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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二叔的故事

提起我的二叔,我們村里沒人不知道的,村里人都叫他二付,我爸是大付。

我二叔是個厚道的老實人,他一生以種地養(yǎng)家糊口。他沒有太多的本事,有時會點異術,村里有蓋房子,娶媳婦了,有時會找他給看看黃道吉日。他很樂意幫助大家的。也從來不向村民們要一分錢的。二叔一輩子生活在農村里,他是我心中最敬佩的人。

我的父親是家里的老大,他身下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父親一天書也沒有念成,二叔也就念了三年書,在我奶奶家里,屬三叔和姑姑念書多,都上了初中。可那時候就是念了初中,也學不到什么文化課的。因為,三叔和姑姑說,他們念書的時候

總是開會,一天上學開會的時候多,

父親和二叔他們六幾年的時候就從山東遷民來到了東北。我的父母最先來到偏遠的浩良河鎮(zhèn)的北陽村落戶。二叔和三叔,姑姑都在鎮(zhèn)上住,二叔比我的父親小三歲,而我的三叔和姑姑比他們都小,我的姑姑比我大三歲,我是六五年出生的人,小時候聽說,我的姑姑還吃過我媽媽的奶水那。后來,三叔和姑姑是非常敬重我的媽媽的。

故事從我二叔娶媳婦開始講起吧,

我聽我的母親說,二叔娶了個外地雙城縣農村的女孩,也就是我的二嬸。至今我都不知道二嬸叫什么名字,我的母親管她叫二李子。二嬸姓李。她嫁給二叔后,幾年里都沒有孩子。而且結婚后身體總是有毛病。在奶奶家住,與奶奶她們東西屋住著,可當時的奶奶也身體不好,也總是吃湯藥。我的爺爺在養(yǎng)豬廠里上班,是鎮(zhèn)上的一個殺豬廠,一個月也能掙到些錢。可家里有病人得花錢看病啊。二嬸有病,找來了她娘家的母親來照看她,有時都得住幾個月,我母親說,二嬸得的是女人的血脈病,因此很難懷孕的。爺爺整天里發(fā)脾氣,說家里養(yǎng)了兩個病秧子。兩個藥罐子。

爺爺每天都會拿小話遞給二叔聽。二叔默默的承受著爺爺的罵。還得給二嬸繼續(xù)看著病。

我的二嬸是個子很矮的人,長得瘦瘦的,直到她后來身體好的時候,也是小毛病不斷,大毛病不犯的狀況。

有人常說,小病纏身的人,活得更長些,可身體健康的人,壽命不一定長,可也是,后來我的二叔真沒有活過我的二嬸,這些都是后話了。

我的二叔,高高的個子,長得很結實魁梧的,標準的農民大漢。如果不是當初家里條件不好。我想二叔也不會娶二嬸為妻的吧。

可我的二叔是個愛家愛妻的本分人,只要是今生能嫁給了他的女人,他都會愛惜她珍惜她的,而且對妻子不離不棄的。

家里的二嬸總有病,二叔的心里是很焦慮的,醫(yī)生都沒有太好的辦法了。二嬸在靠著心血,我的二叔不棄不離的陪著他的妻子。到處尋找偏方的給二嬸治病。

以爺爺的看法就是讓二叔把二嬸休了。把她送回老家去,不想讓她死在二叔的家里。家里的氣氛緊張的。二叔為自己的媳婦擔心著,憂慮著。

皇天不負有心人,老天爺也不忍心分開二叔他們兩口子吧。二叔搞到了偏方,還得用烏鴉的血做藥引子給二嬸熬中藥吃,就這樣,二嬸的病漸漸的有了好轉。慢慢的好了起來。

二叔二嬸因與爺爺之間相處的不太容洽,村里也讓二叔兩口子搬到了北陽村,在我們家里的村西頭安置了兩間草房住了下來。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們與二叔二嬸有了相處的日子,他們搬去后不久,二嬸的身體奇跡般的懷孕了。而且,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大柱和小二,是他們一生的心尖寶貝,是二叔二嬸一生的最愛和驕傲。

