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談心
- 馭影神功
- 王汪旺
- 3008字
- 2014-06-01 11:12:25
忽聽得“錚”的一聲弦撥之音,明越清亮,余音裊裊。接著一個清冷而又略顯蒼老的聲音道:“方辰月,你又要與哪個紅衣女子去相會啊!年紀也一大把了,還不能收收心。”
眾人循聲一看,只見從街對面一座建筑頂上,飄落下一眾女子,個個絕代風華,衣袂飄飄,猶如仙女下凡一般。那幾個年輕女子大的不過二十一二,小的只有十七八歲,手中都持著一件樂器,或琵琶,或橫笛,或鼙鼓,或清鈴。當中一個老夫人,發白如雪,卻是一絲不茍;面紅似霞,已帶千縷波痕。看年齡已有六十多歲,身披斗篷,腰懸玉佩,顯得精神矍鑠,神采奕奕。
七狼看到此人,如釋重負,長吁一口氣,躬身道:“原來是莫三姑親身蒞臨,未曾迓迎,還望恕罪。”
原來這個老夫人正是鳳姑山莫庭蔓,人稱莫三姑。
莫庭蔓一擺手,道:“冀中七狼此次奔波勞頓,不辭辛苦,能找到方辰月,大功一件。當予以表彰,過些日子可回鳳姑山去除樂蠱,還你們個自由身。”
七狼一聽,大喜過望,都齊刷刷跪倒,感激涕零道:“多謝莫三姑恩典,大恩大德,七狼沒齒難忘。”連平時怨言頗多,背后經常講壞話的曹欲,此時也是由衷地感恩戴德。
莫庭蔓抬抬手道:“都平身吧。我還有正事要說。”
七狼都站起,退到一邊。莫庭蔓看看眾人,又看看方辰月,柔聲道:“辰月,此處人多,我要跟你說的都是咱二人之間的事情,在眾人之前不好開口。既然找到你了,你也不要再躲。咱們找個僻靜地方,就你我二人,靜心詳談,你看如何?”
方辰月低頭不語。過了片刻,莫庭蔓見方辰月仍不說話,道:“辰月,我看你一手牽著一個,這二人是誰?”
方辰月道:“這就是我的兩個孿生兒子。”
莫庭蔓點點頭,道:“哦,光陰似箭,沒想到都長這么大了。不過辰月,恕我直言,你這兩個兒子與你站在一起,頗與你那玉樹臨風的光彩不相匹配。”
方辰月道:“你無非是說我這個兩個兒子長得矮丑,可丑歸丑,總比沒有要強。”
莫庭蔓柳眉一豎,道;“你是嫌我沒給你生個一兒半女么?”
方辰月有點泄氣,道:“不說這些了,還是照你的意思,咱們還是找個地方談吧。”
莫庭蔓回首對抱著琵琶的冷艷女子說道:“湖玉,你前面帶路,找個僻靜場所。冀中七狼可忙你們的事,不必跟著了。”
秦鼎天看那些女子當中,并未有葉明珠在場。有心詢問一下,又恐于葉明珠不利,未敢開口。
方辰月看他愣神,告辭道:“小兄弟,就此告別,來日再會!”
秦鼎天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好問道:“方前輩,你今后如何打算?”
方辰月雖說給秦鼎天,但又像是說與莫庭蔓聽,道:“當然按照原計劃進行。鳳姑山我是不準備回去,我要與兩個孩子回癡除谷,向萍云賠罪,求她原諒。”
莫庭蔓臉色難看,哼了一聲,扭身就走。方辰月攜小混球小混蛋后面隨行。
一行人漸行漸遠,只剩下四海鏢局的人立在門前。肖仲山感覺如同做夢一般,不由搖了搖頭,默然哂笑,道:“沒想到四海鏢局今天這般熱鬧,人來人往,哄吵吵得倒像是演戲一樣。”
佟大嗓道:“是啊!不過今日之事,多虧了王伯為咱鏢局長臉。你說我在鏢局待了十來年,怎么就沒看出王伯是個大隱于市的世外高人呢?走,咱們得好好給王伯慶慶功。你說呢,總鏢頭?”
肖仲山道:“那是當然,這等高人,卻為咱四海鏢局掃了幾十年地,真是愧殺我輩。哎?王伯哪去啦?”
