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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義莊

  • 風煙儒墨染
  • 余默然
  • 3412字
  • 2021-06-10 01:46:25

屋內有長凳架起三口棺材,腳對墻壁,棺前朝外,棺材板上都貼著一道黃色的鎮尸符。另有長凳架起一塊門板,上面陳放著一具草席遮蓋的男尸,草席上貼滿了鎮尸符。

三口棺材與一具陳尸前,分別放著盛滿沙土的碗,碗下都壓著一疊白色的紙錢,碗中也都燃著三柱焚香。

墻角的一塊兒空地上鋪著一張繪有八卦圖的黃布,是中年道士先前打坐的地方,墻邊還靠著一個算命先生的幡子和一個灰色的包裹。

中年道士領著蕭蘭兒走進屋內,回身問道:“姑娘貴姓?”

蕭蘭兒回道:“免貴,姓蕭。”

中年道士恍然明白了什么,走到三口棺材前,對三口棺材道:“生者告慰逝者,又有親朋來看望你們了。”

蕭蘭兒望一眼三口棺材,問道:“還有人來認領過嗎?”

中年道士道:“天劍門與仙刀門的人都已經被領走了,就只剩下這四具尸首了,前天從靈州來了四個人,說是逝者府上的家丁,被官府帶去盤問了兩天的話,白天的時候,買來這三口棺木,入殮完畢后,就又到官府辦理認領文書去了,過了今晚,明早就該上路了。”

蕭蘭兒猜出是曹飛他們已經來過了,怔怔地望著三口棺材,沉悶不語。

中年道士從灰色包裹中取出十二只焚香,轉身向蕭蘭兒走去,一手握住香頭,手心發力,凝聚出真火,只見一陣青煙冒起,再松開手時,十二根焚香都已被點燃。

他走到蕭蘭兒身邊,分出九根焚香遞給蕭蘭兒,說道:“逝者已逝,生者幸福才是對他們最大的告慰,姑娘節哀順變,先上炷香吧。”

蕭蘭兒道一聲謝,接過九根焚香分成三組,插在了三口棺材前的碗中,在心里默默告慰起來。

中年道士手執三根焚香,念叨兩句:“你也有份,你也有份。”走到另一具草席遮蓋的男尸前,說道:“過了今晚,就只剩下你一個嘍,今世之事俱已成過眼云煙,人間疾苦也都一筆勾銷了,沒有什么可留戀的,頭七已過,你放心,明天會有人把你埋進亂葬崗的,快快投胎,尋找下一世的幸福去吧。”

他從碗下摸出兩張白紙錢夾在指尖一震,白紙錢騰地亮起火光、燃燒了起來,說道:“我這一單生意呢,也算是做完了,大家也都是老熟人了,你可不要給我添亂,大不了埋你的時候,多給你燒些紙錢。”看著白紙錢在指尖燒成灰燼,眉頭都不皺一下。

蕭蘭兒告慰完畢,看向中年道士,問道:“道長如何稱呼?”

中年道士彈掉指尖灰燼,說道:“貧道姓吳,常在這一帶給人卜卦算命,避禍驅邪,這里人都管我叫吳叔,受官府邀請,暫時在這里幫他們守幾天的義莊,這個是我的徒弟。”

他的徒弟向蕭蘭兒作揖見了一禮,說道:“我姓張,姐姐叫我小張就行。”

蕭蘭兒也回了一禮,看一眼木板上草席遮蓋的男尸,問道:“這個人也是被害人嗎?”

吳道士回道:“官府的人說,他死在案發現場北面半里之外,而他巡夜的燈籠卻在案發現場被找到了,從傷口和死亡時間推斷,他也是被害人之一,想必是聽到了什么動靜過去察看,結果被兇手滅口了。”

他嘆了口氣,續道:“他名叫劉乞兒,孤苦無依,無兒無女,好不容易找個護林人的事情做,還碰上了這樣的事,死后連個喊冤的人都沒有,也是夠倒霉的了。”

蕭蘭兒道:“官府不管他嗎?”

吳道士說道:“官府向來都是勘察完現場,驗完尸首,就等著來人喊冤了,如果沒有人喊冤,過了頭七,亂葬崗隨便刨個坑兒一埋,誰還會再管這種破事,這年頭,保住自己就算不錯了,誰都不想給自己添麻煩的。”

蕭蘭兒沒有說話,她在為這位護林人感到可憐,同時也在為自己感到可憐,更為這個世道感到可憐。

吳道士又嘆了口氣,續道:“他這也算是幸運的了,天劍門和仙刀門都在調查這件事情,我還聽說,七重門也已經派下洪川王府的二殿下在調查這件事情了,相信,很快就會有一個結果了。”

蕭蘭兒神情有些沮喪,問道:“我今晚想在這里守夜,不知道方不方便。”

吳道士的徒弟搶著說道:“方便,當然方便。”見吳道士瞥來一眼,低頭喃喃道:“多一個人,多一份正氣……”

吳道士又嫌棄一眼這個膽小不爭氣的徒弟,對蕭蘭兒道:“這里是義莊,姑娘要在這里守夜,當然是可以的,姑娘請自便吧。”吩咐他的徒弟道:“去關門。”話落,回到墻邊的八卦圖黃布上,盤腿坐下,抱元歸一,又開始閉目打坐。

他的徒弟小張拴上房門,挨著吳道士坐了下去。

蕭蘭兒尋一處空地,浮空打坐,運氣療傷起來,看得吳道士的徒弟小張目瞪口呆。

吳道士感受到蕭蘭兒的真氣波動,睜開眼睛驚訝地看了一眼蕭蘭兒,回過神后,對著他的徒弟小張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打擾,閉上眼睛,繼續打坐起來。

清晨。

義莊門外駛來三輛馬車,兩名官差與曹飛等人下了馬車,打開柵欄門,伴著一串鈴響走進了義莊。

吳道士正在供香、燒紙錢,聽到鈴響后走出了屋門,與兩名官差寒暄了起來。

曹飛、胡三兒等四個家丁看到蕭蘭兒也都覺得意外,喚聲“仙姑”圍了上去,他鄉遇主,都覺得分外親切。

兩名官差疑惑地望向蕭蘭兒,其中一名官差走了過去,問道:“姑娘怎么稱呼?”

