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四個人知道。”年若雪命錦墨收了紅珊瑚手串,似是不經意般淡淡的說道。
半夏聞言忙得磕頭道:“奴婢絕對不是多舌之人,請小主放心。”
“好了,你先下去吧。”年若雪點點頭,說道。
得圣寵才不過幾天,便有人忍耐不住了嗎?居然借劉采女的手送來含有藏紅花的紅珊瑚手串,是擔心自己會因此懷上皇嗣,所以想要提前預備下嗎?
只是這種方法既不保險又有很大的風險,若是自己收起來不佩戴或者是起疑心請太醫看過的話,這一切便會被揭穿,況且自己現在正值圣寵愛,若是求皇上徹底追查的話,總是可以找到要加害自己的人的。
莫非這其中還有其他的轉彎兒?
“小主不打算告訴皇上嗎?”錦墨將東西收好之后,回身問道。
“現在告訴皇上算什么?況且咱們也沒有任何的證據,我也沒有任何的損傷,即便是皇上真得要追究,也不過是懲辦了劉采女應景,于我沒有任何好處。”年若雪頭也不抬的說道:“而且劉采女沖動張狂,留著她于咱們也并非是壞事兒。”
“小主顧慮的極是。”錦墨點點頭,說道:“只是可惜了這上好的紅珊瑚。”
毒害未出世的皇嗣,是宮中慣用的伎倆,左不過是不能看其他妃嬪母憑子貴。
“不可惜,”年若雪又細細的品了一口茶,這才抬頭笑道:“劉采女的一番心意,我是斷不能辜負的,況且皇上為我新定制的冬衣中,有一套極素凈的,倒是配得起這紅珊瑚手串。”
“小主,這手串中可是含有大量的藏紅花粉,貼身佩戴的話,容易引起流產的。”錦墨聞言大吃了一驚,并不明白年若雪此番話的意思。
“那藏紅花不過是懷孕者的大忌,可我現在并非有孕之身啊。”年若雪笑道。
“據奴婢所知,懷孕二十天以上,太醫才可以確定是否為喜脈的。小主從初承恩露到現在,才不過十天的時間,就算安太醫醫術再高明,也是斷不出是否有喜脈的,小主還是一切小心為上。”錦墨勸解道。
如此頻繁的侍寢,保不準小主的肚子里現在已經懷有皇嗣了,這種風險可是萬萬不能冒的。
“我又沒有說非要佩戴此手串。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幾日皇上的賞賜中,倒好像正有這么一串紅珊瑚手串吧?”年若雪一口喝干杯子中的茶,笑著說道。
這個錦墨有時候也太過啰嗦了,自己心中卻覺得很暖,在這種不得見人的地方,有一個可以完全依靠的人,心中也安定不少。
“確實是有一串紅珊瑚手串,只不過樣式和這個相差太遠。”錦墨點點頭,庫房里確實是有一串紅珊瑚手串,只不過皇上賞賜的那串紅珊瑚比這串的顆粒要大上話多,而且顏色也更加的鮮艷潤澤,若是想李代桃僵,麻痹對手的話,怕不是上上之選。
“無妨,戴在手腕處,藏于袖口下,旁人只得見那一抹鮮艷的紅色,況且珊瑚珠也并非多么名貴的東西,又有幾個人會當真計較珊瑚珠子的大小和樣式呢?”年若雪擺擺手,笑著說道。
“小主是想假裝不知道,好安她們的心,引她們露出破綻?”錦墨一點既通。
“這樣才能慢慢知道劉采女身后的那個人,才能防患于未然。”年若雪冷冷的笑道。皇上給的這份恩賜,倒成了催命符,這深宮中,怕是人人都想扳倒自己吧。
“奴婢覺得,順德妃的嫌疑最大,而且劉采女也說過,那串紅珊瑚手串可是順德妃賞賜給她的。”錦墨又細細推敲道。
“也不盡然,這深宮中想要借力打力的人太多了,人人都隱藏的很深,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年若雪也并未完全否定錦墨的話,事實上,她的心中也認同是順德妃所為,可是卻又總覺得哪里不妥當。
主仆兩人剛止住話頭,便聽門外有人叫道:“順德妃娘娘駕到……”
“她怎么來了?”年若雪的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入宮十多天的時間,自己可從未與此人有過什么交集。
雖然心中很不解,年若雪還是快速的起身,迎到門外,見順德妃的身后還跟著夢才人。
“嬪妾拜見順德妃娘娘,恭祝娘娘萬福。”年若雪很是恭敬的對著那娜福了福身子,說道。
“妹妹當真是客氣了。”順德妃一面說一面抬手虛扶了一下年若雪,精致的臉龐上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倒是本宮不請自來,還望妹妹不要見怪。”
年若雪也跟著笑道:“娘娘能來嬪妾的‘鎖煙閣’,那是嬪妾的福氣,只會讓嬪妾滿心感激的。”
“儷才人這張小嘴兒就是甜,怪不得皇上如此寵幸呢。”那娜一邊說著一邊走進正廳,端坐在首位。
“夢才人萬福。”年若雪又對著一旁的夢月茹福了福身子,笑道:“夢才人請坐吧。”
“你我同為才人,彼此之間本就不用行禮,倒是儷才人客氣了。”夢月茹嘴里雖然如此說著,可是面上的一絲得意卻早已看在眾人的眼里。
“我比你早入宮幾年,若是儷才人不嫌棄的話,稱我一聲‘姐姐’便是你我之間的姐妹情分了。”夢月茹坐在那娜的下首位,一只手不停的撥弄著手上的一只玉鐲子,很是隨意的說道。
“既是如此,那妹妹恭敬便不如從命了。”年若雪也坐在一旁,看著錦風和半夏為兩人奉了茶,這才又對著那娜笑道:“嬪妾今兒備的是六安茶,不知娘娘可還喝得習慣?”