眾人四下搜尋,卻早已不見王伯蹤影……。
撇開眾人尋找王伯不表,單說方辰月攜兩個兒子跟隨鳳姑山的人來到城外一座破敗古寺廟。那寺廟山門黃墻皂瓦,可墻體斑駁脫落,瓦間雜草叢生,兩頭曾經高大威武的石獅把守大門,可那石獅已經裂紋縱橫,基座歪斜。只有正門前一棵大樹依舊郁郁蔥蔥,述說著往日的輝煌。這寺廟原也是香火旺盛,但后來被一伙兒惡僧霸占,趕走了原來的方丈。這伙惡僧為非作歹,私藏民女,每日奸淫作樂。后來事發,被潼關衛指揮使率兵剿滅,從此寺廟衰敗破落,廟內已無僧人。
莫庭蔓讓左湖玉率一干人在寺門外守候,自己與方辰月進入寺院。小混蛋小混球也吵著要進去,卻被左湖玉攔阻。兩兄弟那肯干休,吵鬧起來。
方辰月回身道:“你們兩個在外稍候,我與這位姑姑聊上幾句就會出來。你們要是不聽話,我就不會跟你們去見你們的娘。”
兩個矮人一生就怕惹娘生氣,聞聽此言,倒也安靜下來。方辰月正要推門進院,忽又想起什么,返身安頓道:“你們哥倆在等候期間,不準吃任何東西,不管是誰給的,聽到沒有?”
左湖玉笑道:“方前輩盡管放心,我們不會給他倆下蠱的。”
方辰月道:“但愿如此。”邁步進院。
左湖玉派手下于寺院各角分頭把守,以防有閑人靠近,打擾莫庭蔓與方辰月談話。黃墻之下,各個衣著鮮艷的女子凝神站立,倒也顯得煞是扎眼。好在此處僻靜,倒也沒什么閑雜人等。
小混球兄弟倆閑來無事,好奇道:“姐姐,下蠱是什么好吃的東西?”
左湖玉嚇唬他道:“蠱是一種最厲害的毒蟲,就是用一個罐子,把毒蛇、蜈蚣、蜒蚰、蛤蟆、蝎子等毒蟲放到里面,使其自相殘殺,百日之后打開,那剩下的最后一只就變成了蠱。把蠱藏于食物當中給人吃,就叫下蠱。蠱一旦發作起來,中蠱之人會難受異常,渾身上下猶如百蟲啃扯噬咬,痛不欲生。你們倆要是不老實,再張口說話,我就把毒蟲子彈到你們嘴里,給你們下蠱,讓你們從此生不如死。”
兄弟倆嚇得變色道:“不敢,不敢!”捂住嘴跑到一邊,老老實實坐著,一動不動,難得的安靜。
此刻,方辰月和莫庭蔓面對面站在寺院之中,誰也不說話。院內一顆高大的銀杏樹枝繁葉茂,北面一座大雄寶殿,殿前的大香臺里香灰厚積,時時還散發出一股股燃燒時的味道。大雄寶殿的一扇門歪斜飄搖,在風中吱呀作響,另一扇門已不知所蹤。透過門,可看到殿內一組泥塑羅漢,身上的涂金大多脫落,蛛網橫結。但依然可看出,那些羅漢神態各異,造型生動:有的雙目微瞑,神態自若;有的合掌當胸,若做祈禱;有的定睛凝視,似在深思;有的冷眼觀瞧,洞察世事。
良久,莫庭蔓輕嘆一聲,道:“你真的說走就走么?”
方辰月點點頭。
莫庭蔓望著殿角,那兒有一對兒鳥兒正在耳鬢廝磨,呢喃私語。她喟然道:“你真的是因為想郭萍云么?你和她共同生活不過數年,而和我在一起已有三十多年。雖然我們沒有經過明媒正娶,婚堂對拜,但這些年我們感情也還不錯,況且鳳姑山的人也都沒有把你當做外人。”
方辰月搖搖頭,道:“這與時間長短并無關系。”
莫庭蔓追問道:“那就是因為我沒能給你生個一兒半女?”
方辰月又搖頭道:“也不是。”
莫庭蔓有些傷感,道:“這么多年,你的性格還是一點兒未改。那到底為何?你總得給我一個答案。”
方辰月抬手從樹上摘下一片樹葉,揉搓了幾下,擲于地上,道:“庭蔓,不是你不好,只是因為我在山中待膩了。這里沒有外人,我就與你實話實說。自從我離開郭萍云隨你到龍鳳山以來,這一晃已是三十多載。人生能有多少個三十年,我不能總待在山里頤養天年吧。我也自幼習武,怎么也算是個武林中人,可這三十年來,外面武林之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一無所知。我這武功,這么長時間也沒多少長進,再不出來見見世面,怕是要與人越差越遠了。”
莫庭蔓目光直視著方辰月,道:“你說這話,難道不覺得虧心?三十來年,你在龍鳳山學到多少,武功長進多少,你自己還不清楚么?龍伯在世的時候,他的每堂課你都不落。龍伯后來知道你與我的關系,更是對你青眼有加,好多不與外人講的東西,都教授給你。后來龍伯與鳳姑壯烈殉難,龍鳳山被鏟平,龍鳳宮被損毀,虧得各武林門派網開一面,留下鳳姑山讓我們這些女眷居住,你也得以駐留。這些年,大姐二姐何嘗把你當做外人?鳳姑山留下的許多武功典籍,你想看就讓你看,毫無保留。你這是把我鳳姑山的武功全學會了,覺得再無利用價值,這才非要下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