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書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有些掛不住，但還是不服道：“剛才是李宮主先出招，我疏忽大意，因此著了道。這次由我來先出招，李宮主應對，如果再輸，我心服口服，再無他言?！?

李龍伯毫不在意，揖劍讓道：“那好，請姚兄先出招。”

姚書平道聲多謝，揮劍向下劈來。李龍伯不緊不慢，依然使用舊招，劍尖平平，向對方手腕刺去。姚書平見狀，立劍橫掃，去格擋來劍。李龍伯看準時機，手腕一沉，劍身下垂，讓過對方龍泉劍鋒，手腕復起，劍尖依舊對準對方腕部前行。姚書平忙弓步蹲身，避開劍尖，同時手心反轉，反手回掃，奔李龍伯雙腿斫去。

這一招‘秋風掃落葉’，竟加了十分內力，風聲驟起。李龍伯微微后撤，待對方劍身平掃到與自己身體垂直位置，手中之劍下墜，雙劍相搭，借對方之力，身體竟平平地懸空而起。姚書平失去目標，慌忙撤劍，使李龍伯無處著力。但還沒等使出下一招，卻見李龍伯身體如定格一般，平懸在半空，手腕迅疾翻轉，已是‘風云突變’的下半招，姚書平未及躲避，整個頭部已經籠罩在一片劍光之中。

只聽耳邊風號雷鳴，眼前電閃光眩，那劍只離自己頭部半寸處上下環繞，肌膚已能感覺到絲絲寒氣。姚書平方寸大亂，趕緊閉上眼睛，蹲伏在那里，不敢稍動，哪里還有還手之力？忽然風平浪靜，姚書平緩緩睜開雙眼，只見李龍伯已然收劍，立在身前，微笑著看著自己。雖然只是片刻之間的事情，姚書平卻感覺像是極其漫長。

李龍伯上前攙扶，道：“姚兄請起。剛才兄臺那一招‘秋風落葉’，端得厲害。若不是我臨機應變，恐怕也要吃了大虧?？磥硪π诌@番是動了心思，只是那招‘秋風落葉’使得有些瑕疵，方使我有機可乘。”

姚書平滿面通紅，將龍泉劍入鞘，側首抱拳，道：“還望李宮主指教！”

李龍伯道：“這‘秋風掃落葉’之招，本是源于終南派的劍招‘橫掃千軍’，混元真人深知過去不足，作了些改進。這招手臂應當平舉不動，以手腕旋動，手指捻動發力為主，劍掃區域呈扇狀，這樣發力才能隱蔽迅猛。剛才兄臺以大臂帶動小臂，小臂帶動手腕，雖然看起來動作很大，但已經遲滯了很多，而且力道也絕不如拇指前頂，無名指小指回拉來得大些。不信姚兄可試試，一比較就能體會到。”

姚書平道：“李宮主所言極是，在下五體投地，甘拜下風。宮主繼續授課，姚某就此告辭，后會有期！”說罷，疾步向門口走去。

李龍伯知其羞愧，不便停駐，也就不再挽留，道：“姚兄一路順風，代我向尊師問聲好。他日我若有事相求姚兄，還望鼎立相助！”

姚書平頭也不回，消失在眾人視線當中。

眾人紛紛道：“這姓姚的忒也小心眼，雖然輸了，也不至于逃也似地走掉。不過李宮主剛才一招‘風云突變’，或攻或守，都使得出神入化，精妙無比。我等有如醍醐灌頂，算是大開眼界了。這堂課又大有收獲，沒白來，沒白來！哈哈！”

李龍伯回到講桌前，將劍復又輕輕放于桌上，道：“本想給大伙兒詳加解構‘風云突變’劍招，正好姚兄配合，使大家能清楚地看到了這招的使用方法。其實不管多好的招式，關鍵還是要看使用者的運用，是否能得心應手？是否能靈活不羈？只有根據臨陣情況，對手特點，發乎于心，劍意融合，這招式才是你的。否則，即使你模仿得再像，那也只能是一個招式。好，今天就講到這里，咱們下月初十再會。！”

