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月早已猜出八九，他雖有心理準備，但當面對這兩個丑八怪時，心中還是一陣抽搐，眉頭不由皺緊。

小混球兄弟望著眼前這個老者，問秦鼎天道：“我爹叫施振明，你怎么叫他方前輩？”

秦鼎天道：“把施振明三字去掉一半，就是方辰月。這是你爹后來改的名字，放心，我不會騙你們的?！?

小混球不滿道：“好端端地改什么名字，害得我們好找。”

鏢局眾人一聽，眼前這托鏢之人原來叫施振明，不由哄笑起來。原來這兄弟倆聽了葉明珠的調侃，每日真的在潼關大街上高喊：“施振明，你個老混球老混蛋，我娘想你了，讓你快點兒去見她一面。”這潼關之內的人只當他們是傻子，不做理會。一幫孩子倒是樂不可支，天天跟在他們后面，也齊聲高喊：“施振明，你個老混球老混蛋！”潼關之內無人不曾聽過這名字，四海鏢局的人每日也都能聽到，故對施振明這三字倒是爛熟。今日見到本主，不由得笑出聲來。

小混球小混蛋不知大家在笑什么，徑直來到方辰月面前，一起從脖子上摘下錦囊，遞過來，道：“娘說這是信物，你一看便會認我們?！?

方辰月接過來，打開，每個錦囊里各有半片玉，兩半合到一塊兒，嚴絲合縫，正是一個圓形玉佩。上面鏤空雕刻著兩只比翼鳥，棲息在連理枝上。正是當年方辰月送給郭萍云的定情之物。睹物思情，方辰月不由有些感慨，哽咽道：“兒啊，爹對不住你們?！鄙锨熬鸵獡ПФ?。

兄弟倆卻躲開，問道：“且慢！你真的是施振明么？你有什么可證明？”

方辰月定定心神，道：“我正是你們的爹爹施振明，原本有木雕百合一支，可證明我的身份。但現在我把它弄丟了，只好空手和你們去見你們的娘，她認得我的?！?

小混球道：“木雕百合娘倒沒有說過，但娘說你若能打一套‘牧牛九環掌’，就能證明你是我們的爹；若打不出來，讓我們不要認你。”

方辰月不明所以，道：“什么牧牛九環掌？我未曾聽說過?！?

秦鼎天在一旁提醒道：“牧牛九環掌就是你說的‘明云九式’。方前輩，你會的。”

方辰月頓悟，暗中慶幸，幸虧先前看秦鼎天演示了一遍，否則自己倒忘了大半。自嘲道：“想見你們的娘親，倒還挺難。我這就給你們練練?！?

扎好衣襟，擺開架勢，練了一遍。舞畢收勢，拱手向大家客氣道：“獻丑，這是我年輕時與拙荊共創的一套掌法，只是一些基礎的東西，讓大家見笑。”

肖仲山道：“方前輩過謙，我看這套掌法，柔中帶剛，剛柔并濟，招式設計得也十分精妙，你年輕時就能有如此修為，讓肖某真是自愧不如?！?

方辰月正要再謙虛一番，不料小混球小混蛋兄弟倆突然躥上前來，左右開弓，“啪啪”打了他兩記耳光。

這兩記耳光打得響亮，眾人皆是一驚。方辰月猝不及防，被打得一愣怔，兩腮紅腫起來。饒是他好涵養，此刻也不由大怒，道：“兩個孽畜！因何打我？”

倆兄弟卻嘻嘻笑道：“不是我們要打你，是我娘讓我們打你。她說要是確認你是我們的爹，就代她打你兩巴掌，算是對你這些年拋妻棄子的懲罰?！?

方辰月心內愧疚，也不好發作，手捂臉頰道：“你娘，你娘！你娘還說什么了？”

兄弟倆齊聲道：“我娘還說，打完你后讓我們給你磕幾個響頭?！闭f完“咚”地雙雙跪倒在地，以頭搶地，道：“爹爹在上，受孩兒一拜！”

方辰月哭笑不得，只好道：“快起來吧，帶我去見你娘?！?

兄弟倆起身，一人牽方辰月一只手，道：“走，娘在癡除谷等你呢?！?

方辰月先是被王伯戲弄，后又被這兩個丑八怪兄弟攪擾，覺得很沒面子。也不再向眾人告辭，拉起兩人的手就走。恰逢此時，街道對面突地騰起兩道火光，只見兩團火球拖拽著長長尾巴，向天上飛去。到了半空，“啪”地炸開，迸出五彩顏色，煞是好看。

方辰月道聲不好，拔腿欲行，卻見從對面疾速沖過來數人，各持兵刃，將去路堵住。為首一人將刀一橫，道：“方前輩，別來無恙！”

方辰月面色陰沉，道：“常老大，你這是要做什么？”

那人倒也恭敬，道：“方前輩莫怪，我們這也是奉命行事。你不辭而別，莫三姑大為光火，命我們幾個到處尋訪你蹤跡。我們知道你與四海鏢局有過節，故在此處恭候多時了。”

方辰月沉聲道：“你以為以你們之力，能攔得住我么？”

那人道：“當然不能，但合我們哥幾個之力，拖延個一時三刻倒也不成問題。你也看到，我們已施放信號，不消半個時辰，鳳姑山的人就會趕來。到時她們會處理此事，攔得住攔不住就與我們無關了?！?

