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留學美國(9)
- 留學記(“民國大學與大師”叢書系列)
- 李子遲
- 5511字
- 2014-01-24 10:49:54
1910年夏,趙元任考取清華學校公費赴美留學,到康奈爾大學數學系學習,1914年獲得學士學位。1915年他進哈佛大學深造,1918年獲得哲學博士學位。此后,他開始在美國的大學里教學。
1925年,趙元任回清華大學教授數學、物理學、中國音韻學、普通語言學、中國現代方言、中國樂譜樂調和西洋音樂欣賞等課程。他與梁啟超、王國維、陳寅恪一起,被稱為清華“四大導師”。1928年任中央研究院語言研究所研究員。1938年起在美國幾所知名大學擔任教授。1982年2月24日逝世于美國馬薩諸塞州坎布里奇。加州大學為他設立了趙元任基金會。
金岳霖:與哲學和邏輯學的夙緣
金岳霖是中國第一個運用西方哲學的方法,并融會中國哲學的精神,而建立自己哲學體系的學者。他創辦了清華大學哲學系,且有《邏輯》、《論道》、《知識論》等杰出專著傳世,被賀麟稱為“最有獨創性的玄學著作”。馮友蘭在《三松堂自序》中,曾回憶上世紀20年代邏輯教學的一些情況。他說:“當時在中國,稍微懂得一點邏輯的人,實在是很少有。”漠視邏輯,對于邏輯學本身來講并無多大的災難。但對于一個急于要完成現代化大業的民族來說,卻是致命的。
金岳霖自少年時代起,就顯示出了一種敏銳的邏輯思維能力。中國有兩句古諺:“金錢如糞土”,“朋友值千金”。金岳霖在10多歲的時候,就用邏輯推理出這兩句諺語有些問題:如果把這兩句話當作前提,得出的結論應該是“朋友如糞土”,而它和諺語的本意是正相反的。他還發現了二郎廟碑文和《世說新語》中傳為美談的孔融小時候對話中的邏輯毛病,等等。金岳霖少年時代就顯示出的這種天賦的邏輯能力,就可以看出他后來對邏輯學強烈興趣的端倪了。
美國:因對政治失望而轉入哲學
辛亥革命以后,西方的思想文化大量傳入中國。金岳霖很快就剪去了頭上的辮子,還仿照唐詩《黃鶴樓》寫了一首打油詩:“辮子已隨前清去,此地空余和尚頭。辮子一去不復返,此頭千載光溜溜。”當時,大多數都市知識青年都產生這種想法:要吸收新思想、新知識,就要學習西學;要學習西學,就必須到西學的故鄉去。1914年,金岳霖抱著這一理想,由公費派往美國的賓夕法尼亞大學學習。
金岳霖在赴美國留學之前,曾就如何選擇專業問題向其兄長征詢。其兄建議他學簿計學。金岳霖到美國后,開始按部就班地學習簿計學;后因沒有興趣,便決定轉入哥倫比亞大學學政治學。就這次更改,金岳霖專門致信兄長,說:“簿計學,是雕蟲小技。我堂堂七尺男兒,何必學這雕蟲技藝。昔日項羽不學劍,就是因為劍乃一人敵,不能當萬夫。”
1917年,金岳霖到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攻讀政治思想史,他在研究院的同窗有胡知、張奚若、宋子文、孫科、蔣夢麟等人。金岳霖最重點修的兩門課,是比亞德教授的“美國憲法”和鄧鈴教授的“政治學說史”。漸漸地,金岳霖對“政治學說史”這門課發生了濃厚的興趣。后來,他的博士論文——《論格林的政治思想》,就是在鄧鈴教授的指導下完成的。直到晚年,金岳霖還能清晰地回憶起這位導師的音容笑貌,以及衣冠、打扮等細節。
然而,就在他拿到政治學博士學位后,又意外地轉入哲學研究了,以后竟然成了哲學和邏輯學大家。
金岳霖由學習政治思想史轉而攻讀起哲學,后來又走上分析哲學的道路,說起來頗富有戲劇性。1919年夏,正在研究政治思想史的他,接觸到了T?H?格林的名字。格林不僅是一位政治思想家,而且也是一位哲學家,屬“新黑格爾主義”。金岳霖由讀格林的政治思想而接觸到他的哲學,由此觸發了自己對哲學的興趣。金岳霖說:“頭一次感覺到理智上的欣賞就是在那個時候。而在一兩年之內,如果我能夠說有點子思想的話,我的思想似乎是徘徊于所謂‘唯心論’的道旁。”