眾人起身，三三兩兩交流心得。我也起身向外，感覺受益匪淺。出得門來，見胡春正在牽馬等我。我四下看看，未見莫庭蔓蹤影，也不知該去哪兒找她，只好與胡春上馬下山。

轉過一個山角，卻見莫庭蔓正在前方等著。

見到我，她佯裝生氣，道：“怎么，就這么走?。课伊裟銈冊诖俗∷蘼犝n，也不說與我告辭一下，就準備偷偷溜走？”

我知道她在開玩笑，道：“莫姑娘莫怪，我倒是想與你辭行，只是不知該去哪兒找你。我們是外人，在龍鳳宮內誤闖亂撞的，也不合適?！?

莫庭蔓咯咯笑道：“理由還挺充分。你們這就要走，不打算在龍鳳宮多待幾日？我們李宮主，羅鳳姑熱情好客，是很愛惜像你這樣的武林英雄的?！?

我道：“英雄不敢當。我今日聽課，對李宮主武功和為人佩服得很，他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莫庭蔓頗以為然，道：“這還用你說，我們李宮主、羅鳳姑都是英雄。但對我而言，因你救過我，故在我心中，你也是大大的英雄?！?

我忙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莫姑娘不用總提起。我也愿意在此與李宮主多多學習，只是家父病重，還等著我回去送藥，故不能多加耽擱。莫姑娘，就此與你辭行，來日再會。”

莫庭蔓眼中露出期許之色，道：“你下月初十能來么？”

我有些為難，道：“我倒是希望能來，只是杭州離此地近萬里路遙，家中又有老父田室，恐多有不便?！?

莫庭蔓略顯失望，旋即又問道：“你可曾娶妻？”這個問題有些突兀，我只好如實回答道：“尚未婚娶。”莫庭蔓忽又顯出歡愉之色，道：“太好了。那我將來要是去杭州找你玩，你可歡迎？”

這個問題不會有別的答案，我答道：“當然歡迎！”

莫庭蔓高興地拍手笑道：“好，一言為定，等我去了，你可不許不理我?！?

我見她活潑天真，全無機心，道：“當然不會。莫姑娘，時間不早，我們得啟程了。”

莫庭蔓撅嘴道：“這樣，你們不與我辭行，我卻要上桿子送你們一程。”

我看她并未騎馬，道：“這山道曲折不平，如何能讓莫姑娘徒步送我們？”

一旁胡春道：“讓莫姑娘騎我的馬，我來步行?！蹦ヂ麛[手道：“不用不用，你們真笨，有人步行，如何能加快速度？這樣，我與施公子同乘一騎即可。”

我一聽吃了一驚，道：“這，這讓人看到，怕是對姑娘不好吧?！?

莫庭蔓不以為然，道：“有什么不好。哦，我們這里可跟你們中原啊，南方啊的不一樣，你們講究禮教，什么瓜田李下，男女授受不親，避嫌忌諱什么的，我們這里可沒那么多講究，同乘一騎，又不是干什么，誰看到都不會說三道四的。來，趕緊拉我一把?！闭f著把手伸了過來。

我要再猶豫，倒顯得有些扭捏了，于是，伸手握住她的手，一用勁，把她拽上馬背，坐在我的后面。西夏女子不施粉黛，但發間喜歡佩戴花朵飾物。莫庭蔓伏在我背上，那種田野的清新與香氣撲鼻而來。

胡春沖我擠眉一笑，道：“少主人，我到前面探探路，你們慢慢聊著。”說完打馬揚鞭，前面跑了。

我和莫庭蔓策馬前行，果真路上遇到行人，看見我們，都不以為怪。

莫庭蔓問了我些杭州的風土人情，我都一一作答。我問她為什么李宮主要如此慷慨無私，把那么多絕學無償教給他人。她說不為什么，李宮主只為結交天下英豪。我又問為什么她不讓我吃那茶杯中的枸杞子，她左右看看，小聲道：“噓，這個你就不要問了！你只要沒吃就行。龍伯鳳姑要是知道我告訴你別吃那枸杞子，非把我殺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