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筑夢
- 釋然
- 7191字
- 2020-06-29 14:08:44
第二回 爭第一智取生辰綱
馬思明像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早就引起了人們的關注,在圈子里已經是知名人士,大有“一枝獨秀”之勢。
任善之對馬思明早有耳聞,但沒擱過伙計,沒共過事。在濱海公司退出濟中市場前,關于馬思明的傳說就不絕于耳。聽得多了,任善之就認為馬思明是個人物!
馬思明剛上班時是個鍋爐工,管燒開水。他燒開水跟別人燒開水不一樣,有的人老是燒不開,盡讓大伙喝陰陽水。馬思明燒的開水特別開,保證什么時候用都是滾燙的。人就怕比,這一比,馬思明燒開水出了名,燒出了一個工程隊長。據說那時西菱公司新成立了一個隊,人員大部分是新招上來的,隊伍特別難帶。打架斗毆的、酗酒鬧事的、賭博的,亂象叢生。前任隊長治不了,就派馬思明去當隊長。馬思明一上任,發現果然有幾個“刺頭”,幾塊臭肉攪得滿鍋腥,不拿住這幾個小子隊伍好不了。“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馬思明發現這里邊有個頭,幾個“哥們”都聽他的。這個頭姓呂,叫呂布丁,長著個前奔兒嘍后勺子的大腦袋,外號人稱“驢奔兒嘍”。馬思明找“驢奔兒嘍”談話,“驢奔兒嘍”欺負他剛來,根本不尿他,跟他叫板,想來個下馬威,說:“你有什么能耐,敢管我!有本事掰個腕子。”馬思明沒動。“驢奔兒嘍”以為馬思明怕他,更來勁了,說:“怎么樣,不敢了吧。實話告訴你,全隊二百多號人,沒敢的,就你這小樣,快拉倒吧。”一揚手,要走。
“我要贏了呢?”馬思明想探探“驢奔兒嘍”的底,看看他到底會怎樣耍,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論塊頭,馬思明比“驢奔兒嘍”壯,論手勁馬思明還真不服,畢竟是三十出頭,人高馬大,血氣方剛,正處在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
“驢奔兒嘍”從來沒見過有人敢頂他,今兒一看遇到茬子了,自然十分惱怒,心想:“喲嗬,好小子,是個主,今兒老子非得修理修理你,給你拿拿攏不可。”于是就說:“贏了我,我服你,贏不了,卷鋪蓋滾蛋,哪涼快哪待著去!”
“來吧!”馬思明把手伸過去。
“驢奔兒嘍”遲疑了一下,把手伸過來。
兩只手攥在一起,都感到了對方的握力。兩人挺著。大約撐了一兩分鐘,兩只手開始擺動。馬思明翻過去一點,“驢奔兒嘍”立即壓過來。大約咬牙繃了三四分鐘,汗都出來了。“驢奔兒嘍”身子一晃,馬思明突然發力,“驢奔兒嘍”的手被壓在底下。心說,完了,遇到對手了。旁邊的人馬上圍過來,說:“算了,算了!”
“驢奔兒嘍”大跌眼鏡,覺得無地自容,又不服氣,便虛張聲勢地說:“這不算啥,咱不比這個,比搬墜砣!”
“隨你!”馬思明不含糊,聲音不高,卻透著不怯。
水泥墜砣25公斤一塊,“驢奔兒嘍”哈腰搬起兩塊,顯得有些吃力。馬思明一看,心里有底了:“就這兩下子,我不比你多就算欺負你!”說罷,便哈腰搬起了三塊!
“驢奔兒嘍”發現這也不是個,便看了一眼馬思明,心生一計,說:“咱不比這個,這個算啥,咱比爬桿子,看誰爬得快!”干電氣化的,爬桿子,桿上作業是基本功。
“請吧!”馬思明來者不拒。馬思明個子高、腿長,步伐大,平日里是籃球健將、攀巖能手,腿腳靈活,身子有勁。爬桿子,“驢奔兒嘍”更不行。
但凡土匪式的人物,都懂得道上的規矩。碰到不如自己的,他就是爺。碰到比自己厲害的就甘拜下風,俯首稱臣。三招過后,“驢奔兒嘍”服了。雙手抱拳,單腿一跪:“啥也別說了,哥,今后我就是你的人,聽您的!”