我的母親后來說,二李子連生了兩個兒子,把血脈病打通了,治好了病,生男孩把病給氣好了。

母親的說法,我們聽了也是將心半疑的,不過,我二嬸的病真的是好起來了。他們兩個過著艱苦的日子,二叔在生產隊里掙的工分,有了點錢還得還債務。二嬸看病花了不少錢啊。

生活的艱苦會考驗著兩個人的感情。

生活的難挨會讓人學會怎么去生活。

二叔是能吃苦耐勞的人,他和二嬸都是能勤儉持家的人,他們不講究吃和穿,手里有一分錢都得掰兩半花啊。

我的二嬸是出了名的會過日子的摳氣人,他們兩個人真是一家人啊,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的門,這話我很相信的。從我二叔二嬸的兩個人的生活中就可以看出來啊。

在北陽村的那幾年里,我的最小的弟弟總是鬧毛病,我的母親從生下弟弟不久,弟弟就愛鬧毛病,當時,我的母親有了弟弟,母親后來說,她常吃著避孕藥,可還是有了孩子。我的奶奶不讓她打掉這個孩子,讓我的母親把弟弟生下來了。

可我的弟弟后來還是個啞巴,而且又打成了麻痹癥。

這一切都是一個人的命吧。后來,我的小弟弟長大后,我們都很疼愛他,我的母親父親也很疼愛他,雖然,他是個殘疾人。一級殘疾。可在我們心里,他是我們的弟弟,我們很愛惜我的小弟弟,從來不讓他干什么活,他也不能干什么活,走路都不穩(wěn)當的。后來,村里人說我的弟弟是個大閑人。

閑人,就閑人吧,總之只要他還好好的活著就好啊。

小的時候,弟弟一有病,就得住院打針,父母親有時當天回不來,我二嬸就去我們家里陪我們,她教我貼鍋餅子,教我做飯吃。那時我很小,也就八九歲吧。可二嬸來我家后,就告訴我,讓我學很多家務活。二嬸平時話語很少,在村里不多言不多語的,村里人有的叫她二李子,有的叫她小個子。她都不生氣,也只是對大伙笑笑。平日里,她也不愛與村里的人開玩笑。她是很守規(guī)矩的女人。

二嬸和二叔,在我母親沒有回來時,給我們劈好燒火的柴火。讓我的二嬸來幫我們做飯。

我們家里兄妹五個,我是大的,所以,家里的活,我都得先學會做,二嬸有時還幫我梳頭發(fā),那時候的孩子頭上都生蝕子,二嬸就幫我們抓。我們有時也去她家里陪大柱和小二他們玩。

人的一生可能從出生時起到死都會住在一個地方一輩子的。可有時候,命運會把你帶到令一個地方去,

讓你在又一個地方生根發(fā)芽的過一輩子的。

我九歲那年,家里就搬家了,北陽村的三間草房沒有住上多久,就搬到現在的二隊住了。我們父母,在三年里蓋了兩回房子,也真是不容易啊。

我的二叔,在鎮(zhèn)里買了兩間小草房也住下來了。他被分到了三隊,可后來,他嫌三隊的地土質不好,又求大隊書記,讓他落戶到了二隊,二叔又與我的父親是一個生產隊了。

看起來,他們哥兩個還是真有緣分的了。哥倆個能在一個生產隊里,干什么也都會有個相互幫的。我的母親也同意二叔來我們隊的。就是干活不太方便,來生產隊里上班,得走一段的路。可二叔愿意走,他也愿意來我們村里,愿意與村里人嘮嗑,談家常,二叔還愿意與村里人談古論今的砍大山。有時回去晚了些,會挨二嬸的一頓叨嘮的。

我們上學的時候,有時放學了也愛找二叔家里的弟弟們玩,他們家的兩個孩子也愿意來我們家里玩。特別是過年的時候,大柱子來我們家里一柱就是好幾天,我們一起玩跳棋和軍棋,有時,他也愿意看我們的書,大柱子是很愛學習的孩子。很懂事,不淘氣,說話很禮貌很規(guī)矩,我的父母很喜歡他,常在我的淘氣的弟弟面前夸獎他。

