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警視廳。
藪下英明警部[3]捧著檔案,困惑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他不明白上司青木澤為何這么輕易就放了那個中國人。從接手這件案子,到找到線索,可以說是相當順利。可就因為青木上司的一句話,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藪下打開檔案,認真看了起來。
昨晚20點30分左右,在三浦半島的觀音崎南部海灘,一位遛狗的青年發(fā)現了死者尸體,并報告了巡警。神奈川地方警署立即展開調查,因死者身上留有東京都江戶川區(qū)一家旅館的鑰匙,以及根據當天的洋流狀況,懷疑尸體是從東京方向飄來的,于是與東京警視廳取得了聯系。
由于尸體尚未腐爛,死者的身份很快就被確定了。在那家旅館的住宿登記薄上,找到了他的記錄,旅館工作人員也證實,死者最近幾天一直住在這里。前天傍晚,死者曾對工作人員提起,要去新宿見一個人,從那時起,便沒有見到他。根據尸體情況,初步估計死者被害于前夜,但具體的死因和死亡時間還需要鑒識班的法醫(yī)做出結論。
對死者留在旅館里的遺物進行檢查,并沒有發(fā)現有用的線索。因此,旅館工作人員提到的“去新宿見一個人”這條線索就顯得猶為重要。死者曾在登記薄上留下了他的手機號碼,于是他們連夜從號碼所屬的手機運營商那里獲取了死者的通話記錄。最近三天留在手機通話記錄上的共有五個號碼,前面四個均為投幣公用電話,而最后通話的尾號為“0731”的手機最為可疑。據調查,這個手機號的簽約賬戶屬于一個名叫“奧野任太郎”的青年。這個發(fā)現讓辦案人員興奮不已,立刻對奧野任太郎進行調查,卻意外得知,這個年輕人昨天早晨在東名高速出了車禍,一直昏迷不醒。
警方在醫(yī)院遇到了自稱是奧野任太郎妹妹的年輕女孩,取得奧野任太郎的手機后,吃驚地發(fā)現“0731”這個號碼并非其所用,而且,這個神秘號碼赫然出現在奧野手機的來電記錄上,時間是死者打電話后的四十五分鐘。記錄還顯示,昨天中午,還有多次未接來電來自這個號碼。據奧野任太郎的妹妹美枝子稱,這個號碼現在的擁有者是一名叫韓奇的中國留學生,昨天已經來過醫(yī)院了,這個叫韓奇的中國人因此進入了警方的視野。
這樣一來,觀音崎的案子跟奧野車禍案就聯系起來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警方決定先不驚動韓奇,并對奧野的住處進行了檢查,在那里發(fā)現了大量韓奇的指紋和腳印,所有的疑點似乎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昨天下午,觀音崎案的尸檢報告出來了。在死者的胃里發(fā)現了足以致死的氫氰酸毒劑,死亡時間大約在23點30分左右,死者生前腹部曾遭人毆打,根據肺部與呼吸腔的解剖檢查,推斷系死亡后拋尸大海,可以確認為殺人事件。
同時,東名高速警署也對奧野的車禍案做出了鑒定,屬于疲勞駕駛導致翻落路基。
在今天早晨召開的案情分析會上,警方決定傳訊中國留學生韓奇。傳訊工作很順利,對方也挺配合,然而從他口中得到的答案卻令人失望。根據他的供述,這兩個案子,他似乎都是個邊緣人,并提供了不在場證明。
藪下一直認為,這個中國人盡管不能確定為殺人嫌犯,但起碼知道更多的內情,他肯定沒有說實話或故意隱瞞了什么東西,應該施加更強的壓力。藪下對這些外國人一向沒好感,認為東京日趨上升的犯罪率與過多的外國居留者成正比關系。但青木警長卻不以為然,在做完筆錄,帶那個中國人去辨認渡邊悠司的尸體,完成一些例行手續(xù)后,就客氣地讓他走了。
“這個中國人沒有嫌疑!”在目送那個中國人走后,青木對藪下說。
警長對這個中國人的話實在是太輕信了!與他平日嚴謹的作風很不相稱啊,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藪下一邊翻著檔案,一邊不滿地想。
案子的線索又斷了!藪下從煙盒里彈出一支香煙,皺著眉點上火。
“黃猴子,白猴子,那媽哈,撒門它,八就拉呢,漢……”他輕輕讀著韓奇筆錄上的這個句子。
這算什么?那個老人臨死前竟說出這樣一句話?他苦笑著,重新翻回到死者的身份調查記錄:渡邊悠司,男,大正九年(1920)3月11日出生于千葉縣鴨川市,昭和十四年(1939)入滿洲就學,畢業(yè)于滿洲醫(yī)科大學,昭和十六年(1941)入伍。戰(zhàn)后在和歌山縣田邊市一家五年前已倒閉的電器公司任職,直至退休,退休后住在有田郡清水町,具體經歷不明。妻子渡邊玲子于1988年去世,無子女。
一個八十六歲的孤獨老人,已經快走到生命的盡頭,到底為什么突然被殘害呢?藪下心里悶著一團怒火。
正在這時,一個警員氣喘吁吁地跑進辦公室,高聲喊道:“剛接到的報告,新宿區(qū)戶山松泉公寓發(fā)現一具老人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