“這是干啥。”馬思明趕緊上前扶起“驢奔兒嘍”,說:“都是自家兄弟,用不著。”從此,“驢奔兒嘍”服服帖帖,還對他的幾個兄弟們說:“馬隊是咱親哥,誰敢不聽咱哥的,我把他的鼻子擰下來喂狗去!”
從此,馬思明因勢利導,連哄帶嚇唬地,不讓“驢奔兒嘍”惹事。干得好了,就表揚表揚,犒勞犒勞,陪他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喝高興了,也陪他們劃兩拳,弄得這些家伙死心塌地地跟馬思明走。當然,干得不好或惹了事也熊他們,甚至粗聲大嗓地罵幾句:“誰敢再這樣,死他丈母娘!”后來,聽說“驢奔兒嘍”換了個單位。到了那邊沒人管得了,狗熊脾氣又犯了,胡作非為,犯了大法,在“嚴打”時被處決了。
馬思明在岐山招工入路,是先上班后上學。因為在工程隊長任上干得不錯,被保送上了交通大學。在交大讀書時,不是學生會的干部,卻是學生的“領袖”。組織學生搞什么活動,學生會的干部說話不好使,馬思明說話好使。有一次,班上一名同學的父親得了重病,沒錢就醫,這位同學急得跟啥似的。馬思明是帶薪上學,手底下寬綽點,就慷慨相助。一個人的力量不夠,就發動同學募捐,一次就集了好幾千元。這事在同學中影響很大。再加上馬思明待人熱情,食不黑、財不黑,經常自掏腰包,請同學吃飯、旅游啥的,在同學中頗得煙兒抽。
馬思明交大畢業回原單位上班。剛好趕上精益公司調整西菱公司的領導班子,馬思明被任命為西菱公司工會主席,進了西菱公司領導層。那時,國家重點項目同港線已開工建設,西菱公司接受了施工任務,便派副總經理袁江林當指揮長。袁是一員老將,施工經驗豐富,責任心強。只因為袁負責的電化工程,受前期工程影響,開工較晚,工期緊張。為了趕進度、保工期,精益公司指揮部指揮長婁丙昌要求西菱公司把管段掐成兩截,縮短戰線,集中兵力,打殲滅戰!西菱公司后方便組織隊伍上來增援。馬思明被派上來,負責西段,袁江林負責東段。
馬思明上來增援,既高興又不高興。高興的是這是一條運煤專線,屬于國家重點工程。自己又剛提拔,需要來個“白鶴亮翅”,正愁沒機會。馬思明要大干一場,一顯身手,機會終于來了。不高興的是打增援,不是主攻手。要是主攻手該多好啊,干起來才痛快。馬思明就琢磨,怎么才能當上主攻手?
“施工不抓料,等于瞎胡鬧!”一上來,馬思明就發現接觸導線供應滯后,人馬都沿線撒開了,卻窩工待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馬思明就把眼睛盯到了導線供應上。抓住了導線就扭住了牛鼻子。馬思明向總指要料,一天幾個電話催,催得總指直叫喚:“料不是到不了嗎,到了還用你催?”生產廠家排產晚,生產不出來,總指揮部也著急。
東段的老袁也不是吃干飯的。老袁上來得比馬思明早,情況更熟悉。馬思明這一來,老袁感到很沒面子,好像沒干好似的,說不出是個啥滋味。再說馬思明的脾氣老袁了解,馬思明要干的事,會不遺余力。馬思明能琢磨,抽煙都在琢磨事,眼皮老是“吧嗒吧嗒”的,腦瓜子不閑著。馬思明一來,無形中對老袁是一種壓力。論工齡,老袁比馬思明長;論年齡,比馬思明大;論資歷,比馬思明老。馬思明穿開襠褲的時候,老袁就上班了。要是干不過一個娃,老臉往哪兒擱啊!一老一少,一東一西,同臺演戲,唱的是同一出,演的是一個角色。
馬思明就不同了,他沒有顧慮,用不著有顧慮。演好了,說明馬思明有本事;演砸了,有老袁呢,老袁是正差,馬思明本來就是打增援來的。馬思明卻摸不透老袁的心思。
料!料!料!馬思明成天盤算著料!怎么才能把料弄到手,料一到手,形象進度立馬變樣,在全線就是第一個掛網的!第一特別引人注目。“要干就干第一!”馬思明有這個犟勁,就是這么個脾氣。