蕭蘭兒道:“姓蕭。”

吳道士介紹道:“這位蕭姑娘也是死者家屬,是昨天夜里過來認領尸首的。”

那名官差打量一眼蕭蘭兒,說道:“我是本地的捕頭,既然正主來了,隨我去衙門里做個筆錄吧。”

蕭蘭兒想了想,說道:“他們不是已經做過了嗎?”

捕頭道:“這是規矩,過來認領尸首的家屬一律都要做個筆錄。”

蕭蘭兒看一眼鋪頭手上的認領文書,說道:“我還有事,不想耽擱。”

捕頭捋了捋手中的認領文書,表情故作為難,說道:“你若真的不想去、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認領尸首的文書已經在我的手上了,只要我們兩兄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今天沒有見過你,你做不做筆錄其實也都一樣……”

曹飛聽出話外之音,疑惑道:“姚捕頭,咱們該交的銀子不是都已經給過了嗎?”

姚捕頭笑道:“那是該交的手續費,既然這位姑娘不愿意做筆錄,我也是想給咱們大家都行個方便不是?”

蕭蘭兒總算明白了過來,問道:“你想要多少?”

姚鋪頭想了想,說道:“我這個人倒是無所謂,只是辛苦吳叔在這里守了幾天,總得請他吃個飯、喝個酒不是?”

吳道士怔了怔,急忙說道:“誒?不用拿我當借口,我這個人視金錢如糞土,只是可憐了屋里躺著的劉乞兒了,被人害死了、沒人喊冤也就算了,連一口像樣的棺材都沒有,真是命苦啊……”

蕭蘭兒理解市儈之人的風塵俗氣,雖不喜歡這樣的人,卻也并不覺得這種人罪大惡極。

她不想去府衙,認為多此一舉,想了想,從腰間取出了秦淑遠的玉符,遞給了姚捕頭。

姚捕頭接過玉符翻來覆去看了兩眼,認出是個身份玉符,但卻看不懂上面的字,交給另一個捕快,疑惑道:“這上面刻著什么?”

那名捕快接過玉符看了一眼,表情頓時凝固,忐忑地將玉符還給了姚捕頭。

姚捕頭疑惑道:“什么東西?”

捕快低聲說道:“是二殿下的玉符……”

姚捕頭兩腿一軟,險些沒能站穩,給捕快遞出一個詢問的眼神,得到捕快一個肯定的眼神,回過神后,尷尬地笑了,說道:“我這是在和姑娘說笑呢,姑娘千萬別當真。”想了想,又問道:“姑娘是二殿下的朋友?”

他見蕭蘭兒喜怒不露于形色,以為她是在生氣,收斂住笑容,抱拳賠罪道:“小人有罪,小人該死。”看樣子,是個圓滑之人。

蕭蘭兒道:“你就不怕我是偷來的?”

姚捕頭將玉符雙手奉還,說道:“姑娘說笑了,誰不知道二殿下的本事,沒有人能偷得了他身上的東西。”

蕭蘭兒取回玉符,說道:“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再做筆錄了。”

姚捕頭又將認領文書雙手奉上,肯定道:“小人也覺得,沒必要錄。”

蕭蘭兒取過認領文書看了看,交給了曹飛,輕聲說道:“抬棺吧。”

曹飛應了一聲,接下認領文書,與胡三兒等三名家丁一起進屋抬棺去了。

姚捕頭殷勤道:“小人不才,有膀子力氣,愿搭把手。”不等蕭蘭兒回應,擼起袖子,領著捕快進屋幫忙抬棺去了。

蕭世仁、秋芝、小梅的棺材被抬上了馬車。

義莊的柵欄門外,胡三兒等三名家丁分別架著一輛馬車等待啟程。

曹飛來到蕭蘭兒的面前,問道:“仙姑,你什么時候回去?”

蕭蘭兒沒有回答,想了想,叮囑道:“看好蕭龍兒,別讓他出屠蘇城半步。”

曹飛點了點頭,說道:“仙姑放心,家里有人守著。”

蕭蘭兒道:“告訴他,讓他好好繼承蕭府的家業,報仇是我的事,不需要他管,記住了嗎?”

曹飛點了點頭,回道:“記住了。”

蕭蘭兒道:“回去吧。”

曹飛踟躇片刻,說道:“仙姑保重。”坐上馬車,向北駛去。

落葉歸根,人死還鄉。

蕭蘭兒贈給吳道士十兩銀子,說道:“給屋里那位也備口棺材吧。”

吳道士頗為意外,說道:“姑娘善行,將來必有福報。”

蕭蘭兒同吳道士作揖相別,離開義莊,飛往了十里青梅林。

姚捕頭望著蕭蘭兒遠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疑惑道:“你說,她的玉符不會真的是偷來的吧?”

捕快想了想,說道:“依我看,咱們還是先報上去核實一下的好,沒準,咱還能立個功呢。”

姚捕頭喃喃道:“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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