左宗棠登時不知所措,抱住夫人的尸首痛哭不止:“夫人,是宗棠連累了你!對不起,對不起!”

胡懿爾見左夫人頸部的傷口變黑,便撿起地上的長劍,仔細觀察:“他們在劍身涂了毒,左夫人才會......”

左宗棠抱著夫人朝人跡罕至的地方走了約一個時辰,他把夫人輕輕放到地上,徒手在地上挖了起來:“夫人,原諒宗棠只能暫時讓你睡在此處,這里人跡罕至絕沒有人能打擾你安睡。夫人,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死,只要宗棠還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太平天國軍踏入長沙一步。”

左夫人的埋香之冢挖好后,左宗棠雙手淋淋滴血,他把夫人埋好后,猛然回過頭,看到一直在旁觀一切的胡懿爾。

“胡小姐,左某失禮了!”他作揖道。

“死者已矣,大人請節哀!”

“那我們走吧!”

“大人不給夫人立個碑嗎?將來怎么能辨識這是夫人的墳墓?”

“不用!”他把手放在心口,“夫人永遠在我心中,這就夠了!”

左宗棠信守對夫人的承諾,死守長沙,終于使太平軍圍攻長沙三個月不下,撤圍北去,這一戰也使得左宗棠威名遠揚。

胡懿爾一直留在長沙,留在左宗棠身邊,她想用師父贈予她的西洋火槍替金大哥保護大清的英雄。

這晚,胡懿爾看見他在收拾行李,似要遠行,邊問:“大人?這是要去哪兒?”

“我要回京,金老弟幫了我這么多,左某必須登門拜謝。”他道。

胡懿爾對左宗棠的崇拜又增加了幾分,左宗棠果然是單純忠烈,有恩必還,有血有肉的大男子漢,她想,是啊,我來長沙已三月有余,金大哥沒有我的音訊一定心急如焚,是時候回京了。

于是二人結伴,踏入了回京的歸途。

胡懿爾自去長沙后音訊全無,令我惴惴不安,這個姑娘行事莽撞,萬一有所不測.......

我一時失神,在給皇后娘娘抓的藥力加了過多的阿膠,好在得阿線提醒,才緩過神來。

“大人可是在擔心胡姑娘?”阿線一邊把多余的阿膠幫我撿出來,一邊問。

我轉過身子,靠在桌邊,嘆氣道:“這都好幾個月了,胡懿爾毫無音訊,我真擔心她出了什么意外!”

阿線燉上砂鍋,一邊添柴,一邊寬慰我:“大人放心吧,胡姑娘非常聰明,古靈精怪,還有西洋火槍傍身,一定不會出事,估計是耽誤了。”

“但愿如此吧!”他道。

我和阿線端著頓好的藥,離開了太醫院,準備給皇后送去,途徑御花園的時候,我又感覺到重疊的假山后面,隱隱有什么人影。我頓時提高警惕,故意扯下掛著的玉佩藏在袖子里。謊稱玉佩丟在路上,讓阿線去找找,阿線走后,我把藥放在一邊,輕飄飄地向假山處移動。

一國皇后竟然扮成宮女模樣,跟一個男子堂而皇之地在御花園私會。等等,那男子怎么那么熟悉,我再走近一些,看清那男子面容,居然是肅順。

雖然肅順在我出生的時候已死去多年,但在咸豐朝也是權傾一時。

“我已經把你舉薦給皇上了!你答應給我的東西,何時能給我。”皇后向他伸出手,急道。

“你急什么?”肅順一邊摳著自己冗長的手指甲,一邊挑釁地看著他,“等我權傾朝野的時候,我自然會給你。”

“你到底想讓我等多久,我不想半人半妖地生活,這樣,我還不如死了?”

“死?難道你忘了你身上的血海深仇,難道你不想殺掉葉赫那拉杏貞。”

“她現在是貴人,我是皇后,隨便尋個由頭料理了她,不就行了!”

“錯!”肅順冷冷地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死,太便宜她了,難道你就不想永遠將她踩在腳下?”

“我想!”皇后堅定道,然后和他擊了掌,二人達成共識!

我淡定地退了回來,重新端起藥碗,離開了御花園。我在思考,莫非皇后也是跟我一樣前世被老妖婆所害,重生來復仇的,我詭異地抽動著嘴角,這老妖婆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后來一想,不對,老妖婆是我最愛的筱潔,我要保護她,不能讓皇后傷她一分一毫。

我和阿線返回了太醫院,我讓阿線一個人去鐘粹宮給皇后送藥,而我則去了儲秀宮。儲秀宮內花香悠長,歲月靜好,如果時光可以停止,讓彼此保留著最初的美好該有多好。恍惚間,小里熱情地迎了上來,他告訴我筱潔正在房中作畫。

我進了屋子,感覺屋子里的陳設似曾相識,曾幾何時,我和筱潔也是在這樣的房間中度過我那屈指可數的幸福時光。晨起,我和筱潔手牽手追著初晨那縷陽光,漫步在宮道。

用過午膳,我們圍坐在書桌前作畫,或是對弈一局,又或是談論古今。

可這一切的美好都結束在1900年那個讓我毛骨悚然的晨起。

老妖婆派李蓮英把我的筱潔狠心推入井里,那一刻,我的心也跟著筱潔魂斷枯井。

現在老妖婆和筱潔合二為一,讓我又愛又恨,但終究我對筱潔的愛意占據了上風,我收回思緒,走至她身邊,她正在一張潔白無瑕的宣紙上寫唐代元稹的離思。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這也是我們彼此對彼此的心意。

我這一生有三個女人,靜芬,筱沐,筱潔。

靜芬是我的表姐,也是老妖婆塞給我的發妻。她是老妖婆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無論其他,只這一點,就讓我對她十分厭惡。

筱沐,筱潔的親姐姐,愛屋及烏我對她相敬如賓,筱潔去后,筱沐伴我走完余下的歲月,而我依舊無法愛上她,因為我的心早就被一個女子給占滿,那個女子叫他他拉筱潔。

我握住她的手,鄭重其事地問道:“筱潔,你與那皇后,可有恩怨?”