袁江林是個老江湖。他更知道抓料!他知道誰抓住第一車料,誰就主動。姜還是老的辣。他知道,光給指揮部喊吵沒用,源頭在廠家。廠家不發貨,神也沒辦法。老袁派人派車直接到廠家“等雞下蛋”。只要老母雞下窩一“咯嗒”,就連夜往回拉。車一到就打響了第一炮,后邊的棋就活了。這一招果然好使,像從雞屁股里往外摳似的,立逼廠家加快生產。線纜剛下線,老袁的人就急不可耐地裝上了車。
“袁總,貨到手了,這邊開車了!”派去廠家拉料的材料員小張,第一時間報告了這個好消息。
“太好了!趕快回,開快點,快點啊,我都等不及了。”老袁異常興奮,欣喜自己想出了高招。放下電話,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京劇《空城計》。學著諸葛亮唱起了“我正在城樓觀山景……”
馬思明成天盯的就是料。聽到東段老袁弄到第一車料的消息,那種感覺就像“坐很快的電梯從高樓上下來一樣”。只埋怨自己:“我怎么就沒想到這一招呢!”這可是全線第一啊。這不是第一的事,是榮譽!要為榮譽而戰!馬思明忽閃著眼睛,一顆接一顆地抽煙。
袁江林的車從廠家到工地1000多公里,日夜兼程,最快需要一天半的時間。到達現場估摸會在第二天中午前后。而到達袁江林的東段,馬思明的西段是必經之路。東段指揮部到西段指揮部,中間相隔100多公里。
馬思明要爭第一,只有得到這第一車料才有可能。而第一車料偏偏落在了老袁手里。老袁下了這么大功夫,想要摳出來也難!
老袁的車是頭天上午從廠家開出來的,第二天清早,馬思明在辦公室召見材料員老李。老李走了又召見作業隊長老卞。老卞走了,調度孔令軍來了,馬思明告訴孔令軍,他要出去辦點急事,說完拎包就走,孔令軍把馬思明送到“212”上,眼看著馬思明駛出了指揮部。
早上一上班,卞隊長組織早點名。卞隊長叫卞亞旗,人稱“變壓器”。變壓器是電氣化鐵路的心臟,取諧音稱卞亞旗為“變壓器”是工友們對老卞的尊稱。時間久了,人們覺得變壓器好聽親切,卞隊長就成了變隊長了。早點名是鐵路工程單位的習慣做法,每天出工前都要列隊,“立正、稍息”,像部隊出操一樣。列隊后,隊長訓話,安排當天任務,提出工作要求,明確注意事項。完成這一套規定的程序后,宣布解散,大家齊呼安全生產,然后進入各自工作崗位。
這次,變隊長是這樣布置任務的:“今天我們的任務是放線,打響全線第一槍!”話一出口,底下便竊竊私語:“放線,線呢?連個線毛都沒看見,放個球,睜著眼睛說瞎話!”變隊長也不理會,繼續說:“今天的準備工作要充分,上午準備,下午開始。動作要快,嘁哩喀喳,放完就回!”接著就喊:“解散。”“安全生產”有的喊了,有的還沒回過神兒來,隊伍就解散了。
這時,一輛“解放”牌大卡車開出了西段指揮部,往西駛去。車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司機董德,一個是材料員老李。駛出去約莫50多公里,在一個叫汾河灣的地方,調頭向東停下,車尾沖西。車尾不遠處是一座橋,叫汾河橋。橋面不寬,過往車輛必須小心慢行。董德、老李他們的車在這里“拋錨”了。打開引擎蓋子,用支撐撐住,開始檢查機器。老李是搞材料的,對汽車外行,干瞪眼插不上手。董德只得自己趴車上鼓搗,老李索性躲一邊抽煙去了。老李眼睛盯著西向東的車輛緩緩過橋、看熱鬧。一會兒蹲下抽煙,一會兒起來踱步,一會兒望望太陽,一會兒看看手表。大概在下午一點鐘左右,老李的眼前一亮,他看見一輛滿載著線盤的東風卡車,正在緩緩地過橋。他揉了揉眼,又使勁地睜了睜,確認沒錯,車上載的確實是線盤,心里便“砰砰”地跳。車輛越來越近,他已經看清楚了,車門上噴著“扇面形”的“精工電氣化集團精益公司”字樣,下面橫寫著“西菱公司”。沒錯,老李的心像要蹦出來!說時遲,那時快,老李一個箭步躥到馬路中間,急切地對著司機招手呼喊:“停下!快停下!”