金岳霖雖然也許能夠成為政治學理論的大家,但是他那質樸、天真的性格,并不適合搞政治。他的政治學理論根基還是非常深厚的,且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他的博士論文,直到半個世紀以后,仍有國外學者在引用。但是,對于現實的形而下的政治,他只有對異邦的零碎的認識。如他留學美國時所居住的美國式家庭,他以為那是“民主美國的脊梁骨”。在他的學位論文中,更亟嘆州政府首長“不是暴君的代理人,而是人民的公仆”。
至于對中國本土的政治現實,他終究是懵懂的。“好人主義”的他曾以為,如果“好人”即優秀分子“成一個團體,費幾十年的工夫,監督政府,改造社會,中國的事或者不至于無望”。即使他和張奚若等人發起成立了所謂的“中國自由主義者同盟”,也于中國現實無關痛癢。現實中的政治,充滿了“厚黑學”的齷齪;特別是由于中國特色的政治,金岳霖“恨”屋及烏:“無論哪國的政治——極覺得灰心”。也許,這才是他最后從事哲學的主因吧。
雖然金岳霖對政治不甚感冒,但是他也并非一直以置身事外的態度對待,也是有著那個時代年輕人特有的愛國激情。1922年,身在英國留學的金岳霖,在國內發表長文《優秀分子與今日的社會》。
文中說:第一,他希望知識分子能成為“獨立進款”的人。他說:“我開剃頭店的進款比交通部秘書的進款獨立多了,所以與其做官,不如開剃頭店,與其在部里拍馬,不如在水果攤子上唱歌。”第二,他希望知識分子不做官,也就是“不做政客,不把官當作職業的意思。若是議定憲法修改關稅的事都是特別的事,都是短期的事,事件完了以后,依然可以獨立過自己的生活”。第三,他希望知識分子“不發財”。“如果把發財當作目的,自己變作一個折扣的機器,同時對于沒有意味的人,要極力敷衍”。第四,他希望知識分子能有一個“獨立的環境”,要與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
那時,他是這么說的,也差不多是這么做的。后來蔣介石的《中國之命運》發表后,聯大教授們非常反感,金岳霖甚至拒絕閱讀這本每人必須閱讀的書。
金岳霖在哈佛讀書時,聽到袁世凱復辟,曾悲憤不已地痛哭了一場。別的事情可以姑且將就,聽到別人說抗日會亡國亡種,他就情緒激動得只差要打人。1948年,為了抗議美國的扶日政策,金岳霖竟帶頭拒領其救濟面粉。
歐洲:由分析哲學而邏輯學
但是,金岳霖迷上哲學以后,很快又和格林的新黑格爾主義分手了,甚至后來成為格林式的唯心主義的勁敵,主張分析哲學而反對抽象思辨,提倡外在關系論而反對內在關系論。他在哥倫比亞大學獲得政治博士學位以后,于1922年來到英國倫敦繼續研究和進修。
英國是經驗論哲學的故鄉,是培根、霍布斯、貝克萊、洛克、休謨等經驗論大師長期生活和講學之地。雖說19世紀下半葉以來,由德國傳入的新黑格爾主義一度在英國流行,出現了新黑格爾主義的牛津學派,但這種新黑格爾主義,仍與德國的新黑格爾主義有別。
而且,隨著新黑格爾主義的流行,一場聲勢浩大、持續時間頗長的反新黑格爾主義運動發生了,其突出人物是羅素和摩爾。羅素將這場由他和摩爾發動的運動,稱之為對新黑格爾主義的“反叛”。其實,與其說它是“反叛”,更毋寧說是英國經驗論的重新覺醒。英國的經驗論哲學傳統,自近代以來一直是根深蒂固的。作為懷疑論的大師,休謨在英國更具有無與匹敵的影響。