那娜端起茶杯輕輕品了一口,這才點頭贊嘆道:“色澤寶綠,清香高爽,滋味兒鮮醇回甘,果然是上等的六安瓜片,應是谷雨前提采的‘提片’。”
六安茶根據采制的季節,分為兩個品種:谷雨前提采的稱為“提片”,品質最優,其后采制的大宗產品稱為“梅片”,品質略次。
那娜頓了一頓,抬眼看了看年若雪,嘴角勾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說道:“妹妹果然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所得的賞賜也皆為上上品。”
“娘娘才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嬪妾資質平庸,不過是茵茵綠草,娘娘鳳儀萬千,乃是枝上繁花。”年若雪謙遜的說道。
“哎……”那娜突然長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憑他什么花,都會有開有謝,當真是時間匆匆過,紅顏彈指老啊。”
年若雪敷衍的笑笑,說道:“娘娘今兒心情好像不太爽快,若是有什么煩心事兒,嬪妾愿意為娘娘分憂。”
那娜聞言忙正正神色,一改剛才的憂郁之態,笑道:“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倒是讓兩位妹妹見笑了。”
夢月茹忙得插口道:“娘娘入宮以來,一直圣寵優渥,娘娘如今的這種擔心,是不會出現的。”
那娜又嘆一口氣,說道:“自古以來,深宮中女人的榮辱,所倚仗的也不過是圣意的陰晴,只是若想在這深宮中平安長久的活下去,便不能只依靠那份飄渺的帝王之愛了。如此以來……”
那娜說到這里,忙得止住了話題,對著年若雪假笑道:“你看你看,本宮倒越扯越遠了。不過白說一番胡話,妹妹可切莫當真啊。”
年若雪聞言也是一愣,她怎么就敢和自己說這種話呢?若是傳了出去,對她來說,可是及其不好的,還是她篤定自己不會說出去呢?
“娘娘不過是和嬪妾嘮幾句家常,只是嬪妾愚笨,記性又差,倒讓娘娘白費口舌了。”年若雪也馬上笑著說道。
“妹妹最是聰穎靈慧,本宮覺得與妹妹說話,也是一種享受。”那娜斜瞇著眼睛看了看年若雪,這才起身說道:“不知不覺的,本宮也在這里叨擾妹妹半天了,也該回夢新宮去了,估計沐風這會兒正到處找本宮呢。”
路沐風,年方三歲,是路懷仁的第二子,大齊王朝的二皇子,其生母是順德妃那娜。
“既是如此,嬪妾就不虛留娘娘了。”年若雪也跟著起身,對著那娜福了福身子說道:“嬪妾恭送順德妃娘娘。”
“嬪妾送娘娘回夢新宮。”夢月茹也忙得起身,對著那娜討好般的笑笑。
“妹妹恭送夢姐姐,夢姐姐好走。”年若雪聞言隨即又溫柔的對著夢月茹笑笑說道。
那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路過年若雪身邊的時候,壓低聲音說道:“本宮今兒個說的話,妹妹細想便是。”
一句話說完,那娜便又滿臉帶笑的對著年若雪說道:“妹妹改日閑來無事,便到本宮那里坐坐,咱們姐妹兒說話也方便。”
“嬪妾本是想上門拜訪娘娘的,又怕擾了娘娘清凈,如今娘娘既是如此說,那嬪妾可就少不得要常常叨擾娘娘了,到時候,怕是娘娘煩了,又該躲著嬪妾了呢。”年若雪跟在那娜的身后,一直將她送到了鎖煙閣的大門外,這才斂了笑意,用手指揉了揉臉,長吁了一口氣。
聽順德妃話中的意思,左不過是想拉自己入她的陣營罷了。可是自己如今還為搞清楚宮內的形勢,也不宜太早站隊才是。
就在年若雪準備回屋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先是舒緩如流泉,沁人心扉,繼而急越如飛瀑,鏗鏘作響。
“錦墨,你可知這是何人在彈琴?”年若雪停住腳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