二叔養(yǎng)了兩個好孩子,二叔平時在家里也買些畫冊看,他認識些字,能看懂。他對自己家里的孩子管得很嚴,讓他們不亂竄門子,讓他們每天都是學習。兩個孩子在學校里學習都好。

生產隊里分單干了。公社把土地都分給了每家每戶,二叔家也分到了些菜地,我們村是以種菜為主的菜農戶,我們家里養(yǎng)了牛,父母每日種菜,養(yǎng)活我們,種好的菜就拉到菜市場上去買。有牛車就是方便,后來,我們家里又買了四輪子,弟弟們不念書了,就用車種地,拉點富業(yè),家里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

可我二叔家里,先是沒有養(yǎng)牛的,兩口子用鎬頭種地,可夠累的了。種點菜,二叔用推車子拉著送到化肥廠菜市場上去賣,有時,他兩口子換著,來賣菜,種地,

我的父親看著心疼他們,就用自己家里的牛幫著二叔他們翻地起壟的。秋收時候,也用車幫著他們往回拉玉米,和大田里的莊稼。

二叔二嬸兩口子是過日子的好手,省吃簡用的讓兩個孩子念書,給他們攢著錢。不舍得吃不舍的喝的,更不舍得買穿和戴啊。二嬸又很特別,她不喜歡要別人穿過的衣服,我的母親有心給她衣服穿,又怕她不要。怕傷了她的自尊心,二嬸,怕別人巧不起她們,所以,她很少與村里人打交道,村上有個大事小情的,都是我二叔出頭露面的走人情。就連后來我爺爺家,我二嬸都很少去。

三叔家里日子過得好,爺爺住在三叔家里,幫他干這干那的,奶奶在我九歲那年就去世了。三叔娶了個大媳婦,三嬸有文化,幫三叔當上了村會計,后來又當上了隊長,之后分單干了,三叔又辦起了好幾個廠子。家里原有的房子又蓋起了小洋樓,開了家鎮(zhèn)上獨一家的旅店。三叔成了鎮(zhèn)里的企業(yè)家,大老板,那時候是很出名的。

家里有買賣,掙錢就多了,日子就過的好了。可我們二叔二嬸是很有骨氣的人,每過年時,她都會讓二叔和兩個孩子去給爺爺拜年,二嬸不去,也許在她的心里還生我爺爺的氣吧,當初爺爺是想讓二叔休妻了的。在二嬸的心里還是過不了那道坎啊。

就是在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我二嬸也去了,可她眼里卻沒有眼淚,跟我奶奶死的時候不一樣啊,奶奶死的時候,我們母親和二嬸哭得都死去回來的。

也許是爺爺的性格太獨了。他平時都很少疼愛我們,手里有錢時,我們小時候管他要錢買根冰棍吃,爺爺都不給我們,二叔家里的兩個孩子也管我的爺爺要過零花錢買冰棍吃,可爺爺手里的錢在他手里賺著,一分錢都不給我的花的。

爺爺很喜歡三叔的,也喜歡他們家的孩子,三叔家的孩子,爺爺從小就疼愛他們。

三叔家里有累活,爺爺總是找二叔和我的父親幫著干的。秋天收地,都是讓我父親和弟弟們幫忙的。

爺爺雖然不疼愛我們,可他臨死的那些日子都是他的孫子們在跟前看護他的。

有人說。偏疼兒女不得助,真的不假,最后陪在爺爺身邊是二叔家里的孩子和我的弟弟們。

父母偏坦兒女是常有的事情。我的二叔就比較偏護小二,小二念初中時,就不想念了,二叔心里很著急,小二脾氣倔強,好幾天就是不去念書了。他在班里是個學習好的學生,老師來他家里做思想工作,勸他回去上課,他不回,偏要去種地,后來,二嬸就讓他跟著下地里干活,那年二叔家里也買了頭黃牛,二嬸就讓小二趕牛下地,有個兩天的功夫,小二累壞了。他真是知道,父母種地真的是容易了。二叔又找人給看看。有個過路的和尚給二叔寫了一道符,偷偷的放到了小二的枕頭下面,過了百天后,就給燒了。這之后,小二就知道念書了。