金岳霖回憶說,真正促使他擺脫政治學或政治思想史的,還不是因為讀了休謨格林的哲學著作,而是因為讀了休謨的哲學著作;尤其是《人性論》一書。他盛贊休謨“天才之高”,此書給他以“洋洋大觀的味道”。以后在西南聯大給學生講授哲學課時,他還經常一字一句地帶學生念《人性論》,可見此書給他留下了異常深刻的印象。
除休謨之外,羅素哲學也對金岳霖有重要影響。盡管羅素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分析哲學運動的成員,但上世紀20年代以后蔚為大觀的分析哲學運動,同他的名字是分不開的。金岳霖讀了羅素的《數學原理》之后,心情非常興奮。他說,對羅素那部書,他那時雖然還不見得看得懂,“然而它使我想到哲理之為哲理不一不定期要靠大題目,就是日常生活中所常用的概念也可以有很精深的分析,而此精深的分析也就是哲學。”從此,金岳霖與格林的哲學分手,開始走上以邏輯分析為基本工具進行哲學研究的道路。
關于金岳霖對邏輯學產生興趣的轉變,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故事。有一次,他和他美國女友秦麗蓮、張奚若在巴黎圣米歇大街散步,遇到幾個人不知為了什么事竟吵了起來。這3個人居然也跟進去和他們爭論。金岳霖從此便對邏輯學產生了興趣。然而,此時還只是簡單的了解。真正進入這個領域,還是他回國后在清華任教時期才開始的。
金岳霖回國后在清華大學任教。最初開設的課程,還是他在美國攻讀的專業——政治學和西方政治思想史。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終于徹底改變了以后的學術生涯。
當時,清華大學設立了國學研究所,開設邏輯一門課的是趙元任。后來趙元任不教了,要找人頂替,就找到了金岳霖。金岳霖并非學邏輯出身,但他欣然接受了這一安排,于是邊教邊學。
無論如何,邏輯不等于分析哲學。金岳霖承認,他那時候還未真正懂得邏輯學。1931年,金岳霖到美國進修1年。他利用這機會,到哈佛大學的謝非先生那里學習邏輯。在哈佛,他有更多機會接觸到劍橋學派,他的哲學思想進一步向分析哲學的方向發展。
后來,金岳霖又到德、法、意等歐洲國家游學。這一時期,他幾乎完全沉浸在西方哲學之中,從蘇格拉底、柏拉圖到亞里士多德,從洛克、休謨到康德,從布拉德雷、羅素、穆爾到維特根斯坦,他都進行了廣泛而又深入的研究;并把他們的思想和理論融會貫通,變為自己豐富的思想營養,和構建自己哲學、邏輯學體系的材料,為他以后寫作《邏輯》、《論道》、《知識論》等著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留學期間逸聞
金岳霖的性情近乎天真爛漫,在留學期間也經常出現一些趣事。
在美國留學時,有一次,金岳霖在回家路上,遇到了房東故德太太。細心的房東太太立刻發現,金岳霖的臉色看起來不大愉快。房東太太很關心他,就問道:“你怎么啦,有什么不高興的事呢?”他便有點委屈地說:“我在國內的女友來信要和我吹了。”然后頭也不回地跑到湖邊去了。這下嚇壞了故德太太,生怕他一時意氣做傻事,忙找人去勸他千萬要想開。而他卻正為自己所編的小惡作劇樂得哈哈大笑。
后來,金岳霖游學到了德國柏林。當時同在柏林的徐志摩,正為追求他心目中的圣女林徽因,而不惜與他的結發之妻張幼儀大鬧離婚。因張幼儀并不愿離異,留德的中國學生便在好事者的帶領下,紛紛圍將上來,拉著徐志摩,要他到中國飯館請客,以便獻上錦囊妙計。
深感走投無路,欲以頭撞墻的徐氏信以為真,就咬牙大放血,拿出一筆款子來,請了七八個人,到飯館里大吃大喝了一通。酒酣耳熱之際,有一號稱“鬼谷子”的留學生終于獻出了一條“奇計”。他認為,最可行的辦法,就是讓徐志摩把張氏“捐獻”出來,移交給未婚的金岳霖為妻,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眾人聞聽,齊聲喝彩。
