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援是她值得尊敬的長輩，也可以說是她在人間的貴人。如果今兒與柳尚書在一起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恐怕自己留下的就不是好影響，而是惡劣影響。

就柳尚書這性子，他容易被人心理暗示。只因馬援欣賞柳燕燕，他才會扮演慈父形象。

月半憐腳踩梅樹，輕身一躍，站在梅樹枝丫間，抬頭向上觀看，看東面虬枝上梅花結苞最多，便長袖一甩，夠著枝丫，腳尖輕點借力。

“咔嚓。”

一聲脆響，月半憐長身從樹上飄下，長袖一松，欠身接著下墜梅枝，在空中旋轉一周方輕盈落下。

“翩若驚鴻，好功夫。”馬援脫口而贊。

一株紅梅映襯著她白皙臉寵，俏立樹下，就是一副美奐美侖侍女圖。

“馬伯父過獎了。”月半憐將梅枝遞給馬援說。

柳尚書早被剛才一幕驚到了，他雖是文士，但他也知道，大女兒這一身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至少應有十年功底。她明年尚行芨釵大禮，甚時有這一身功夫了？

她現在這身功夫，豈是那個杜娘和柳倩倩能害到的！難道她一直在示弱？可她這一身功夫又是誰教的？柳尚書對這個女兒越來越看不透了。

“尚書大人，你好福氣啊。大小姐才貌雙全，老夫能有這樣的女兒就好了。”馬援撫髯說。

“馬伯伯，如果你不嫌棄，燕燕就拜您為義父，可否？”月老當年就是這么成為她義父的，從小到大，月老比她爸媽還寵她。

人緣好，怎么能少了幸運呢。月半憐認為，馬援不會拒絕她。

在人間，有馬援這個靠山，她才有揚眉吐氣的機會。不然，就目前狀況，柳夫人定不會放過她，她一天到晚得陷在爭斗中，算是同室操戈了。

“尚書大人是否愿意？”馬援顯然很喜歡收她這個義女。

“求之不得。”柳尚書客套著。柳燕燕現在搬出尚書府，傳出去名聲總歸不太好。她現在是馬援的義女，搬出另住就在情理中。

“見過義父。”月半憐拜下身。雖然說她是仙，不會拜人，但這個宿主是凡人，就不必講究這么多了。

“很好。以后你就住在我的別院，那兒有演練場，我相信你會喜歡。就當是我送你的見面禮。”馬援呵呵笑道。

“這個禮太貴重了。我先借住，以后有錢了購賣，不會讓義父吃虧的。”月半憐可不想欠馬援的人情太多。

月老每每有求于她時，就會先給她禮物，讓她不能拒絕要求，雖然說月老的要求不過份，但，她還是被套路了，這讓她很不開心的。

所以，她先要明示自己會購賣。

“想多了，我又沒說把別院送你。只是讓你住著，什么時候要搬走，隨便。”馬援一臉高興地說。

他對柳府大小姐印象真的很好，認為女兒家心細，小小年紀就怕著了別人道，凡事都要留個后手，是思慮周全，是美德！

“我是怕我住下就不想搬走，賴在義父家，您礙于情面又攆不得，我得先給自己提個醒，也讓您在需要我離開的時候有理由請走，考慮周全吧。”

“很周全。是個好孩子。”馬援呵呵夸獎著。

柳尚書看柳燕燕對馬援比他這個新生父親還親，心中不是滋味。臉上滿是不愉神色。

“尚書大人，燕燕是老夫的義女，她的母親也應該得到相應的待遇吧。”馬援早從剛才二女談話中聽出來了，明夫人在柳府過得并不好。

“是咧，主母本是京都春香樓頭牌，傍上相爺后，搖身一變成了相府義妹，然后就成了名門望族柳家正室。這出身真不重要，重要的是得不得勢。”月半憐早知道這位主母的信息了。

“你說什么？”柳尚書大聲叱責。他眼中不只是訝異，而是震驚。看來自己還是小看女兒了，這么隱秘的事她都知道，或許馬援真是她請來唱雙簧的，如此就真太可怕了。柳尚書心中生起一股寒意，看向女兒的眼神中都是不可置信。

“女兒只是據實而言。論出身，女兒生母明夫人是柳家佃戶女兒，自小服侍父親，沒有不規之舉，冰清玉潔，她出身自然高于主母。只是她眼中只有父親，沒有別人，但父親眼中卻從沒有她。就因為她出身低賤？非也，柳府出身最賤的是主母，所以，女兒認為父親并非是以出身論貴賤，所以才說出身真不重要，重要的是得不得勢。”月半憐冰冷地說。

“丫頭，你拜我為義父，是不是也想借勢？”馬援笑問。這丫頭可真能一針見血，剛還想她做事會留有余地，現在看來，可不是這么回事。

“如果不是義父，我能這么風光地離開柳府嗎？”月半憐當然會據實而答。

“不能。”馬援點頭說。

柳燕燕很現實，但這個世界本就這么現實，他怎么能責怪她。

“主母如果不是丞相義妹，就她身份如何能進入柳府，并成為主母？”

這個時代講門當戶對，聯姻是為了雙方的家庭利益，很少考慮男女雙方感情。在這個奉行男尊女卑的社會，女子問鼎天下，本是不可能。但規則既然是人定的，也就能由人破，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實力。

“父親，母親是可憐人，她太軟弱了，經過今日這事，主母和倩倩妹妹必會找她晦氣。女兒不在家，她的處境堪危，還請父親護她平安。如果父親不能，就讓她隨女兒搬出柳府。”

柳燕燕是個孝順女兒，月半憐也是，她能體會到柳燕燕無能為力的痛苦。

柳尚書聞言沉默不語，主母強勢，明夫人軟弱。欲話說得好，明箭易擋，暗箭難防，明夫人在柳府恐怕日子真不好過。一旦明夫人出意外，女兒會做出什么非常舉動，他也說不上。現在他正頭疼著，當然不想接這個燙洋芋。

“就讓她隨你出府。”柳尚書沉吟小半會后，終于做出了決定。

“謝父親大人。”月半憐盈盈致謝。

“你這丫頭真是人小鬼大。”馬援贊嘆著。

柳尚書聽馬援這么贊賞，眉頭蹙成疙瘩。柳燕燕憑什么自信馬援不懼相府勢力？她開罪了主母和嫡女，就是得罪相府，馬援雖是靖王一派，但他也不會明著和相府做對，她憑什么篤信馬援一定不會反悔？

夫人是當年春香樓頭牌，這事兒除了自己、林相和她本人，應該沒有人知道。大女兒又是如何知道的？

柳尚書看向女兒的目光是怪怪地，他越來越看不透女兒了。

“丫頭，你尋找這個機會很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