透過擋風玻璃,材料員小張一看,這不是本公司老李嗎?他怎么在這兒。小張和老李是同行,又都是一個單位,就趕快叫師傅停車。車輛靠邊,緩緩停下。小張下來,問:“你怎么在這里,李主任?”
老李見到小張像見到了親人似的,趕快上去拉住小張的手,那個親熱勁叫小張受不了。嘴里說:“可急死我了,到總指揮部辦了個事,急著往回趕,到這里車趴窩了,怎么弄都弄不好,家里一個勁地催,就是打不著火,急死了。這不——”老李用手一指董德,“這小子急得衣服都濕透了!”
董德從車上跳下來,緊趕幾步,對老李說:“不中,我是沒轍了。你趕快想個辦法吧,別耽誤了大事。”
老李一聽急了,跺著腳地罵:“你個王八蛋,關鍵時候掉鏈子,你讓我怎么著,我給你推,給你拽,我是驢呀我是馬?”
“哎——老李,說話干凈點,別滿口噴糞,要罵人你不是個。我又沒閑著,急得一身臭汗,你還讓我怎么著,喊你爹呀,給你跪下。”
“罵你怎么了,誤了事,你小子吃不了兜著走。”上去就推了董德一把。
“喲嗬,敢動手!”董德也不示弱。舉起手里的扳手,朝著老李的頭就砸下去,老李一躲,董德撲了個空,差點弄個嘴啃地。
小張一看打起來了,趕緊勸架:“不就是車壞了嗎,好說好說,反正我們也得從你們那兒過,給你們拖回去不就完了嘛。”
老李、董德一聽,兀自樂了,面上卻是氣呼呼的。老李忙不迭地說:“好好好,幫我們拖回去太好了。”回頭又招呼董德:“你小兔崽子還愣著干啥,快去準備呀!”董德車里有拖車用的鋼絲繩,麻溜地拿出來,麻溜地抻開。小張就讓司機把車開到前面,董德熟練地把鋼絲繩掛到東風卡車的后鉤上,鎖死。還不放心,又使勁晃了晃,才飛也似地上了自己的車。
老李在前頭上了小張的車。董德“嘀嘀”一摁喇叭,意思是告訴前車可以開了。前車“嘀嘀”回應,意思是我知道了。前后一呼應,前車拖著后車開往西段指揮部去了。
到了指揮部,調度孔令軍等人出來迎接。老李把小張和司機請下車,讓到自己辦公室休息。小張不去,要急著趕回去,怕袁總著急。老李和孔令軍堅決不肯他們走,勸他們喝口水、吃點飯、歇會再走。盛情難卻,倆人連拽帶推地被請到了辦公室。茶水沏好了,飯菜也上了桌。有“五香兔頭”,當地的名小吃。上這道菜,不圖吃肉,只圖啃骨頭、咂摸滋味!七七八八擺了一桌子。瞧這架勢,不撮一頓是走不了了。再說兩天來只顧趕路,也沒顧上吃什么,肚子里確實差點“硬貨”。
老李又打了瓶“杏花村”,當地名酒。小張不喝,要抓緊吃口飯趕路。孔令軍不干,扯著大嗓門說:“咋的,還怕俺下了蒙汗藥不成!我先干!”他張口就“咕咚咕咚”干了一茶杯。然后把茶杯往桌上一蹾說:“管理員,再倒一杯,今兒我倆兄弟來了,借他們的光,好好喝點!”管理員又倒滿了一杯。孔令軍對小張說:“咋樣,兄弟,哥倆見回面不容易,你說怎么喝就怎么喝。今兒陪兄弟一次確實高興,喝死也認了。”孔令軍這么一說,弄得小張挺不好意思,上不來下不去,趕緊說:“我不能喝酒,還得趕路呢。”孔令軍說:“那沒關系,你先端起來,抿一抿,剩下的給我,哥替你兜著,這還不行嗎。”小張被孔令軍“將”住了。只好端起杯,抿了抿。孔令軍變卦了,說:“那不行,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你瞧不起我孔令軍咋的?”小張被逼到夾道里,男子漢大丈夫,不能為一杯水酒讓人瞧不起,硬著頭皮干了。董德就給小張的司機敬酒。司機不喝。董德說:“不喝不行,今兒你幫了我這么大的忙,得讓我表示表示。”工程隊就是這樣,只要一端杯,那就是一場血戰。工程隊生活單調,大部分職工是單身,下班沒處去,就用喝酒來消磨時光,找樂趣。大部分人都能喝點。一旦喝上了,就由不得你不喝了。這叫“太陽出來紅似火,感情上來不由我。”誰能“龍飲”,大家就服誰。工程人豪爽,寧死不輸半壺酒錢。沒想到喝著喝著較上勁了。
屋里是酒場,酒場也是戰場。屋外是戰場。變隊長已經穩穩地把線盤吊到自己的車上,有條不紊地組織放線去了。西段打響了全線放線的第一炮!戰局立馬轉變,成了全線的第一!