想不到,金岳霖此時正在另一間用薄木板隔開的房中與朋友吃飯。他聽到一幫中國學生在酒瓶、碗筷的碰撞聲中大呼小叫地喊著自己的名字,忙走出來聽個究竟。待弄清事情原委后,他突然沖進對方的房間,將頭一伸,慢騰騰地喊了聲“咦——”眾人見狀,大驚,而徐志摩那白白的臉頰頓時紅了半截。
由于金岳霖并不愿意接受徐氏的“捐贈”,此事最終未能談攏。而張幼儀也避免了像熟透的柿子一樣,在留學生圈子內被轉來捏去,最后成為一堆令人厭惡的稀湯的羞辱與麻煩。但最終,她還是在好事的中國留學生與徐志摩本人的內外夾擊之下,同意離婚了。金岳霖則以見證人的角色,在徐、張的離婚書上簽字畫押,以為憑證。
【名家小傳】
金岳霖(1895—1984),字龍蓀,原籍浙江諸暨,生于湖南長沙。中國現代著名哲學家、邏輯學家、教育家。
11歲那年,金岳霖被送進教會創辦的長沙雅禮學校念書。1911年考入北京清華學堂。1914—1921年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學習政治學,獲哥倫比亞大學博士學位。之后在英、德、法等國留學和從事研究工作。1925年回國,次年在清華大學任教授,創辦清華大學哲學系。以后任西南聯大哲學系教授、清華大學哲學系主任和文學院院長、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和系主任、中國科學院和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研究員和副所長。1953年加入中國民主同盟,曾任中央委員、中央常委。1954年被選為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學部委員,1979年被選為中國邏輯學會會長。1984年10月19日在北京寓所逝世。
金岳霖終生從事哲學和邏輯學的教學、研究和組織領導工作,是最早把現代邏輯系統地介紹到中國來的邏輯學家之一。將西方哲學與中國哲學相結合,建立了自己獨特的哲學體系。培養了一大批有較高素養的哲學和邏輯學專門人才。著有《邏輯》、《論道》和《知識論》;其中《論道》一書,其原創性思想之豐富,在中國現代哲學中罕有其匹。現設有金岳霖學術基金會。
茅以升:三年拿下碩士、博士學位
提到茅以升,人們總是會聯想到錢塘江大橋。他的一生,都與橋有著解不開的緣。也許,他可以被稱作“橋魂”吧。他主持的錢塘江大橋工程,前后達14年,經歷了建橋、炸橋、修橋3個時期,這是古今中外建橋史上從未有過先例的事情。
兒時就開始的建橋夢想
茅以升中學畢業以后,以優異成績考入了唐山路礦學堂(后改名為唐山工業專門學校)土木系。1916年,他又以第一名的好成績,考取了清華學堂的官費生。此年9月,他乘坐“中華”號遠洋輪,起程前往美國康奈爾大學報到。
當茅以升行色匆匆地來到康奈爾大學時,卻被告知要經過考試才能入學。康奈爾大學注冊處的負責人表示,學校從未接收過來自中國唐山工業專門學校的學生,甚至都沒有聽過唐山這個城市,不知道這些學生的水平如何,因此需要考試后再決定是否錄取他們。
對考試向來無往不利的茅以升,因為是第一次來到美國參加考試,不免感到有幾分擔心。但是他決定,不管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自己的祖國和母校,都要考出個好成績來。考試結束后,茅以升的成績非常好。注冊處的負責人高興地說:“你的程度很好。唐山學校不錯。”便給他注冊為橋梁專業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