二叔家的兩個孩子,后來都考上了大學,大兒子大學畢業(yè)后是一家企業(yè)公司的設計師。每月工資很高,待遇又好。

提起大柱子,她媽生下來時,屁股后面就胎帶來了一個大猴子,長在后屁股根上,那時有黃豆粒大小了。我二嬸想去醫(yī)院做手術,給孩子屁股后的大猴子割了去。我二叔不讓,說那是個好東西,會影響孩子的前途的。

后來孩子一切順利,考上了大學,還自己處了對象,二叔幫他娶上了媳婦,大兒子很孝順,每次回家里都給我二叔錢還買些好吃的。帶回來。

我二叔在他大兒子上不操心。

他們二兒子也考上了大學,大學念完后分配了到我們鎮(zhèn)里當會計,工作也很好了。這么多年我的二叔二嬸沒有白熬啊,到他們家買了鄰居家的房子后,那院子就大了。當時的二叔家里還用木頭鍋蓋做飯那。他家要翻蓋房子,包給了蓋房子的瓦工。四大間磚瓦房啊。二叔二嬸家里終于可以住上大磚房了。

我們都為二叔家里高興。

二叔給小二選媳婦,小二的單位有個女孩子喜歡他,要嫁給小二做媳婦,可二叔不同意,非讓小二找個農村的女孩,二叔說,農村的女孩會過日子。小二聽了二叔的話,我家前院的有一門遠方親戚,有一女兒叫李偉。最后嫁給了小二,李偉那里要奶金錢五萬。二叔也給拿了。

小二娶了農村的媳婦,可如了二叔的愿望。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小二的媳婦更是會過日子,摳門又小氣,我二叔在大兒媳婦時沒有花多少錢,可這二兒媳婦就沒少花錢了。這在當時來講,算是花錢很多的人家了。

而婚后,小二的媳婦與我二嬸的關系相處得又不很容洽,婆媳兩個總次鬧矛盾。讓我二叔很傷感。他總是勸她們,說“家和萬事興啊”。

我二叔是個熱心腸的人,他善于幫助別人,他不喝酒,不吸煙,也不愛玩麻將。家里有電視時就看電視,有時看點陰陽八卦之類的書。

我成家后,家里種稻田地,開春細苗插秧時,他都來幫忙,秋天割地時,打稻子時也趕著他的牛車來拉稻子。我妹妹家種稻地,他也去幫忙。

有一年我們家養(yǎng)了很多木耳段。二叔和我的父親就用牛從山上往下拉木耳桿子。一車一車的在往家里拉,真的是累壞了他們,我的心里對二叔和父親有著太多太多的感恩啊。

二叔不僅關心他的孫子們,對我們每個小輩人家的孩子他都疼愛,都關心著,我家里的孩子常常念叨他二姥爺的好,我的孩子小時候愛鬧毛病,我的二叔也總是掛念著,就連我與孩子的父親吵嘴干仗時,我的二叔聽說了也過來勸說我們,日子過得不快樂時,他有時也來找我們嘮嗑解悶。

二叔一生普普通通,一生勤勞能干,養(yǎng)了兩個兒子,念了大學,娶上了媳婦,蓋了四間大磚房,有了孫子,他手里的每一分錢都是靠種地得到的,他手里的每一分錢都是他流的汗水和心血啊,他手里的每一分錢都是他省吃儉用換來的啊,

還沒有等他享福,到了晚年,還不到六十五歲的他就得病了,胃癌,發(fā)現時就是晚期了。他的兒子想給他做胃切除手術,可他不讓,最后,也沒有多長時間,他就走了。

得到二叔去世的消息時,我還在BJ,等我回去的時候,二叔都已經發(fā)喪了。

逝者已逝去了。留下了后人的思念,

二叔去世后,二嬸也很悲傷,二叔走時留下了六萬塊錢,都給了二嬸。可二嬸不要。最后,三叔說,先存起來吧。二嬸被他大兒子接去住了。

我們十分懷念我的二叔,懷念他與我們一起生存的那些歲月,愿我們二叔走的一切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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