小張和司機兩天來疲于奔命,人困馬乏,喝了些酒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一覺醒來,已是“日落西山紅霞飛”。開車時發現車空了。“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他倆感到事情不妙,趕快找老李。老李一驚說:“我看看去。”老李三步并作兩步到了院里一看,果然空車。老李說:“哎——怪了,丟是丟不了。”
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紅云鑲上了金邊,天就要黑下來了。老變和他的工友們第一天放線,旗開得勝。得意地哼著“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愉快的歌聲滿天飛”,回到了駐地。
老變剛脫下工服,準備洗洗和弟兄們喝酒去,慶祝首戰告捷。隊部的喇叭響了,孔令軍喊:“變隊長、變隊長,請你趕快到材料室,有事找你,有事找你!”
“啥事!”老變來到材料室,見老李和小張、司機在一起,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老變問老李:“啥事?”
“變隊,聽說你們放線去了?”老李問。
“是啊,咋?”
“我是說——那個——那個線!”
“線咋了,你是管材料的,我是管干活的,你把線拉來了,我就得放,這是我的職分。”
“哎呀,我的爺,可叫你弄日塌了!那個線,不是咱們的線,是人家的線!”
“人家的線拉咱這弄啥來了,展覽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弟兄們天天盼,夜夜盼,盼得眼珠子都紅了,見線就上,攔得住嗎!”
“人家是幫我們的忙呢——”
“對呀,不幫忙人家也不來呀。”
“不是幫這個忙,是幫那個忙。”
“我聽不懂,反正一見線我就卸了。卸了就放了,放完就回來了,就是這。”
“誤會,一場誤會。”老李抓耳撓腮,急得臉紅脖子粗,在屋里轉悠。
小張和司機一臉茫然,肚子憋得鼓鼓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天快黑的時候,東段指揮部。袁江林覺得拉線的車該到了,就在院里溜達,等著。越等越著急,就回屋給精益公司總指揮部打電話問見車沒有,總指那里是必經之路。總指的人說沒見,袁江林就把電話掛到了西段指揮部。調度孔令軍接的電話。孔令軍是個炮筒子,就直不楞登地說:“車是在這里,可料沒了,讓老變給放了!”
袁江林一聽,肺都要氣炸了!“啪”,把電話摔到桌上,在屋里呼哧呼哧地吹豬。他是氣不打一處來,又抄起電話叫通馬思明:“行啊你,我老袁服了,我白活了五十多歲。”
馬思明趕緊解釋說:“我不在家,剛回來,進門就聽說了。這不,我正在這兒罵老變呢!要不讓老變給你說。”
“我不聽!”老袁怎么也想不到會有這一出。心里窩著火,就撥通了上級精益公司總指揮長婁丙昌的電話。婁指揮答應了解了解情況,便打電話給馬思明,問是怎么回事。馬思明解釋說:“我出去辦事了,不在家,剛回來,也是剛聽說。這不,我正罵老變呢!要不讓老變給你說。”
“算了,不說了,我只是問問。線放了就放了,反正肉爛在鍋里,你帶了個頭,打響了全線放線第一炮。”
上帝說:“當有人偷了你的東西,那是在告訴你,沒有什么是永遠屬于你的。不要把朋友對你的愛看作是應該的,當下才是你能夠確保擁有的。還有,你教給對方的是愛還是恨?當你離開人世時,你留給人們最多的是仁愛還是傷害?是喜悅還是痛苦?我們每個人都有愛的能力,都應善用愛的力量!”
有耕耘就有收獲。馬思明負責施工的西段工程,不僅提前實現了“卡死”工期,還以優異的安全質量被樹為樣板工程。自此,馬思明一炮走紅。工程一告竣就當上了西菱公司總經理,爾后便如魚得水。而任善之卻在不知不覺中躺著中了一槍。