聽到這話,筱潔一臉愁容地望著我:“此事說來話長!”

她把央璐的事情悉數告訴了我,我震驚之余也解開了心中的謎團。

“就算央璐死而復生,為何搖身一變變成了皇后,還那么得皇上的寵愛!”筱潔問,“還有,她大可以悄無聲息地殺了我與小里報仇,可她卻沒有那么做。”

“也許,她有更大的陰謀!”我挽著她一起坐在榻上,“而且肅順也攪和進來了,他們的目標絕不是你和小里那么簡單,筱潔,以后在宮里必得小心謹慎,對皇后多多忍讓。”

“夫君放心,我會萬事小心的!”筱潔甜甜地靠在我的肩頭。

我的心中為之一振,我又陷入了迷茫中,在我身邊的究竟是我最愛的人還是我最恨的老妖婆。

我忽然想起我進宮的目的,刺殺老妖婆,挽救我大清。可現在呢?明顯不能那么做,筱潔好不容易回來與我再續前緣,我又怎能親手毀掉我來之不易的幸福呢?

隔日下午宮外傳來話,說胡懿爾回京了。

我迫不及待地帶著阿線出宮,怒氣沖沖地奔向店鋪后堂,見到一身商人打扮的胡懿爾,便遏制不住要打人的沖動。

“好幾個月怎么不來個消息,你想急死我嗎?”我朝她吼了一通。

誰知一陣熟悉的男聲從身后傳來:“你別怪小胡,太平天國軍圍攻長沙,消息實在放不出去。”

我已經猜的七七八八說話的人是誰,便慢慢地轉過身,見到了久違了的左大人。左大人身穿一件醬色長衫,頭上戴一頂陳舊的黑色氈帽,神情凝重地站在那里。今日一見,讓我回想起當日去長沙拜會林大人的時候,不由自主地熱淚盈眶!

“左大哥,長沙一別,您怎么樣?”我激動地走上前握著他的手,一同坐到椅子上,“忽聞林大人噩耗,金某悲痛欲絕,沒想到大人就那么走了。”

提起恩師,左宗棠的情緒也變得悲傷起來,他拂袖道:“恩師一生為大清殫精竭慮,卻數次被流放,早已心痛欲絕。但還是放不下岌岌可危的大清國,皇上讓他去阻擊太平天國軍,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只可惜天不假年。”

胡懿爾貼心地為我們二人倒上了清新淡雅的菊花茶,我端起茶盞遞給他:“這次我派懿爾前往長沙,是否給左大哥添麻煩了?”

“不不不!”他連聲否認,感激地瞟了一眼胡懿爾,又對我道,“若非小胡以西洋火槍搭救,左某早已命喪黃泉,金老弟和小胡都是左某的救命恩人。”

“左大哥,不必客氣!”我道。“左大哥就安心在我府上住下,由懿爾照顧你,小弟現在是太醫院的太醫,怠慢之處,請大哥見諒。”

胡懿爾吩咐下人給左宗棠收拾出一間上好的客房,晚上左宗棠歇下后。我就坐在房間里對月飲酒,胡懿爾走了進來,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金大哥,可以告訴我你的過往嗎?”她自顧自地飲下一杯酒,苦澀的味道在她臉上蔓延開來,“我真的很像知道你的過往。”

我凝視著這個單純的姑娘,她能為了我舍生忘死去長沙,我何苦要瞞著她:“懿爾,我的命運沒比你好多少。我出身在世家,我的堂兄盛年而亡,他是我四伯父的獨子,他一死,我四伯父這一脈就斷了。我四伯母想獨掌大權,向族長提議,把年僅四歲的我過繼給了四伯父。我還那么小就離開了生母,日日啼哭,惹伯母煩厭,她就罰我不許吃飯,我餓極了,半夜去偷下人的饃,還被下人追著打。”想到不堪回首的往事,我還是會忍不住瑟瑟發抖,老妖婆帶給我的傷害實在太大了!

“對不起,金大哥,我沒想到......”她愧疚地握著我的手。

“這不算什么!”我豪飲一杯,接著道,“后來我漸漸長大了,卻還是伯母的傀儡,她不讓我娶心愛的女人,卻把她善妒的侄女塞給了我,還逼死了我的親生父母,最后還在我的食物里下毒,幸虧我......所以我便跑了出來!”

“原來世間竟有這樣狠毒的伯母!”她憤憤不平地拍著桌子。

“她何止是我的伯母,還是我母親的胞姐,我的親姨母!”

“金大哥,那你心儀的姑娘是不是就是......”她用手指沾著酒在木桌上寫下,蘭貴人三個字。

我不得不佩服這個姑娘很聰明,可我的事又豈是她想象的那般簡單,所以我便沖她點點頭。

“可她是皇上的貴人啊!”她焦急道,“金大哥,你何苦呢!”

“懿爾,這件事我有分寸!”

“大哥,我不打算經營點心鋪了,我要跟著左大人,我要幫他!”她用嬌羞地語氣對我說。

提到左大人的時候,她的小女兒情懷再也藏不住,是啊,左大人那樣的英雄男子,我要是女兒身也會動心吧,我支持胡懿爾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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