一旁小混球叫道：“弟弟，你看這幾個不是那日在茶館中見到的什么七狼么？”

小混蛋道：“正是！那日他們說什么要戳瞎我們的眼，打斷我們的腿。咱們忙著找爹，顧不上與他們計較。今日爹也找到了，正好有時間陪這群狼玩玩，看誰先打斷誰的腿。”

這幾個人正是冀中七狼，為首的便是天狼常學海。常學海知道這兩個矮人功夫也不一般，如果他們與方辰月聯手，想要阻止，恐怕難度會增大很多，不由苦笑道：“兩位，我何曾說過要戳瞎你們的眼，打斷你們的腿？你們是不是聽錯了？”

小混球道：“莫要抵賴，你那日走的時候，說了一大堆我們聽不懂的言語，只聽見什么眼啊腿啊的。不是那位漂亮姐姐告訴，我們怎能知道你在威脅我們，這些那位漂亮姐姐可以作證。呃，小混帳，你的那位漂亮姐姐呢？”

秦鼎天擺擺手，道：“我自回來，也未曾見到她。不過姐姐不在，我也可以作證，他那天確實說過這話。”

秦鼎天盯著色狼曹欲，想起那日他褻瀆肖寧青和肖夫人的言語，心頭之火不由暗暗升騰。當初無力保護姐姐，只能靠一腔熱血去反唇相譏?，F在經過數月的奇遇磨礪，秦鼎天已對自身功力頗有信心，是以有些躍躍欲試，想上前狠狠教訓一下那頭色狼。

小混球兄弟道：“怎么樣？小混賬都證明你們說過，你們還想抵賴？今日咱們就見見分曉。誒，小混賬，我們要打狼玩，你參加不？”

秦鼎天道：“咱‘牛糞三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打狼當然也要一起?！闭f著不顧肖夫人攔阻，沖上前，與小混球兄弟并排站立。

方辰月見兩個丑八怪兒子和秦鼎天也能幫得上手，心中大喜，道：“甚好，咱爺四個就一起斗一斗這群惡狼。”

七狼一看形勢不對，紛紛舉起手中兵刃，擺好架勢，嚴陣以待。

肖仲山一直在旁觀察，此時看到七狼身形和手中兵器，突然身軀一震，失聲道：“你們七個，便是那日在河北五里坡劫鏢之人。”

常學海道：“什么五里坡？什么劫鏢？不知肖總鏢頭在說什么？”

肖仲山肯定道：“就是你們！你們那日雖然蒙面，但我對你們形態體貌，兵刃特點卻是記憶猶新，而且人數之和正好相符。我正遍尋你們不到，誰知你們卻送上門來？鏢局弟兄們，抄家伙上，別讓他們走脫！”

佟大嗓以及趟子手們也醒悟過來，紛紛操刀持劍圍了上來，連那四個死而復生的鏢頭也加入其中，一干眾人將冀中七狼團團圍在中間。

七狼原本只要對付方辰月，此刻卻要面對如此多人，不得不變換陣型，擠作一團，背靠背，面朝外，以御四面之敵。

常學海暗暗叫苦，心想這事怎么都趕到一塊兒了，嘴上卻道：“肖總鏢頭，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況且那鏢最后我們并沒有得到。那天咱們正在打斗，忽然間都聞到一股異香，咱們都昏了過去。待我們先行醒來，看到總鏢頭和四海鏢局的人都還在昏迷，我們翻了翻你們的身上，見那包裹已經沒了，錦盒也沒了。我們知道是著了別人的道，只好先行走掉。你們那鏢銀我們可是分文未取。”

佟大嗓火爆脾氣，忍不住搶言道：“你說的這些都是廢話。我來問你，是誰派你們去劫鏢的？你們又怎么專截那木雕百合？這姓方的老頭雖說不再追究，但咱們終究是丟了人家的鏢，于心不忍。正好你今天當著他的面把此事說清楚?！?

色狼曹欲平時喜歡多嘴，此時忍不住道：“還能是誰？我們七狼不幸，受那鳳姑山挾制，當然是鳳姑山莫三姑讓我們去劫鏢的。至于她怎么知道的木雕百合，她又沒告訴我們，你去問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